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好看吗？”青雀朝着少年露出柔软的笑容。

然而, 少年看起来已经要因为无法散热而宕机了。

无论是面颊，还是耳朵，脖子, 都被红色占据，就连眼眸都染上了水雾。

“好，好看, 很好看的。”少年艰难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诡计多端的蛞蝓，竟然利用这个来拉进与阿雀的距离吗？真是可恶！”太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青雀身边。

“混蛋太宰, 不要胡说八道！”中也下意识反驳道。

又来了, 两个小孩又吵起来。

青雀叹了一口气，就随便两个孩子闹腾了。

嘛, 只要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 就随他们去吧。

吵吵闹闹的晚香堂，直到午夜, 人们才开始离开。

临走之前, 青雀包了一些粗点心，交给兰堂，说是替她送给森鸥外。

毕竟现在他还算是太宰的监护人, 面子上是得过去的。

兰堂笑容温和接下来了。至于一包粗点心里还剩下多少, 不是他管理的范围。

被众人排挤远在小诊所的森鸥外打了个喷嚏，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后脑勺凉嗖嗖的。

乱步到青雀身边要了好一阵夸夸。晶子难得没有喝醉, 缠着青雀也说了很多关心的话。

最后两个小孩都被福泽谕吉领走了。

高专这边的人最后都去乘坐夏油杰的虹龙回去了。

羊的孩子们也捧着一大堆青雀送出的元旦礼物高高兴兴离开了书店。

一时间, 书店内突然冷清了不少。

青雀做好了最后的检查，将一楼的电源全部关闭，上了楼, 就看见太宰蹲在她的卧室门口不知道在做什么。

“阿治, 要去洗漱了哦。”青雀说。

太宰站起来, 扭了扭腰，“阿雀明明也没有洗漱。”

“唔，所以才打算过来拿衣服。”

太宰突然站直了身子，退开一步，让出了房间的门，“那阿雀快点去吧。”

有点奇怪。

青雀眨眨眼睛，但还是打开了卧室的门。

进入房间，青雀翻出了衣物，却感觉哪里不对。

平时，这一叠衣服有这么高吗？

她往下一看，发现在最下面一层竟然还放了一个方形盒子。

再联想到太宰奇怪的举动，青雀就明白了。

这个孩子，哪怕是送上代表着自己心意的礼物，也是这样的含蓄别扭。如果她不发现，这个礼物很可能会在他的沉默之中就这样搁置到未来的某一天。

她将最下面的盒子小心拿出。敏锐察觉到房门外的少年正偷摸摸趴在门框上瞧，青雀坏心眼地放慢了动作。

“哎呀，好奇怪，这里为什么会有盒子呢？”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可能是别人不小心就放在这里的。或许我不能打开，要等到主人过来才行。”

少年周围的气息已经开始萎靡了。

青雀意识到，如果再这么逗弄下去，小少年就会立刻变成一摊猫猫水。

“好吧，看看里面是什么。”

青雀将盒子打开了。

瞧见了盒子里的东西，青雀微微瞪大了眼睛。

是一件改良的汉服。淡紫如烟雾的颜色，领口上扣上了一颗小小的珍珠，胸口也被两颗珍珠相连。

雅致且端庄。

“还是真……一个惊喜啊。”青雀忍不住柔下了眉眼。

她将汉服拿起来，看向门外，“阿治，我很喜欢哦。”

小少年眨巴眼睛，别过脑袋，“比蛞蝓送的发箍还要喜欢吗？”

他的声音很小，却被青雀听见了。

“哈哈哈，阿治，不要乱吃醋啦。”青雀来到门口，揉了一把小少年毛茸茸的脑袋，“要看看嘛？”

“要哦。”

