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被夺走气运之后[重生]》

第 23 章 发表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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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知晏跌跌撞撞闯入地底。

不等站稳,踩到一块凹凸不平的岩石,一个踉跄,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瞳孔散开,瘫软在地上大口喘气。

地底的温度极高,金丹期的林慕都感到不适,他的修为就更不够看了,一路走下来,浑身被汗水打湿透了,活似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墨知晏觉得自己简直日了狗了。

从穿越过来就处处不顺,活像被人下了降头一样。明明手拿剧本,未卜先知,竟然还混成了这样,他简直无法理解。

就在刚才,他躲在缝隙里,眼睁睁看着棠溪聿风掉入地底消失不见,一颗心如坠冰窖。

之前棠溪聿风被扯断手臂的时候,他就不敢再看下去了,这会儿忍着心悸,探出头去一看,顿时被眼前的惨烈震惊了。

冰原破裂,迷宫坍塌。

大战几乎把冰原毁了个遍,洁白冰面从中裂成两半,裂缝横贯两端,没被波及的地方也被两个人放出的各种攻击轰得坑坑洼洼。

距离他最近的一处冰碴子上还挂着淋漓的鲜血。

墨知晏盯着那片鲜血,想到刚才棠溪聿风掉落下去的模样,咽了口唾沫,眼里控制不住地溢满了恐惧。

就在这时,鳞片摩擦冰原的刺耳声音炸响在耳边。

墨知晏头皮霎时炸开。

难以形容的恐惧攫取了他的心脏,死亡的阴影降临。

碧楪王蛇从巨大裂谷边抬起头,蛇尾缓缓摆动。

棠溪聿风借助浮生妄想丝割裂开的鳞片快速生长,新生而出的碧色鳞片一块块覆盖而下,血淋淋的伤口消失不见。

鲜红蛇信吐出,碧楪王蛇肆意舒展开身体,全身伤口已然恢复如初。

妖族的肉/体强横程度远超修士,除非练体,否则同等的修士很难凭借肉/体和妖族抗衡。

就比如现在,棠溪聿风手段尽出,自己生死不知,和他殊死战斗的敌人却已经恢复巅峰状态。

“居然还有一个不知死活的人类。”

伴随着妖族低沉的嗓音,恐怖的威压降临到他身上,挤压着他身上的骨头。

巨大的蛇瞳如同融化的黄金,只有中间竖立的瞳孔是黑色,透着异族冰冷毫无感情的注视。

居高临下,犹如死神降临人间。

墨知晏瘫软在地上,两个膝盖颠筛般剧烈抖动,他仰望着朝他逼近的妖族,手脚并用地往后爬,手心被冰棱割破都察觉不到。

就这样退了几步之后,他重心猝然一晃——

他摸了个空。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退到了棠溪聿风掉下去的冰缝边上。

身前是强大凶残的妖族,身后是百米悬崖。

怎么选择压根不用想。

在难以想象的恐惧下,墨知晏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双腿发力一蹬,连滚带爬滚下三米的缓坡,然后彻底失重。

他落地时浑身骨头都散了架,把

自己摔了个半死。

不知为何,那蛇居然没有追下来。

墨知晏不敢松懈,沿着通道一路连滚带爬,深入地下后才敢缓上一缓。

“……师兄?”

后脑勺上芒刺般的危机感好不容易才消失,他从浑身颤栗的状态中恢复了一点,就看到不远处的人。

墨知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的人哪里像棠溪聿风?

棠溪聿风出身修仙世家,是被家族和师门寄予厚望的绝代天骄。

在原文中,他一出场,便是一袭白衣隔绝红尘,手持一把乘歌剑,如松柏挺拔,衣袖一拂,就连寒空中的星辰也要为之暗淡。

而眼前的人,被斩断双臂,无力地躺在地上,一身白衣看不出原色,长发被血污黏成糟乱的一团。

两颊被刀暴力割开,口腔里满是鲜血,还能看到里面的血肉模糊……

发生什么了?

墨知晏忙扑上去,把他从地上扶起来,急切地询问他:“师兄,你还好吗?你怎么样?是谁伤了你?”

