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已经用非常明显的眼神暗示李长琰出去，李长琰非但无视，反而变本加厉，更走近一步，跪在永康帝的面前，“父皇，您仔细想一想，穆川自任大将军以来，于北齐只有功无过。不管是部署边防，还是在外征战，都敬忠职守。”

“若说穆川勾结南楚，儿臣第一个不信。”

他的话铿锵有力，一字一句打在长乐的心口上。

她大费周章将穆川逼到如此绝境，到最后，站在最前方，保护穆川的，居然是自己的皇兄。她没压抑住心里的委屈，走到李长琰的面前，大声质问道，“皇兄认为自己了解穆川吗？你看到的只是他愿意让你看到的！”

“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穆川在牢里半死不活，但嘴里喃喃的还是你的名字，长乐，你但凡有一点仁慈，也不至于这样。”

前世长乐热情开朗，将活着的时光，一部分浪费在玩乐上，一部分放在了穆川身上。所以她肆意挥霍着皇兄的宠爱，重来一世，她用自己的方式守护李长琰，却换来这样的局面。她知道李长琰有情有义，可是他为什么就是没脑子！

穆川的阴谋，从来不会写在脸上，他都是藏在心里。

然后李长琰刚刚的话，却让永康帝皱起眉头，“你去见了穆川？”否则知道知道穆川半死不活还念着长乐的名字？

李长琰也意识到自己说快了嘴，但为时掩饰已晚，与其被永康帝看穿，不如大方承认，李长琰不卑不亢道，“儿臣确实违抗父皇的命令，私闯大理寺，但也……”

“你当朕的命令是摆设是吗？”直接打断李长琰的话，瞳孔也有些泛红，盯着李长琰的目光，像猛虎看着猎物的样子。长乐有些心慌，连忙一并跪了下来，替李长琰求情，“父皇，皇兄并非有意违抗皇命，皇兄与穆川私交不错，这次事情来得突然，皇兄心中一定有诸多疑惑。所以才会私下见穆川的。”

“有疑惑一并等到开审之后再问不行吗？什么样的疑惑，必须要私闯大理寺，你到底还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父皇，儿臣没有不敬的意思，只是穆川……”

“穆川，只是一个臣子而已！”桌案上的杯盏被掀翻在地，李长琰瞬间噤声，与长乐一声将头磕到了地上，“父皇息怒。”

“君就是君，臣就是臣，你如今还只是太子，你有什么资格为一个臣子说法，更何况他犯的还是勾结外臣的死罪！”

“可……”

长乐适时地拉住李长琰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李长琰这次收了性子，听了长乐的话，没有多说。

这注定是一场不愉快的谈话，永康帝将绿筠单独留下，然后让长乐和李长琰先回去，再案情有进展，再传话。

兄妹一前一后走得，李长琰走得极快，长乐在后面小跑跟着，“皇兄当真要跟阿兮置气吗？”

“还是在皇兄心中，穆川能帮到皇兄更多，所以他比阿兮更重要？”

在这句话落下后，李长琰停住了脚步，少年脸上有少许戾气，或许是刚刚在永康帝那里受了气，又或者是这么久以来，烦心操劳的事太多了。

半是无奈半是痛心地模样，他静静盯着长乐看了数秒，“阿兮，如果今天是穆川对你不好，不用你动手，皇兄立刻可以提刀了结了他，可是现在的事实不是这样，你折磨的是一个深爱你的人。”

“爱？”有没有搞错，她居然在自己皇兄嘴里听到，穆川爱自己？

前世倒在血泊里，那个冷面寒星的男人，今生不过是多演了些戏，就让那么多人相信了吗？

她冷笑两声，“那皇兄觉得我这样，费尽心思要杀他，我为的是什么？”水灵的眼睛里面含着水雾，下一刻便要落下。

从前，长乐一哭，李长琰什么都会依着她。

李长琰叹了一声，心里某个角落慢慢柔软了，“阿兮，不要任性。”

“我没有任性，为什么你不肯相信我，穆川从来没有爱过我，他只是利用我，利用我北齐公主的身份，借以得到东宫的信任。”

“他确实没有跟南楚勾结，但他的野心远不止于此，皇兄，我希望你是惜才，但是北齐能有一个穆川，也会有第二个，甚至第三个。”

“没有忠心的臣子，不过是养虎为患而已。”

泪流满面之下，微微有些轻颤的声音将李长琰拉了回来，他走近，从怀里拿出手帕，轻柔地替她擦干净眼睛。

长乐抬头，“皇兄，你相信阿兮吗？”

“相信。”长乐刚要笑，又听他说，“可是我也相信穆川，那男人之间的默契，你不会明白的。同样的，我也相信你，我知道阿兮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害皇兄。”

“我现在无法分辩你们谁对谁错，我宁愿相信你们之间有误会，阿兮，你知道吗？我曾经一度以为，你这样的性格，将来没有男子会真正爱你。”

“可是穆川不是，他娶你，单单只是爱你这个人，不是为了权。”

李长琰的话成功让长乐如坠冰窖，所以李长琰到现在依然觉得，她和穆川之间产生了什么误会？

谈话到这里，也没有必要聊下去了。

长乐吸了吸鼻子，没有开口的欲望，转身想要离开，恰好此时飞遥寻来，“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李长琰看着长乐转身，“我去地牢见穆川时，他让把这个交给你。”

此时长乐背对着李长琰，她的情绪受李长琰的刺激，此刻并不想面对他，看也没看一眼是什么东西，便道，“不用了，皇兄帮我扔了吧。”

飞遥却是看清了是什么，那一卷血书啊。

李长琰冷声问，“你都不看一眼是什么吗？”

“是什么都不重要，他已经不是生命中的人，他的东西在我这儿，都只是遗物。”

“要扔，你自己扔。”李长琰坚持要给，长乐没有接的意思，两相僵持之下，飞遥接了下来，长乐有些不悦，飞遥小声解释，“奴婢替您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