《挥别渣前任后,和宿敌HE了》

第 1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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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南栀将所知之事,尽数说完。

火神殿祭坛下,风油烛台明灭,他白衣素身立在处。眸光明亮坚定像要扑火的飞蛾。

“我意已决。今日即便魂飞魄散、灰烟烬灭,亦要为天下万民开此神塔。然南栀毕竟只是血脉旁支,强行开塔必遭反噬,为免城主与燕王无辜受累,还请二位速速离塔躲避。”

“洛南栀!”

洛南栀垂眸,再无多言。只默默退到纪散宜与荀青尾身后。

那两人则双双上前,一红一青两道火光从二人手中升腾交汇,幻化为一龙一狐勾连交缠。竟瞬间成了一道透明华光屏障,将慕广寒与燕止给生生挡了回去!

纪散宜与荀青尾作为异世之人,此刻无冰丝月镯保护,亦是顶着修为跌落强动法术。

然而即便如此,纪散宜眼中幽暗火光:“抱歉,城主。我与青尾既已先应洛承公子,今日无论遭遇何种阻挠,也会守护到底。即便是你,也阻拦不了。”

“不,南栀你先等一下,先听我说——!”

“阿寒,什么也不必再说,”华光屏障内,踏上祭坛的洛南栀回眸,衣袖烈烈,“我身已渐腐化,时日无多。今日再不拼死一搏,今后衰弱加剧,只怕再无机会。”

“此次姜郁时开启地下神殿,不只为灭世之日提早到来,更欲借机加重灾害。若不能及时阻拦,到时天下死伤无数。其中未必没有你我亲友之人!”

“若有那一日,你我必然懊悔终生。倒不如早些解决。”

“反正我本就命不久矣。以残生换取亲友平安,求之不得!”

“洛南栀——!”

祭坛之上,阵法当中月色的灵流大盛,嘶嘶奔涌,从洛南栀身下、袖中溢出。浓郁的栀子花香一时遍布祭塔之中。

“洛南栀!”慕广寒直急得冲他大喊,“你先别动!你可还记得月华城饮思湖,我曾得过一枚红色秘钥?”

“后来在黑光磷火乱流之中,我看到了,看到了那钥匙应开的门!”

“南栀,那把湖中钥匙与南越王室渊源颇深,说不定——说不定南越皇室血脉尚余!你就不必……”

阵法之中,洛南栀望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缓缓摇了摇头。

随即,祭塔震动,钟鼓声鸣。慕广寒的声音被嘈杂淹没。

他却不肯放弃,还咬着牙,尽全力狠狠撞击那青红火光胶合的屏障。

“南栀!!!”

是!他能全然明白洛南栀此刻的心意。亦能明白他自知尸身腐坏、命不久矣,宁可高风亮节用残生换众人性命。

可是。

那时他千里迢迢、一路风尘,从北幽费尽心思带回洛南栀,仅仅只因为他是洛南栀。

并不是为了他能有什么“用处”!不是为了有朝一日,他用其残生去照亮众人。

而且……

“你怎么能……怎么能连你自己,都认为自己不过是一具行

尸走肉,可以随时丢弃?!”

可他不是。

即便身体冰冷、感情不再。他也一直都是那个值得众人信赖,活生生的洛南栀。

一切……也明明还没走到最后。

人间如何残酷,万事万物也未必没有奇迹,未必没有转机。一如当年所有人都说被控尸之人不可能再找回神智。

可他最终,不也成功带回了洛南栀?

为什么要在此刻就早早放弃自己?

灵流漫天,祭塔啸叫,穿透耳膜。烈风习习中,慕广寒仍在猛烈拍打着无形的屏障,声嘶力竭:“纪散宜,荀青尾,你们快把这鬼东西——把这鬼东西撤开!”

流光屏障无声,却将他全部力量瞬间弹斥回来。就在他被那力量冲得要仰面跌倒之际,一只坚实有力的手揽住了他的腰。

燕止将他紧紧抱住,安抚般地蹭了蹭他的脸颊,随即抬眸,一只手轻轻触碰那屏障。

啪地一声轻响,金光闪过。

那原本坚固无比的屏障。竟在燕止的触碰下,瞬间碎裂开来。

慕广寒愣住了。

漫天钟鼓,纪散宜亦是皱眉愕然,荀青尾更是当场炸毛,狐狸耳朵都吓出来了:“你你你怎么做到的?这可是魔……魔界的高阶防护结印啊!”

