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星光》

卫誉篇(副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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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槿第一次见到卫誉是在小学二年级。

南父投资了一个新的地产项目, 项目周期很长,南母不放心丈夫这样有钱有颜的成功男人独自在异地,于是带着她打包了行李, 举家搬到了海城,房子就买在卫誉家的隔壁。

七岁的小卫誉挺酷的, 浓眉大眼,帅气的五官初见雏形, 他个子比同龄人都要高,夹着篮球从南槿身边经过时, 撂一眼台阶上坐着的眼生小姑娘,懒散开口, “你是新搬来的?”

南槿扎着两条小辫子, 点点头,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块巧克力递过去, “哥哥, 请你吃巧克力。”

妈妈说过, 交朋友要先送礼物,这样大家都会喜欢她。

卫誉嫌弃地看了眼艾莎公主的包装纸, 最后还是被巧克力征服了。他最近正在换牙, 妈妈开始控制他的摄糖量, 好多甜食都不让吃。

“卫誉, 就等你了。”路口有穿着球服的男孩在喊他。

“马上。”

他舔了舔唇,弓身凑过去, “以后每天给我带块巧克力, 有人欺负你就报我的名字。”

说完一阵风似的走了。

转学后,南槿很不适应,她说话带了点云城口音, 每次回答问题都被同学嘲笑。

七八岁的孩子没什么恶意,伤害了别人也不自知,前座女生又一次带头笑她的时候,南瑾和她打了一架。

再也没人笑她的口音了。

但是也没人跟她讲话了,班里人开始孤立她,她也变得越来越沉默。

夜里的别墅区很静,南槿不到八点就上床睡觉了,妈妈说女孩子要多睡美容觉才会变得更漂亮。

可小孩子精力旺盛,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她抱着娃娃自言自语,跟她说自己在学校受到的委屈,娃娃一直在笑,根本就不懂她的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隐隐听到窗户有“叩叩叩”的声响。

那一瞬,南槿脑子里闪过了无数个画面,黑魔仙、蛇姬、女巫、水桶怪……

最后还是被好奇心打败,她蹑手蹑脚地朝窗口走。

尽管提前有了心理准备,拉开窗帘的那刻,南瑾还是不由自主地倒弾了三步。

她干巴巴地喊了句,“是你?”

卫誉是顺着排水管爬上来的,他抱着阳台边缘喘粗气,“不是说了,有人欺负你,就报我的名字吗?”

南槿:“啊?”

他的眉毛皱成一团,“我的名字不好用?”

南瑾瞳孔失焦了一秒,小脸皱巴巴地。

“你也没告诉你的名字呀。”

卫誉笔直地僵硬了,“下楼,我带你去解决。”

说完他双腿夹住排水管,“嗖”一下滑了下去,夏天穿得少,南槿听到了皮肤表面摩擦起火的声音。

她探出头,双手做喇叭状,轻柔的声线散在风里,“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楼梯下去……”

夏虫浅吟低唱,幽深的天空中群星闪烁。

两人迎着凉爽的晚风步行前往学校。

卫誉阔步在前,撂一眼身后的南槿,啧一声,“你是不是腿短,怎么走得这么慢?”

她腿都算了,只能小声抱怨,“报仇也不急于一时,你等等我吧。”

把凌乱的头发别在耳后,一秒后又被吹乱,她本来已经洗漱完要睡了,头发就没扎上,现在被风吹得乱成一团。

“女生就是麻烦。”

卫誉停下步子,他神色不耐地看她小腿频率加快,“报仇还不急,那你说什么事着急?”

她认真思考了一下,杏眸圆瞪,“上厕所?”

卫誉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个小姑娘漂漂亮亮的,是巧克力吃多了,还是迪士尼动画片看多了,怎么傻乎乎的。

他眉头紧锁,“她们为什么欺负你?”

南槿愣了几秒,眸子有些暗淡,她声音很轻,“她们笑我,说我说话有口音。”

卫誉嘴角抽搐了几下,“这么无聊?”

