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过于绝美》

堕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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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里映出的脸绝美,半笑不笑着,极其愉悦。

“是啊,我还活着……”秦误说:“没保住你首辅清廉正直之名,的确是可惜。”

“过往当时,你都应该想到会有今天。”秦误说:“你的儿孙后辈,都得为你往日种种陪葬。”

“尤其是你的好儿子……我受过得,他都会受一遍,我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你你!”宋乘渊痛苦不已,气愤到想要和秦误同归于尽:“你为什么还活着!你不是坠崖了吗?你怎么不去死啊!”

这个,这个男骚/蹄/子,从小就一副妖异之相,那时候他就应该直接把人丢出去,任由他自生自灭,谁料到成了今日大患。

“之前咒我不得好死,现在问我为什么不去死,可我又做错了什么呢?”秦误嗤笑:“所谓风骨博爱,端正克己,也不过如此。”

“沽名钓誉,虚伪至极。”

“偿命吧。”秦误居高临下的宣布:“首辅。”

当朝首辅一朝沦为阶下囚,往后身亡之前必遭折辱,家族覆灭,生不如死,满门抄斩,这叫他……很愉悦。

秦误觉得监牢太阴太臭,没了耐心,看完首辅绝望的模样就转身走了,一堆人簇拥着他,前前后后跟了十几个人,火光也随着他远去了,监狱又回归了阴暗潮湿,黑暗得无法视物,鼠类吱吱暗叫,宋首辅心中怒火冷却下来,只剩下无限悲凉。

他怎么都没料到秦误居然还活着,他来报复宋家,而且彻彻底底,极其恶毒地报复。

他疲惫地靠在墙边,喘息着,体力衰竭得隐隐发昏。

他想要一头撞死,然而身上半点力气也没多余。

周边狱卒又进来点了火把,昏暗火光里严防死守地盯着他,决计不能让他自尽。

宋首辅悲哀至极,靠着墙哀恸地哭,一把老骨头上似乎被碾碎了。

灯光昏暗,监狱沉寂,狱卒抱着刀打瞌睡,宋乘渊晕了过去,忽然听见略微的脚步声,他他吃力地睁开眼,干枯的眼皮黏在了一起,他睁开眼后,睁眼凝视许久,才看清楚站在牢狱外的身影。

僧袍雪衣,祥和稳重,站在牢狱里格格不入,似乎神祇天降,他略微垂眼,眼神无悲无喜地看着宋乘渊。

“佛,佛王。”宋乘渊没料到净法会出现在牢狱里,他原以为自己就算折辱致死也没有人会给自己半点救助,然而净法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周边静谧,狱卒还在打瞌睡,净法是瞒着其他所有人前往了牢狱。

他想到传闻中圣子佛王前来大齐,是为了去除妖孽祸患,保社稷安,先前佛王进京,当庭对质,佛王都陈静安然,仿佛置身事外,眼看秦误诬陷谋害忠臣,祸害大齐。

然而现下无人之际,佛王竟出现在他面前了,就说明,他势必是要蹚这趟浑水,他的确是专门来对付秦误的。

宋乘渊即可就明了了,以为净法是前来搭救自己的,跌跌撞撞地爬到净法面前,扶着栏杆,磕了好几下头:“佛王殿下……请你救救老臣。”

“老臣为大齐矜矜业业四十余年,忝居高位而一心为百姓谋实事,却不曾想一朝溃败于权阉之手,老臣心有不甘,有负于大齐啊。”

他说的至情至性,痛哭流涕,声音嘶哑,哀求说:“请殿下始于援手,来日老臣定肝脑涂地。”说完,他重重地低下头,贴着地磕下去,一头白发伏在地上:“奸佞不死,老臣死不瞑目!”

然而净法没有说话,只有佛珠扣动,略微拨乱的声响,宋乘渊疑惑抬头,由下至上看站在监牢门外的净法,敛眉深目,慈悲仁爱,然而他开口问:“你当真无孽障?”

宋乘渊愣住,对上净法犹如悲悯怀天的石雕神塑一般的视线,一时间自己的意识全都空白。

佛王看着他,眼神清明,犹如神镜,照得宋乘渊污垢毕现,他一览无余,躲无可躲。

有,怎么没有。

能爬上首辅,历经两朝而屹立不倒的老臣仅仅只是矜矜业业,日夜勤勉而已吗。

不可能。

官场即是蹚浑水,只要下了泥泞,身上就不可能干净。

宋乘渊手上的是是非非,经年累月积攒下来,或许比贪官还要再多上徇私枉法,包庇亲属,买□□/奴。

他的功劳是功劳,他的罪孽也是罪孽。

“善恶有报,你该偿命,其中罪恶折辱,你也需得一一受过,如若自戕,你的儿孙会大祸临头。”

宋乘渊僵住,他那一刻苍白了脸,皱纹斑驳,他好像一瞬间老了十岁,他想到了秦误说的,他的债,他的子孙后辈要替他偿还。

居然连神祇都要他一一偿还,他的命从开头竟是注定好了的,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冤孽,冤孽啊。

他扶着栏杆,又哭又笑,已然心死。

净法了结一段因果,转身要走,却突然宋乘渊出声:“佛王殿下,请您救救我孙儿宋渝,我深陷业障,自认有错,但他不过十二岁,还是个孩童,知书识礼,乖巧良善,还请殿下救他。”

净法回身,宋乘渊脸上还挂着鼻涕眼泪,然而神情冷静许多,他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朝臣,明了现下最重要的是保住宋氏血脉。

“如若他有,我代他一并受罚……”宋乘渊又跪起了身体,俯首作揖。

净法指腹拨动佛珠,他道:“好。”

“多谢殿下。”宋乘渊磕了一个头,又问:

“殿下是否会保佑我大齐祥和安泰?消奸杀佞?”