燕止默然。

适才,他其实并未多想。只是单纯觉得阿寒想破这屏障,他就伸手帮他破了。

没想到真就轻易成功。

但仔细想来,这似乎也不是第一次。

之前面对姜郁时,他好像也曾数次面对国师电闪雷鸣的攻击法术冲着他席卷攻来,而最终未被伤及分毫。

好像那些法术只要近了他身,就会自行消散。

……

屏障破碎,慕广寒一个箭步冲上祭坛,将洛南栀拽了下来。

自己则随即跪下,将随身携带的黑光磷火置于法阵中央,同时毫不犹豫割开手腕。

血滴落下,月华升起。周围一切瞬间变得朦胧。

“……”

白雾之中,慕广寒心急如焚:“顾苏枋,你在吗?拜托你,快出来!”

上一次,本该耗尽天地精华枯竭的黑光磷火却意外沉甸充盈。后来他才知晓,那是因为顾苏枋自愿束缚其中为灵,才能充盈玉片,并护他、引他,破解国师法术,并一路去往皇都救回燕止。

在那之后,慕广寒一直想要再见顾苏枋一面,同他最后聊一聊。

然而无奈,顾苏枋的魂魄之力经过那次消耗,从此就陷入了漫长沉寂。无论慕广寒如何呼唤,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无奈之下,慕广寒只好将将这块黑光磷火放在洛州月神庙中供奉,希望顾苏枋魂魄早日恢复如初。

然而奉养黑光磷火,至少需要数年香火日积月累。

这才区区数月,根本不够。

“顾苏枋……”

“嗯,在呢~”

“我明明就一直在你

身边,可你就是看不到我啊。”顾苏枋幽幽叹气,他魂灵飘飘,无奈力量太过微弱,慕广寒根本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你也是笨得可以,想让我恢复快些,得像‘他’当初那般宣扬神迹,引万民香火。多多给我供养,我才能早日充盈啊!”

然而这样的抱怨,慕广寒也根本听不到。

顾苏枋无法。只能努力打起精神,学着最低端的闹鬼办法,用尽那一点点微薄的力量,对着慕广寒打了一个“念”。

好在,这一招成功了。

一念闪过慕广寒脑海。或者说,是一个人的容颜闪过脑海。他瞬间如遭雷击,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

黑光磷火的明亮渐渐灭了下去,耳边传来洛南栀关切又担忧的声音:“阿寒,你怎么样,还好么?”

慕广寒身子晃了晃,跌坐在祭坛上。

整个人像是浸在暴雨之中一般,恍惚回不过神来一般,目光缓缓划过几l个人的脸,最终停在燕王脸上。

“……你过来。”

燕王闻言,躬身在他身边半跪下来。

慕广寒则用一种梦游一般的眼神,指尖缓缓划过他的眼角、鼻尖。

大庭广众,燕王倒是眯起眼睛配合,全然不在意。

因为……

这世上出现在阿寒身边的人,乌恒侯、樱懿那类,他从不觉得威胁。

可此处的洛南栀与纪散宜,却不一样。

燕止毕竟曾在北幽,亲眼所见慕广寒是如何珍视洛南栀。

更不要说这东泽之主纪散宜——于慕广寒麾下潜伏数年、深受信任,又十分高贵典雅、华丽雍容。在燕止看来,威胁程度比洛南栀更高。

然而此刻,当着那二人的面。

唯有他能被阿寒摸来摸去,自然心里得意得很。若他也有荀青尾一样的狐狸尾巴,只怕一样翘起来。

慕广寒抚着燕止脸颊,一丝一厘,五味杂陈。

脑中此刻,仍旧深深印着一张清晰的脸——那是他十岁时,小未婚夫的那张绝色容颜。

只是他以前从未想过,那张脸其实如此熟悉……

世界混乱嘶鸣,良久,复又清明。

自从新婚之夜看清燕止的真正容颜后,慕广寒一直都觉得,他看他,多少有些似曾相识。

只是那种熟悉感,很快就被他以“原来他就是当年在簌城温泉惊鸿一瞥、掘地三尺也没寻得的温泉美人”这个结论,给安置了。

从此再未深究。

直到此刻。

慕广寒才终于醍醐灌顶、后知后觉——燕王的眉眼,可远远不只是像簌城的那个温泉美人!

