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述越是安慰，林氏便哭得更厉害，似乎是要用这种方式逼迫他妥协。

秦述也是看出来了，便不再安慰，直接跪在林氏的面前，重重磕下头，“母亲，孩儿不孝。”

“你你你……”林氏捏着帕子，更是生气。

胡乱抓着，手碰到一根烛台，但只是握紧了又松开。

她只是想找个东西摔一下，发泄一下，但看到秦述如此坚定，瞬间没了底气。

“是因为舞阳公主吗？”林氏冷静下来，到底姜还是老的辣，瞬间就找到原因所在了。秦述故作一惊，十分疑惑，“母亲提舞阳公主作甚，关她何事？”

这段时间他与舞阳公主保持距离，平日里都没有任何交集，府中也已经很久没有关于他们的谣言了。

可是这一切还是没有蒙住林氏的眼睛，她是女人，经历得多，自然也能看透很多，秦述的冷淡不过是另一种保护。

他执意将李长乐留在府中，一日三餐好生照料，不知道的还以为李长乐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呢。

“你的眼神骗不了人的，如果你对那个女人没有心思，那你明日便把她送回金陵，我是一刻也不想见她！”

秦述无奈，“母亲，我跟公主之间差之千里，留她在此，是为了试药，这个交易我早先便与父亲说过。”

长乐试药的事是经过秦远波允许的，这个林氏也是知情的。

但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幌子，他这样挽救这个孩子，保护李长乐，到底是为了什么？

林氏知道自己话没有证据，她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秦述，突然叹了一声，揉着脑门，“述儿，娘怎么感觉你变了，甚至有时候感觉你是另一个人了，你不是从前的那个述儿了。”

宋林和秦述俱是一震，这话太让人感到危险了。

“人都会变的。”他淡淡回答道。

“是啊，人都是会变的。”林氏的目光之中带了一丝审视的味道。

秦述没有回避，迎上这道目光，“母亲，孩儿只是不想娶妻，但孩儿依旧是您和父亲的儿子。”宋林见两人都伤感起来，咳嗽一声，提醒道，“公子，该喝药了。”

闻言，林氏将秦述扶了起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罢了，你先休息吧，为娘也回去了。”

秦述点头，目送林氏离开。

宋林大舒一口气，“公子，要不要派人盯着？”刚刚林氏话里的意思，真让人不放心。

秦述也有此意，但又怕打草惊蛇，他也反省到自己在处理长乐的事情上露出太多马脚了，他是穆川的时候，是失败的，成为秦述的时候，也是失败的。

一阵烦躁涌了上来，无处发泄。

宋林小声建议道，“我觉得林氏说的不错，冰雁姑娘对公子一片真心，公子……”后面的话被秦述一个眼神截断了。

秦述沉声道，“娶她便要负责，我如何负责？”

“就是正常夫妻间的相处嘛，最好有个孩子，给二老一个盼头。”

宋林的话不对，但也不是完全错的。

自穆川成为秦述的那一天起，便开始了欺骗，既然走上了这条路，给秦家留下一个孩子，那也是全了二老的心愿。

只是血脉上……

可是血脉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若是好好培养这个孩子，他将来一样能抗起秦氏医庄的大旗，才能将一切延续下去。

传承有时候不止是血脉，也多的是品质与德行。

“我做不到。”秦述坐了下来。

哪怕现在长乐没有怀自己的孩子，哪怕他与长乐天人永隔，他也无法说服自己再娶另一个女人，这种忠诚，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可宋林并不明白，在他的眼中，这全是秦述一个人在死守一段死去的爱情，“为什么做不到？冰雁姑娘不比舞阳公主差，从某个方面来讲，她甚至比舞阳公主更好。”

他是死里逃生的，在感情也应该如此，让过去过去，重新开始新的感情。

“我从来没有否定她的好，但是我不爱她，这样只会痛苦。”

宋林直接反驳，“痛苦不是不爱，是被伤害。”

“公子曾经娶到过自己所爱的人，最后不是一样的痛苦吗？”

这是直接揭开了秦述的伤疤，他抬头，盯着宋林，“你想说什么？”

宋林跟在秦述的身边，表面上是护卫，贴身保护他的安全，但实则两人轩辕门的身份是一样的，都是轩辕绝的徒弟。

宋林说的话不算是冒犯，反而是出于朋友的名义的提醒。

“我只是想告诉公子，不要再执迷从前了，娶了冰雁姑娘，这或许不失为一个跟从前说再见的好方法。”

李长乐现在还留在这里，未来不知道因为这个会出生的孩子，他们之间还会有多少的牵连，未知的因素让人不安。

宋林不能眼睁睁看着秦述再次陷进去的。

秦述却不同意宋林的说法，“我已经够苦了，何苦更牵连别人，冰雁是个好姑娘，我不想利用她来疗伤。”

当然，他自己也根本不想康复。

宋林知道再劝下去已经没用了，现在只能祈祷李长乐可以顺便生下孩子，然后早点离开这里，最近各国都有大事发现，局势根本不受控制。

李长乐一心要为太子助力，不知道会不会波及到秦庄。

还有这个孩子，未来要怎么安顿，秦述真的能克制自己吗？这一切都是未知的。

秦述明白宋林的担心，这段时间，他一直做得很好，可是欲念就是一把火，一点就着，他是那样的小心翼翼，所以才会更加的痛苦。

他只救长乐和孩子都平平安安，这样他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林氏与秦述谈话的事情，冰雁也知道了，她感觉自己没有脸留在这里了。不知道如何面对秦述，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自己已经动了的心。

她没有抱希望秦述会喜欢自己，也不敢有坚持的念头。

他们之间的经历远是自己不能比的，她从一开始也没奢望要得到什么，只是想取悦他而已，成为他的帮手。

可是慢慢的，就变得贪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