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述想了一会儿，像是在斟酌着用词形容，但是大脑里想到的那些措辞，感觉都无法恰到好处地表达长乐的美好。

他决定放弃，“收起你的好奇心思，如果你跟他们一样，来司军府也是奔着当上舞阳附马的话，那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不留情面的将人打击到体无完肤，穆江皱眉，现在自己表现得如此差吗？

“好吧，那依先生看，什么样的男子才配得上舞阳公主？”

本来是随口一问，也不指望秦述这个闷葫芦可以说出什么来，但奇怪的秦述突然认真起来，他的动作像是僵住一般，“她那样的天之骄女，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高攀。”

“而高攀的人，向来也没有好下场。”

这是在内涵穆川吗？

长乐没有答腔，秦述的话让人心情沉重，一来他说自己是天之骄女，看他的神情也像是内心真正认可这个说法的。并非是对于敷衍学生的随口之词。

但没有好下场，这也明显是在指自己过去的那段婚事，穆川的下场……

“先生又不是舞阳公主，又怎么知道穆川是高攀呢，可能在某个瞬间，公主也会偷偷难过呢。”他笑了一笑，虽然自己顶着穆江的假身份，但也不想秦述将自己说得如此冷血高傲。

子非鱼安知鱼知乐也，这个道理，相信秦述也是明白的。

可是秦述却固执起来，“穆川步步为营，苦心孤诣才娶到公主，做了那么多的努力，最终也是被抛下山崖，身首异处，这还不能告诉世人吗？”

深邃的眼睛下好像蕴含着无数的复杂情感，他的声音起伏明显，好像在极力克制着什么，“罢了，旁人的事，外人又怎会懂。你今日所生出的好奇不过是对遥不可及的人，内心生出一种向往而已。”

“当有一天，成为那样的人了，你便会知道，守护比得到要难得多。”

他的话零零碎碎，甚至合起来都组织不了一段逻辑正常的话，可是他低头出神看着桌案，就好像他就是那段经历里的人一样。

长乐听得云里雾里，但又怕再追问下去，就会被秦述厌烦嫌弃，也知道见好就收，点了点头，十分知趣道，“学生明白了，今日也不早了，学生就行告辞了。”

秦述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房间又恢复了安静，窗户外有飞鸟低飞而过，翅膀用力煽动着，他踱步到窗台外，伸手探向外面，有细雨落在手心。

“下雨了吗？”他自言自语着，想起方才离开的穆江，不知道他带伞了没有，罢了，他自有他的表哥猛九照顾。

他感觉到身体某些部分渐渐不适，这些日子的讲课，虽然不是什么用力气的事，但也让他身体感到异常的疲惫。

再次卷进皇宫夺嫡的漩涡，又一次站在了阿兮的对立面，与上一世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是明面上已经开战了。

她现在又在做些什么呢，未央宫里，贵妃榻上，她是不是还是像那天分别时那样，慵懒地躺在床上，看着小人书呢？

阿兮，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唤着她的名字，在心里说了一遍又一遍的话，可是就算这些话，说得再百转千回，她也不会听见了。

阿兮，我们会不会只能这样了。

是啊，只能这样了。

认命吧。

猛九老早就撑着伞等着长乐出来，两人走在路上，长乐打了一个接一个的喷嚏，猛九吓坏了，“这是着凉了，是感冒了吧。”

长乐无所谓地耸耸肩，“这分别是有人想我了。”

两人加快脚步，趁着四下无人，又重新回到那条小巷子里，马车外，飞遥和绿筠已经在此等候多时，看着长乐过来，立刻撑伞上前，“公主可回来了！”

绿筠也道，“今日怎么下学这么晚？”前几天太阳没落山，人就已经在马车上了。

长乐叹了一声，“今天早上迟到，被罚了。”

飞遥一听，立即不满，“不过是一个芝麻小官，架子居然这么大，也只能欺负些没有身份的人罢了。”现在公主是乔装打扮，无名无份，秦述要想立威，自然是要拿这种人开刀。

长乐却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嘱咐明日要早点出发。

一回未央宫，人还没进宫门，守在内院的婢女就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因为紧张，说话也结巴起来，“公公公，公主，中…中……”

飞遥比长乐还要急，“捋清楚了再说，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长乐却是心中了然，“你想说的是，中书令齐真来过这吧。”

那婢女一听，连连点头。

长乐没多问什么，直接进去了，身后的绿筠不明所以，“齐真怎么会来这里，他不是跟公主一起上学吗，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结合今天齐真在课堂上的表现，确实有这个可能。

可能他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穆江，所以才会来这里查探，这个齐真，心思也真是够深的，居然能猜到这一层。

不过长乐也不是吃素的，“绿筠，你明天扮成我的样子，去一躺司军府。”

绿筠没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后，长乐又已经走远了，她现在太累了，现在只想沐浴休息，万事大吉。

“你和身形很像，易容之后应该是看不出来的，尽量少跟秦述接触，只要让齐真看见穆江和公主同时出现就行了。”

这样便能打消他的猜测了。

绿筠点头，“不过，去司军府的目的是什么呢，总不能无缘无故去吧？”

长乐叹了声气，“你觉得咱们的舞阳公主，想去一个地方还得需要理由吗？”

这一提点，绿筠瞬间就懂了，是是是，公主行事不拘小节，去一躺司军府算什么。

将事情安排下去后，长乐也撑不住了，让飞遥给自己沐浴之后，便上了软塌，一醒睡到天明。这一觉睡得十分沉，已经好久没有睡过这样香甜了。

一夜无梦，醒来时，只觉得精神十分不错。

就连飞遥一进来便夸道，“公主今日的气色看起来挺好呢。”

一照镜子，长乐也觉得是，脸色红润有光泽，果然睡眠也是十分重要的啊，看来以后可以多去药草浇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