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现在，就没有必要再演下去了吧。

黑衣人的刀法快狠准，也许是为了侮辱，也许是为了折磨，总之每一刀都没有伤及要害，但每刀都下手极重。

穆川一一抗下，身子倒在地上，只要因为疼痛的闷哼声。

长乐冷漠地看着，到了这一刻，她心里是极为舒爽的，她很想大笑，很想告诉穆川真相。这一切都是她，是她自导自演的。

什么婚礼，什么成亲，那都是做梦！

从知道穆川欺骗她的那一刻，他们之间就什么也没有了。

这一世，只要活着，就永远是仇人。

长乐闭上眼，正欲转身进入地宫，周围突然响起马蹄声，听声音至少也有百来号人。

黑衣人立即戒备，以防情况有变。

长乐原以为来的人会是卫阎，但没想到却是一另一队黑衣人。

为首的人戴着面具，骑着一匹白马，兵器是一把西域尖刀。

“放了他。”这声音有些老了，周身气势不输皇室，甚至有几分将军的魄力……

长乐觉得有些耳熟，但却想不起是谁。

穆川已经是重伤，但头脑还保持着清醒，低声喃喃，“阿兮阿兮……”

烦死了！

长乐深吸一口气，现在穆川还没断气，她只能装下去。

快步跑到穆川旁边，将他的绳索解了下来，抽泣了两声，借此观察局势。

这人指名要救穆川，难道穆川还有什么江湖势力？

长乐扶住穆川，“他们你认识吗？”

穆川低垂着眼，小声道，“我师父，轩辕绝。”

经穆川一提，长乐立马记起来了，北齐将中泰斗，功成身退，隐入俗世，不问朝政。

他居然是穆川的师父，怪不得穆川在军事上能取得这么大的成就，原来是受轩辕老将军的指点。

这老将军来得真是时候，怎么就正好遇上穆川生死一劫。

穆川似乎是看出长乐的疑惑，再次解释道，“每年的今天，师父都会来皇陵。”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提出将长乐安全送到皇陵的原因，当时是抱了侥幸心理，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多年，师父从来没有变过。

光是在气势上，轩辕老将军就压倒黑衣人一伙，黑衣人面面相觑，现在冲上去死拼是找死，但是逃也逃不掉。

轩辕绝坐于马背上，因为戴着面具看不清神情，低沉的声音带着庄严肃穆，“老夫本不多管闲事，只是你们要杀之人正是我座下十七弟子。”

江湖恩怨本就是说不清的，只是今天他们正好撞上了，轩辕绝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长乐没有道理让手下白白送命，只怪刚刚太得意，没有及时除掉穆川。她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轩辕绝的做法，黑衣人也领会了长乐意图，后退几步后施展轻功飞走了。

穆川已经受了重伤，但还是坚持站了起来，“多谢师父搭救。”

长乐扶着穆川，跟着道谢，“儿时经常听父皇提及老将军，今日一见实属有幸。”

轩辕绝早就远离朝堂，不喜俗礼。

他翻身下了马，他身后的属下立马将马牵住，轩辕绝先是封住了穆川几处穴位，止住伤口扩散，然后掏出一颗药丸让穆川服下，“你算是命大，老夫若晚来一会儿怕就无力回天了。”

说完看了一眼长乐，“公主自金陵过来，一路舟车劳顿可谓辛苦，回去的路途，就让老夫的亲信护送一程。”

老将军的语气不是在商量，虽然戴着面具，但长乐却总感觉轩辕绝好像知道些什么。

长乐点头道谢，“那就有劳老将军了。”

轩辕绝走入皇陵，没有再多说话。

虽然身不在前朝，但心系家国。

每年的这个时候，轩辕绝都会来皇陵祭奠逝去的先祖，皇陵地宫的门大开，在门前有一座墓碑，这正是淑嫔的灵位。

轩辕绝在这碑前顿下脚步，叹息了一声，手摸向石碑上的字，“走了也好，不然我总担心你会走。”

长乐不明所以，淑嫔虽然死了，但她生前是父皇的妃子，轩辕绝这个态度，是对皇室不敬。

当然这话她只能放在心里，等回宫后再细细调查穆川与轩辕绝的关系。

“老将军跟淑嫔娘娘是旧识？”长乐试探地开口。

轩辕绝摸着石碑，似乎没有听见长乐的问话。

又或者是听见了，只是不愿意回答。

就在长乐以为他不会说话了，轩辕绝却突然开口道，“故人罢了。”

因为穆川受伤，长乐也没有心思祭奠，找到排放德元皇后的灵位，点燃香灰，跪在地上。穆川也跟她一样跪下，而且嗑了三个响头。

长乐一时不是滋味，“你受了伤，母后不会怪你的。”

穆川一脸虔诚，“这是规矩。”他闭上眼，对着灵位说道，“皇后娘娘，如果您在天有灵，希望您能保佑公主此生无忧无虑，健康长寿。我穆川向您保证，此生会护长乐周全，绝对不将她置于险境。”

“只求我与公主，幸福美满，平安度过此生。”

穆川依旧闭上眼，双手合十，他在心里默默说了许多。

长乐沉默地听着，在穆川说完之后，突然发问，“你有骗过我什么吗？”

穆川扭头望着长乐，“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长乐吸了一口气，“没什么，只是想到我们马上要成亲了，夫妻之间应该坦诚，所以我想问问你，”她的目光突然犀利又认真，“骗过我吗？”

四周寂静，穆川感觉喉咙像堵住了什么。

当然骗过。

而且那个谎言是足以影响长乐决定的，如果是轻淡的家常小事，他大可毫不犹豫地说没有。

他脸上还带着血污，十分狼狈。

许久之后，他轻笑，“我骗你什么了？”

“我在问你，你只需要回答我，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你，可是我请你记住。如果有一天，我知道你骗过我，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穆川有些心慌，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再深的谎言也要继续下去。

他何尝不想坦白，何尝不想做真实的自己。

可是他不敢。

他不敢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