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沉默，就越是紧张。

穆川从袖口中掏出一张虎皮图，阿拉珍还没有接过来，光是看到背面的图腾，心就凉了半截。

完了完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穆川并不回答她的问题，“真正的圣女在哪里？”

屏风后的女子突然走了过来，面如死灰，双腿一软突然跪在穆川面前。

穆川皱眉，“李长煊开出的条件是什么？”

契丹虽然是小国，但李长煊常年在金陵，忙着与太子角斗的时候，还能顺手打通与契丹的联络，光是这份手段便让人心生畏惧。

阿拉珍在此时暴病，就是为了让契丹使臣借此逼婚，然而众人不知，所谓的巫族圣女，只是个冒名顶替的家伙。

借着一模一样的面皮，瞒天过海。

阿拉珍自知无从辩解，她抬起右手，将手臂上的面料撕开，只见右手手臂上布满了狰狞的疤痕，“四年前，我族圣女阿拉珍外出涉猎，遇见了陵王殿下，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陵王掀下了圣女的面具，巫族千百年皆是如此，圣女必须要嫁给第一个掀开她的面具的男子。”

她闭上眼，似是在回忆过往，“契丹对于北齐来说，就像是手掌上的一块指甲，陵王要娶的女人，是能够为他夺嫡带来助益的女人，圣女没有那个能力。”

“眼看圣女年龄将至，陵王却无半分求娶之意，契丹王派我前来向陵王说明情况，而也正是如此，陵王提出交易，要我破坏你和舞阳公主的婚事。”

说完她伸手，沿着下巴向上，缓缓撕出一张人皮面具，“这是巫族的易容术，面具是依着圣女的模样做的。”

看着那张面具，穆川一怔，“那你是谁？”

“圣女护法，绿筠。”

“那你手臂上的伤？”

“这就是陵王的厉害之处，为了防止我中途叛变，给我和圣女都下了蛊。”

穆川对巫族蛊术略有耳闻，传说中是靠咒语操控，若是中蛊之人有违背咒语的想法和行动，将会痛不欲生。

而看绿筠手中上疤痕，只怕从一开始她就不愿意达成这桩交易，只是身为护法，保护圣女是她的使命。

绿筠刚说完，右手突然发痛，她死死地摁住也无济于事。

最后是穆川点住她的穴道，才缓解了她的蛊痛。

如果绿筠十恶不赦，那这件事情处理起来就简单多了，可是偏偏她也是受人胁迫，关键真正的圣女阿拉珍还在李长煊手中。

他不是什么好人，调查这件事情的初衷是为了清除迎娶长乐所出现的障碍。

“最后一个问题，我的兄长穆景禹，是不是你们杀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也没什么不敢承认了，绿筠点头，“没错，不过下达命令的是淑贵妃。”

说完，她一声苦笑，“你是要为兄长报仇是吗？”

穆川没有说话，在绿筠承认的那一刻，他下意识握住腰间的剑，手起刀落，便是一颗人头。可是他控制住了，杀一个绿筠简单，但是麻烦的是这之后一系列的麻烦。

契丹使臣不会善罢甘休，李长煊又抓住一个把柄，到时候他和长乐何时能够成婚。

陷入两难之后，穆川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长乐，此刻应该同她商量商量。

当穆川将此事讲给长乐听后，长乐迟迟不敢相信，这个契丹公主居然是假的，真的公主还被囚禁，而且两人都被下了蛊。

“我这个七哥，真是深藏不露。”掀开了圣女的面具，不愿意娶就算了，却利用人家。前一世李长煊就是个薄情寡义之人，就算绿筠得手了，李长煊也不会按照约定娶契丹公主的。

穆川道，“现在有绿筠这个人证，可以向陛下禀明情况。”

长乐却不同意，“绿筠不会为我们作证，圣女在李长煊手中，她不敢轻举妄动。”而所以向穆川坦白，无非是希望穆川能留自己一命。

说到底也是个可怜人。

不过，长乐心里还有一个疑惑，“这些事情，你是怎么得知的？”她派去契丹的探子，到现在也没有消息传回来，反倒是穆川什么都了如指掌。

这让她不禁有些好奇。

“早些年，还没有回穆国公府之前，有一些江湖朋友。”

穆川回答简洁，长乐也没有追问。

绿筠之事确实是对付李长煊的绝佳机会，长乐自然不会放过，只是怎么样才能好好利用此事，将李长煊以及董家一网打尽。

况且李长煊的罪名何止这一件，勾结外邦意图谋算皇位，还杀害朝廷重臣，这一桩柱一件件足以让李长煊再也爬不起来。

“光是绿筠一面之词很难定李长煊的罪，况且董家到时一定会极为为李长煊开脱，当务之急，应该找到真正圣女囚禁的位置，将两人都带到父皇面前。”

穆川也同意这个做法，但是李长煊行事小心谨慎，圣女的藏身位置实在不好找，他还需要时间去一一查探。

他握住长乐的手，“你放心，一切交给我。”

长乐笑了笑，对穆川的信任也多了几分，“我知道，”又道，“再过不久，就是我的生辰了，你想好送我什么礼物了吗？”

“你不是一直想要一把梳子，我……”

他瞳孔一缩，当即把话掐住。

长乐眯了眯眼，“你刚刚说的是，梳子？”

她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想要梳子。

不对，说过，是在前世。

也是十八生辰的时候，她曾经无数次暗示希望穆川送这个，梳子意为相思，又有定情之意。

长乐有一阵恍惚，穆川却握住了她手，很冰很凉。

“怪我太沉不住气了，你一问我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我确实一直想要给你送一把梳子。”

直觉中，长乐觉得穆川在说谎。

他刚刚分明说的是“你不是一直想要一把梳子”而并不是“我一直想要给你送一把梳子”，可是穆川的目光实在太灼热，这样被他盯着看，长乐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

是不是因为重生的原因，很多时候还是在会穆川身上看到前世的足迹，又或者，是出现了什么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