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都与渭水相邻，不算是一座城池，只是一方山林，那里曾经也是列代皇室避暑的好去处，后来王城迁都，移至金陵，这雾都便会荒废了。

将它划为单独的山区，作为周围人打猎的地方。

可有可无，但是如果草原扩大至雾都，直接有了天然的掩体。借着雾都为保护伞，为草原提供了天然屏障。

长乐看了秦述一眼，莫名的她直接将发言权交给了秦述，虽然这世她已经努力去成长，但到了这种关系到两国利益的时刻，她还是会慌乱。拿不定主意，下意识依靠着秦述。

英乃可汗见他们不说话，又道，“雾都对于北齐来说，不过是一处废弃的荒山而已，我们草原人也想有座属于自己的高山，不知道北齐可愿割爱，以示两国交好的诚意？”

“诚意？”秦述反问，皮笑肉不笑，“可汗要取我雾都，这便是草原人的诚意吗？方才我们公主已经说得很明白，结盟一事还需要他回禀陛下，事关重大，公主与在下都不敢擅自做主。”

“结盟对北齐有利无害，北齐皇帝陛下自然会答应，本汗现在只是又多提出了一个条件，这也是作为两国结好的证明。”英乃可汗沉声道。

他已经看出眼前这个叫秦述的少年并不简单，也预感到今日的谈判并不会如预期中那样。

可是如果让他什么也不到，就出兵支援北齐，那他肯定也是不愿意的。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他并不想做。

秦述十分冷静，“难道可汗觉得，两国结盟只是有利于北齐吗？难道对于西部草原来说，就没有半点益处吗？”

英乃可汗沉默了半响，举起酒杯大饮一口，看着秦述的眼神冷了几分，“司军大人有话不防直说，我们草原人喜欢直来直往。”

“好，那秦某便直说了，渭水一战，想必可汗也看出来了，南楚的贺兰肃对草原子民可没有手下留情，如果不过我们北齐的太子殿下心怀仁慈，想必此刻渭水早已经是血流成河。”

“如若这次北齐兵败，东魏与南楚一路南下，直捣金陵，那么北齐命数气绝，”他的声音十分平淡，根本不像是在议论国家大事，反而像是闲话家常，但就是这样的平静，才反而让人更加的害怕，“这世上再无北齐，天下则是东魏与南楚，及可汗三国分割。”

“那个时候，可汗在这三国内，是实力最小的，草原部落虽然擅长骑射，是马背上打下来的江山，但这样一个草原部落，在面对南楚或是东魏的进攻，又能抗得住多久？”

“一句话，北齐在，草原在，北齐亡，则草原衰。”

话毕，席间无人说话。

长乐有些担心秦述的话冲撞了英乃可汗，但看秦述十分有把握的样子，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有说，而且从刚刚的谈话中，她也相信了秦述并非设计陷害太子，是自己一时冲动，口不择言误会了他。

英乃可汗思索半响，“秦大人好大的口气，北齐在时尚且护不住本汗，若北齐真遇不测，本汗大可以归属于东魏或南楚任何一国，年年给进贡着礼品，总也是过活下去。”

“久闻草原人烈如骄阳，原来也会为了保命做出这样的选择，”秦述颇有些瞧不起的样子，他摇了摇头，将杯中水一饮而尽，“也罢，人各有志，可汗怎么选都可以，在下也不过是提醒一二。”

“可汗放弃眼下的自由，臣服于他国，秦某无话可说。”

要知道，现在的西部草原，是自立为王，各国之间是平等相处，不存在什么进贡之类的，但如果北齐一旦不在，南楚与东魏自然会想办法收服西部草原，到时候也少不了有一番折腾。英乃可汗也是知道自己国家的实习，是没有能力与两国硬碰硬，唯有降服，才有生路。

但降服就意味着西部草原不在是一个单独独立的部落王国，而是它国的附属地域。

想想就觉得过得憋屈。

“秦大人这话言重了，南楚与东魏也是中原有名的大国，想必到了那个时候，只要本汗诚意投靠，应是不会太过为难。”

这话中有试探的意思。

秦述知道他已经开始动摇了，只是不敢确定而已。

“对，可汗说得不错，但如果在今天之前，咱们两国没有这私下的会面，或许他们会善待可汗，但今天可汗邀请公主来此的消息已经在两军之间传遍，恐怕……”后来的话，他及时止住了。

果然一听这个，英乃可汗站了起来，“这个消息怎么会传出去！本汗明明是秘密宴请，”他怔了怔，忽然明白了这是北齐故意传出去的消息。

“是你们，你们想故意拖本汗下水！”

倘若南楚与东魏知道了他们私下见面，必然也会想到他们是为结盟之事，而且这是英乃可汗主动邀请的北齐公主，分明是有意拉拢。

这就说明西部草原并不是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安分，日后北齐不在了，他们的下个目标，必然就是草原。

想到这儿，英乃可汗一扶额头，“是本汗失算了。”

本来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没想到还是被北齐反套路了，果然，比起这些心计谋略，他们草原人就是玩不过中原人。

“判的消息已经传递出去了，可汗觉得，今日一见，日后东魏和南楚会相信可汗的降股之心吗？”

秦述十分悠哉，“北齐现在正在经历的，几年后，或许就是可汗的下场。”

“现在唯有两国联手，共同退敌，才能让他们知道，北齐与西部草原，都不是好惹的。”

英乃可汗迟迟不肯发话，秦述也不急，扶着公主起身，准备离开，“方才所言，只是在下一人想法，并不能代表北齐，更不能代表陛下，但孰轻孰重，还请可汗仔细掂量。”

“还是那句话，北齐一开始也没有指望可汗会支援，北齐将来命数如何，也全在此一战，无论成败与否，都不会牵连它国。”

“秦某言尽于此，请可汗仔细思量，现下天色不早了，在下便护送公主回营了。”

说完也没等英乃可汗的回答，便扶着长乐向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