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任务确实很危险、很凝重。

内部人员清空的私人医院看起来萧瑟冷寂，又带着说不出的压抑。

夜蛾正道放下笼罩医院的帐，带着他们一同进入医院。

“集中注意力，去观察咒灵留下的残秽。”夜蛾正道提醒道。

清川苍虽然觉得前几天还是纯粹普通人的自己不大可能看到，但他抱着“万一呢？”的想法，还是姑且试了一下。

……居然看到了。

能看到当然算是好事，不过一想起不久前自己还是纯粹普通人，现在已经有了咒术师的视野……清川苍心情复杂而微妙。

只是祓除了一次二级咒灵，我的身体就被成功改造了吗？

也就是说，100感情值等于一只二级咒灵，同时身体会被同化向咒术师的方向。

再多祓除几只咒灵后，我会变成什么样？

身体和思维都和本土咒术师没什么两样，拥有所谓咒术师的身体和大脑吗？

夜蛾正道停下脚步，清川苍也收回思绪。

夜蛾正道开口：“这是一次实战测试，你们要运用你们的术式和咒力，去清除医院范围内的咒灵。我和家入同学在医院这边的空地上等你们，支撑不下去了就及时逃出来找她治疗。”

很有点放养的任由野蛮生长的意思。

三人进入医院，并排从楼梯往上走。在三层的时候，五条悟停下脚步，清川苍和夏油杰也跟着停下。

“正好有三只二级咒灵，实力都差不多。三层、五层、七层，每一层都有一只。我和杰去上面的，苍你就在三层吧，打不赢了就跳窗逃跑，夜蛾会救你的。”五条悟说道。

他说话时很正经平静，并不是刻意嘲笑清川苍的弱小，只是阐述一个事实。

这样的讲述和嘲笑不同，并不会让清川苍不爽。他点点头：“好，我明白了。”

他心想，果然，五条悟在做正事时，还是非常正经的一个……

他还没想完，五条悟就不正经地说道：“或者你大喊‘尊敬的五条大人救命啊’，运气好被我听到了，我也可以考虑来救你哦~”

清川苍：……

你完全没有正经的时候是吗？

清川苍死鱼眼看他：“你死心吧，我清川大人才不会这样喊你。哼！区区五条……”

五条悟：“哼！区区清川……”

夏油杰在旁边笑看他们相处，等两人都不爽地抱臂扭头不肯看对方，才上来打圆场：“好了，我们该去干活了，不要让夜蛾老师和家入等太久。”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五条悟叫他的方式称呼五条悟，“悟，该走了。”

那么要这样称呼清川吗？夏油杰心想。

他还没想出个结果，清川苍已经开口对他说：“那我也边过去了。夏油你要注意安全，五条也是。”

五条悟已经背对着他们往阶梯上走了，听到这话，他随意地摆了摆手：“我可是很强的！”

夏油也准备离开了，他对清川苍说：“清川，你也注意安全，不要勉强。”

他到底没把对于清川苍的称呼改成过于亲近的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叫五条悟“悟”好像只是改个称呼而已，但是叫清川苍“苍”却好像有点不一样。

他的不解只是心里的一个念头，并没有摆在脸上。于是清川苍什么也没有发现，点点头，转身往三层的医院科室走去。

能看到残秽，和看不到相比，确实很不一样。

至少这次清川苍看到咒灵前，已经做好了会看到丑东西的心理准备。

“但是，这也太丑了吧。”清川苍站在挂了骨科牌子的房间门框旁，喃喃自语，“而且为什么非得长出点人样来，但又长得很勉强——要么眼珠子乱长，要么手脚乱长，要么什么都乱长。考虑一下看到的人的心情啊。”

这只咒灵是什么都乱长的类型，长得非常典型，有点像蜘蛛，但是蜘蛛的外形可比它优美多了，至少蜘蛛不会腿上长手，手上长鼻子，然后伸出手脚并用得像嫁接的树杈一样的东西，一边鼻子翕动嗅闻清川苍的味道，一边张开手指皮包骨头而指甲又黑又尖的手爪，袭向清川苍！

清川苍向后躲开，那只爪子“砰”地狠狠扎进合金门框，不仅扎穿了，还在继续移动袭击清川苍时，直接把门框撕下来当武器，掷向清川苍，见清川苍躲过门框后继续举着利爪追杀他。

清川苍：……

出现了！九阴白骨爪！

“你们咒灵是对把我扎个对穿有什么执念吗，怎么都来这一套？”清川苍躲避途中还不忘嘴贱一下。

咒灵当然听不懂他说的话了，咒灵自顾自地喊着德国骨科啊兄弟情深啊当场抓获啊什么的就冲上来了。

嚯，是你这骨科是这个骨科啊！还是兄弟骨科！

坏了，遇到hm咒灵了！

“启动一下术式啊AI酱，不是从发现残秽开始就要你启动了吗怎么现在还没好！”清川苍虽然耐力不好、一跑就倒，但此刻或许是出于飙升的肾上腺素的影响下，他次次都完美躲过咒灵的袭击，仿佛一只灵活的飞天大蟑螂。

AI说道：“玩家未进入有效范围内，请先用目光锁定咒灵。”

