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肃将三人围住，手拿长枪，骑在马上。这处地势陡峭，本来不易骑马，贺兰肃跳下马背，此时的局势已然清楚。

北齐军队窝里反了，舞阳公主似乎是要弃这位大将军夫君不顾了，这样也好。若是李长乐摔兵过来，他们就不会有胜算。

卫阎也是看出对岸的情况了，眼下敌军在前，只有过吊桥才有一线生机，他对穆川说道，“将军您带郡主过去，属下来善后。”

穆川轻功好，带上江雪黛飞过此处完全是不是问题，能保命当然要保命。

贺兰灵也下了马，刚巧就听见卫阎的话，她咯吱笑出声来，“穆将军，现在要杀你的可不止是我们南楚的人啊，你就算逃到对岸，你觉得您的妻子，北齐的舞阳公主，会放过您吗？”

都这种时候了，还没有派人过来支援，那自然就是北齐内政出了问题。传闻中，这北齐的大将军对其公主极为宠爱，不想，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

“哈哈哈哈，穆川，今日你必是逃不过了，你不如就跟我好好比试一场，总比死在自己人手里强吧。”说完长枪一出，穆川闪身躲开，袖袍被尖刀刮破了一出，露出里面的肌肤，冷风瞬间涌了起来，让他无比清醒。

余光扫过对岸，长乐披着大氅，白色的羽毛飞舞着，她清冷的双眼像一把利剑插在他的胸膛。吊桥相隔，遥遥相望。

江雪黛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就说过，李长乐她根本不爱你！她嫁给你只是想得到兵符！她早就想置你于死地了！”声嘶力竭的呼喊，对岸也隐约听到一些，长乐身后的士兵似有异动，他们毕竟是穆川一手调教的，骨子里带了些忠贞与铁血。

李牧在长乐的胁迫下，不敢轻举妄动，长乐转身，一挥长袍，从腰间抽出那块兵符，高举着，“听着，穆川与李长煊勾结，故意放走贺兰兄妹，此乃死罪！”

“谁若是敢上前一步，”她拿起一旁的长剑，手臂一划，剑身成了两半，“如同此剑，九族同罪！”

士兵们纷纷后退了两步，就算对长乐的话抱质疑态度，也不敢拿九族的性命开玩笑。

李牧却不怕，他硬气地挺身而出，“若属下执意要违抗公主的命令呢？”

长乐也知道这李牧跟穆川的关系，正好此时也需要有一个带头挑事的，用于杀鸡敬候。她斜睨一眼，“这脚下便是万丈深渊，去了可就没有回来的路了。”

“死便死，老子不怕！”李牧转身朝后面的士兵喊道，“你们谁愿意跟我一同营救将军！”

话音刚落，便听人群中有人笑李牧不知死活，“方才公主说了，将军勾结外臣，这便是北齐的叛徒，有什么好救的！”

“是啊是啊，我有老下有小，不敢冒险。”

什么同生共死，在个人利益面前，人终于是自私的。

当然，也有几个例外，他们站了出来，拿出自己的武器，回应李牧的号召，“我们愿去支援！”

有了一个出头鸟，其他人也渐渐站了出来，最终李牧带了近五十人过桥，临走之前，长乐再次提醒道，“这可没有回来的路了。”

李牧眉眼分明，不屑至极，“老子没想过回来！”

“公主，现在要怎么办？”飞遥见李牧等人过了桥，现在下去，难免会动摇军心。毕竟这贺兰兄妹也不是省灯的油。

长乐却是无所谓，她勾起一丝发，先支出一小队人马去山上，快速找到建安候夫妇，将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自己则留在这里。

她已经计划好了，就算有李牧帮忙，以穆川的战斗力，还要护着江雪黛，完全没有赢的胜算。

她看了一眼吊桥，对着飞遥，冷静地说道，“将桥砍了。”

“公……公主……”飞遥一惊。

此时的对岸，贺兰肃和贺兰灵两人联手对穆川，江雪黛手无寸铁，只能躲在角落里，祈祷自己不要被敌人看到。

卫阎已经受了伤，原本洁白的雪地，乱作一团，鲜血与污泥搅拌。

贺兰肃完全是放开了攻击，招招致命，贺兰灵在一边辅助，穆川原本就受了极大的打击，在招式上有些力不从心。

一个不注意，左手就被贺兰肃的长枪刺伤，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极其可怕。

江雪黛看见了，不管不顾地冲上来，拦在两人的面前，将穆川护在身后，“求求你们，放过他，你们要杀，就……就应该杀了她！”

手一伸，指向对岸。

而此时的长乐，依旧站在对岸，大有隔岸观火的姿态。

雪山之中，她像一只灵狐一样，用平淡至极的眼神注视着一切，她不会伸出援手，她就那样残忍地看着穆川遭受着苦难。

穆川握紧剑，推开面前的江雪黛，他的脸上也沾了血，全身上下散发出浓厚的血腥味，“让开。”

江雪黛看着垂死挣扎的男人，气极败坏，“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肯相信吗？你睁大眼睛看看，那个女人，她就看着你死！你还要为他卖命吗！”

这些话终于吼出来了，江雪黛只感觉胸口舒畅了不少，从前看着长乐与他虚情假意，而他却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这一刻，他是不是终于能看清了，谁才是在他遇见危险，奋不顾身冲上来的女人。

可是这一切只是她的自我感动而已，穆川强撑着站了起来，“就算是真的，我也要听她亲口告诉我。”

“有必要吗？”江雪黛几乎是尖叫，她看见穆川摇摇晃晃的身子，想伸手去扶，穆川却推开了她，依旧是厌恶与疏离。

她就这样被推倒在雪地里，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穆川，他是宁愿自己死在这里，也不愿意接受她的帮助吗？

旁边的贺兰灵见证了刚刚的一幕，她双手环胸走了过来，“啧啧啧，别人剩下来的，也轮不到你啊。”

贺兰肃也知道穆川战斗力所剩不多了，这些年来，终于遇到一个打败自己的，他有些惜才，但穆川弄瞎他一只眼睛，此仇不报非君子。

他挑起手中的长枪，“穆川，今天，我们才该好好算算从前的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