他觉得她调子软糯,很好听。

“就是这么无聊”,她语气闷闷的,静默了三秒,她突然灵光闪现,“你怎么知道她们欺负我?”

“我看见了。”

“你看见了?”南槿有点心虚,那他是不是也看见她打人了。

卫誉用双指对准自己的眼睛,自以为很酷地比了比,“亲眼所见。”

夜晚很安静,路灯有点昏暗,蜿蜒浓密的树影有些瘆人。

南槿扯住卫誉的袖子,退堂鼓打得震天响,“算了,还是白天来报仇吧。”

“白天怎么搞,众目睽睽的……”

他嘴唇抿成一条线,黝黑的眸子比星辰都亮,“胆子这么小,我牵你走。”

两只湿答答的小手牵到了一起。

教学楼的侧方墙壁,有爬墙虎在恣意生长,卫誉打开手电筒,一束光线在有字的地方晃了晃。

南槿侧头,视线和他缠在一起,“这就是你说的报仇?”

“不然呢,她们都是女生,我又不能打女生。”

卫誉拉过她的手,在她掌心塞了根粉笔,催促道:“愣着干什么,赶紧写呀?”

她抿抿唇,很认真地问:“写什么?”

卫誉比她高,已经拿起粉笔在墙上写字了。

“她们写南槿是王八蛋,我们要在每句话里加一个不字……”

南槿瞪大眸子,“南槿不是王八蛋?”

这个逻辑没问题,可怎么感觉怪怪的。

卫誉折身,“那个女孩叫什么?”

“哪个?”

“欺负你的那个。”

“邓雨珊。”

“你写邓雨珊才是王八蛋。”

南瑾软着调子问,“那你叫什么名字?”

“卫誉”,他的表情好生动,好像这个名字说出来就很不可一世一样。

繁星闪耀,夜色温柔,少年的脸隐若可变,南瑾眼眸炙烫,把一个名字刻进了心里。

初中的时候,南家搬了家,两个人什么联系方式都没留,就这样断了联系。

再重逢是在海城高中,虽然离家远了点,但南母看中省重点的升学率,天天让司机送她上学。

在学校里见到卫誉的时候,他正在篮球场上打球,棱角分明的五官如刀刻一般,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弹跳力满分,线条明显的肌肉包裹在黑色球衣下,身段带感得不得了。

偶尔进球后,他掀起球衣一角擦汗,露出半截腹肌,引来无数女生的尖叫。

“你看到那个远投三分了吗,简直帅死了……”

“我就说早点来占位置吧,离他近点,汗都能滴在我身上。”

“你要不要这么花痴……”

身旁的女生疯狂地用手肘顶她,“帅死了,我要是嫁给他,这辈子就了无遗憾了。”

电光石火间,卫誉朝观众席撂一眼,眼底的恣意痞气随着勾唇的动作,一起冲击而来。

半个观众席都沸腾了。

“他看过来了!”

“是不是在看我?”

“我要给他送水去了。”

九月的太阳还是毒辣,落到她的肩身上,把发丝照得亮亮的。

南槿将碎发往后一捋,露出一双带钩的眼尾,明显的唇峰轻启,“他有女朋友吗?”

这个问题很快有了答案。

卫誉有女朋友,叫苏岑,宠得很。

一节特别枯燥的化学课后,南槿去天台上透气,手刚落在门把手上,就听见里面有男声在说话。

“誉哥,你对苏岑是玩玩还是认真的?”

“怎么说话呢?”卫誉的气场迫人,面色覆上层薄薄戾气。

南槿家当年搬家的时候,他还处于变声期,嗓音粗哑难听,记忆里的公鸭嗓已经彻底蜕变了,折玉般好听。

“爱情从来就不是拿来玩的,一辈子就爱一个人的浪漫,你这个傻逼永远也不会懂。”

男生附和,“是,我就是开个玩笑。”

他嗓音低冷倦懒,“少拿她开玩笑,滚。”

男生灰溜溜地走了,因为丢了面子,路过她身边的时候,眼皮都没掀一下。

南槿也准备撤。

“门外的,偷听半天了,不打个招呼就走?”

