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乐坐在沙发上，捏着手机，深深吐了口气，才点开之前保存好的号码，拨通过去。

铃声没响几秒钟就被接起，对面传来程扬礼貌的声音。

姜乐抿抿唇，低声打招呼，“你好，我是姜乐，我们之前见过，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程扬接起这个陌生号码，听见姜乐的声音还有些意外，他们老板怎么知道姜乐会联系他，现在程扬不敢不放在心上，

“自然记得，姜乐先生是有什么事？”

“我想问……”

“程先生，你们严总在吗？”

“严总现在正在开会，您找我们严总？”

姜乐垂下眸子，“嗯”了一声，觉得自己问得可能有些冒犯，他抿了抿唇，“程先生，我能要一个严总的联系方式吗？”

程扬想起老板的话，这位姜先生的所有要求，他都不会拒绝，带着友好的微笑回应。

“当然。”

“我们老板应该还有半小时结束会议，姜先生可以到时候亲自联系他。”

姜乐挂断电话，顺利拿到严湛的联系方式，他垂眸盯着手机里陌生的一组数字，眨了眨眼。

换号码了呀。

嘟嘟扑到爸爸身上，睁着大眼睛盯着爸爸的手机。

“爸爸，你跟谁说话。”

姜乐把那组数字保存好，在添加联系人的时候，琉璃色的眸子微掀，指尖轻点，把哥哥打上去，收起手机。

抬手把小胖墩抱进怀里，鼻尖蹭了蹭儿子的脸，“爸爸给一个叔叔打电话。”

他抱着儿子，眸子亮晶晶的盯着儿子，软声道，“宝宝，你之前见到妈妈了对吗？”

嘟嘟立马点着自己的大脑袋，“嘟嘟见到妈妈了，嘟嘟都说了要妈妈等我，我找爸爸。”

他皱了皱鼻子，“妈妈不等嘟嘟找爸爸就走了。”

之前嘟嘟这么说，姜乐没见到人，以为是儿子看错了，现在想想，有可能是他哥真的去找他了。

但是看到嘟嘟之后，就生气不想见他了。

只要见到人，他会好好解释，好好哄人的。

半个小时过去，严湛面无表情的从会议室出来，眼底暗沉森然，看起来心情没有很好。

程扬走上前，跟在老板旁边。

“总裁，刚才姜乐确实联系我了，我把你的联系方式给他了。”

严湛神色稍霁，黑眸瞥了程扬一眼，淡淡的嗯了一声，阔步走进办公室。

程扬松了口气，看来这个电话没给错。

严湛回到办公室，视线移到桌上放着的手机，屏幕暗着，丝毫不像有人要联系的样子。

他轻咳一声，重新进入工作，下一瞬，手机屏幕亮起，不过半秒就被在“工作”的男人拿起来。

黑眸凝视亮起的屏幕上陌生的号码，正了正色，接起电话。

姜乐等了半个多小时，才把电话打过去，几乎是铃声响起的那一瞬间，电话就被人接起来。

他听着手机里静悄悄的，轻声开口，“哥……”

这声哥还软了语调，带着一丝轻哄和撒娇的意味。

严湛指尖猛地紧攥，这声哥仿佛从空洞的灵魂深处传来，烫进他耳朵，又麻又涩。

他捏着手机沉默片刻，不知道是不是对方叫错了，还是想要套近乎拉进关系的称呼。

姜乐等了片刻，牙齿咬了咬唇瓣，他哥还在生气，不想理他。

姜乐拉了拉脸，声音淡下来。

“严总，我是姜乐。”

严湛几乎是下意识的皱眉，这声严总远没有那声哥要亲近，他的声音极淡。

“有事？”

姜乐深吸了口气，攥着手机的指尖有些颤抖，他扬了扬唇，“今天晚上严总有没有时间，我想请你吃饭。”

严湛多余的瞥了一眼手腕，什么都没看清，淡淡应了一声，“可以。”

姜乐松了口气，语气轻快不少，看来是还可以哄的。

“那今天晚上八点，我加你微信，到时候把位置发给你。”

听见他哥虽然语气还是淡淡的，还是应下来了，姜乐呼了口气。

挂断电话，立刻把对方的微信加上。

做完之后，脸上咧出大大的笑，抱着儿子欢呼。

他哥就是生气也没有拒绝他！

嘟嘟被爸爸抱在怀里，大眼睛看着爸爸开心的样子，嘟嘟不知道爸爸为什么开心，可是爸爸开心嘟嘟也开心。

小家伙也跟着一块儿咧嘴傻乐。

姜乐兴奋过后，就立马拿起手机开始搜索附近的餐馆，一定不能选择太过寒酸的，挑挑选选才选了一家看起来很有氛围的餐厅。

确定之后，他立马把位置发过去。

盯着微信里的那个【嗯。】

姜乐又垂眼看着自己身上一身休闲廉价的衣服，有些后悔之前去商场的时候没有买正式的衣服。

不过现在还来得及，他咬牙定了一套比较正式的西装让人送过来，实在有些肉疼，只能想想那五百万酬劳，才好受了些。

晚上七点，订好的衣服送过来，姜乐立刻给自己穿上，站在全身镜面前自己整理衣着。

姜思严撒着欢抱着爸爸的裤腿，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镜子里的帅爸爸。

“爸爸最好看！”

姜乐轻笑，轻轻揉揉小崽子的脑袋，总算放过自己，弯下腰给小家伙穿了一件小衬衫，他蹲在嘟嘟面前，温声道。

“宝宝，好了，我们去吃饭。”

