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薇打开手机看了日历。

果然，诸事不顺。

人鱼手指勾着气球，仰头盯着看。

有人类幼崽从身边经过，也仰头看着粉色心形气球。

幼崽指着气球，说道，“妈妈，气球为什么是爱心呢？”

幼崽妈妈道，“因为爱是发自内心的，爸爸可以送给妈妈，也可以送给你，也可以送给爷爷奶奶，用来表达他的爱。”

幼崽点点头好像明白了。

她大胆指着气球，问人鱼，‘‘姐姐，你的爱心是谁送的？’’

人鱼听到了幼崽母亲说的话，并且很享受。

于是耐心指了指走在前面的凌薇，“她。”

幼崽奶声奶气说，“是像爸爸送给妈妈那样吗？”

她母亲忙制止，“宝宝，别胡说。”

小孩子不懂爸爸送给妈妈，和姐姐送给姐姐有什么区别。

她母亲自然明白，无缘无故说人家是同性恋，不太好。

她温柔教导女儿，“爸爸可以给妈妈送，也可以给最好的朋友送，有爱情和友”

友情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人鱼琢磨懂小孩话里的意思，高兴点点头，“是。”

继续炫耀道，“她，爱，我。”虽然是她让凌薇买的，可是凌薇也没有拒绝，那就是爱她。

幼崽，“哇。”

漂亮姐姐和漂亮姐姐，也会每天亲亲吗，像她爸爸妈妈那样。

幼崽母亲梗住，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发展，她尴尬笑了两下，干巴巴找补，“你们感情真好。”

人鱼的世界没有谦虚和羞耻，陌生人类夸她们，人鱼点点头，“是。”

凌薇发现人鱼正在和一对母女说话，她心想，话都说不了整句，还敢跟人家交流。

“任小鱼，该走了。”她喊道。

人鱼立马抬脚跟上。

雾青色的天如约而至，街边连绵不断的小彩灯亮起，勾勒树木的形状。

上了公交，凌薇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的风景，从树木过渡到高楼大厦，公交路线正好路过凌氏珠宝的大楼。

现在这栋楼早就抵押给别人了，凌薇亲眼目睹凌氏珠宝的标志被拆下扔进垃圾堆里，她什么都做不了。

“那儿以前是我爸的大楼。”凌薇说道，她也不管人鱼有没有再听。

“破产后，我才发现我什么都不是。”

“以前我坐在大楼里，看着下面匆匆忙忙的人，我想至于吗。”

“现在才知道，生存，真的很难。”

夜晚总是容易惆怅的，一安静下来，凌薇就容易想些乱七八糟的。

人鱼感知到她的失落，手中的袋子装着鱼，几十公斤重，在她手里像棉花一样，举着给凌薇看，“鱼。”

“食物。”

就像在荒岛上，她给凌薇捕捉食物。

肚子填饱了，就可以活下去。

凌薇竟然笑了。

有福有祸，明天还是要继续下去。

回到公寓，凌薇把钥匙拧进锁孔里，门刚打开，灯随即亮起，伴随着气球爆炸的声音。

乌露满面笑容，“生日快乐。”

凌薇才想起，今天七月一号，是她的生日。

不止乌露，周元王恒也在。

凌薇很感动，但是乌露诧异看着凌薇身后的高挑美女，整个人都定住了。

她失魂落魄道，”你有新的好龟龟了？”

周元一拍脑门，“对了，忘和你说，凌薇的远方表妹来了，就是那位。”

王恒道，“远方表妹？”

凌薇汗颜，想起来前几天去超市兼职，周元说过他和乌露这周末要来找她。

她全给忙忘了。

好在今天把人鱼给带出来了，不然乌露有她家里的钥匙，趁她不在想给她惊喜，进门遇见这条什么都不懂的人鱼就遭了

难道今天破的财用来免灾了？

她没忘记给乌露介绍任小鱼，“周元刚才说过，她是我远方表妹，叫任小鱼，一条小鱼的小鱼。”

