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两人相拥之后，高公公进来宣读圣旨，舞阳公主出嫁的嫁妆，那是天家头一份，连玉如意都足足给了一箱，加上珠宝首饰，足以盘下一座小城。

长乐跪下谢恩，永康帝扶她起身，“再贵重的嫁妆也不及你半分，你是朕的掌上明珠，如今你马上要嫁作人妇，不可再像以前一样任性妄为，你要学着做一个妻子，做将军府的正主夫人。”

以前在皇宫，他可以宠着她，依着她。

但到底是嫁了人，不比从前，很多事情也要学着做了。

一个好妻子决定一个家族的兴旺。

长乐点头应下，外头传来鼓声，是新郎的迎娶队伍到了。

永康帝移步去了正厅，按照礼仪，出嫁的女儿要为父母奉茶。长乐的母后不在，上座的只有永康帝，他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老嬷端来喜帕，半蹲下身子，“请陛下为公主掩面。”

红色的喜帖上透着一对栩栩如生的鸳鸯，它们嬉戏着。永康帝摸了摸喜帕，忍着泪水，将喜帖拿起，然后轻轻地盖在长乐的头上。

盖上的一瞬间，长乐看见父皇的眼泪，皇兄的不舍，谢妫的欣慰。

宫门外响起锣鼓声，她的眼前只有红布摇晃，她听见人群走动的声音，未央宫的一切还是那是如昨日那般，可是又如此陌生。

飞遥伸手将她扶住，小声提醒道，“公主，吉时到了，要上花轿了。”

陡然间，外面一声贺道，“吉时已到，请附马迎娶公主入花轿！”

此刻长乐什么也看不见，她只好低垂着眼帘，望着脚下的喜鞋出神，过了半响，他听见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是穆川。

她痛恨自己对他如此熟悉。

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她下意识想逃，可是那人的手却握得越紧，“你的手怎么这样凉？”

隔着喜帖，穆川贴近她的脸，小声说话。

长乐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她突然想起了前世，也是这样的婚礼，相似的场景，她爱的男人骑马走来，只是冷冰冰地站在她的对面，什么话也没有说。

后来还是飞遥提醒他，他才握着她的手。

那个时候，他大概是不情愿的吧。

也是后来，她才明白，强扭的瓜终究是不甜的。

旁边有嬷嬷打趣，“瞧附马爷这就拉着新娘子的手了。”

“真是恩爱得紧呐！”

长乐其实想挣脱，可是穆川却不放手，异常固执地说，“我就是想所有人都看见。”

让所有人都喜欢他很爱自己吗？

最后再给她沉痛的一击？

见长乐没有在挣脱，穆川有些开心。

未央宫门口有一条红毯铺着的大道，而长乐父皇就站在红毯的那一头。

穆川扶着长乐走下去，一步一步像踩着云端似的，即使此刻，他心里还是觉得不踏实。好像手中牵着的人，随时都会离开一般。

走完红毯，长乐和穆川一同向永康帝行礼，永康帝将长乐的人交到穆川手里，“朕的阿兮，就交给你了。”

穆川点头，郑重地承诺，“陛下放心，微臣一定会好好珍惜公主，公主在陛下这里是什么样的，将来她在我这里就还是什么样子。”

他不会去改变长乐，他要长乐永远保持现在这样。

上了花轿之后，前方喜娘尖声叫道，“起轿！”

长乐感觉身子腾空，透过喜帖的空隙，她拆开车帘，看见越来越远的未央宫，以及宫门口的父皇皇兄。

队伍最前方，穆川坐马上。

嘴角上扬，眉宇更添喜色。

他想起在去温泉山庄的路上，长乐在山洞里对他说的话，她会让自己穿上红色的喜服，如今这一天真的到来了。

虽然那个时候，他还不是现在的他，可是不同时空下是同一个灵魂，他能清晰的感知曾经的记忆。

包括那个时候的穆川，他的心跳和期盼。

“公子，认为你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你这么开心。”

身后的卫阎笑道，他也在迎亲队伍中。

看着穆川时不时发出几声傻笑，也跟着开心。

这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穆川有些不好意思，立马整理好表情，街道两旁早就站满了人，十里红妆的盛景没有人想错过，他们举着鲜花呼喊着，祝贺新郎新娘白头到老。

穆川让卫阎跟上前，小声问道，“府上都安排妥当了吗？”

卫阎拍了拍胸脯，“公子放心，一切都安排好，房间里准备了点心吃食，公主日常喜欢的香脂水粉也购置好了，连房间里都是公主最喜欢的木娟花的味道。”

穆川满意地点点头，“办得不错，大婚过后赏你。”

卫阎一脸谦虚，“这都是小得应该准备了。”

就算穆川不吩咐，这事他也得鞍前马后办好，毕竟这可是将军府以后的主人，连公子都不敢得罪的人啊。

能不小心伺候着嘛。

昏昏沉沉中，长乐感觉到花轿落地，飞遥掀开帘子，想伸手将长乐扶起来。

手还没伸进去，穆川就从马上跳下来，走到花轿前，不顾众人目光，进入花轿将长乐拦腰抱起。

长乐惊呼一声，闻出是穆川的味道，心莫名放松下来。

穆川在她耳边提醒，“搂紧我。”

长乐想说这不合规矩，但最后还是乖乖地抱住穆川。

习俗是如此，她要脱掉鞋袜，走上一段石子路，意为夫妻患难与共。还要跨过火盆，意为红红火火。

还有更多北齐婚礼上的习俗，然后那长长的一段路，穆川始终抱着她。

直到走完，到了正堂门口，他才小心翼翼地将长乐放下来。

长乐闻到一阵血腥味，刚想说话。卫阎就跌跌撞撞跑来，给穆川递上手帕，“公子，大夫叮嘱过不可用力的啊，这这……”

“不碍事。”他无所谓的擦了擦手，然后领着长乐一路进去。

大厅里坐着永康帝和穆国公穆忠齐，其夫人因为精神失常没有参加。

周边则是穆家的亲属和皇室宗亲。

方才穆川抱着长乐进来，众人也是都看见了的，这其中有穆家人有些不满，认为穆川太过讨好公主，婚后地位低下。

但又有女子觉得这才显夫妻疼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