姜思严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爸爸，“好。”

父子俩打车到餐厅门口，姜乐牵着儿子要进去的时候，想到什么，弯下腰看着嘟嘟，缓声开口。

“宝宝，一会儿要是你看到妈妈，不要叫妈妈，好不好。”

姜思严囧着小眉毛，不理解的望着爸爸，“叭叭，为什么不叫妈妈。”

“妈妈现在在生气，要等爸爸哄好妈妈，嘟嘟才可以喊他。”

“好。”嘟嘟乖乖点点脑袋。

姜乐才终于松了口气，牵着嘟嘟进入餐厅。

餐厅内灯光氤氲，舒缓的音乐轻灵治愈，客人几乎都是成双成对。

姜乐一进门就看到坐在靠窗位置的男人，男人背对着他，独身一人的背影也掩藏不住那份矜贵和从容。

姜乐的心无端被提起，捏着嘟嘟的手有些无意识的用力，深深吐了口气，牵着儿子走过去。

走到位置上，对上男人有些淡漠的视线，姜乐心脏微缩，差点没找到自己的声音。

“严总。”在这个陌生的瞳孔里，姜乐也只能喊出陌生的称呼。

提早半个小时到达的人淡淡的抬眼盯着自己面前的父子，稍稍颔首。

姜乐牵着儿子坐在严湛对面，之前提起的勇气像是泄洪之后的洪水，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剩一片狼藉。

他有些高估自己了，原本以为不过是之前的见面来得太突然，打得他措手不及，这一次，明明做足了心里准备，明明只需要解释清楚的事情，在他此刻保持清醒的时候，明明白白看进男人眼底的陌生，完全让人招架不住。

之前得志意满的想象现在全是对他的嘲讽。

“严总，上次见面有些失态，希望你见谅。”

嘟嘟在爸爸旁边瞪大了自己黑黝黝的大眼睛，想喊妈妈，又想起刚刚爸爸说的话，立刻夸张的捂住自己的嘴。

要等爸爸妈妈和好了，嘟嘟才能喊妈妈，现在不能给爸爸捣乱，嘟嘟是好孩子。

可是……嘟嘟眨着眼睛，一直偷偷的看对面的妈妈，好奇又喜欢，嘟嘟也好想妈妈。

严湛不在意的摇摇头，视线扫过青年身上的穿着，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他原本以为对方不会穿得很正式。

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休闲服，失策了。

人都到了，侍者陆陆续续上菜。

姜乐反复吞了吞喉咙，扯起笑脸，“之前听唐导提起，是严总你们跟他提的涨节目酬劳。”

“嗯，这个节目你的热度毋庸置疑是最高的，这些才是你应该得到的。”

姜乐压都压不住心里酸涩的情绪，微微抬眼盯着面前的男人。

他实在不懂，凭什么可以用一副完全陌生人的姿态对他，却又能帮他。

“严总，你……真的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话？”他的声音有些急。

只是想立刻确认，能不能就算是生气了，也跟他说，现在这样一副陌生人拒绝交流的样子，让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连上赶着解释都找不着源头，显得多可笑。

严湛眉头紧缩，思考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对，对方看起来好像不太好。

男人喉咙滚动，声音低沉，“这个节目本来就以你为卖点，该给你应该有的待遇。”

“以后，要是节目组有任何你不满的地方，可以找……找程扬或者找我。”

姜乐失望的垂下眸子，低低的嗯了一声，“我会的。”

氛围又凝滞下来，严湛盯着自己眼前垂着脑袋的人，视线落在他旁边自己乖乖吃东西的小崽子身上。

黑眸幽深，还是克制不住心里的妒意，刻意淡声开口，“之前听说，你跟嘟嘟妈妈已经分开了？”

姜乐抬眼看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已经丧失了解释的勇气，他不知道面前一脸陌生的人，会不会把他当成异类，声音低得微不可查，“嗯。”

“我们分开四年，他一直没来找我，我也一直没办法去找他。”

严湛骨节分明的指节轻轻敲击在餐桌上，有些毫无规律，他忍了忍，还是开口，“既然已经分开四年了，你……”

“就没有打算放弃，咳，给嘟嘟重新找一个妈妈。”

或者爸爸。

他的视线稳稳落在面前人身上，就差把你赶紧放弃那个抛夫弃子的女人，看看别人这种话说出来了。

给嘟嘟重新找一个妈妈？还是说让他忘记从前，找一个女孩子。

他想问对方是不是已经这么打算了。

一见到这个人就控制不住胡思乱想，冷静和理智全部出走。

尤其是对方愈冷静他愈狼狈。

有些酸涩的闭了闭眼，转脸看着旁边嘴巴吃得鼓鼓囊囊的肥嘟嘟，含着笑开口。

“嘟嘟，你想不想要换一个妈妈？”

嘟嘟扬起脑袋，把嘴巴里塞的东西都吃掉，眨巴着大眼睛歪着脑袋看着面前的妈妈。

妈妈想让嘟嘟换掉他？

嘟嘟有些苦恼，皱着小眉毛望着严湛，小脸纠结，“嘟嘟喜欢妈妈，不换可不可以。”

那个女人真就这么好？

这对父子就这么喜欢！

严湛捏着餐具的手几乎青筋暴起，唇角扯出一抹要笑不笑的弧度。

可不可以？他有资格回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