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说这话的人是永康帝，酒杯被重重地扣在桌上，他看着下面站着的“阿拉珍”，“这里是北齐，不是契丹，容不得你在这撒野！”

一个小小的蛮族公主居然敢口出狂言，看来是他平日太过仁善，居然让他们欺负到皇子身上来了。

长乐也料想到会是这个情境，她来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绿筠冷静，不要因为报仇心切说出过激的话。

但绿筠还是破功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现，她自然要帮着绿筠收场。

此时穆川看向长乐，长乐以拳头抵唇，微微咳嗽一声，他立即会意。

从善如流站了起来，“陛下息怒，契丹公主无礼在先，不妨先弄清楚原由才行处置。”

李长煊在绿筠上来后，脸上青筋一直不断跳动，直觉告诉他，接下来绿筠说出口的话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穆将军说得是，父皇，此人明显是冲着儿臣来的，不如由儿臣先带下去审问，之后才由父皇裁决。”

不管怎么样，绝对不能让绿筠在陛下面前开口。

只要交到他的手中，他有的是办法让绿筠消失得毫无声息。

可是永康帝并不同意他的提议，“不管是冲着谁来的，今日朕在此处，自然是问个清楚。”

“说说你今天的目的吧。”

绿筠挣脱开压制自己的侍卫，拍了拍手，上前两步，在李长煊的位置前站定。

董书淮就坐在李长煊的旁边，他察觉到李长煊的紧张，在座位底下安慰道，“放心，她手里没有任何证据，翻不出什么浪来。”

早前，他派去与契丹通信的信鸽传回来的内容，契丹王并不知情，阿拉珍也已经死在逃亡的路途。

单凭一个小小护法，在没有实证的情况下，对李长煊造不成什么威胁。

至于陛下心中的成见，以后再慢慢修补。

众人皆是紧盯着绿筠，只见她忽然面朝永康帝跪下，“请陛下原谅我的欺君之罪。”说完她一抬手，手指贴和着耳根，缓缓撕拉下来，一张轻薄的人皮面具顿时出现的众人视线里。

周围人倒吸一口凉气，就连一向处事不惊的高公公也险些失礼，张了张嘴，“陛下，这……”

面具下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比不上阿拉珍的夺目，但个性分明，非常有辨识度。

在场的，除了长乐和李长煊，以及其它知情人，其余人无不惊叹。

这便是传说中的易容术，没想到居然能亲眼看见。

永康帝怔了一会儿，发问，“你到底是何人？居然敢戏弄朕！”

阿拉珍的画像曾经被进贡到北齐，虽然戴着面纱，但隐约可记得那张脸和人皮面具上的五管一模一样。

到底是阿拉珍只是一张人皮面具，还是这个人伪装成真正的阿拉珍？

绿筠解释道，“我本是圣女座下护法，名唤绿筠，之所以伪装成我族阿拉珍公主，也是迫不得已。”

李长琰笑了笑，“你可知道欺君之罪，在我们北齐是要诛九族的。”

他明明是笑着，但说出的话却让人一颤。

李长煊回了一记冷眼，这个时候，如果太子还来横插一脚，那可就真是坏事。

绿筠不卑不亢，“我当然知道，我今日来，就愿意为自己的罪行承担责任。”

长乐咳嗽两声，这时穆川又开口，“既然你是假的契丹公主，那么真的公主呢？”

这是提到了绿筠的伤心事，她身子微微一僵，眼眶眨红，哽咽着，“真正的圣女，就在不久前，自裁了。”

“自裁？”永康帝皱起眉，这件事情太过复杂，“为什么？”

绿筠站了起来，伸手指向李长煊，愤恨的眼神恨不得在他的身上穿个洞，“因为他，李长煊，将圣女折磨得不人不鬼，欺骗利用还不够，还想榨干契丹最后一滴血！”

“胡说！”李长煊有些急，他也站了起来，“本王清清白白，在此之前从来不认识什么圣女契丹公主，你这妖女，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要这么陷害本王！”

“哈哈哈！李长煊，你堂堂皇子，陛下宠信的陵王，东宫太子的头号劲敌，居然像一只缩头乌鱼，敢做不敢当！真是令人作呕！”

李长煊极力压制住怒气，余光看着永康帝渐渐铁青的脸以及母妃急切的神情。

他双手前在身后，一派“与我无关，有人陷害”的表情，“本王出生到现在，这么多年，见过多少像你这些诬陷的小人，可没有谁像这样厚颜无耻！”

绿筠没打算跟他多纠缠，她今天的任务让把李长煊以及董家，包括淑贵妃在内的人，他们所做的坏事全部呈现给陛下。

至于李长煊要怎么狡辩，那自然要陛下定夺。

“陛下，绿筠要靠陵王大罪状。罪一、三年前，陵王受陛下旨意，领军去边境铲除小族逆党，途经我契丹国，伺机接近当时仅十四岁的圣女契丹公主阿拉珍，并且制造巧合，许下终身之约。罪二、利用与圣女的婚约，与契丹王立下血字契约……”

“住口！”李长煊是万万没有想到，绿筠居然是豁出去了，他顾不得在陛下面前失态，站了起来，想将人拿下。

场面一时有些乱，永康帝却保持沉默，冷眼着李长煊一系列的动作。

而这时，一时没有怎么说话的长乐却突然笑了出来，清脆的声音给这场暴乱带来了别样色彩。

“七皇兄，妹妹正听得起劲呢。”

这意思明显是要听绿筠继续说下去。

永康帝抬手，高公公会意，拂尘一挥，后面几位禁卫军将李长煊拉回原位。

“继续说下去！”

董明齐与董书淮也同样惴惴不安，不时抬头看向陛下，他们心里都清楚自己干了些什么事。

绿筠咽了一口水，重振旗鼓继续道，“陵王与契丹立下协议，达成盟约，因为有圣女作为合作纽带，所以契丹王全力支持陵王夺嫡。罪三、结盟期间，陵王与董家勾结，指使契丹挑拨南楚与北齐矛盾，使得南楚发兵攻打北齐。罪四、开战期间，陵王忌惮穆家实力，在穆景禹途经沙木岭时进行伏击，致使穆景禹命丧黄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