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离开后，屋内一阵诡异的沉默，宋林和红蓼见秦述不发一言，他们也不敢率先打破这死气沉沉的气氛。

方才长乐所说的事情，确实是有些严重，秦述自长乐走后，手中拿着方才长乐用过的杯子，在手中反复摩挲，仿佛在沉思着什么。

最终还是红蓼率先开口，“府中的丫头也是该寻着时间好好整顿整顿了。”秦府内的丫头不比皇宫里的婢女，不识大体。

尤其在山上，没有金陵城中热闹，遇到点新鲜事，总是要聚在一起说道，原先都是些闲言碎语，并不要紧。

庄主夫人也是个心软的主子，只要没有生出什么大事，很少出事管理。

由此才会有现在的局面。

秦述回神，放下手中的杯子，重新握住暖炉，“婢女是内院的事，理当由母亲处理，我虽然是府中独子，也到底男女有别，不好插入管理内院女眷的事。”说完瞧了一眼红蓼，红蓼立即会意，“明日晨起庄主约我对弈，届时我寻着机会给夫人提点几句。”

只怕光是提点还不够，需要狠狠的敲打。

他们原本以为秦述听了舞阳公主的告状，会狠狠罚那些人，谁知居然只是这样轻率处理。

宋林与红蓼也是心知肚明，这样做无非有两点可能，要么是秦述表面不喜这些传闻，但实则心里欢喜；也要么是第一次先是假装处理一下，等着舞阳公主第二次上门。

他们俩相处的时间本来就不多，秦述有这样的想法实在不奇怪。

但两人都猜错了，秦述只是考虑到自己是男子，前些日子又与林氏因为婚事不和，争执了几句。此刻自己主动提及这事，只怕会适得其反。

林氏原本就怀疑他与长乐，他亲自去处理，更会惹得林氏猜忌。女人的直觉总是准得没有道理，他很怕自己没有控制住，万一露出什么破绽就前功尽弃了。

但他没有说出来，宋林和红蓼自然也是猜不到的。

长乐怀孕已经六月多了，再过几个月，孩子会要出生，到了那个时候，她便要重新回宫，做回北齐的舞阳公主，关于在秦岭山的一切都会被封存。

这或者只是老天爷弥补给自己的一场续梦。

心里无端生出寂寥之情，人走茶凉，他与长乐，此生的结局也就止步于此了。

那些过往，随着穆川肉身的死去被埋葬，很多年后，没有人再会记得他。

他低头看着自己苍白没有血色的双手，想起前世时，他们为数不多的美好，那个时候，她故意从马背上跳下来，是赌定了自己会接住她。

而事实也确实接住了，她回身抱住自己，笑得一脸皎洁，“穆川，你的手臂真有力，有你在，我永远都不会害怕自己会受伤。”

他冷漠地放下她，淡淡道，“再有力的手臂也无法随时随地守在公主身边，公主金枝玉叶，还是小心为上。”

真是不解内情。

他哑然失笑，然后慢慢怅然。

回不去了，早就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