卫誉单身插兜,懒散地倚着栏杆喊她,“南槿。”

天台风大,把他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的,“几年不见,你胆子变大了,连哥哥都不会喊了吗?”

他眯着眼睛看过来,带着危险的气息。

南槿倾身进去,风吹动她的裙摆,扑簌簌地拍打着膝盖。

她走到卫誉一步远的位置停下,轻轻一哂,“明明是同岁,叫什么哥哥?”

卫誉好整以暇地垂眸,“有求于我就叫哥哥,没事的时候就直呼其名,你还真现实。”

他抬额,瞬也不瞬地凝视她,“开学这么久,一直装不认识,我就想看看你到底要演多久,没想到你是真能装。”

南槿轻扯下红唇,反唇相讥,“我这不是避嫌嘛?”

“你避哪门子嫌?”

她无意地偏了偏头,“我怕你女朋友误会……”

卫誉打断她,“行了,我女朋友纯洁善良温柔体贴,最善解人意了。”

他眼皮掀起浅浅一层,“老规矩,有人欺负你,报我的名字。”

一两秒的走神,南槿心头微恙,“还用巧克力交换?”

“我现在不爱吃那玩意”,倦懒的嗓音在她耳边绕,“交换条件换了。”

“什么?”

“给我当恋爱军师就行,你们女孩喜欢什么,爱吃什么,爱玩什么,做成PPT跟我分享……”

她当着他的面翻了一个白眼,“这么多年,你的病还没痊愈吗?”

卫誉上前一步,把两人的距离缩近,单手搭上她的肩膀,“是不是好兄弟?到时候和你嫂子好好处,我觉得你们一定合得来。”

纤长的睫毛低敛,她掩去眸底情绪。

“行。”

正因为知道卫誉对这段感情的认真,所以当背叛来临的时候,她懂他的爱而不得。

他在酒吧里买醉,用肝肠寸断逼自己放手,南槿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在所有人都随着他的时候,她把卫誉从KTV的沙发上拖了出去。

两个人体重相差太大,她半拖半抱地拽着他走,一路跌跌撞撞,浑身都是瘀伤。

刺眼的阳光照到卫誉的眼睛上,他爆了句粗口,“谁他妈让你管我?”

他的嗓子浸了烟酒,粗粝的嗓音没有一丝温度。

南槿迎上去,对上那双狭长阴冷的眼,“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我什么样子也不用你管。”

她扯住他的领子,眼底充血,“你现在这个样子,只会让苏岑庆幸离开了你。”

“你再说一遍”,卫誉捏上她的颈子,他被激得快失去理智了,“你他妈再说一遍?”

周遭的空气冻住了,撕扯不出一丝喘息的空间。

南槿不退不让,声嘶力竭地喊,“你振作起来,让她后悔。”

她的话奏效了,卫誉真的振作起来了,可是他的心没了。

他开始疯狂交往女朋友,每一个都是温柔纤细的类型,南槿撞见几次后,她默默地去理发店拉直了头发。

发型师双手扶她头上,视线在镜子里和她对上,难得良心发现,“美女,你直发真没有卷发好看……”

南瑾的头发是自来卷,留成长发后的天然曲度特别妩媚,好多次在路上走着,都被人追问是哪个发型师给她烫的。

一张脸在她脑海里交织,循环折磨她的神经,她动了动唇角,言简意赅,“可我喜欢直发。”

