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黑色的蟒袍自他身上掀开，他伸开长腿，动作慵懒，“方才听你和舞阳公主的谈话，这意思是要归顺于陵王了？”

秦述并不想跟沈岸绕弯子，以他的能力，这事自然会知道，他将茶杯冲洗干净，放置在一旁，阳光下，他手背上的血管都清晰可见。脸色也有惨白，“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择明主而辅助，亦是我心之所向。”

沈岸却像是听到一个笑话一般“明主，你是说李长煊？”

他到底还是高估了秦述，虽然现在不知道此人的真实身份，但想来也不是什么聪明人。在沈岸看来，现在北齐的两位皇子，李长琰太过软弱，虽然有明君之德，但缺乏手段与狠厉。而李长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没有容人之心。

这两个人，从根本上来讲，都不是做帝王的料子。

估计永康帝也是看透了这一层，才一直放任两个皇子斗来斗去。但是太子之位毕竟是给了李长琰，所以永康帝将李长煊放回朝堂，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是为了锻炼李长琰，从手足相残让李长琰渐渐变得狠绝。

沈岸轻蔑的口气让秦述微怔，他抬眼，“三皇子不认同吗？”

这毕竟是他自己的选择，沈岸不想干涉，但眼下既然已经知道此秦述彼秦述，却也不能立马拆穿，要等候着他接下来的行动，以此来刺探出他来北齐皇宫的真正目的。

所以他还得接着演下去，“没什么，先生的选择，沈某自然是支持的，在此也祝先生大陵王的手下，能大展宏图，权倾天下。”

说着，做了个告辞的动作，便要离开，刚走出两步，后面秦述站了起来，“且慢。”

沈岸挑眉，“先生还有何吩咐？”

“把解药交出来。”

秦述不想再等了，他几乎可以确定金陵这场风寒就是沈岸所为，他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进入北齐，是真的不怕死吗？还是以此来证明求娶舞阳公主的诚心？

不，都不是，而是他本来就拥有解药，所以才会不怕这风寒传染。

早在红蓼发现之前，秦述便有些怀疑了，只是没有证据，但红蓼的说法更加让秦述确定了，可是他不能再等下去了。看似平稳的北齐朝堂早已经内乱了，如果再不立下一件好事，不知道这些人还能挺多久。

百姓的命也是命，他不能放任不管。

秦述的话让沈岸一顿，他收回手臂，认真打量起秦述来，他当然知道秦述说的解药是什么，但是秦述是怎么发现的？

还是说他方才的推断错了，这个秦述就是真正的秦述？

不然这天下真的有跟秦述一样厉害的人，能这么快察觉到自己？

沈岸假装不懂，眨了眨眼睛，“什么解药，沈某不明白先生的意思。”

“风寒的解药，交出来吧，就算是给自己积点德吧。”

秦述知道沈岸在装糊涂，喝了点香茶，手中回暖，他抱着汤婆子，“你放心，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你交出的解药便是记在秦家的功劳薄上，就当作是回报我当年对殿下的救命之恩吧。”

救命之恩？

可是他现在还不能确定眼前的秦述是当年那个救他的秦述。

沈岸一阵烦躁，很少这样受制于人，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先生又怎么证明风寒的毒是我下的，那解药也在我的身上？”

要问得这么清楚吗？

秦述淡笑，“如果殿下想知道这些，在下可以在明日早朝时，向陛下呈上证据。”

沈岸大惊，秦述这话已经是等同于威胁了，可是他不敢确定这话是真是假，这些天，他一直非常小心，自问是没有露出什么马脚，可就是被秦述发现了？

沈岸正在犹豫的时候，秦述再次开腔，“既然如此，在下知道殿下的答案了。”

“在下有些乏了，殿下慢走不送。”

说完就要就向内室的床榻，那态度好像刚刚的发问只是在给沈岸一个机会。如果他不交出解药，明日一早，秦述将众人宣布真相。

到那个时候，身在北齐的沈岸就是自身难保，就算北齐有些害怕东魏，但涉及到下毒之事，永康帝自然不会容忍自己。

现在发信救援，那也要两三天才能到，到那个时候，他恐怕已经成为人质，关在北齐的地牢里了。

秦述在心里默数着，第三个数学还没默到，身后的沈岸便已经按捺不住，“先生当真不会向旁人泄露此事？”

万一秦述拿到解药便出卖了自己呢？

他不得不防一把。

秦述却是不屑一顾，“殿下现在在跟我谈条件吗？”

“我总要知道你是不是能够信任的人吧。”

“殿下眼下只能信任我，因为你不信任我，明日一早，刑部就会来拿人，就算那时的东魏大军赶到，永康帝为了百姓也会拼死一战，而殿下您，便会成为一个人质，或者是一个，”他顿了顿，“死囚。”

沈岸不是怕死之人，但这两个字从秦述说出来，他居然感觉到一阵颤栗和害怕。

“但是如果殿下现下选择相信我，就能顺利拖延时间，然后快速跟支援大军通信，还有获救的机会。”

沈岸的想法被秦述猜得清透，沈岸第一次感觉到眼前人的可怕。

他动了动嘴唇，“你不秦述。”

秦述转身，嘴角上扬，“我当然不是秦述。”其实早在沈岸趁机把脉时，他就知道沈岸怀疑自己了，沈岸心机颇深，他不可能假扮成功。所以在他向自己问药方时，他直接露出破绽。

“那你是谁？”

沈岸没有想到他会大方承认。

“这重要吗？”

沈岸不死心地接着问，“你不怕我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吗？”

他是假秦述，这件事情说出去，只怕也会让人大吃一惊吧。

但秦述根本无所谓，他耸耸肩，指着出口，“殿下尽管去说，我有着与秦述一模一样的皮容，你说我不是秦述，你觉得，谁会相信？”

是啊，谁会相信。

秦述现在是大功臣，而他在之前的比试上，输给了秦述，现在他说秦述不好，旁人只会觉得他有心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