他更像的,分明是他那位小未婚夫。

无论是那异于常人的美貌、与生俱来的华贵瑰丽,还有不笑时俊美冷厉,笑时又如冰消雪融的温暖……

一阵剧烈的心跳加速。

指尖缓缓,描摹眼眶的轮廓。犹记小未婚夫的眼尾,有一抹

微红,不用妆就有的浅浅颜色。

那个颜色,成年以后淡去不少。但仔细端详,燕止眼尾其实仍有浅浅一丝红色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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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广寒身子晃了晃。

很多一直拼不对的碎片,到此终于,又像是有了归宿。比如他一直一直都隐隐觉得的,小未婚夫长大以后,不该长成顾苏枋那个模样这件事——

当然不该!!!

因为小未婚夫如果长大,那他毫无疑问一定会长成燕止这样才是合理。简直就是完美复刻,一模一样!!!

可是。

如若燕止才是他当年的小未婚夫,那顾冕旒又是谁?

顾冕旒拿得出黑光磷火,知道他们十岁时的所有细节。燕止绝无道理是南越世子,否则南越女王又怎么允许世子流落西凉???

无数纷乱思绪。身下祭坛仍旧散发淡淡荧光闪过,将慕广寒拉回现实。

“燕止……”

他恍惚,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忽道:“我可能需要,一点你的血。”

就一点点。

他是不是南越世子,眼前就是验证的契机。一点点血,便能解开所有的疑惑!

慕广寒一向习惯屡屡割破自己手腕,可拿着燕止修长如玉的手时,却是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

最后还是纪散宜看不下去:“城主,我帮你。”

“……”

几l滴猩红血水落在祭坛,如绽放的玫瑰。

血落祭坛,一道璀璨耀眼的金色光芒骤然亮起,令人瞬间不敢直视的同时,弦音阵阵、钟鼓齐鸣,一道图样从祭坛之中破焰升起。随即数条金龙连转环绕、走马不停,其中正环着南越王室的花草图腾!同时祭坛之下,传来咔咔转动的齿轮之声,一个古老沧然的声音回荡在火祭塔中——

“火神殿……恭迎……南越正统……七十四代……尊主……”

“吾主……福泽万年……”

“这,”洛南栀甚觉眼前一切荒谬,“燕王殿下您,您是……南越正统?”

燕王亦微微挑眉,饶有兴趣看向慕广寒。

而慕广寒此刻,早已彻底傻住,僵着脑子一片混沌。许多疑问如同乱麻般纠缠在一起,千头万绪理不出来。却不等他细想,眼前祭坛经过齿轮转动,竟露出一个隐藏的泉眼,适才几l滴血水混入那泉水之中,逐渐凝固,竟是形成了一块璀璨的新天玺雏形!

这又是……

这又是什么东西啊?

慕广寒犹记,有人告诉过他天玺不吉。更何况之前四块天玺开光,也是代价惨重、血流成河。

东泽那边,国师因为没找到直系继承人拓跋星雨,直接抓了拓拔全族去屠,如此血祭才唤醒了风玺。而西凉水玺,则是两位直系雁氏皇子喋血才得以开光。北幽土玺,更是以姜蚕之血开光,又与洛南栀融为一体才得以现世。

就连顾苏枋手中的那块火玺,也必是沾满鲜血,才得大用!

因此慕广寒完全不明白,既然天玺开光都如此艰难,为何在四块天玺全部粉碎之后,却又在他眼前如此轻易只用几l滴血就能重新凝聚?

“城主有所不知,那自是因为世间万物本就循环往复,周而复始,此乃定数。”纪散宜淡淡道。

“譬如一棵竹,嫩芽破土初年,便能长十几l米高。而随后数年、数十年,每年却只略多生一点点。”

“亦如人生在世,年幼之时,区区一点新奇,就能叫人快乐无忧。然而日渐长大,所得明明比年少时多得多,却再也不复当年纯真极乐。”

“……天玺亦如是。”

“老玺正因为老,吞噬无尽欲望,才会开光艰难。如今湮灭,往复新生,反而纯净简单。”

慕广寒听得脑子嗡嗡作响。

天玺凝结完毕,他小心将那红色清透的璞玉包裹袖中。耳边又听纪散宜道:“说起来,听闻燕王数年前失忆。对自己的出身血脉,一点都不记得?”

“我是不记得。”燕止坦然,“但似乎,阿寒倒知晓许多?”

慕广寒:“……”

他不知道!!!

他都要疯了,他知道什么啊?这一切对他来说也是一团乱麻浆糊,理不出半点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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