他一问就是一连串,鞭炮一样接连不断轰炸在棠溪聿风耳边。

棠溪聿风闷哼了一声,睁开眼,视线涣散,好半天才对上人影。

看清面前人的一刹那,棠溪聿风只觉得心脏被狠狠捏紧。

在极端的惊惧中,他猛烈挣动了一下。

但他现在元婴已碎,浑身灵力溃散,筑基期的墨知晏都能轻松制住他。

他非但挣脱不开,反而被墨知晏更紧地扶在怀里。

“师兄?你怎么了?”墨知晏浑然不知他心中所想,还在一迭声地追问。

看到墨知晏面上的焦急不似作假,还有一声声的询问,都是对他殷切的关心。

棠溪聿风眼球颤动,终于从梦魇般的诅咒中挣脱出来。

墨知晏的嗓音如同涓涓溪流,流进他的心间,带来一片清凉。

棠溪聿风被架在火上烤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浑身的痉挛渐渐平复下来。

师弟是关心他的。

分明不是墨寻说的那样。

不会的。

他这些年……还有前世……对师弟的维护没有白费,他没有保护错人。

棠溪聿风深深地谴责自己。

他怎么能听墨寻那白眼狼的一面之词,就这样恶意揣测师弟呢?

墨知晏也反应过来,这种情况,他应该是追问不出什么结果了。

棠溪聿风连话都说不了了,再问又能怎么样呢?

不过……棠溪聿风这个样子,要怎么带他出去?

这里是南疆密林,毒物横行,危险丛生,绝不是他一个筑基期可以应对的。

算了,先不想这些,他来这里是有正事。

神血。

墨知晏终于有心情观察四周,一看心脏就是一跳。

地底,岩洞,高温……除了没有遍地黄金,这里不就是书里描述的

藏宝洞吗?

可是……

东西呢?

岩洞光秃秃敞开在他面前,黑褐色岩壁崎岖不平?_[(,不远处是一个十来米深的深坑。

墨知晏往下一看,只看到同样黑褐色的土壤。他不信邪,跳下去找了一圈,就差把土翻起来找了,但还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联想到棠溪聿风的惨状,而这里又只有三个活人,墨知晏僵硬地转过头,看向浑身凄惨的棠溪聿风,声音都被冻住了一样:

“……师兄,墨寻是不是来过这里?”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棠溪聿风眼里就迸出强烈的仇恨和厌恶。

那张满是血污的唇张合,发出嘶哑难以分辨的声音,仿佛恨不得把这人碎尸万段,寝皮食肉。

可其中又有一丝难以辨别的哀伤。

和之前他看墨寻时温柔又暗含渴望的目光截然不同。

如此鲜明的对比让墨知晏绝望。

不需要棠溪聿风回答,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墨寻来过。

他打伤了棠溪聿风,还把这里的东西全部带走了,别说神血,连个钢镚都没给他留。

墨!寻!

一刹那,墨知晏心里的愤恨简直难以言喻。

他废了这么多精力来到这里,经历了九死一生,差点搭上命,结果呢?

全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这就是主角吗?

这就是被天道庇护的气运之子吗?

接连两次的失败彻底击毁了他刚穿越时的得意。

那时,他觉得自己才是真正被命运选中的人,仗着手握剧本肆意妄为,还有来自世界之外、俯视这个世界中人的傲慢,都被粉碎的一干二净。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大的偏差?

墨知晏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一个从之前就存在,但是被他用其他理由忽略了过去,没有去细想的事。

过了一会儿,他心脏剧烈一跳。

是了,墨寻就不该在这么早的时候出现在这里!

可他偏偏就出现了。

为什么?

还有,按照墨寻的性格,怎么会无缘无故对棠溪聿风下这种重手?

棠溪聿风身上那些伤口,有些连他都看不下去,可见出手之人的狠毒。

就算棠溪聿风想阻止墨寻带神血离开,墨寻或许会跟他解释、或许会无视他,但无论如何都做不出这种事!

还有……

系统刚带他穿越过来,就突然报错,掉线去维修。

这个“错”是什么?

不等系统维修好,李家就成为了第一个变数。

李终程为什么会知道他的身份?

之前他只以为是墨十六的缘故,但现在想来,就算抚崧认出了墨十六,也不大可能把这种事告诉别人。

他毕竟是华弥仙境的长老。

不过

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他拿不到神血,第二条路也被堵死,就争取不到华羽仙尊这么个靠山,棠溪聿风眼看着也废了,他的帮手又少了一个。

想着想着墨知晏就烦躁。

还仙门首席大弟子,掌门爱徒呢,吹得多厉害,还不是……

等等。

仙门弟子,绝代天骄?

