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雄竞文女扮男装》

6、不稀罕(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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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璇玑她跑哪里去了,”绿绮一句话把徐之衍赶跑后,靠在柱子上面遐思,一边碎碎念叨,“今天她也该回来了吧?”

“要是她在的话,公主殿下哪里需要锦衣卫的保护,更别说那么好笑的理由了。”

好笑的理由,自然是月事,她方才说得大声,让徐之衍听见,也让贺镜龄放心。

贺镜龄本来心下惴惴,进门时听见晏长珺嘱咐绿绮,她顿时舒心了泰半。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贺镜龄起初有信心,毕竟原书中女主没碰过男配,但适才下车她却要求她抱她,这委实让人吃惊。

于是贺镜龄不由得重新审视这个女人和剧情。万一她真的又想出点什么东西来呢?也许这月事仅仅是个借口呢?

不知真假,也不知是否是借口。

晏长珺关上门后,就径直坐在了妆奁台前,自顾自地卸下钗环。

贺镜龄战战兢兢,寝殿宽阔,太师椅、圈椅、凳子杌子都是有的,可是晏长珺不说,她就不敢坐。

她四顾周围,一眼望去便有好几个书架,上面码了齐齐整整的书。

还有一张书桌,上面压了镇纸,还列了几个实木笔筒,里面插了狼毫羊毫。

而临窗靠竹,又设一檀木长桌,桌上还陈了一把古琴——既然是大女主,那自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仅如此,她还擅刺绣,这些都在原书中有明确记录。

贺镜龄忽然想起方才在马车上,晏长珺听她提起母亲时的眼眸一动。

晏长珺慢条斯理地卸下钗环净面,转过头来四顾无人,往门口寻去,却发现贺镜龄还拘谨地站在那里。

就像方才在马车上面一样。

而今她长身玉立,腰牌佩剑都悬挂得像面色一样乖顺。

晏长珺凝眸启唇,声音幽静:“贺大人在狭小地方坐,故而在阔的地方站么?”

贺镜龄衔上晏长珺的目光:“还请殿下见谅。一来,殿下没吩咐在下,在下自不敢妄动。”

晏长珺眉心一动,轻笑道:“既然如此,还是本宫的不对了。说说二吧。”

她并未过多追究贺镜龄的话。

贺镜龄忽然皱眉,像是纠结了一会儿才说话:“适才进门,我听见驸马爷声音洪亮,想来定是惹他不快了。”

晏长珺挑眉,眸中带着考究:“他不快,又如何?”

“驸马爷不开心,那定然是在下的过错,与殿下同乘,是在下不曾多考虑……要是坏了殿下同驸马的感情,在下恐怕一生有愧。”贺镜龄说得一脸真诚,又委屈又善解人意。

晏长珺陡觉心中漫过一阵奇怪的感觉,她翕动了下鼻尖,漫不经心地反问:“既然贺大人知道会坏本宫同驸马的感情,又何必与本宫同乘?”

凤眸中寒光乍现,一改方才宴会时的惫懒。

贺镜龄早有准备:“臣彼时只是担心殿下的安危,只要殿下安然无恙,臣万死不辞,哪怕刀山火海都去得。”

说到这里,她还停顿了一下,又语气坚定道:“臣现在就去找驸马道歉。”

安危自然不用担心。此番宫变并未造成什么损害,皇帝一番调查最后也只抓到小喽啰替罪。

闻言,晏长珺再打量了一遍贺镜龄,眸光晃过绣春刀,最后落在那枚腰牌上面。

怪不得不肯放下东西。这么拘谨,还想出去道歉?

“这倒不必了,”晏长珺提了裙摆起身,转身走向一方书架,“把你腰间东西解下来,不必如此拘谨。还带刀进来……过来。”

背对晏长珺,贺镜龄这才又松了口气。

炮灰哥,你被裴缙气,和被我气都是一样的。

得了命令,贺镜龄这才解下绣春刀,动作干脆利落。只不过手指在划过腰牌的时候,微微一凝。

解,还是不解?她当值时必须用上腰牌——这腰牌一共才铸了一千块——倘若不带,就别想上班。

但是她明日休沐。

贺镜龄鬼使神差地将腰牌解了下来,和佩刀放在一块。

晏长珺回来了,她手上拿着一本书,俯身将书滑过桌面,语气悠然:“贺大人说话倒是好听,今夜来给本宫读读书。”

贺镜龄陡觉喉中干涩,她看着那纤长白皙的手指,心跳如雷。

晏长珺收回右手,内侧的泛红疤痕又撞入贺镜龄的眼眸——

她心里又咯噔了一下:这一圈红痕,也是晏长珺让各种配角为她争风吃醋的手段之一。

为谁红的?怎么红的?什么样的人配让她受伤?