发型变了,妆容改了,可卫誉对她的态度始终没变,还是每次见面都让她叫哥哥,也还经常询问她女孩子的喜好。

南槿有时特别敷衍,直接把网上搜索的链接甩过去,他也不恼。

随着全球流行的病毒侵袭,大健康产业和文旅产业进入红利期,卫家投资了一个生态园,卫父问南父有没有兴趣入局,南父跃跃欲试,可投资太大,他迟疑了。

……

劳斯莱斯开进海上花开的办公区,门打开,一条白皙长腿率先迈出,黑色裙摆与雪色肌肤相得益彰,勾勒出玲珑的曲线。

南瑾香肩半露,成套的红宝石耳坠和项链,随着高跟鞋的走动摇曳生姿。

她直接杀到了卫誉的办公室。

阳光透过百叶窗斜下来,地砖上落下一道道均匀的光带,空气里弥散着好闻的咖啡香。

不经意间,她轻抚自己的唇角,划出抿住的发丝,眼眸流转,顾盼生姿,一颦一笑皆是风情,卫誉公司的男性员工都看傻了。

“你是不是来错地儿了?”

卫誉拉把椅子坐她对面,一脸防备地看着她,“就你这身衣服,去戛纳都是红毯女王……”

“怎么说话呢?”

南槿软塌塌地靠在沙发上,视线幽怨,“这不是找你谈合作来了吗?”

他抿唇似笑非笑,“我们俩谈什么合作,不是我爸正在跟你爸谈吗?”

南槿缓慢地眨了下眼,“他俩谈不成。”

空气几不可闻地静默了一秒,卫誉唇角的笑意很轻地上浮了一下。

“为什么?”

居高临下的角度,威势不着痕迹地压了过来。

南槿抱着臂,语气直白,“投资太大,他俩之间没有信任度。”

两家相比,卫家更急,生态园的建设投资大,回报周期长,短期红利不行,大家想赚钱,但是更想赚快钱。

卫誉拆开包茶叶,轻轻晃动了下茶壶,让茶叶分布均匀后,再缓缓注入沸水,泡茶的动作如行云流水,骨节分明的手指煞是好看。

他拿出一套杯子,给她倒茶,声音不疾不徐,“怎么才能让他俩破冰?”

南槿手指摩挲杯面,无声地弯了下唇角,“联姻。”

“展开说说?”

她纤眉一挑,“你现在有没有女朋友?”

“这个你不用管,我可以随时结束。”

这是什么渣男语录,南瑾剜他一眼。

“我们两个联姻,用事实婚姻增加两家的信任度,两家同时入股对方的公司,也可以降低风险指数。”

袅袅的水汽遮住了他面上的情绪,如山间晨雾,看不分明。

南槿下意识地攥了手指。

空气寂了几秒,流动缓慢。

卫誉掀起眼皮看她,“你有什么条件?”

心尖悬着的弦微微松了点,她语气是实打实的骄吟,“婚姻存续期间,以恩爱夫妻的形象对外营业,彼此保证唯一,不能做出出轨这样让对方丢脸的事情。”

“身体出轨还是心灵出轨?”他逗她。

南槿没好气地回,“身体。心灵我管得着吗?找证据还得让至尊宝钻你心里看呀?”

卫誉笑,“期限呢?”

“三年,文旅项目的投资回报周期在三十六个月,到时候赚到钱了,我们就可以切割。”

卫誉视线往她脸上瞟,“好处都让我家得了,风险却让你家一起承担,这笔生意,你有点亏呀。”

南槿睫毛轻轻一颤,“我爸我妈天天催婚,烦都烦死了,跟你结婚可以给我当挡箭牌,我也不算亏。”

卫誉舔舔唇,喝一口茶,眼眸犀利,“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

“没!安!好!心!”

“咣当”一声茶杯落地,南槿起身,她承认得坦坦荡荡。

“没错。”

“想到把一个花花公子绑在身边,让他□□焚身,我就觉得……”

“很爽。”

高跟鞋悬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车子一开出海上花开生态园,无数个电话拨了出去。

“Annie,晚上出来喝酒。”

“叮叮,我今晚开Party。”

“阿坤,你是不是跟路晓宇很熟,去他那给我拿点好酒。”

……

好开心啊,银河好像哗啦一下,向她的心坎上倾泻下来了。

她计划用三年的时间,得到卫誉的心。

三年,怎么都得到了吧?!