乌露听了她的解释，倒吸一口气，但当着任小鱼的面没有多说什么，笑容满满，“表妹好，表妹好，我是你表姐最好的朋友，我叫乌露。”

她扯过王恒，“这是我男朋友，王恒。”

“周元你应该见过了哈。”

人鱼冷冷淡淡，一声不吭。

受到了冷落，向来热情的乌露笑容僵了一瞬，忍不住挠挠头，与第一次见到人鱼的周元发出同一个疑问，我得罪她了？

这条人鱼向来随心所欲，凌薇对她不抱任何希望，但是怕乌露多想，便揽住她的肩膀，笑道，“她这个人就这样，年纪小，不会来事。”

“奥，是吗。”乌露仔细打量“表妹”，穿着外套，带着帽子和墨镜，大热天脚上套着运动鞋，左手拽着一个气球，右手拎着一个大大的黑色塑料袋，隐隐约约闻到鱼腥味。

这幅打扮，不光审美堪忧，还很不正常。

周元想接过任小鱼手里的东西，“给我吧。”

任小鱼一个都不想给。

尤其是心形气球，攥的紧紧的。

周元也不能硬抢。

任小鱼个头极高，周元和她站在一块，很容易被她的气势压住，令他不敢靠近她。

王恒小声说，“你表妹有点生人勿近。”

凌薇回头看了一眼，“不如你和周元帮我去拿快递吧，谢谢了。”

王恒这人很有眼色，他也不多问，拉上周元就走。

没了两个碍眼的人类雄性，人鱼望着和凌薇亲亲热热的乌露，很烦躁。

鳍耳翕张，为什么凌薇身边总是围绕雄性雌性，她们看不到她的存在吗。

这个心形气球，人鱼决定每天都要挂在身上，像别人昭告，凌薇“爱”她。

凌薇讳莫如深的拉着乌露躲在浴室里，“其实。”

乌露紧张地呼吸都放轻了。

凌薇指指脑袋，“她这儿有毛病。”

没办法了，以后要和乌露经常见面，不扯点别的理由，过不了乌露这关。

“我就知道！”乌露激动握住凌薇的手。

凌薇吃痛，“轻点。”

乌露激动过后又很生气，“不是，你那远房亲戚怎么想的，你不是以前的凌氏千金了，破产还欠债，阿姨住在医院里每天都要用仪器供氧，你为了挣钱，天天忙得脚不沾地，还把智障表妹送你这儿来，有想过你带着一个智障，该怎么过啊。”

乌露一口一个智障，凌薇怕人鱼听见，这条鱼听觉很敏锐。

她安抚乌露，“你也知道她智商有问题，什么也不懂，她父母离婚了，谁也不愿意带着她，她小时候和我玩的比较好，我也不忍心不管她，多一个吃饭而已，没那么夸张。”

撒一个谎就要用十个谎来圆。

凌薇现在越发得心应手，在她的捏造下，她都觉得人鱼真的是她表妹了。

乌露道，“多一个人吃饭而已！”她加重后面两个字，“你疯了，真的是。”

“这明显是你多了一份责任。”

“再怎么说，你远房亲戚也该有钱吧，有给你钱吗？”

凌薇摇摇头，含糊道，“有富亲戚当然也有穷亲戚。”

“嗐，不说这个了，她已经在我家住了一个星期了，每天我也过得挺好的。”是挺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乌露拿她没办法，“你啊你，是不是在海里泡久了把你脑子泡坏了。”

凌薇怅然，唔，掉进海里还是人鱼救的她，说来说去，欠她一条命了。

两人在厨房里嘀嘀咕咕，人鱼只能看到她们的背影。

过了一会，凌薇终于来到她面前，接过她手里的袋子，被重量坠的身体一弯。

凌薇偷偷问她，“你想要泡水吗？”

人鱼点头，“要。”

