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死了！”

罗宾，又或者说提姆·德雷克一直维持的冷静面容终于消失不见，提高声音打断了眼前人的话语。

钟楼内的气氛可以称得上剑拔弩张。

站在他面前的人上身被沉闷的磁流变液护甲包裹着，胸前红色蝙蝠的标志如同黑夜中的报丧鸟。寒光掠过护甲的边缘，折射出金属质感。

下半身穿着红黑迷彩配色的长裤。紧扣住的腰带修饰出那人细长的腰身，装有烟雾弹的战术袋紧紧地勒在大腿的位置，黑色的金属长靴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头盔面部的光学感应显示屏遮住了骑士的脸。

他的身躯略微有些前倾，如同大型猛兽扑杀猎物的前置动作。

提姆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深吸一口气道：“蝙蝠侠只会有一个。”

除了布鲁斯，没有人能成为蝙蝠侠。

这句话的潜台词让骑士压抑不住心中的暴怒，他上前一步，盯着提姆，短促的笑了一声：“他好像没教会你只有暴力和恐惧才能让那群疯子屈服，小男孩。”

他嘲弄道：“这里是哥谭，不是你的扮演游戏。”

恶意的笑容在他脸上涂抹开，他轻声喊出那个词。

“pretender（赝品）。”

骑士转身离开了。

“杰森……”芭芭拉有些担忧的喊道，杰森却仿佛没听见一般。

钟楼只剩下时针走过的滴答声，提姆攥了攥手中的棍子，看着杰森隐没在黑暗中的身影，一言不发。芭芭拉默不作声地推着轮椅靠在他身边。光从钟塔的缝隙中透进来，斑驳地落在木质地板上。无论多少人在今夜死去，明天的太阳依旧会升起。

余怒未消的杰森在离开时仍然想着刚刚那一幕。

他有什么资格，又是凭什么站在他面前？

电梯往下的黑暗中，杰森的脑海中一直徘徊着这句话。怒气吞噬了他的理智，让他没能在意外发生的第一时刻做出反应。

强烈的挤压感袭来，杰森迅速回神，大脑一时间似乎不能理解现实发生的事情。眼前的景象如同虚无，他感知不到任何事物的存在，就好像不再有任何东西投影到视网膜一般。

随后，一阵强光乍现，繁杂的光影如同万花筒一样填满整片空间。杰森感受到一阵难以忍受的灼烧感，他努力睁大眼睛，生理性泪水涌出，模糊了视线。在记忆的最后，令人头晕目眩的亮光中，他隐约窥见一个红蓝色的身影打破了一道如玻璃般透明的墙。

他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阿卡姆骑士模拟器》载入中……加载进度76％……84%……】

什么……什么声音？

骨头如同再次被全部打碎又重组一般疼痛，意识渐渐脱离古老的爬虫脑，从黑暗深处上浮。

【游戏载入完毕。正在搜寻合适的连接方式……】

【搜寻完毕，系统自动选择灵能信号方式。正在连接……】

首先闯入大脑的是食物腐烂的令人作呕的气味，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刺激着杰森尽快睁开眼睛，潜意识叫嚣着这里的不安全。

不必再顶着强光的灼烧，杰森顺利地睁开眼。

这是一个昏暗的巷子，唯一的光源来自头顶洒下的自然光。周围是墙皮剥落染着各种污渍的墙壁，他就这样无力地靠坐在墙边，身边脏的已经看不出原色的垃圾桶显然就是腐烂气味的来源。地上到处都是泔水的痕迹，非常典型的哥谭小巷的场景，典型到甚至让他一时间没能分辨出自己的具体位置。

杰森没有急着起身，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的身体尽量保持蜷缩的状态。

他尝试着摸了摸头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头盔本应报废在他和蝙蝠侠的一战中。

而现在，它又莫名其妙地以完好无缺的形态戴在了他的头上。

哈，坐个电梯就穿越了？

杰森缓和了一下，眨眨眼睛，发现视野中奇怪的东西并没有随着他的动作而消失。

他视野的左上角有个绿色的经验条和一个蓝色的生命值条，经验条显示为零，而生命条虽然是到达上限，但也只有75％。而右下角则显示着像G□A5、刺客□条一样的小地图。

很好。杰森冷静地想道，离开小丑后他终于彻底疯了。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刚刚脑子里响起的声音。

稍微缓解了一下后，他喘了一口气，开口：“你是谁？”

【《阿卡姆骑士模拟器》AI辅助系统为您服务，代号阿尔弗雷德。你好，蝙蝠侠。】

杰森的神情冷了下来，但很快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模样。

如果是灵能信号的话……

他试着在心里说：那是什么？

像是触发什么关键词一样，AI突然开始滔滔不绝地向他介绍游戏。

【本游戏是由DC研发制作以扮演蝙蝠侠为卖点的战斗动作游戏，玩家能在游戏中体验在哥谭市惩恶扬善，打击犯罪的过程。你可以翱翔于这座罪恶之都的天空上，领略独一无二的城市风光。游戏新增蝙蝠车系统，让你体会在街道上横冲直撞的刺激感，给予玩家最真实的哥谭体验。】