阳光穿透前挡风玻璃,南瑾降下车窗,温柔的风也灌进来,拂在身上,特别舒服。

闺蜜曾这样评价她的长相:看到脸,丢了三魂;看到胸,没了七魄;看到腰臀腿,直接就是魂飞魄散。

现在实践的时刻到了。

眨了眨酸涩的眼,南槿长舒一口气,给自己定了一个小目标:要是实在得不到他的心,就先得到他的人,剩下的徐徐图之。

日子顺风顺水地过,卫誉谨守未婚夫的职业道德,把乱七八糟的桃花全都斩断了,同时大秀爱妻人设。

南瑾的闺蜜团原来还因为他声名狼藉对他嗤之以鼻,现在集体被收买得服服帖帖的。

浪子回头嘛,这种大家都爱看,没想到现实中嗑CP,也同样上头。

虽说是假结婚,卫誉在婚礼的置办上一点没含糊,亲自飞到国外定制婚纱和钻戒,陪她一起给亲朋好友写请帖、选伴手礼。

南槿觉得这一切都像在做梦,她心里虽然对卫誉之前交过那么多女朋友耿耿于怀,但她很快就释怀了。

她安慰自己: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也挺好。

昏暗的房间有人影晃动,“哗啦”一声窗帘被人拉开,太阳一股脑地照进来。

南槿翻了个身,把头埋在枕头里,眉头拧着,“妈,晃眼。”

南母坐在床边,剥开她额头乱糟糟的头发,小声提醒,“还不起床,小誉都来了半天了。”

南家对联姻整体说来是满意的,两家家世背景相当,卫誉又长得相貌堂堂,家里的生意也打理得井井有条,怎么看都是贤婿人选。

最重要的,南槿喜欢他,这么多年,女儿的心思瞒不过妈妈。

南母拍拍她的脸,“快点起来,今天不是还要去选婚纱照吗?”

卫誉是带着试吃喜饼一起来的,南槿对婚礼上的细节从不假手他人,他也不能显得太过无谓,正好今天还要去选婚纱照,他就早点过来接人。

南槿穿着保守的睡裙,趿着毛茸茸的拖鞋下楼。

从木制栏杆的缝隙里,她看见卫誉一身连帽衫搭配休闲裤坐在沙发上,五官轮廓清晰,鼻梁高挺,眉眼冷峭。

他两腿大敞,手肘抵在沙发上,用另一手在刷手机。

这人总算不跷二郎腿了,上次她提醒过后,她暗中观察了好几次,卫誉好像把这个坏习惯改了。

心里不由自主就开始脑补,婚后他也乖乖听话的样子,唇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卫誉闻声抬额,当头一盆冰水,冻死了南槿所有的浪漫细胞。

“我说怎么这么熟悉呢,你这套睡衣,我妈有一套同款。”

沙发剧烈地弹跳,南槿坐在贵妃位上翻了个白眼,“你干脆喊我一声妈得了。”

卫誉撑着腮,抖腿笑,“你叫我哥,我叫你妈,这辈分彻底乱了。”

南槿深吸一口气,在杀人和忍住不杀之间徘徊了一会,她觉得初一十五去上香还是有用的,她现在心静如水。

婚纱馆在南淮路,今天是周末,一路通畅。

卫誉今天开了一辆柯尼塞格,南槿拉上安全带的时候,淡淡地嗤了一声。

他手搭在方向盘上,无名指上戴着和她同款的订婚戒指,无意间捕捉到了她的表情,挑眉开口,“怎么了?”

她批判似的瞥他一眼,“我说怎么这么好心来接我,原来是来炫耀时砚池的车……”

卫誉的视线始终在路况上,坦坦荡荡开口,“这也值得炫耀,你以为我高中生?我俩换车了……”

“换车?”

他轻描淡写地解释,“前阵儿他开这车出了点新闻,怕对家抓着不放,我拿来开几天,混淆一下视听。”

她眉心倏地一跳,“那媒体要是盯上你了呢?”