——“师兄天生琉璃心,自然是最优秀的天之骄子。”

一道嗓音忽然在他脑海内响起。

凉薄似隆冬霜雪,泠泠落在耳边。

就在半天前,青铜大殿里,他拼命吸引棠溪聿风注意力,免得他被主角吸引,因为剧情惯性而偏向主角的时候。

和他们一路同行,却始终一言不发的墨寻,开口说了一句话。

琉璃心……琉璃心……

里是有描述过棠溪聿风的琉璃心的。

他还记得,那是主角刚回到宗门,得知华羽仙尊命不久矣,在宗门藏书阁里拼命寻找办法时,无意间看到的一本书籍。

破旧落灰,藏在藏书阁最深处,仿佛害怕被人看见似的,其中还散了好几页,纸张泛黄脆弱。

墨寻艰难地从上面分辨出字样,好像就是……

咚咚!咚咚!

墨知晏一颗心又死灰复燃。

他脖颈生锈,头颅仿佛有千斤重,一寸寸扭过头,看向地上的连坐起来都无力的棠溪聿风,眼球一根根绷上红血丝。

墨知晏重新审视了棠溪聿风。

舌头被割断,就说不出话;双手尽失,就写不出字;元婴破碎,连传音都做不到。

多完美。

他第一次产生了感谢墨寻的想法。

“师兄……”

墨知晏嗓音沙哑,眼底闪过一丝诡谲。

不过只是刹那,他很快掩盖了自己狂喜的表情,重新把棠溪聿风扶起来,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和体贴,甚至替他擦去了脸上的血。

“师兄,别怕,我身上还有些法器,这就带你出去。”

……

传送符的灵光从山洞里熄灭。

林慕单手扶着钟乳石,从阴影里走出,站定在钟乳石旁。

浓长的睫羽抬起,望了眼两人消失的地方,眼底的血色渐渐褪去。

能远距离传送的传送符是比大容量的芥子空间还要难寻的法宝。

往往是大宗门长老级别的炼器大师,才勉强能炼制这样珍贵的符箓。

棠溪聿风的身上都没有,只有身为掌门之子的墨知晏身上才藏着一张。

但也一直舍不得用,一直藏着掖着,连棠溪聿风都不知道。

直到被逼入绝路,才拿了出来。

林慕看了眼手上雪蚕丝织的袋子。

触手寒凉柔滑,一寸千金。

袅袅清香从布料上逸散出来,仿若冰雪初融,雪莲花轻绽,只是一丝一缕,就让林慕几近入魔的

混沌识海一清。

魔化并不是说进入状态就进入状态,说恢复就能恢复的,归根结底这是对神志的侵蚀。

这香味能让他快速恢复,自然也是难寻的宝物。

这是沁华夫人赠予棠溪聿风的礼物之一。

这个芥子空间算是棠溪聿风身上仅剩的高级灵器了,林慕连顾随之的遗产都敢“抢”了,当然也不介意顺便打劫了棠溪聿风。

想到顾随之,林慕好像从魔怔的状态中突然回到现实。

本就在逐渐消散的血色从他眼底褪得一干二净,轻轻眨了下眼,身上如魔似妖的气场也跟着消散。

好像……

从刚才起,顾随之就没有开口说过话了。

林慕清醒又不太清醒,迷迷糊糊想起自己刚才干了什么,割了棠溪聿风的舌头,威胁他闭嘴,还说要跟他打赌……

这也太像一个……

变态了。

不像话。

怎么能当着别人的面做这种事?

林慕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局促,无意识地整了整自己的衣摆,又去撩开头发,不小心碰到滚烫的耳尖,像被烫了一样抽回手,头发又重新散了回去。

忙了半天,一事无成。

于是就更忐忑了,他抿了抿唇,“前辈,我……”

“爽。”

一声喟叹响起。

仿佛饿了很久的人,终于能够吃饱喝足、大快朵颐,连尾音里的叹息都透着满足。

顾随之感叹:“不错!真是我们魔修界的天才,干得漂亮!”

林慕:“……”

也是顾随之这段时间表现的太随和,他居然都忘了,这位可是顶着一个魔主的称号,真身还是妖族中凶名赫赫的龙族。

妖族有多残暴,压根都不用多说。

顾随之沉浸在废了棠溪聿风的余韵里,通体舒畅,死了几千年僵冷的灵魂都活了过来似的,比他还要迟钝。

“嗯?你刚刚想说什么?”

