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青鸾今天自然是要走的，不仅要走还要把沐远这一家子的脸皮扒下来再走。

沐家人脸色都变了，沐老夫人说道：“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

他们一家人背地里经常嘲笑于颖的愚蠢，书香世家出身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他们一家子耍的团团转。

杨柳更是每次想起就暗自得意，虽然于颖是沐远的妻子，可是陪在沐远身边享尽宠爱、掌管着沐远所有财富的是她，而于颖这个女人不仅要在京中伺候沐远难缠的父母，还要替她照顾教育孩子，她一直等着于颖知道真相的那一天，她想要看着于颖崩溃痛苦。

可是于颖早就知道沐文斌和沐婷婷是沐远的孩子？

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这般用心照顾？

不管是沐远的父母还是杨柳，他们根本不愿意相信，换做是他们不让这两个孩子年幼夭折就不错了，更别提花费如此多的心思把人教导成材。

青鸾算着的不仅是大哥来的时间，还有沐远下朝的时间。

于颖自然不知道，她从未怀疑过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可是现在站在这里的是青鸾。

青鸾伸手指着沐文斌和沐婷婷的脸说道：“我虽与夫……”像是察觉到了称呼的不对，自嘲一笑，才继续开口，“虽然沐远与我成亲后没多久就镇守边关，每年也仅有十几日的相处时间，可是……我却清晰的记得他的容貌，这两个孩子小的时候还不显，长大了眉眼间却与沐远极其相似，再加上沐老爷子和沐老夫人对这两个孩子的态度，只要不是傻的，怎么会发现不了。”

众人在知道沐文斌和沐婷婷真实身份后，再看他们的容貌不仅看出了与沐远的相似之处，还从他们身上看到了杨柳的影子，虽有男子心中暗探镇北将军好手段，却又觉得镇北将军做事有些太绝情了，竟然这般算计结发之妻，那他们以后与其相处……

而且之前镇北将军沐远可都不在京城，与京中家眷打交道的都是于颖，来此的官员也听家中女眷提过于颖，说她对这双儿女真是事事上心，教导的极好。

若是青鸾没有说她早知道这两个是沐远的亲子，最后哪怕真相传出去，也只会感叹于颖被算计的很惨，可听话中的意思，她早就知情，那为什么还要这般用心照顾？

此时沐家人还没有意识到青鸾说这些话的真正用意，只以为她是要毁了沐文斌和沐婷婷的名声。

沐远这次回京也是带了亲信的，府上这般动静他们早就去宫门外守着，只等沐远出来就赶紧把府中的情形告诉了他，沐远当即脸色阴沉骑马赶了回来，他觉得自己就该直接把休书扔到于颖脸上，把她扫地出门，而不是念在她嫁给自己十七年的份上心软，容忍她留在府上自行离开。

可等沐远赶到院子，准备兴师问罪的时候，就听见了于颖的话，他神色复杂地愣在当场。

青鸾却没有往院外看一眼，只是看着沐远的父母：“你们自以为谎言天衣无缝，不过是我愿意相信你们的谎言，装作不知情而已。”

至于为什么愿意被骗，哪怕青鸾没有说，在场的人心中都有数，于大哥忍不住说道：“妹妹你糊涂啊。”

沐远痴痴地看着远处脸色苍白地于颖，她竟然爱自己到这般地步吗？

沐老夫人强自镇定，咬牙骂道：“你自己不能生，难不成要让我家绝后吗！你也不能怪我们，只能怪你自己肚子不争气！”

青鸾直视着沐老夫人，那眼神决绝，让沐老夫人都忍不住退了几步：“我为什么不能生？我出嫁之时，我父可还是当朝大学士，每月都会请了大夫到家中为我们诊平安脉，每三个月也会请太医到家中一趟，若是我身体有问题，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这是青鸾查看于颖的记忆发现的，如今世道重视子嗣，大户人家对自家姑娘的身体更为看重，很多都是自幼调养的。

沐远是罪奴之子，他们家自然不知道这些。

青鸾嗤笑了下：“你们随意问问就知我说的是真是假，就连沐家我也每月让人请了大夫来，更是早早请了嬷嬷给沐婷婷调理身体。”

不说跟着于大哥来的官员，就是那些衙役、镖师也都知道一些，他们还曾感叹有钱人确实是怕死。

青鸾不等沐老夫人再开口，直接说道：“我刚嫁沐远不久，沐远就去了战场，你病倒在床要我伺候，我不眠不休守了你三夜，你亲手给我端了一碗参汤看着我喝下，那汤里的绝子药可真是狠啊。”

众人大惊看向了沐老夫人，沐老夫人脸色惨白往后退了几步，还是被身后的杨柳推了一下才强自镇定：“你、你胡说！你别想诬陷我。”

