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老臣不知太子犯了何罪，竟让陛下如此动怒。现如今南楚虎视眈眈，东魏隔岸观火，陛下且勿与太子渐生嫌隙，恐让小人有机可趁。”

这是一位三品官员，年纪有些大了，说话时身子有些颤抖。

永康帝并未接纳他的进言，“北齐有猛将，有兵马，论武力治国，北齐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难道没了一个东宫太子，朕的北齐便要飘零潦倒了吗？”

现在不顾陛下情绪，直接进言的人并不是真的为太子着想。他们中间有一些人，确实是不明事态，一心为国操心，生怕皇家父子生出矛盾，江山遭蛮人侵夺。

还有一部分人，故意在帝王面前强调太子的才能，暗示陛下春秋已高。三言两语，便挑拨了太子与陛下的父子情份。

穆川在一旁听着，不发一言。

但沉默并不代表没事，立即有官员道，“陛下，太子在朝政绩出众，平日里结交的也是品性端正的贤良之人，如穆将军一般，忠贞不二。怎么会有失德之举呢，望陛下明鉴。”

这个说话的人，穆川跟他并不熟，可是他字字句句慷慨激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品大臣。

话题成功就引到穆川身上了，作为北齐一品将军，拿握兵符，具有能让王朝颠覆的人。

永康帝看向穆川，“穆川，你有何话说？”

李长煊似笑非笑，他到要看看，穆川怎么把自己撇干净。

站在他身后的是顾小侯爷，当日将徐广平贪污一事告诉李长煊，不如是想回他一个人情，想当年，顾老太师蒙受冤屈，他被关进大牢。

还是李长煊坚持为自己查明真相，这份情谊，他一直记得。

原本以为抓获一个徐广权足够了，可是李长煊居然将事情闹大，直接变成太子染指国库，这形同在告别陛下，太子有反的可能。

这一招用得太狠，顾烃延有些后悔，当时就不该草率行事。

长乐这样在乎皇兄，这会肯定很难过吧。

穆川上前一步，“微臣以为，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无论太子政绩有多出众，该罚还是要罚。陛下是父亲，更是明君，先为君臣，再论父子。”

众臣哗然，一官员不敢相信穆川居然会这样讲，当即指着穆川的鼻子，“好一个过河拆桥，太子如今失势，将军便立马转变风向，真是一颗墙头草！”

穆川冷笑，“大人此话差矣，穆川一直效忠的是陛下，又何为转变风向。”

“你与太子私交……”

“太子是储君，是未来的北齐陛下，今日我如何效忠陛下，来日也会如何效忠新君。大人所说的私交是指什么，大人不妨直言。”

“还能有什么？不过是商量着如何……”那人似乎接收到眼神警示，不再多言。

穆川却不打算放过他，“大人为何不继续说下去，难道非要穆川质疑陛下才算对吗？”

他在提醒一件事情，一件大家在争论中不小心忘记的事。

那就是谁才是现在的君主。

这些人故意挑起皇家父子矛盾，将太子置于危险境地。而穆川则是告诉所有人，我效忠的是陛下。

作为一个明君，陛下会去查明真相。

谁都可以怀疑太子，但唯独陛下不能。

众臣被穆川的话震住，许久没有人再进言。

高公公在一旁，小心观察着陛下的神色，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刚刚那些大臣争论时，陛下脸上居然露出这久没有过的杀气。

不过是谁，坐在这个位置上，有会有所顾忌。

如果当他知道，他的臣子不服自己，反而服从太子，那太子是什么样的下场呢？

可想而知。

本来提起的一颗心，因为穆川的话而落下来。

永康帝也被穆川点醒，方才进言的都是一些品级小的官员，这些人平时不吭声，关键时刻，也不知道是谁借的胆子，居然敢这样大胆。

永康帝扫过站在角落的李长煊，“老七，你来说说，此事就当如何？”

宴席当日，他也在场。

李长煊似乎有些吃惊，像是万万没有料到父皇会突然问自己。

自北疆回来后，他已经被冷落很久了，突然在文武百官面前说话，他居然有一丝紧张。

“回父皇，儿臣以为，太子所犯之事，牵扯重大，应该仔细盘查。”

这是不偏不倚的回答，永康帝又问，“如果查明，太子确实有罪，又应当如何？”

帝王最爱问这种假设性的问题，借以考察人心。

李长煊从善如流，“恕儿臣直言，如果太子当真罪大恶极，那便同穆将军所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你倒是干脆。”帝王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东宫已经被封闭的密不透风，很难打探到消息。谢妫也出不来，长乐想问到消息，只能去大理寺见徐广权。

但这等一级重犯，除了负责案情的人有资格提审，其余的人更是连天牢都进不去。

长乐正在犯愁，顾烃延便来了，不由分说便抓着长乐的手要带她出府，“陛下派我监审太子一案，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想去见徐广权，走，我带你去。”

长乐大喜，小跑跟上。

还没走出将军府的大门，穆川顶着一张阴沉的脸，眼光扣住顾烃延与长乐交握的手，语气森冷，“顾小侯爷来我府上，就不打声招呼吗？”

顾烃延也不示弱，“本侯又不是来找你，何需跟你打招呼。”

对上穆川的眼睛，长乐居然有些心虚，她下意识挣扎开顾烃延的手，“他是来找我的。”

“去哪？”这话问的是长乐，语气要柔软一些。

顾烃延冷横一眼，“将军是不是在外打仗打多了，长乐可不是你手下的兵，去哪里不需要向你汇报。”

“顾小侯爷负责皇兄的案子，我现在去一躺大理寺。”

长乐顶不住穆川的眼神，照实说道。

早朝之后，陛下特意留下穆川，这中间也交代了些事情，穆川也知道顾烃延有提司的身份。

“穆将军，现在可以让开了吧？”顾烃延语气不善。

但是他很乐意看到穆川在某些方面不如自己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