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的随从说，你在回宫的路上遇到了刺杀？”

藏书阁内，永康帝站在扶梯上，翻看着经书，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李长煊低着头，“确有此事。”

高架上是满排的书，帝王站在背阴处，黄昏的余光打在木架上，拉出长长的剪影。

对于他的回答并不在意，过了许久，才想起来问了句，“可打探到对方是谁？”

来之前本来想好如何状告穆川，细数东宫罪过，可是这一刻。李长煊恍然大悟，父皇本来就不同意他回来，这样只会弄巧成拙。

考量再三，李长煊道，“儿臣当时一心急于回宫向父皇请罪，并未看清刺客身份。”

说完这话，永康帝偏过头来，看着李长煊。

过了会儿，从扶梯上走了起来，将手中的书放置在一旁，双手背在身后，“看样子，去北疆你懂事了不少。”

李长煊点头称是。

永康帝转身道，“如此最好，轩辕将军拿出军功换来的金牌保下你，朕希望你对得起这份恩情。”

“你刚回来，朕这里不需要你伺候，回去歇息吧。”

李长煊告退。

走出藏书阁，他抬起头。

每走一步，砖瓦沙砾让他窒息。

他闭上眼，感觉到空气流通，再缓缓睁开眼，直到有宫女太监向他行礼时，他感觉到一丝真实。

他回来了。

冬天已经到了，天空却碧空如洗，云彩四散摆列。

远处宫阙楼阁，这里是北齐，是金陵。

是王城所在之地，亦是他落败之地。

母妃在这里惨死，董氏在这里消亡。

而从现在开始，他要在这里，重新崛起。

将军府。

府中的医师正在给穆川换药，卫阎站在一旁，看见白色纱布里，血肉一团。而穆川却一声不吭，卫阎道，“这轩辕将军真是厉害，将军穿了金丝软甲都伤得这么重。”

习武人一眼就能测量出伤口深处，穆川这明显属于重伤。

可以想象当时轩辕绝的力道有那么精准。

一旁的医师听完卫阎的话有些疑惑，“将军当日穿了护甲？”

穆川点头，“没错。”

卫阎也道，“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医师摸了摸胡须，将伤口包扎好，眉头微皱，“如果是穿了护甲，再精准的刀法也伤不了这么深啊。”

“大夫有所不知，这伤将军的人可是轩辕将军，他老人家的功夫了得。”卫阎以为医师不知情，补充道。

然而医师却摇了摇头，“老夫行医多年，再精准再厉害的剑法，只要穿了护甲也不会重伤至此，况且将军这次能保下命，是因为这剑偏了三寸。”

“这……”

卫阎一时不知说什么，望了眼穆川。

他突然想起那根在金丝软甲上的头发，心里起了一个不好的念头。

大夫离开后，卫阎立即将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属下觉得这护甲一定有问题！”

穆川躺在床上，这些天，他都是在这张床上度过的，忍受着伤口愈合的疼痛。他也隐约觉得有些蹊跷，只是没有细细追查而已。

现在卫阎提了出来，穆川便让他去查。

卫阎先是去了浣衣房，想找到穆川换下的血衣，金丝护甲是贵重之物，就算破损了也不会扔。负责清净衣物的丫环将护甲交给卫阎，卫阎仔细检查，却没有发现什么不同。

于是将东西带回去交给了穆川，颇有些头疼，“属下是没有瞧见什么区别，难不成是想多了吗？”

穆川拿起护甲，这东西是穆景禹送他的，他一直很珍惜。

只要是外出，基本一直穿着，所以对它非常熟悉。

东西一上手，他轻轻捏了捏，然后用手掌掂了掂重量。

很显然，是被人调包过了。

他摸着金色的走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在鼻尖细嗅。

他早应该想到的，是她。

一直是她。

最想他死的人是她。

果然是一次不忠，终生不用吗？

他低笑一声，像是痴呆一样。

卫阎不明所以，“将军，您这是……”

穆川放下护甲，又恢复正常，“这件事交给你去查吧，这护甲确实是被人调包了。”

卫阎一个头两个大，他不过是在衣服上发现了根长头发啊。

还想推辞时，江雪黛突然进来，门也不敲，就这样大大方方走了进来。

卫阎有些生气，这是将军的书房，什么时候这个女人可以来去自如了。

“你出去吧，这里有我伺候就成！”

穆川虽然没有刺杀成功，但却给李长煊下了一种毒，会让他全身无力，不能行走。

轩辕绝不想涉及朝堂，将李长煊护送回了王府便离开，离去前见了穆川，问穆川是否恨自己挡了他的路。穆川否认。

轩辕绝看出长乐内功深厚，心机深沉，两人切磋两个人回合，轩辕绝警告长乐不要玩火，穆川是把好剑，但一味利用只会害人害已。

永康帝得知李长煊回来的路上遇刺，询问李长煊，李长煊却避而不谈，因为他知道说了永康帝也不会帮他查清真相。

卫阎在破了的金丝软甲上发现了一根长发，判断出这东西有人调包。

卫阎怀疑是江雪黛，江雪黛却拒不承认，穆川拿起头发轻轻一闻，瞬间明了。

江雪黛突然毒瘾发作，在地上痛得打滚，穆川召开医师查看，得知是被人下了药。穆川明白江雪黛也是受了胁迫，医师说此药能够解除，穆川以解毒为交换条件。

江雪黛知道就算解了毒，长乐必定不会放过自己，穆川就算知道真相，以他对长乐的情义，也许宁愿当个糊涂鬼也不会相信真相。

卫阎认为调包金丝软甲的就是江雪黛，将其关押，正欲用刑。穆川阻止，江雪黛心怀感恩。

长乐发现江雪黛对穆川太过关心，提醒她不要入戏不深，穆川终究会成为一个死人。

江雪黛在北齐无依无靠，越发羡慕长乐有穆川这样的人爱着。

穆川伤口慢慢养好，长乐因为穆川任务失败，对他没有好脸皮。穆川说自己还有办法除掉李长煊，长乐又假装回心转意。

穆川已然知道长乐就是重生的，两人都自欺欺人。

江雪黛告诉穆川，长乐只是把他当作杀人工具而已。穆川却说自己就好好当一把听话的刀。

江雪黛觉得穆川已经无可救药，无能为力。

长乐主动邀请穆川留宿，穆川欲进一步，长乐下意识抗拒。

穆川非常受伤，向长乐倾诉感情，以别一种方式告诉长乐曾经的自己做错了，如今只想好好弥补，希望长乐能给自己机会。

长乐敷衍同意，两人相拥而眠。

李长煊双腿不能行走，如同一个废人。他主动来找穆川，索要解药的同时告诉穆川，他只是太子和公主的一条狗而已，将来继承大统，他必然不会有好下场。

穆川却觉得无所谓，狗最在的特点就是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