杰森扯了扯嘴角。

先不论DC是什么，他现在更关注另一个问题。

他确认了一下：游戏名叫《阿卡姆骑士模拟器》？

【是的。】

杰森沉默了。

那为什么是扮演蝙蝠侠？

骑士不明白，但是骑士大受震撼。

显然，AI并不明白游戏名和扮演蝙蝠侠有什么冲突。

【抱歉，我暂时不能理解你的问题。】

杰森发现得不到回复，也不纠结这个问题。他粗浅地摸索了一下这个跟他绑定的游戏，找到如何关闭视线上UI的方法后就决定离开这里。毕竟此刻天已经完全亮了，随时都有可能有人进来。而他这一身护甲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讲都足以吸引GCPD的注意，在没搞清楚世界的基本情况之前，他暂时不准备暴露在官方视线中。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这个哥谭和他记忆中的形象虽然有许许多多的小细节对不上，但大致路线和建筑还保持一致，这让他勉强能找到一个隐蔽的落脚之处。

把身上的护甲全部脱下来，换上正常的卫衣长裤之后，杰森驼着背，就像哥谭街头随处可见的底层人物，除了他脸上的那道疤痕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以外。

杰森摸了摸那个J形的烫痕，脑中闪过刚刚看到的街上残留的小丑涂鸦，它们看上去是不超过两个月的作品。显然，这个世界的小丑还活着。一念及此，浓烈的恨意从他眼中喷涌而出。

来这个世界的最大好处就是，他有机会亲手血刃小丑了。

杰森深吸一口气，压下涌现的情绪。尝试着走几步，趔趄一下差点平地摔。

很久没尝试脱离外骨骼行走，他感觉到自己的脊柱在发出痛苦不堪地呻[吟，如果不是体内的钢钉固定着它，说不定下一秒它就要自己断开了。

绕着这片空地踉踉跄跄走了一阵后，杰森终于从一开始随时可能摔倒变成了看上去只是个流里流气的弯腰驼背小混混。尽管隐隐作痛的脊椎在提醒他尽量不要独立行走太久，不过已经足够了。

他看了一眼堆在地上的护甲，思索片刻还是试图找找这个模拟器能不能提供存储的方法。毕竟现在他身上最贵的东西就地上这堆金属了。

一般游戏不都有游戏背包吗？

好消息是，还真让他找到了。

杰森点开套装一栏，发现只解锁了那套名为【阿卡姆骑士—原版】的套装，并且显示已装备。

他意念一动，卸下套装。而地上的护甲一瞬间也消失在原地。

他反复试验几次，发现这个功能可以让他做到随时换上护甲，简直再适合紧急情况不过。

总而言之，最紧迫的问题解决了。他要去探查一下这个世界的基本情况。

对于哥谭人而言，在一穷二白的时候，最快捷也是最迅速搞到本金的方法就是——偷。

尽管自从当了罗宾之后，他再也不用依靠偷窃为生。但这项技能算是刻在他骨子里了，哪怕他身体机能各方面都受到不可逆的损伤，他仍然能依靠娴熟的技巧弥补灵活性的不足。毕竟有着东区小孩在，哥谭人防偷窃技能是拉满了的。

其实如果不是风险太大，杰森还是挺想去蝙蝠侠或者罗宾的废弃安全屋里搜刮点装备卖掉积攒本金，毕竟一个蝙蝠镖就能在黑市卖出500美金。但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中转了一圈就被舍弃掉了，老家伙一向对他自己的东西敏感，要是被追查到了就很难摆脱。

杰森戴上口罩，又把卫衣的帽沿往下拽了拽，离开了这个临时的落脚点。

两小时后，哥谭东区。

杰森脸上的疤痕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他坐在公园长椅上，咬了一口辣热狗，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上的信息。

两个世界的差异在某些事情上面，比马里亚纳海沟还大。比如在他记忆中，超人和蝙蝠侠相识，成为世界第一搭档，成立正义联盟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而在这个时空中，事情似乎发生了一些错位。

最早有关蝙蝠怪人的消息能追溯到起码十年以前，这也就意味着蝙蝠侠已经活动十几年了。但是——

推特上有关超人与佐德的视频仍然是最大热点，尽管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一年。但人们仍然为这位新出现的外星人争论不休，而且舆论大多偏向负面观点。

杰森又咬了一口热狗，超人却才刚刚作为氪星人展露在世人面前。

此时超能力者还不像以后那样随处可见，就连超人也才刚刚出现，其他超级英雄甚至还不知道散布在世界的哪些角落，更别提完全没影的正义联盟了。

这个世界的互联网似乎才起步不久，很多更古早的消息已经无处可寻。尤其是关于蝙蝠侠的。

杰森有些焦躁地将热狗包装袋揉成一团，精准地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中。这个世界的蝙蝠侠和那个老家伙完全不一样。他仍然有夜巡的习惯，但是相比之下，这个蝙蝠侠更隐没，关于他的近期报告少得可怜，而且似乎只有蝙蝠侠一人。

该死的，难道这条世界线上没有罗宾的存在？

公开网络完全搜不到关于罗宾的信息，杰森手边也没有合适的工具，想要这样黑进内网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忍不住啧了一声，思考了一下换了另一种查询路径，将布鲁斯·韦恩、收养两个关键词放在搜索框中。

义警的信息不好查，韦恩的信息总查得到蛛丝马迹。

网页仅仅是稍微加载了一会就跳出了他想要的信息。

排在首页第一条新闻标题就是【亿万家产花落谁家？！哥谭首富收养格雷森遗孤！】

但紧接着的新闻却让杰森愣在原地。

【惨案！韦恩养子遇害！小丑病毒已确认造成上百人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