清川苍：？

“我刚刚盯着它看那么久，你都不启动；现在我被追成这样，你让我盯着它看？你是咒灵派来的叛徒吧你！”清川苍气得大叫。

AI不说话，不知道是生气还是默认。

清川苍真是服了这个老六。他骂骂咧咧地在躲闪的间歇中艰难转身，直视长相尤其掉SAN的咒灵：“启动一下‘吗喽的命也是命’术、我靠我靠这咒灵的速度怎么这么快啊啊啊——！！！”

AI终于开口道：“请玩家做好准备，‘吗喽的命也是命’即将启动。”

炫目光芒和毛茸茸的痒再次出现，千钧一发之际的术式特效虽然依旧充满槽点，却也给清川苍带来无与伦比的安心。

咒灵的利爪明明下一刻就要刺入清川苍身体，此刻却被这轻飘飘的炫目光芒挡下，无法刺入分毫。

咒灵发出不满的吼叫，又把更多利爪刺向被炫目白光包裹的清川苍，但无论它如何努力，都没有半点成效。

“好厉害……”清川苍不由感叹道，“原来变身是真的会进入无敌时间，这个世界的bug可算让我找着了！”

他看向因为打不着而气急败坏起来的咒灵，心想我要用卡bug打败……

变身结束了。

清川苍：原来无敌的变身时间这么短吗？！

清川苍一个猴子捞月惊险躲过突然失去阻碍的利爪，咒灵一看无敌的变身时间已经CD，欢呼着“骨科骨科”就发起了小人得志的猛烈攻击。

清川·猴·苍，在咒灵的袭击中上蹿下跳，这次他的身体没有被控制，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体灵活无比又充满力量——比如说，现在的他绕操场跑个十圈完全不在话下！

但是跑得久没用啊，跑得久没法祓除咒灵，他要像上次那样，打出充满咒力的一拳，才能把咒灵解决掉！

“我的术式表现形式呢？”清川苍问着，心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可怕的猜想，“不会要靠我自己学着上次的动作打它吧？”

AI：“不愧是尊贵的玩家，真是头脑聪明。”

你这AI是正经AI吗？怎么说话阴阳怪气的啊！

清川苍没时间吐槽AI，他在短暂的时间中回想上次的经历——不行啊，太羞耻了，回去吃了个饭的时间就全部被忘光了！

就像考试结束后刚出考场就忘的考试题目，又或者吃完午饭到晚饭时就忘掉了的菜式，事后回想起来只记得住“考了试”和“吃了饭”这样笼统的印象，却死都想不起选择题第二题的选项D是小明打了小红，还是小红打了小明，以及吃饭时最后夹菜的那道是辣椒炒肉还是肉炒辣椒。

上次祓除咒灵的细节也从他平坦的大脑皮层上丝滑地流进又流出，轻轻地来，又轻轻地走。雁过还留痕，风过还留声，但它是半点痕迹也没留下，让如今的清川苍想得猴头猴脑一阵发痛。

AI还在这要命关头火上浇油：“特别提醒：100感情值只能维持6分钟术式表现形式，时间一到立即解除变身形态。请玩家在剩余2分钟内完成对二级咒灵的祓除。”

清川苍：！！！

怎么这次不仅不是自动模式，还有了时间限制？就算清川苍的感情值还够开启几次变身——但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啊！

怎么办，难道这一周目就这样了吗？我不甘心啊！清川苍心中呐喊。

咒术师没有无悔的死亡，清川苍也没有无悔的周目重开——他甚至没有存档！

没有存档！！！

难道要让他再开学一次，再杀装猫骗人臭不要脸的蜈蚣蛇咒灵一次，再跑十圈跑得死猴一只吗？

对了，还可以向五条求援！五条说会来救人的，只要他大喊尊敬的……

但是一想到五条悟那厮的得意嘴脸，他完全喊不出来啊！

比起喊“尊敬的五条大人救命啊”，他更宁愿一边360°霹雳陀螺大旋转、一边右手握拳向上猛击、一边喊出“小喽，要努力变强！”这样的羞耻台词啊！

清川苍：……

等等，我是不是想起来了？

消失的记忆因为男子高中生难以形容的倔强，而死灰复燃了！

但是想起来和做出来还是有一点差距的，或许是羞耻感作祟的原因，清川苍迟迟没找到让自己大旋转的契机。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AI突然开始最后的倒数：“数字归零后即将解除变身形态，59、58、57……”

没时间了，只能拼一把了！一次不行就再来一次！

清川苍俯身躲过咒灵的又一突刺，在咒灵的利爪袭来前猛地蹬地旋转起来。

这一身曾让他担忧自己形象的猴毛，在此刻发挥了巨大作用，柔软顺滑的金棕色猴毛在面对咒灵的利爪时坚不可摧，牢牢保护住了清川苍的身体，让他能毫无顾虑地大旋转，迅速靠近咒灵连接利爪的丑陋干枯的瘦小身体：“小喽，要努力变强！”

察觉到巨大危险的咒灵惊慌欲逃，但它逃不开这伴随搞笑台词而袭来的迅猛一拳。霸道的咒力在击中咒灵身体时，毫无延迟地从拳中释放——

黑闪！

咒灵发出痛苦的嚎叫，身躯部分被这一拳轰碎了大半，其余原本要袭击清川苍的利爪失去控制，从空中沉重落地，肢体末端的利爪垂死抽搐了几下，彻底失去活性。

AI：“……17、16。”

AI：“咒灵已确认死亡，请回收咒力资源。”

骨科咒灵，祓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