卫誉无所谓地回:“盯就盯呗,本来就是帮他顶雷。”

“你们感情可真好。”她语带艳羡。

南槿挺羡慕男人之间的那种兄弟情的,她细数了一下,觉得自己的姐妹团里,应该没人能做到这份上。

婚纱照拍摄的时候,劳民又累心,根本没有任何浪漫的情绪可言,南槿以为自己当时的表情一定不太好看。

可事实是,照片里的女孩礼服美得惊人,含羞带怯地看着身侧男人。

那一瞬她颅内有些缺氧,就怕被卫誉看出点什么。

南槿收回神思,状似无意地瞄了一眼,就见那个狗男人正眉梢舒展地划着IPAD,全身上下,除了一个手指和两个眼球,哪儿都没动。

那速度和频率,跟他选采购商名单如出一辙。

她不由自主地瞪过去。

那视线太直白,卫誉无形中感到被冷风扫到,睫毛短促地扑簌了几下后,他抿着唇,神色渐渐转为凝重。

婚纱店选片的工作人员被两人的表情吓到,以为他们对照片不满意,战战兢兢地问,“卫先生,南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卫誉难得摆出一副严肃表情,诚心对工作人员建议,“你们店,真的不打算把门口的店招成我们俩的照片吗?”

“咳咳咳”,南瑾的咖啡差点喷出来。

她撂一眼已经石化了工作人员,挤出一抹假笑,“他今天出门忘吃药了,你先忙,我们自己选。”

南瑾脸上的假笑只持续到工作人员走出视线,她一把夺过IPAD,给他一个鄙夷的眼神。

“你刚才乱说什么?”

“哪胡说了?”

卫誉指向门口的店招,是两个很有名的模特拍的照片。

“一点夫妻相都没有,也没有幸福甜蜜的感觉……”

南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听他接着说:“以前总在婚礼现场听说金童玉女,一对璧人,我一直没什么概念,刚才翻我们连的照片的,这些词儿就自动地跳了出来。”

他别过脸,视线跟她撞在一起,一脸正色。

“我想了想,我们俩就这么过一辈子,好像也不错。”

南瑾的喉咙干了,握着咖啡杯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

她清了清嗓子,不自然地开口,“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个想法?”

“想了有一阵子了”,他漆黑的眸子攫住她,那视线有重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南瑾,在你面前,我好像就是卫誉本人,从来不用隐藏我的任何想法,不用戴上任何面具,跟你相处自然得就像独处,轻松得没有一点压力。”

南瑾大脑宕机了几秒,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

开始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这就是喜欢。

只是空闲的时候,心里刻着他的影子,想知道他在做什么,会不自觉地翻他的朋友圈,收到他的消息,会隔着屏幕笑出来。

如果知道搬走断联那几年,他的身边会出现其他人,她一定在那个朗朗星空的夏夜,在嘉汇小学的围墙下,在写下“南瑾不是王八蛋”的时候,早早把喜欢宣之于口。

可她回来晚了,他心里已经住了别人。

耳根窜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痒,她试探地开口,“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卫誉一言不发地凑近她眼前,两个人近在咫尺,南瑾不由自主地屏息。

她能看清他纤长的睫毛,他高耸鼻梁上的小痣,他薄唇上方细小的青茬,她身后就是墙壁,避无可避。

“你干嘛?”

时间在微妙的氛围内拉长,难熬得要命。

“脸红了,那就不是拉拉。”

卫誉缩回脖子,桃花眼一眯,倏地笑了,“你这么多年一直不找男朋友,还非要跟我联姻打掩护,我怀疑你是拉拉很久了。”

他收回了不怀好意的笑,抻平了唇角,表情难得正色,“你回去考虑考虑。”

“那我是不是有点亏?”南瑾身子发软,嘴硬得很,“我还有集邮十二星座的海后计划呢……”

“你就先集个水瓶座试试……”他语气寡淡,细听下来阴恻恻的,带着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不爽。

“啊?”她脑袋打出一个问号。

“啊什么啊,哥哥我就是水瓶座。”