“没什么。”

顾随之才不信他。

他深谙越说没什么就越是有什么的道理,自己往回翻了翻林慕的记忆。

林慕察觉他的动作,指尖微不可查地攥紧。

他的手指骨节还沾着血,一碰就互相污染,好似连指尖都泛起红晕来。

“前辈,别……”

他的话没能阻止顾随之。

顾随之才是真正的魔头本色,从来不是别人说不要他就能停的正人君子,随心所欲至极。

反正都翻了,他干脆翻回林慕叫夫君那会儿,先鉴赏了百八十遍;然后往后翻,又把棠溪聿风被废的片段鉴赏了一遍。

再然后……

展露入魔痕迹的少年,身上杀戮气息未尽,唇瓣微微抿紧,眼睫颤抖,低垂的眸子写满了……害怕被他误会太残暴的局促不安。

和刚才威胁棠溪聿风时截然不同的态度。

黑红还没从他眼底褪去,狰狞的魔瞳里就开始浮现不安。

秾艳拖长的眼尾残留着红痕,和白皙柔软的面容行成鲜明对比。

明明是失去理智的魔头,偏偏像个孩童一般纯稚,担心被他误解,想要向他解释。

他很清楚这不是正常状态的林慕。

只是魔化后神志还没恢复,世界两极颠倒下没能立刻回到原位、才会短暂展露的脆弱。

啧。

他居然错过了。

顾随之懊悔不已,这么好的机会,这么软糯糯嫩呼呼、好像一捏就能捏出水的林慕,居然被他错过了。

眼看林慕已经恢复了正常,眼角眉梢写满了冷淡,顾随之捂着胸口:

“咱们能不能再重来一下,给个机会?你再保持一下刚才那个状态,前辈一定好好安慰你!”

“不能。”

林慕把剑插回剑鞘,足尖点地,轻巧落在上方,离开了地上深陷的大坑。

他弯下腰,低低地喘了口气。

魔化太过耗费灵力,短短时间,他浑身力气好似被耗干了一样,手脚虚软无力,不得已用剑支撑了一下身体,才得以站稳。

“前辈,您还有什么要带的吗?我……”

林慕话没说完,极大的空虚从四肢百骸翻起,眼前骤然一黑,倒在了地上。

……

冰原缝隙前,碧楪王蛇百无聊赖,蹲在地上“守缝待人”。

这里就一个出口,那些人进去了,除非在地底再挖出一个通道,不然就是插翅难飞。

但在地底挖通道也不是那么好挖的,这里连通着好几个沼泽,出了青铜宫殿就是腐蚀性的沼泽和各类毒物,照样得死。

等了半天才见里面有人影走出来。

它刚兴奋地呲好牙,正准备再给这群不知死活的人上一套恐吓大餐,就见那道人影抬头看过来。

墨发披散,侧脸素白,冰雕雪砌般美艳至极,手中提着一把剑,轻装简行。

是林慕。

碧楪王蛇一秒把獠牙收了回去,谄媚地靠近:“大嫂,您出来啦。”

它伸脖子往后看了一眼,鬼影都没看到一个,只得用自己豆大的脑子想了想:

这些人跑来挖老大的坟,还这么不走运地撞到自家不当人的老大手里,绝对没有活路,于是立刻开始大肆拍马屁:

“那些人都被您弄死了?哎哟真不愧是……”

“闭嘴。”

从缝隙中走出的少年单手夹着剑,偏着头给自己编头发,懒洋洋训斥了它一句,“没用的东西。”

碧楪王蛇原地咬了自己的舌头:“老老老老——老大!?”

顾随之随意地“嗯”了声。

“大嫂呢?”

“他太累了,睡着了。”

这话可太有歧义了。

“哟,您这是跟大嫂合体了?”碧楪王蛇狗狗祟祟低下头来,“头发都散了,这么激烈?您还

给大嫂编辫子,哎哟真是恩爱,大嫂好福气!”

顾随之不满地暼了它一眼,“怎么说话呢?”

碧楪王蛇用尾巴搔了搔头,被他训斥得一头雾水。

他说错什么了吗?

顾随之指了指“自己”,“你大嫂。”

碧楪王蛇:“嗯嗯嗯。”

它知道是大嫂啊,所以大嫂怎么了?

“年芳十八。”

碧楪王蛇:“?”

