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川希望这样的夜晚能够再漫长一些，这样长乐靠在他肩头便能久一些。

重生之后，他的大脑里依旧保存了这一世穆川的记忆，其实他是有点吃醋的。说来奇怪，从某些方面来讲，他们是同一个人。

可是从时空上讲，他们是不同的人。

这世的穆川很幸运，保留了最纯粹的，对长乐的心动。

脑海里，关于那个穆川的记忆浮现。骊山猎场上，她亲手送他落日弓；未央宫内，她为他做红枣莲子羹；马场上，她略施小计靠近他的怀里。

甚至，他们曾经在山洞中度过一夜。

穆川承认，纵然是同一个灵魂，他依然觉得嫉妒。

可是讽刺的是，现在自己却要扮演那个穆川，来得到长乐的心。

想到这里，穆川的心痛了一下。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这就是老天爷惩罚自己的方式吗？让彼此都重生，却让他一辈子活在面具背后，背负着一个谎言。

可是长乐刚刚说的那段话，那话里的未来，让他太向往了。

朝朝暮暮的执子之手不就是如此吗？

将平淡的日子过成诗。

他慢慢环抱住长乐，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蹭了蹭，“别离开我。”

他的声音似是叹息呢喃，很小很小。

长乐并没有听清，但她可以猜测到这大概是一句什么话，同样蹭了蹭，更贴近他的胸膛，轻轻应了一声，“嗯。”

夜晚终究会过去，黎明迟早会到来。

长乐和穆川就这样相拥睡了一晚，长乐睁开眼时，穆川早就醒了，他正笑眯眯地看着长乐，半点不像刚起床没有精神的样子。

长乐坐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对穆川道，“你过来。”

她的语气谈不上温柔 ，甚至有些凶巴巴的剽悍。

穆川有些懵，但还是照做。

脸刚一伸，湿润的触感便贴了上来，可是转瞬即逝，快得像在做梦一样。

穆川愣了愣，伸手摸了摸脸，没有做梦。

所以刚刚长乐确实是主动亲了自己？

他昨晚心情起伏巨大，一夜没睡，想了很多事情。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关于长乐。

害怕长乐昨天的话只是一时兴起，早上醒来，又会用那种厌恶冷漠的眼神看着自己。

然而没有，不仅没有，她还亲了自己。

这种喜悦无法用语言形容。

他亲切地想回应，长乐却抬手推住他，“夫君，咱们该收拾收拾跟皇嫂汇合了。”谢妫一个人留在原地，虽然昨夜已经派人通知了。但想必一晚上过去，她也一定非常担心长乐。

穆川只好作罢，但却在心里默默记上。

下回一定得要回来！

长乐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风寒有些加重，原来在府上，经过医师调整好了很多，但现在又是功亏一篑。

到了灵山，谢妫本想让长乐好好静养，但长乐不依，“我这次来可不全是为了陪你，我自己也想拜一拜菩萨呢。”

长乐说话也不害臊，但是穆川却红了脸，转头看向一边，假装什么也没听到。

谢妫嗔怪地看了一眼长乐，“好好好，就依你。”

这个时候大师拿来竹筒，让两人各摇一签。

谢妫非常虔诚，双手合十，扣头之后再接过竹筒。

大概摇晃如十下，一只签子落地，谢妫有些紧张，但还是捡了起来，“归缘。”

这是什么意思？

谢妫看向大师，“此签为何意？”

“施主所求之事，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大师见谢妫依旧不明白，便道，“归缘便是一切所求皆因有缘，若是母子缘分到了，该来的便会来。”

长乐从前是不信这样东西的。

可是那次在寺庙遇见了那位大师，他的话让她回去之后一直耿耿于怀。

她能重生，是不是就意味着这世间确实存在别的异能。

谢妫点头道谢，没有多问什么。

来这里求子是为了安一个心，上一个孩子的离开让她对怀孕有了恐惧。然后陛下渐渐年迈，东宫又只有她一个主位。

谢妫知道，前朝有很多人想塞人进来。

李长琰说，有了子嗣，便能堵住那些人的嘴。

可是就像签上所有，归缘归缘，一切所求都归于缘分两字。

谢妫抽完便是长乐了。

长乐也像模像样的跪拜，然后接过竹筒，与谢妫不同的是，长乐还没开始摇，就在换手的瞬间，一只签子掉了下来。

长乐指着签子，“大师，这根不算吧。”

大师似乎很是稀奇，摸了摸白胡须，“这签与施主有缘。”这意思当然是算咯。

长乐只好捡了起来，穆川好奇地凑过来，签上写着五个字，“百应必有果。”

长乐念出声，不断重复，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不会是？

她利用欺骗穆川，会有不好的后果？

她下意识看穆川，正好穆川也看着他。两人心思各异，都在猜测这话里的意思。

穆川便问，“大师，此签何意？”

“种什么样的因，便结什么样的果，这是支好签呐。”

看着大师开心的样子，长乐不解，“此话何意啊？”

“更多的，老纳也不知了，只是这签跟施主有缘，但愿二位能够参透。”

在灵山斋戒三日后，便启程回宫。

坐上回程的马车，长乐别提有多开心了，一路上还哼起了歌。谢妫早就看出端倪了，“这次灵山之行，你跟穆川倒是亲近了不少。”

以前都是穆川跟在长乐的屁股后来，现在两人居然在并肩走在一起，偶尔还说说笑笑，像刚在一起的小情侣，实在令人羡慕。

这一说，长乐还有些不好意思，她无所谓地摆了摆，“哪有，我们明明一直这样。”

谢妫不点破，没有继续问。

长乐高兴不是为别的，这次计划很成功，阿达都没有出马，穆川就已经服服帖帖了。

按这样的话，兵符迟早会回到自己手里。

到时候解决了李长煊和南楚，穆川对于自己的价值也没有了。

所以这段时间，她一定要克制，即使牺牲自己的身体清白也不所谓。她要穆川对自己死心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