浴室门之前碎了一直没修，凌薇道，“你先忍一忍吧，乌露他们还在。”

人鱼蔫蔫的，扯动手里的气球。

凌薇给她倒水喝，人鱼示意要她喂。

当着朋友的面，凌薇可不会和她黏黏糊糊的，再者说，她意识到最近和人鱼没有什么界限感了，这是最可怕的。

人鱼的顺从让她差点忘记，她始终是别的种族，在传说里，人鱼一向是神秘危险的。

“你先坐着吧。”她指挥她去餐桌前坐着。

为了给凌薇过生日，乌露买了一个蛋糕放在餐桌上，简单的款式，隔着包装散发甜腻腻的香气。

打开袋子十几条鱼，乌露惊呼，“你什么时候成了捕鱼达人了。”

凌薇扶额，“别提了……”

“等会你拿几条走。”不拿走也没办法，冰箱放不下这么多。

她都没去追究人鱼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能让鱼摊上所有鱼一瞬间全都翻白肚。

周元和王恒取快递回来，其中有一个小型的家用充气泳池。

周元疑惑，“凌薇，你买泳池干什么？”

往家里一放，会占去大部分的空间。

“夏天热，买给她玩水的。”凌薇说的没错，充气泳池是给任小鱼的。

王恒叹为观止，“这哪是表妹，这是小情人吧。”需要这么费心思哄着吗。

乌露戳戳男友的腰，小声说，“别让那个任小鱼听见，她这里”乌露指着脑袋，“有毛病。”

王恒自顾自点点头，“看得出来。”可怜凌薇，跟养小孩似的。

如果任小鱼是个正常人，她们会十分不理解。可是一个傻子，谁会跟她计较呢。

乌露也把任小鱼脑子有问题的事和周元说了，周元皱起浓密的眉，回想和任小鱼几次见面，“她不像是脑子有病的，感觉挺机灵的，就是不爱说话。”

乌露总结道，“就是脑子不好，所以才不爱说话。”

周元劝言，“别当人家的面说。”

乌露道，“我没那么傻。

合伙做了一桌子菜，乌露兴致勃勃打开蛋糕礼盒，并让凌薇吹蜡烛。

蜡烛，人鱼第一次看到，火光一点点，更让她挪不开眼的是，凌薇双手合十，阖上了美丽的双眸，在他们的见证下，吹灭蜡烛。

乌露拿出准备的礼物，“我和王恒一起买的。”

能给她过生日已经很很值得开心了，凌薇道，“太客气了。”

周元也拿出自己准备的礼物，一个钥匙。

凌薇惊了，“车钥匙吗？”

周元有点尴尬，“不是，是电瓶车钥匙，感觉你会需要。”

凌薇感动道，“谢谢，我确实需要，也很喜欢。”

喜欢两个字一出，人鱼差点炸毛。

她瞪了瞪周元。

毕竟是给她过生日，凌薇喝了点酒，乌露也喝得醉醺醺的，嘴里囔着，“再来、再来！”

王恒哄道，“回家喝。”

明天都要上班，大家挤出时间聚一下，现在太晚了，该各回各家。

王恒抱着乌露先走了。

周元也喝了点酒，意识还清醒，他准备打车回去，便留下来帮忙收拾餐桌。

凌薇催促他，“太晚了，你也赶快回去吧，这些我能收拾。”

她再三催他走，周元不好意思赖着，嘱咐她两句后离开。

残存的酒意上涌，凌薇全身发软，脸颊红红的。

这副醉酒的媚态落在人鱼眼里，是上好的甜蜜。

其他人类走了，空气中属于她的气味静静包裹住凌薇。

取下墨镜，低头看着蜷缩在椅子上的凌薇，人鱼手指摸了摸她的耳垂。

凌薇被凉气激到，缓缓睁开眼睛，附着一层水汪汪的柔意，“你怎么不是田螺姑娘呢？”

人鱼不解，田螺？

能吃吗？

凌薇，她想吃田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