挺年轻,但十八又怎么了?

“貌美如花。”

碧楪王蛇:“???”

确实美,但……

“贤良淑德。”

碧楪王蛇脑袋快被“?”堆满了。

贤良淑德?

这四个字……有哪个字是跟林慕沾边的吗?

从见面起,这位大嫂别说小意温柔,温声细语两句,连个笑脸都没给过他好吧!

顾随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十分投入。

转头看了眼“年芳四千八”、“不貌美还如朵狗尾巴花”的碧楪王蛇,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然后又拔出剑照了照“自己”。

叹息着说:“还会跟我撒娇。”

碧楪王蛇有点怀疑他大哥死太久脑子坏掉了。

“那么可爱,还脸红……”

确诊了,大哥疯了。

碧楪王蛇委婉道:“老大,其实……”

还能治,不要放弃希望啊!

“所以,”顾随之把剑插唰地了回去,严肃道,“有福气的是我!”

碧楪王蛇:“……哦。”

顾随之白他一眼:“哦什么哦,话都不会说,一看就没读过书,哪像你大嫂?我跟你说,你大嫂跟我在一起的时候,那叫一个温柔,嘴那叫一个甜,明明都没看过我的脸,但在他心里,我就是最完美的人,把我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你是没有看到他红着脸夸我长的好看道时候,还有,他叫我夫君……啊,夫君,真好听。”

碧楪王蛇尾巴尖快把头顶搔破皮了,最后只憋出一句:

“您开心就好。”

不,是您自己信自己说的话就好。

反正它是不怎么信的。

不过吧,老大都死了,幻想一下怎么了?

是吧。

生活已经如此困难,它还是不要去戳破老大仅剩的美好想象了。

该配合顾随之出演的碧楪王蛇配合出演,憨憨道:“您和大嫂幸福就好。”

它体型庞大,往地上一趴,整个蛇头有林慕几十倍大,两个眼珠子都比他高,看着他的时候,活生生把自己看成了个斗鸡眼。

“那老大,您醒了是不是就意味着您快复活了?”

媳妇都找了,总不能一直死着吧?

顾随之死前修为已经到了化神巅峰。

那都不是距离飞升一线之遥,他就是在飞升渡劫的时候死的!

修为到

了这个地步,人和神的区别已经不大了,哪怕是天道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杀死这样的存在。

近乎于真正的不死不灭。

想起顾随之陨落这件事,碧楪王蛇黄橙橙的蛇瞳里闪过浓烈杀气:“老大,您当时……”

顾随之:“不是天道做的。”

天道也要讲究一个规则,他没有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天道就不能随心所欲的落雷劈死他,而他做的那些……

强度还不足以杀死他。

“那是为什么?”碧楪王蛇呆滞,“以您的修为,飞升没问题啊,总不能因为您不是天道选中的人,就强压着不让您飞升吧?”

“是傅初嵇。”

“是他!”碧楪王蛇愤恨道,“您帮了他那么多,他怎么能做这种事,畜牲!”

顾随之看着它若有所思。

碧楪王蛇:“您看我做什么?”

“在想……蛇算不算畜牲,”顾随之挑眉,“好像不算。”

碧楪王蛇:“……”

“没事,不用这么气。”顾随之倒是看得开,“不是他也会有别人,我结仇那么多,他们能看着我渡劫成功才怪了,“而且,他杀了我……”

他唇边泛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悠然道:

“只会比我死的更惨。”

碧楪王蛇尤自气愤不平。

“他的修为已经到化神期了,很快也会迎来雷劫,到那时候……”

顾随之终于把林慕这一头长发收拾好了,编成一股垂在肩膀一侧。

眉眼轻佻,颇有点幸灾乐祸,“不管天道有多看不惯我,有多想替那个人抹杀我这个污点,也得按着规则帮我报仇。”

碧楪王蛇恶狠狠道:“该,这种白眼狼,就该劈死他!”

