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拨开黑暗，光的界限从大地上一扫而过。

但与昨日不同的是，地平线的另一头，缓缓涌现出数不清的人影。

百人，千人，万人，而后滚滚狼烟刮起帷幕，尘的界限随后向襄阳城缓缓压来。

城头上站岗了一夜，还没来得及换班的兵士从瞌睡中清醒。

随后撕心裂肺的吼声，传遍了整个襄阳。

“敌袭！敌袭！”

“敌袭！”

“敌袭！”

……

接到消息的蔡瑁火速从被窝里爬出来，赶到城楼上。

这几天，蔡瑁的心情是相当不错的。

两万士兵，几日之间就能取得一郡之地，而且还是富甲天下的南阳郡。

但当他接到敌袭消息的那一刻，他仿佛被狠狠地重锤了一般。

除水军之外，荆州需要五万人马卫戍各地。

而此次征讨南阳，荆州派出去的兵马，足有四万五千人。

这几乎是荆州所有能用的陆军力量了。

若是前线大败……

蔡瑁简直不敢想象。

张济的西凉军攻入荆州，自己家里的万亩良田，数代人近百年积累的财富。

将要一日化为泡影！

他死死地盯着远方，要看清那队伍的旗号。

等到那队伍足够近时，蔡瑁终于看清了逃窜在最前面的蔡氏旗号。

他几乎要晕厥在地。

那两万人马是自己多年的心血，费尽心思将自己家族的属下安排进去。

担任军中队率、都伯、曲军候，一直到统兵将军蔡中、蔡和。

也就是所有五十夫长以上的军官，全都是蔡氏或是蔡氏的自己人。

让他们完全脱离刘表的控制，但是又吃着荆州的官饷。

这两万人马，是自己权术运用的骄傲。

但是此刻，大概目测，也就只有不到八千人了。

逃亡的队伍，失心疯地一般向前奔跑。

后面的具装铁骑和轻骑兵则像赶羊的牧羊人一般，衔尾追杀，却不大开杀戒。

蔡瑁打开城门，放下吊桥。

和与赵云交战时一般，蔡中一马当先地跑入城池。

随后八千兵马鱼贯而入，小小地吊桥、挤压着数不清的败兵。

就在这时，后面的骑兵一扫方才的温和景象，鞭鞭打马，猛地冲向城门。

蔡瑁咬紧牙关，眼神中射出一股狠辣：“关城门！快关城门！别管剩下的兵士！”

千斤闸轰然坠落，将三千没来得及入城的士兵隔绝在外，将来不及反应的几个兵士砸成两截。

城门外的士兵惊恐地拍打着城门，哭喊着请求放他们进去，但也当然没有任何回应。

蔡瑁懒得听这些杂音，走下城楼，见到了狼狈的蔡中。

蔡瑁一把抓起蔡中的领子，声音愤怒中带着颤抖：“怎么回事？怎么就败了？”

蔡中的眼神僵直，嘴巴嘎巴了一会儿，才道：“六千骑兵……是刘备的骑兵，带甲的！”

“一下子就冲破了军阵！我们打不过，根本打不过啊！”

一句话吐出，蔡中终于从逃亡的阴影中走出，哭的泣不成声。

蔡瑁满脸惊疑：“你说什么？你说城外追杀你们的，是刘备的兵马？”

蔡中慌忙点头：“是是，就是，刘备击败了张济，已经占据了南阳了。”

“不可能！”蔡瑁怒吼出声：“这才几天？不要说张济数万人马，就算只有五千人马坚守宛城。”

“就凭刘备万余人马，张济也能守上几个月才对！”

蔡中拿袖口擦了擦泪水：“大哥，是真的，不信你去看。投降西凉兵的军服都没来得及换呢！”

“六千骑兵里，有一半都是西凉兵！”

“md”蔡瑁气的闭目运气，良久，竟然怒极反笑：“如此，倒还好说了。”

“刘备万余人马，追杀你们来的只有三千本部人马，还要加上三千降兵才敢来。”

“如此估计，刘备战张济，损失也不会小。”

“他们此来，定是想要衔尾追杀，一路突进襄阳中。”

“幸好本将果断。将他们隔绝在外。”

说道此处，蔡瑁竟笑的更加诡异：“呵呵呵，这数千骑兵，昼夜追杀，必定劳累不堪，已经是强弩之末。”

“我们未必不能将他们一举拿下啊。”

听完蔡瑁的分析，蔡中又鼓起信心：“大哥！你说吧，怎么干！”

蔡瑁斜眼瞧了他一眼，就你这幅样子，还敢再战？不怕把家底败光了？

但终究是自己的亲兄弟，也不好过多苛责。

自己操控荆州，兄弟虽然不一定能力强，但是终究关系靠得住。

蔡瑁无奈叹息：“你回家中，安心休息吧。”

蔡中心知大哥不想自己再参与此事，气势便也弱了下来。

“是。”回一句话，离开了此处。

蔡瑁又叫身边士卒：“来人！，叫蒯异度来！”

不一会儿，荆州文胆蒯越，来到了荆州的城门楼上。

他看了看在汉水对面安营扎寨的刘备军。

又看了看城墙外侧聚拢的败兵。

再结合路上听说的消息，大概明白了一切。

“异度”蔡瑁道：“你说咱们要怎么办。”

蒯越心中早有计较，脱口而出：“将军，你可记得前日司空南寄来的信？”

不说这个还好，蔡瑁一听，更是火冒三丈：“当然记得！那竖子在信中将我骂了个狗血淋头！”

蒯越摇摇头：“重点不在这里。前线兵败，主公此刻也已经知晓。”

“若是刘备丧心病狂，也袭击了黄权、霍峻还好。若是他们只是袭击了我等呢？”

蔡瑁的脸色猛然一变，联想起前日心中的话：“那小子说过，要向刘表举报我等抢占地盘？”

蒯越忧心忡忡：“正是此事！刘备区区人马，凭什么能先击破张济，又击破黄权，再击破我等？”

“md！”蔡瑁怒火攻心，随后一股绝望的情绪涌上心头：“莫非刘表与刘备暗中联合，要诛除我等？”

若果真如此，襄阳城中，自己只有五千兵马，再加上刚刚回来的五千残兵。

岂能抵得住数万精锐士卒？更何况，这襄阳城中，也还有刘表的人马！

完了……蔡瑁的心防，几乎被一击打穿。

这时蒯越出言提醒：“将军！尚有回天之术！”

闻言，蔡瑁浑浊的双眼猛地睁大，他一把抓住蒯越：“异度，有何计策？”

蒯越脸上透出凶狠的笑容：“将军，刘表如此无情，那便不需他做我们的主公了。”

“城中尚有五千兵马精兵，不如知会蔡夫人，让他缠住刘表。而后……”

“暂时擒拿！荆州军官的家属，多在襄阳，我们也一并控制。”

“如此，荆州兵的威胁便解了，只需要再对付刘备。”

听完，蔡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太正常的潮红，却是心情大起大落的表现。

良久，蔡瑁咬着牙挤出一句话：“好~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刘表想杀我等！我等便先下手为强！”

蒯越点点头：“为了保险，襄阳之事便交给将军，我去江陵点水军前来。”

“好！等后日，我等水陆并进！袭杀刘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