净法声如古佛,说:“会。”

宋乘渊释怀,大笑着俯下身,额头贴在地上行送行的大礼:“老臣,心安。殿下慢走。”

净法转身离开,牢狱里火把暗淡下去,狱卒抱着刀仍旧再昏睡。

……

秦误没回宫中,现下不是能安眠的时候,他从天牢里出来上马车径直去了犀角巷,那里已经被重重官兵封锁住,进出都需登记上册,陈家更是里里外外被把守得犹如铁桶。

秦误马车在犀角巷停下时,天光正蒙蒙亮,微光闪烁,已经寅时了。

秦误还没下马,大理寺寺丞恭敬唤他:“九千岁。”

“嗯。”他巡视了一周,看到入门垂帘门口堆积的近十具奴仆尸体,面色如常,继续往里走,大理寺寺丞跟上,压低声响说:

“九千岁,这里没找到名单和账本。”

“嗯。”秦误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陈忠是赵将军赵鹏下的人,虽然关系并不亲厚,但秦误不会放过丝毫可能。

当初赵鹏和秦误暗自较劲近两年,使了手段从花阳楼里撬出了一本名单和账本,上面名单是这些年来,秦误苦心经营的暗线,账本上则是他这么些年手里过得大笔流水,来迹不明,去处不可言说。

赵鹏本是想直接将他拿下,却被秦误反将一军,直接抄了底,以谋逆之名直接拔除了赵将军全族,趁他还没来得及和宋乘渊通气,直接呛了哑药,皇宫牢狱里都有秦误的人,宋乘渊一干人等完全无从接触,因此直到赵鹏被秘密送入花楼后都没能说出名单和账本。

不过秦误也没能从赵鹏手里套出账本名单的下落,他所能获知的即是名单账本必然会落入净法手里。

但他不信掘地三尺,这两样东西还能在他手里飞出去。

寺丞领他到了院中就离开了,秦误披着披风站在正院里,白墙黛瓦,绿林花景,然而鲜血遍地,横尸遍地,斑驳狰狞,他安然站在其中,衣袍整洁,容貌干净鲜活,格格不入又分外冷漠。

秦误巡视一圈,沉着视线发冷,捕快们已经在清理一具具尸体,担架来来去去,淋成了血路,尸体上的道口前窄后宽,刀刀毙命。

其实他未必不能留陈忠满门的性命,但是陈忠对赵鹏忠心耿耿,上奏求情的奏折字字珠玑,情真意切,教他,好生厌恶,尤其当年的事,陈忠手底下也不干净。

秦误缓步走到一株花木前,那株花木被鲜血沾染淋透,已然血迹斑斑,他失了神。

忽然有人开口:“一个活口都没留,真是心狠手辣。”

秦误回头,看向来人,双方都没惊讶,一个冷漠一个张扬。

“的确。”秦误看着一具具被抬出去的尸体,混不在意。

“属下大理寺司直萧昶。”萧昶走近,向秦误行礼,他穿了官服,五官深而健朗,官服上的兽图压不住他的气势,他不像个九品小官,反而像是微服私访的天潢贵胄。

官服是圆领的,没有护脖,露出的脖颈上还有几道伤痕,赫然是新挠出来的,秦误当日给他喂了药,花阳楼里的药没有虚的,吃了进去就分外难熬,秦误当日又脱身走了……

“寻了谁?”秦误伸手捏了捏染了血的青叶,还未干涸的血迹沾了他的指骨,他问:“看起来,萧公子昨夜可是活色生香……”

“自然不是九千岁。”萧昶笑。

“你在怪我?”秦误往一间敞开的里屋走,萧昶跟在他身后:“在下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秦误笑,走到里屋,地上还沾着血,他直接解了披风,披风散下来,垂落在脚边,他笑。

“九千岁说我什么不敢,属下就什么不敢。”萧昶话锋一转,突然又问:“还是说,九千岁想让我怎么敢?”

“你很聪明。”秦误说。

秦误推倒他,萧昶丝毫没有抵抗,几乎是顺着他的手,任由他所为所动,他躺在地上,眼神灼灼地看着秦误。

“你当时是在想谁?”秦误居高临下。

“想我吗?”秦误脚下踩得是白玉镶底的宫鞋,上面勾了金线花样,缎面精致,像是闺阁中分外将就的名媛小姐。

“是不是想要将我蹂/躏殆尽,?”

“不敢吗?”秦误踩上他的胸膛,嗤笑:“我看你,敢得很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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