“天道这狗东西,仗着自己摸不着也看不着,肆无忌惮恶心我这么多年,终于也能恶心它一次,死了都舒服了。”

碧楪王蛇用尾巴拍了拍地面,烦闷道:“可您还是死了啊……”

这不值得啊。

给天道添堵是一回事,但顾随之可是真的死了啊,就算化神期可保灵魂不灭,重修肉/身,但这中间多少艰难险阻。

从头再来,固然可以缩短时间,可还是……

顾随之拍拍他塌进去的鼻梁,“不是这么算。”

他本来不想说,看碧楪王蛇实在担心,还是多说了两句。

想当初这蛇还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谁知这么多年过去,他身死道消,就连自己都不甚在意还能不能活这件事,这家伙倒是还挂心着他,千年如一日地守着他留下的东西不说,也是真心实意地替他感到不平。

“我身上的血脉有问题,按理来说我出生的时候就该死了,想修炼更是不可能,但我活了下来,还修炼到了飞升,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了,但真想飞升是不可能的。”

“现在死了,重塑肉/身,再走一遍修炼的路,未必就不是

好事。”

顾随之望着这片被糟蹋得看不见原样的冰原,还记得当初随手一挥时,冰原从脚下蔓延,把一切封冻时的场面。

那时他已经预知到了自己必死的结局。

在生命最后那段时间,他坐在黑铁迷宫上俯视这座被转移过来,又封入冰层的村落,经常一看就是一天。

“没了退路,就能把以前没办法下定决心去做的事情给做了。”顾随之道,“况且……”

碧楪大蛇忆起过去那些岁月,蛇眼里雾气蒙蒙,趴在地上看着他。

眼看泪就要出来了,听他接着说:“况且我还有了你大嫂。”

“……”

“天道也没早说这事啊,不然我早就重修了,谁要跟那破烂身体纠缠那么久?搞得我天天头疼得睡不着觉。”

碧楪王蛇这一天下来,无语了百八十回。

真心实意觉得,心疼老大的自己才是真正的傻子。

“好了,你继续在这边为非作歹吧,我得走了,记得收敛一点,别回头被人给一刀切了,蛇羹还蛮补的。”

“我知道了老大,等等……蛇羹?你吃蛇羹?”

碧楪王蛇两个眼睛瞪的溜圆。

顾随之已经潇洒走远了。

他对这片林子的熟悉程度远超任何人。

林子里的毒物大多没有灵智,也活不长久,但他在这里作威作福太久了,对他的惧怕和他带来的阴影刻进了骨子里,随着血脉代代流传,所过之处蛇虫鼠蚁就连蚂蝗都尽皆退散。

走出密林的刹那,金色阳光穿透林梢,碎金一样落了他满身。

顾随之举起手挡了一下,望着天边渐渐落山的一轮金色巨日。

“现在去哪呢?小林慕还昏迷着,应该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他目光落在面前的手上,顿住了。

林慕的手可以说长得很漂亮,骨节修长均匀,比例也十分完美。

就是手心和手背上的皮肤……

长期做活练剑留下的厚茧,以及伤疤愈合之后留下的深色疤痕,完完全全破坏了这双手的美感。

还有身上穿的衣服。

顾随之扯了扯紧窄的袖口。

最廉价的布料,穿起来当然谈不上舒适,也谈不上美观,褐黄色布料粗糙宛如麻布,从剪裁到设计都完全为了方便做工。

这身衣服,别说灵石,连铜板都要不到几个。

他想起不久之前,他在碧海桃花洲点名要吃的那几道菜。

就没有一道的价格是低于几百灵石的。

说是被触动了也好,说是别的原因也罢,他之前确实没想过要把别人带来这里。

更让他坚定想法是在之后。

碧海桃花洲夜市上。

林慕熟练和夜市摊主砍价,彼此拉扯,最后逼得恶意哄抬价格的摊主让步,用最低的价格拿到了想要的东西。

他调笑林慕居然还掌握这种技巧。

要知道,那摊主就是看他冷着张脸,觉得他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一看就不耐烦和人交流,也不擅长还价,才会故意抬高价格。

当时林慕把东西收好,很平静地回他:“前辈,我在凡间生活了十八年。”

他没有诉说他这些年的经历,但就这短短一句话,好像一颗石子丢进湖里,掀起层层涟漪。

他在凡间长到十八岁。

这十八年都和李家人生活在一起。

李家二老卧病在床,李终程不知人间疾苦,更不会知道什么叫柴米油盐贵。

他不会砍价,谁还会砍价呢?

全家吃喝穿衣要钱,出行要钱,看病要钱,李终程上学要钱,到处都是钱。

难道就要为了所谓的面子,就要硬抗着被人处处为难吗?

