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青色的台阶之上，他伫立在上，风口处的大概摇摆，墨色长乐系着的白色发色扬起，树欲静而风不止。

场面一直之间安静下来，众人粉粉侧目，只见秦述走了过来，他手中还握着一颗石子，那弟子从地上狼狈地爬了起来，还想与穆江叫嚣，但见到走近的秦述，顿时收敛了很多，脸上居然还有了些委屈，“先生，是穆江先挑衅的！”

跟着秦述这么久了，他们都看得出来，秦述越是平静从容，这底下就越波涛汹涌，这名弟子十分识相，反正秦述是刚刚才到的，大概也没有目睹全部过程。这里面的人都是他的老相识，贵族公子之间利益盘根错节，十分复杂，大家都不会傻到站出来指证自己。

这也是他为什么能这样嚣张的理由。

长乐压根就不想解释，但是对上秦述漆黑的双眸，她嗫嚅着，声音十分小，“我没有。”

声音小的像蚊子样，没有一点阳刚之气，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秦述走过来的气场所压住。方才秦述走过来的那几步，光阴错乱中，长乐居然又在秦述的身上看见了穆川的身影，即使他们的身材大不一样，走路的姿态也全然不同。

可是就是那脚掌落在地面的某一个瞬间，长乐好像感应到了什么，那种感觉很微妙很奇怪，她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而这也不是第一次有这种奇怪的感觉了。

秦述只是小施手段，让他们安分一点，可是见到面前低着头的穆江，心头起了柔软，“没有伤到吧？”

长乐反应过来，有些茫然的抬头，秦述是在关心他。

过了会儿，她后知后觉地点点头，“没有没有。”

秦述得到回答，这才转身看向那名寻事滋事的弟子，“你叔伯也是兵家出身，他的侄子居然连落日弓都不认得。”

“落日弓？”最先出声的齐真，这个名字他是听过的，包括这弓后来的去向，只是为什么会到穆江的手中？

秦述伸出手，示意穆江将弓交过来，长乐没有迟疑，立马双手递了上去，双手的互动，在秦述手指触碰到弓箭的一瞬间，跟多年前，居然奇怪般重合。

那是骊山秋猎，长乐当着众人的面，那落日金弓赏赐给了自己。

他怔了一会儿，利索地从穆江的手中接了过来，然后从腰间掏出一块帕子，顺着弓箭的包身开始慢慢擦轼，慢慢的，原来黑铜色的弓箭立马变成了金色，还是十分耀眼的金色。

弟子们皆是惊叹，“真是落日弓！”

“千真万确！穆江这东西你从何处得来的？”

“不对啊，我爹说这弓当年是赏给在骊山狩猎拔得头筹的穆川了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众人也疑惑起来，然后他们突然联想到，这穆江也姓穆，会不会跟穆川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一猜测被说出来时，长乐是犹豫了一下的，如果自己认下这个，刚好可以解释这弓箭是如何得来的，如果不认，那这弓箭只能说是从舞阳公主给自己的。

这势必会引来众人的嫉妒，以后把是在司军府的日子不好过了。

想到这儿，长乐十分头痛，含糊其词，似乎不愿意说这来历。

而秦述适时开口，“如何来的不重要，大家也不必觉得这是落日弓，就以为它会有多大威力。任何兵器，如果被一个废人使用，那也只是一堆破铜烂铁。”这话一句，底下的弟子都笑了，长乐笑不出来，莫非这秦述是在内涵自己，是他不会用这弓箭？

秦述转身瞧着穆江，“你明日再换件兵器吧，这个不适合你。”

长乐有些不服气了，“先生这是在小瞧我，没有练过，怎么知道不合适？”

秦述神色不改，“此弓极重，张力极大，常人可能被弓弦都拉不开。”他的语气十分笃定，好像自己是用过一样。

长乐不信邪，从秦述手中拿了弓箭，当着众人的面，抄起一旁的一支箭，然后三两步跨上了台阶，用力一拉！

“滋吱，”弓箭和弓弦没有分开半点，只发出了点点声音。

台下的人不约而同笑出了声，长乐气得脸都给了，她不信邪，当年他见过穆川拉弓，似乎不废半分力气，怎么轮到自己了就这样难？

是这弓箭放久了，坏了？

不如从前灵活好用了？

长乐不肯承认自己能力不足，只在弓箭上面找原因。

再使一把力，卯足了劲，弓箭依旧是纹丝不动，台下弟子打趣道，“够了，下来把，别再丢人现眼了。”

长乐气不过，“有本事你来啊？”

秦述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他也不行。”

那弟子一听，偏要试一试，长乐直接将弓箭丢了过去，那弟子手忙脚乱的接住，“我的天，这可是落日弓啊，你这么粗暴！”

长乐一脸无所谓，倒是一旁的秦述有些耐人寻味，方才穆江那个丢弓箭的动作跟长乐丢东西的动作完美重合。

也是漫不经心又随便粗暴。

他收回视线，这没什么特别的，这样的人，世间多了去了。

那弟子拿稳落日弓，先是猛吸一口气，然后左脚后退了半马，扎出一个马步。动作还是有模有样的，只见他抽出一支箭，上弦。

众人的目光也紧紧盯着，那弟子手指用力一拉！

弓箭的弦纹丝不动，就好像是被什么粘住了一般，半点反应也没有，那弟子又加了力度，依旧是没有反应。

如果刚刚穆江没有拉动，是因为身板小力气小，但现在看来，这落日弓箭确实很难被人拉动，齐真也提出试一试，也跟前面两个人一样的结果。

这下轮到长乐报仇了，她大笑两声，“方才还嘲笑我，现在怎么样，真是九十九步笑一百步，半斤八两啊。”

齐真看着弓箭出神，“难道除了穆川，这世人无人可以拉动它吗？”

他只是喃喃自语，但秦述恰好听见了，“也不一定。”

他从齐真手中接过，一个轻盈的转身，那弓箭在他中好像莫名轻了许多，一个飞快的剑步，他抽出一支木箭，上弦。

有弟子已经料到了结果，毕竟秦述可是没有武功的，怎么可能拉得动。

但下一刻，只见秦述单手一拉，那弦就像是听话似的，随着秦述的力道向后延伸，慢慢形成一个正常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