这些事情过去太久，早就没有证据，青鸾要的也只是说出来让大家知道，并不是真的追究：“我当时确实不知，还以为您终于把我当做一家人，想要家中和和美美的，喝了那碗汤后我就病倒，心中还很愧疚……如今想来实在可笑。”

沐老爷子早就慌了神，沐老夫人也被青鸾的眼神吓住，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沐文斌和沐婷婷更是不知所措，杨柳见此只得咬牙站出来说道：“你没有证据，不过是在诬陷，若是你早知道，以你的出身怎么可能忍气吞声！”

青鸾并不说证据的事情，只是看向了站在院门口神色复杂的沐远：“是啊，以我的出身为什么要忍气吞声，沐远是你当初跪在我父亲面前，承诺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是你在我想要和离的时候，说愿意把命给我，同样是你说多少次在战场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是想到家中还有我在等候才撑了过来。”

虽然青鸾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在知道这些真相还忍气吞声，却又在一声声质问中什么都说了。

于颖听着青鸾的话，这些是她告诉青鸾的，那时候她只是想要告诉青鸾，沐远是爱自己的，如今听到青鸾说出，才想明白沐远说这些话，不过是为了骗自己而已。

青鸾抓住了于大哥的衣袖，不让他去对沐远动手，于家傻大哥啊，你一个书生怎么可能打得过战场拼杀出来的沐远。

旁人可不知道青鸾的心思，都以为到了这时候，她依旧舍不得沐远，若是于颖说的都是真的，那沐远还真是白眼狼……或者说整个沐家的人都是白眼狼啊。

青鸾对着于大哥摇了摇头，大哥人真的要有自知之明，你一个拿笔的书生就不会用笔杆子舆论来报复吗？非得自己动手，于家兄妹怎么都不太聪明的样子啊！

于大哥只看懂了妹妹对他摇头，心中又急又气：“你怎么这么傻！”

青鸾不再去看沐远，说道：“哥，我要和离，我什么都不要。”

于大哥长长叹了口气。

青鸾对着来的官员行礼说道：“我什么都不要。”

沐老夫人一听说道：“什么和离，你这、你这是犯了七出，要被休的！”

沐老爷子也说道：“你还想要什么？这里都是我儿子挣下来的家业，让你白吃白喝了这么多年，你因为我儿子在外那么风光，你得赔偿我家损失。”

这就不用青鸾开口了，小莲直接站出来指着沐家二老说道：“你们简直无耻，自我家小姐嫁过来，镇北将军可从未往家中拿过一个铜板，家中所有开销皆是我家小姐的嫁妆，就连伺候你们的下人都是我家小姐买来，白吃白喝？还风光？我家小姐嫁过来的时候，那镇北将军也不过才脱了奴籍！”

其实小莲这话就有些夸张了，如果沐远只是脱了奴籍，于家也不可能把女儿嫁过去，可说话要的就是一个气势。

青鸾的语气平静，声音却让在场的人都听得见：“人可以无耻，不能无知，我的嫁妆单子、府上开销的账本，都可以交到官府一一审核，我不会多拿沐家的一个铜板，我只要自己的嫁妆。”

于大哥冷声说道：“我家愿意和离，若是执意要写休书，也该是我妹妹给镇北将军写！”

被于大哥请来的官员闻言说道：“大家不要伤了和气，只是沐将军自古以来也没听说过和离后，不归还女子嫁妆的，这……就算禀到圣前，沐家强留人家嫁妆一事也不占理啊。”

说到最后，官员也忍不住刺了沐远一句，不仅是看不惯沐家的为人，还因为沐远回京后行事太过张狂，更看不清局势，沐远至今只有将军一职，足以说明圣上对他并不满意，而且……于老爷子虽然告老还乡，可那些情分还在，更何况于老爷子曾为帝师啊。

沐老爷子和沐老夫人早就视于颖的嫁妆为自家的东西，哪里舍得，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坚持要休妻，而不是和离的原因，休妻证明了是于颖有问题，那嫁妆就是给他们家的补偿，沐老爷子当即说道：“不可能！”

沐老夫人指着于颖骂道：“你个小贱人，想要拿走我家的东西绝不可能，难不成让你白白当了这么久将军夫人！”

于大哥被气的脸色铁青：“你们……”

青鸾却气急反而平静：“那醉红楼的头牌也不过二十两一夜，这十七年每年沐远回京十二天，陪我不足七日，我就吃亏些算他二十两一天，一共两千三百八十两，还要麻烦大人在和离书上注明我给镇北将军沐远两千三百八十两的秽银！”

醉红楼是京中最有名的青楼，而秽银说到底就是给青楼花娘的缠头，这银子沐家若是敢要，就是承认沐远和那青楼花魁一般，以后京中他再如颜面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