青雀抱着衣服去洗漱了。

太宰在卧室门口站了一会，然后进入了房间。

房间内的陈设总是很整洁干净。他看到了被青雀放在书桌上的发箍。

想到之前那个蛞蝓给青雀带上发箍的表情，太宰就感觉手痒痒，恨不得把发箍藏起来。但是，手伸出去一半，太宰就放弃了。

有一点虽然不想承认，但必须认同的。那就是他和中也的眼光相似，都统一地认为青雀适合紫色，送出的礼物也都是紫色。

而且，如果发箍不见的话，青雀会伤心的。

他现在，还不想看见那样的表情。

不，太宰不想看见的，是她因为别人而生出的表情。

如果，如果……

想到这里，太宰的大脑空白了一会。如果什么？不知道。

拿出了书柜里的稿件，翻开。

晨间的部分已经完成了，剩下的是正午的思路与草稿。太宰翻了翻，面无表情。

想要做点什么，这种迫不及待的心情。

必须要做点什么，为了能够彻底留下来。

“阿治，有想法了吗？”青雀的声音突然在太宰的背后响起。

太宰回头，“思绪被阿雀打断了~”

“诶？很抱歉哦。”青雀笑道。

随后，她就看见少年猛然倒退一步，小腿撞上了桌角，疼得他龇牙咧嘴，泪花都出来了。

“阿治！”青雀立刻上前拉住太宰，防止他绊倒。

好在，因为青雀的搀扶，太宰没有摔在地上。

“小腿还好吗？”青雀担忧问。

太宰立刻撇下嘴巴，“好痛~”

青雀叹了一口气，“下次要小心一点哦。”

“知道啦~”

两人坐下来。

太宰把裤子拉上了小腿肚，露出了那一块被撞红的肌肤。

“还好，不是很严重。阿治洗漱的时候，用热毛巾敷一敷，就会好很多。”

“我想阿雀帮我敷。”少年开始撒娇了。

可爱的猫咪都撒娇了，青雀当然选择答应。

“阿治现在就去洗漱吧，回来之后我帮你敷一敷。”

“是！”少年立刻蹦起来，离开了卧室。

在卧室里等了一会，太宰终于跑回来了。

睡衣上还湿漉漉的，可见他根本没多用心。估计是忙于应付，就随便擦了两下，就把衣服往身上套了。

手中还端着热水与毛巾，随着他的动作，水盆里的水甚至溢出来，撒在了榻榻米上。

“好啦好啦，阿治准备好啦，现在可以开始治疗了！”太宰就像是游戏里的NPC一样情绪激昂说。

“现在是阿雀的治疗时间。”青雀也配合。

温热的毛巾小心敷在小腿上，一时间，温暖覆盖了一片肌肤。

太宰就这么趴在榻榻米上，看着青雀。

“阿雀。”

“嗯？”

“阿雀~”

“怎么了？”

“阿雀！阿雀！阿雀~”

青雀无奈，看向少年，“是有什么事情吗？”

太宰又突然不说话了，目光宁静。他只是这么看着青雀，什么也不说，眼眸中的情绪也安静极了，就好像，他只是单纯地看着，没有任何的想法。

见太宰不答话，青雀便扭头了。

“下次要注意哦。”青雀收好毛巾。

“阿雀~”太宰又开始叫唤了。

“怎么了？”青雀抬头对上了太宰的视线，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太宰爬起来，绕到了青雀的身后，然后整个人趴在了青雀的背上。

青雀一愣，“怎么了？”

“呼噜呼噜~”少年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声音。

他的双手环上了青雀的脖子，脑袋又粘着青雀的脖子贴了贴。

少年是第一次与她如此亲近。往常他也只是牵着她的手闹腾而已，每当她准备更进一步时，少年都会不着痕迹地躲避。

但是，这一次，他正在拥抱她。

“阿雀，很漂亮……”

青雀听见了少年几乎不可察觉的赞扬。

她轻笑，“谢谢。”

环在脖子上的双手收紧了，青雀感受到少年面颊蹭上她脖子时略微的痒意。

也不知道多久，少年总算是退开来了。

他端起了已经冷掉的水盆，“晚安~”

“晚安，阿治。”

将水盆放好，太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打开房间的台灯，拿出寝具，铺好，然后钻进去。