“哦~”她心底暗喜,面上却不显。

那是重逢以来南瑾最开心的一天,或许她难见天日的暗恋,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给卫誉答案。

婚礼的筹备特别顺利,甚至连L省卫视财经频道的女主播夏星晓,都被卫誉邀请来主持他们的婚礼了。

婚期还有一个多月,她不但没有丝毫紧张,还隐隐有些迫不及待。

正当她为婚礼美容、健身、护肤的时候,小姐妹们对她的态度突然变得小心翼翼。

二代圈里没有秘密,每个人都是传话筒,不管你想听还是不想听,某些消息总会窸窸窣窣地传到耳边。

起初南瑾没当回事,生意场上的应酬少不了女人,她了解卫誉的为人,也相信他的分寸。

可第二天,她就被自己的话打了脸。

宝蓝色的兰博基尼发生剐蹭上了短视频,这辆车是卫誉说跟时砚池交换柯尼塞格的那辆,可凭借那半截手臂上的一颗痣,他知道开车的人是卫誉。

网友显然更加神通广大,通过一个模糊的侧脸,把副驾驶上的女人身份也扒了出来。

最近刚刚归国,从模特往演员转型的新人——苏岑。

手机在黑暗中落回手心,爆炸般的消息随着解锁汹涌而来,一条条消息隔着屏幕,有关心、有质问、也有试探,她通通不理。

卫誉的对话框始终销声如哑,什么都解释都没有。

南瑾高跟鞋走路生风,噔噔噔噔,穿过无数扭动的腰肢,特别迅速,像打仗一样。

卫誉他们在CRUSH有专属包间,她已经找人打探清楚了,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打开门的那瞬,她还是仿佛被枪击中,心脏漏了一拍。

清爽的额发随着他的动作轻微晃动,他折颈回看她,手还搭在苏岑的腰上,黝黑的眼里撩起灼灼的光,不动声色地烫进她的眼睛。

“卫誉,我们谈谈。”

他不自然地缩回了手,“好。”

酒吧的后巷十分安静,没有嘈杂的说话声,也没有喧闹的汽车声,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照不清两人的神情。

“对不起。”卫誉率先开口。

“对不起什么?”

“我失言了……”

南瑾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说:“我不想听对不起,我想知道为什么?”

后巷很暗,他们在无声的昏昧中对视。

“我这么说可能挺无耻的,南瑾,婚礼不变,能不能按个暂停键,让我缓缓。”

“确实无耻”,她舌苔泛苦,嗤笑一声,“凭什么你说不变就不变,你说暂停就暂停,这遥控器怎么就握在你手里了呢?”

“苏岑是我的心结,这个心结不解开,我他妈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你懂不懂?”

“你他妈翻不了篇就别同意联姻,结婚是我逼你的吗,海上花开那个项目你拿了多少好处,心里没数吗?”

心像破了个大洞,前后透风,明明才九月,她冷得发颤。

“联姻取消,所有的合作都暂停,两家的损失全由你来承担”,她眉眼间的疏离感无形加重,再看向卫誉时,像看一个陌生人。

“这么多年了,遥控器也该让我按一下了吧,王八蛋。”

卫誉抬起头,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睛里。

这一刻,所有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没有哭哭啼啼,更没有遮遮掩掩,爱就马不停蹄,恨就割袍断义,她对待感情一向如此,何况出轨的人又不是她。

南瑾是走着回家的,最后实在走不动了,她随便找了一片草坪坐下。

巷子里有拖着行李离家的人,小区门口有一家三口在放烟花,一对老夫妻依偎在旁边的长椅上,南槿光脚坐在路边,高跟鞋歪七扭八地躺在地上。

原来眼泪真的会一滴一滴落下来,落在青草味儿的空气里,渗进皮肤里,会打湿眼睫,可以朦胧月色。

一只流浪猫跑了过来,它把爪子搭在她腿上,以为她是来投喂的人。

南槿忍了一天的情绪终于崩溃了,她寻求了一天的温暖和安慰,竟然是一只流浪猫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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