他在人间生活十八年,怎么可能不会砍价。

他不但知道怎么砍价,还知道大米卖多少钱一斤,知道萝卜青菜在不同季节的价格,知道卖醋的铺子每个月末有一天会降价,知道去东边的布庄买布料比西边要便宜。

前往修仙界那一个月。

他赶了一路,累了就在荒野之中打坐,饿了就硬抗。

筑基之初可以辟谷,但饥饿的感觉却不会少,没有谁是从一开始就能适应的,可林慕短短几天就适应了空腹的感觉。

堪称自虐的修炼方式。

但就是这样,顾随之说想吃什么的时候,他连犹豫都没有,就卖了从小带在身边的玉佩,去吃了一顿价格是他前十八年花出去的所有钱加起来都到不了的天价晚饭。

顾随之很清楚他是出于感激才会这样做。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心里怎么想就是另一回事了。

顾随之慢条斯理整了整袖口,这身粗糙的布料磨的他浑身不舒服。

他上次用林慕的身体时就发现了,大概是因为还不适应,他的体感会比林慕更敏感,总有一种……别人在摸自己的感觉。

他阖了阖眼,辨别方位,朝着远处的人族修士城镇而去。

……

第二天傍晚。

南方五国之一的绫月国国都,最大的布庄外。

顾随之仰头看着面前金碧辉煌、张灯结彩的店铺,愉快地打了个响指。

就这里了。

他走进门,店小二立刻迎了上来,眼睛快速扫过他全身。

看到他身上的粗布麻衣时,小二眼里闪过诧异,却没有流露出轻视,而是笑着点头哈腰,热情介绍:

“客官里面请,想看点什么?是要买布还是做衣服,咱们这儿是整个阙方城最大的布庄,这不赶巧了吗,昨儿金眉刚从西瀚国那边赶回来,那可是咱绫月国最有名的绣娘,一双手巧夺天工!”

顾随之环顾四周,十分满意,扔了块灵石给他。

“你们这里有些什么,衣服首饰,从头到尾,挑最好的,都给我送过来,对了,你说那个绣娘也给我叫过来,我当面

跟她说。”

小二一看手里灵石的纯净的,差点被极品灵石的金光闪瞎了眼,声音又热情了八个度。

诶,好的好的,马上来!?[(”

……

林慕是当天晚上醒的。

刚醒来时,就察觉到了什么不对。

他好像……睡在云里?

这个比喻不太对,但他真的觉得自己好像睡在云里。

太软了,他全身都陷在里面,浑若无物一样拖着他,手脚一片温暖。

深长的眼睫颤了颤,他睁开眼。

迎面而来一张浓妆艳抹的脸,女人娇笑这靠近他:“您醒了?睡得可还好,我们这边马上就完活了,要不您再睡一会儿?”

林慕:“……”

他僵硬地转头,打量四周,越看心里的疑惑就越深。

他躺在一间装饰堪称奢华的房间里,身下一张窄床,但是十分柔软,只有半截。

双腿浸泡在水里,双臂分开搭在两旁的架子上。

几个同样穿红戴绿的女人围绕着他,在他身上不断涂着什么东西。

空气里的香味浓郁得让人窒息。

如果他没认错,此刻他身下铺的是千金一尺的檀罗云缎,

脚下装着水的桶用的是夕火梨木。

里面的水都是一块极品灵石才只能换一升的灵泉!

林慕有些不安。

顾随之该不会是……趁着他昏迷,带他来逛青楼了吧?

但青楼有这种……吗?

林慕很想问一问,又怕引起怀疑,只能自己沉住气,再细心观察。

这一看,他呼吸就是一窒。

窄床不远处挂着一面铜镜,镜子里少年眉眼精致昳丽,墨发雪肤,三千青丝散落在脸颊边,鼻尖和眼尾被滚烫的灵泉蒸出淡粉色红晕。

他身上不知何时换了一套新的衣服,黑色锦缎触手温凉,如触摸一片清凉的水。

衣领袖口和衣摆滚着金边,刺绣精致繁复,大片蔷薇花枝暗纹沿着衣袖攀爬。

剪裁完全合身,每一寸都贴合他的身体,却不会给他被束缚的感觉。

右手一动,触碰到什么冰凉顺滑的东西。

他偏头去看。

一截金色流苏从袖口垂落,系带上系着一个金色镂空铜铃,坠落的金色挂饰是金色莲子的模样。

林慕陷入了长久的、死一样的沉默。

他这是……

被顾随之卖进青楼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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