“贺大人坐下吧,随便读读即可。”晏长珺幽幽吐声,盯着贺镜龄。

她看见了桌上的绣春刀和腰牌,也看见了贺镜龄盯着她手腕内侧红痕。

贺镜龄确定晏长珺知道她在看那处伤痕,但是后者对此不置一词。

贺镜龄心下既了然又空落——也是,她今夜本来就是工具人,这争风吃醋的事情还轮不上她。

一言以蔽之,她还不够格知道。

晏长珺很快坐回到红木雕花圈椅上面,撑着下颌,闻着殿内怡人熏香,缓缓又道:“贺大人乐意读什么,就读什么。”

“臣遵命。”贺镜龄乖乖答话,翻开那书却是诗经。

清润的嗓音悦耳生动,落音如玉髓轻叩,舒心,好听。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读到这里,贺镜龄还停了一下,抬眸一瞬却迎上那双闪着寒芒的眼。

晏长珺若有所思:“贺大人跳读了,从邶风开始,就越跳越多。”

贺镜龄迟疑片刻,真诚道:“臣想快些读完,毕竟夜已经深了。殿下金玉之躯,不能受此消磨。”

晏长珺沉默一息,瞳中疑惑愈深。

“如此说来,贺大人是想休息了?”

贺镜龄真的觉得自己被噎了一下,果然这女主不一般。

她赶紧道:“并非如此,臣明日休沐,且平素夜间也经常当值。”

我只是关心殿下!

晏长珺又颔首,目光游移到那块腰牌上面。

好一个明日要休沐。锦衣卫如何运作,基本的她晏长珺还是知道。

放在这里,留待后用么?晏长珺无声讥笑。

她眼眸中又染上些许惫色,起身开口:“贺大人倒是提醒本宫,的确夜已经深了。念在贺大人一片忠心赤诚,今夜本宫还仰仗贺大人守护了……”

她说到这里,故意瞧了一眼贺镜龄,后者却反应平平。

她继续道:“贺大人就请歇在偏殿吧,那里有张床。”

“殿下,这恐怕不太好。”贺镜龄拒绝得很快。

晏长珺蹙眉:“如何不好?”

须知,她从前召人,却从不肯让这些人去床榻上,该站着就站着,坐着就坐着。

“殿下是天家人,又有驸马……”贺镜龄犹豫再三,“臣还要向驸马道歉,万一他误会了怎么办?”

眸光清澈,一副“我真的不想破坏你们家庭”的感觉。

“臣自是可以守护殿下,但这床榻,臣不敢冒犯。”

眸光中倒映盈盈灯影,晏长珺唇角弯起。

她幽幽地看着贺镜龄,一字一顿,打破幻想:“既然如此,那贺大人就在这里坐着到天明吧。”

贺镜龄:?

不愧是她。苦肉计真是一点没用。

不过贺镜龄也早有准备,她今日本来就是打算刷个脸,到现在为止也是看一步走一步。

进了公主的寝殿,已经很不得了。至于这多余的,她现在还是不要妄想——先保住小命要紧。

她脑海里始终萦绕着自己去年的调查结果:那些甲乙丙丁进了公主府后,没多几天就死了。

暴尸荒野,死相千奇百怪。

这是一个吃了一次腻味就要灭口的坏女人。

宫灯一直亮着,鲛纱缦帐垂下。

贺镜龄耐不住眼皮子打架,她后来还是去了偏殿,可她和那床大眼瞪小眼很久后,还是不敢躺。

方才说了的不敢冒犯,她就真不敢冒犯!

最后索性趴在桌子上面睡着了,连蜡烛光翳晃过她眼睛都不曾发觉。

晏长珺擎着灯烛,眸色幽寂下来。她转身走回自己房间。

“殿下,属下路途出了些状况,故此晚归。”窗外传来沙沙响动,一黑影现出。

“嗯,”晏长珺应声,递出一张笺,“查查这个人。”

璇玑拿过,借着惨淡烛光,开口道:“这人是南镇抚司的千户,擢升的原因是靠了姐姐。”

“姐姐?”晏长珺琢磨片刻。

“是,殿下可还记得仪嫔?”

晏长珺眸色终于清明,“原来如此,说她老实,她还老实。本宫没问,她就不说……再去查查吧。”

贺镜龄今日在车上却没说起此事。

果然是别有所图。她凝眸,看着天上圆月,她也该睡了。

翌日清晨醒来,晏长珺一点不意外没有看见贺镜龄。

听侍女说,贺镜龄一大早就走了。

晏长珺不甚在意,心中却有一种隐隐的念想,直到她清理桌上东西,发现那块镀金银牌时,念想完全落实。

呵,这种手段,她早已见惯。果然是想留待后用。

她冷嗤一声,伸手捏起那块腰牌,上刻云龙猛虎。

第三百二十八块,贺镜龄,南镇抚司千户。

做工倒是精细,可惜却被主人“遗落”在这里,猴年马月才能来拿?

她起身走至柜边,刚拉出一格抽屉,门口传来清脆声音:“公主殿下,贺大人有事相求。”

晏长珺皱眉,惑声:“她要什么?”

“贺大人说腰牌落于公主府,倘若不找到的话,她便上不了班了……”

皙白的手指忽然攥紧了那腰牌。

“……给她便是。”

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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