其实小腿并不疼，只是撞在桌子上的那一瞬间受到了惊吓而已。但是看见她担忧的表情，就下意识生出了委屈的情绪。

热毛巾敷在腿上的时候，太宰并不是毫无理由地呼唤青雀的，他有话想对她说。

他想说，很漂亮。

紫色很适合她，很漂亮。

可是，说不出口。尝试了很多次，说不出口。

那铺在地上的裙摆，就好像是盛开在水池里的花，小小颗的珍珠如同烟云中的翠鸟，展开的衣袖更是如荷叶一样扇起了微风。

当他被宁静的湖泊注视，一切都说不出口了。

最后，太宰从后面抱住了她。

柔软的发丝擦过他的面颊，还有淡淡的洗发水的味道。

不断靠近，不断汲取温度。

最后，他说，“很漂亮。”

然而，仅仅是这几个字，就已经耗费了他太多的勇气了。惊恐于词语的匮乏，厌烦于自身的胆怯，最后，只能将拥抱缩紧，从对方无声的安抚之中将烦乱的心绪回归宁静。

“今天没有安眠曲……”太宰治缩在被窝里，自言自语说。

其实现在也可以过去的。只要他说出来，阿雀一定会答应，然后任由他躲在她的被窝里闹腾，然后轻声唱出安眠曲。

但是，不想去。一点都不想去。因为只要去了，就会看见那一件送出去的衣服。

想听安眠曲，很想听。只要去了，就可以睡个好觉，甚至得到对方温柔的笑容。

最后，在这样混乱且矛盾的心情中，太宰治迷迷糊糊陷入了沉睡。

梦里，是凌波荡漾的水面。金色的阳光被湖水扭曲，在水中形成了奇怪的形状。

浮云将他托起，又轻轻放入湖泊里。

梦中，太宰突然想起来了，那一瞬间的空白，他的脑海在思索着什么。

如果，她的悲伤因他而起，只因他而起。

这该是多么的，接近死亡的幸福啊。

最后，梦醒了。

第72章

“还真是一个难题啊。”

“我认为, 这一颗应该下在这里。”

“唔，确实如此。智久在这一方面很有天赋哦。”

“谬赞了，青小姐。在我看来, 您的思路更加令人敬佩。”

夏油杰叹了一口气，看着这越下越不对劲的棋盘, 说：“雀, 如果想要熊猫的话，仅仅是这些棋子是不够的。”

青雀一愣，看着手边已经没有了一大半黑子, 和才完成三分之一的作品，突然丧气了。

“还以为够用的。明明已经用了两幅。”

山下智久听言，立刻准备起身, “我这就去再拿两幅过来。”

“那就再替我拿一副吧, 辛苦你了，山下。”

山下智久点头, 起身离开了房间。

夏油杰来到山下智久原来的位置坐下，“用黑白棋摆出熊猫的图案，雀有些时候真是奇思妙想。”

“因为很有意思。虽说棋子的真正用途是对弈, 但是闲暇时间用另外的角度去研究棋子的娱乐方法，也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她把一颗黑子落在棋盘上，将熊猫的一双眼睛勾勒完成。

夏油杰思索了一番, 便认同了她的话，“确实, 如果只是闲暇时间的娱乐，那便不必要墨守成规了。”

黑发青年身穿袈裟, 盘腿而坐。其佛像一般的面容总是叫人想到佛祖, 也正是因为如此, 教祖这一称呼哪怕被改正了数次，也没有让□□们改口。

而对于某些咒术曾经的高层，现在的冤大头来说，这一副相貌简直是催命鬼。尤其是禅院与加茂，只要是见了夏油杰，都会下意识护住自己的钱包。

经过了两年的发展，盘星教由一个普通人组成的宗教组织，成为了由咒术师以及少部分特殊人群所组成的官方组织，完完全全属于横滨，与其他城市毫无关系。如果谁的手想要伸过来，那就得第一时间与异能特务科会一会。

相较于从前，如今的镭钵街因为盘星教的入驻，焕发了生机的萌芽。

作为官方承认的，最根本的宗旨是保护普通人的组织，自然而然受到了镭钵街大量人员的支持，也有许多小组织为了继续活命而献上忠诚。

总的来说，一片欣欣向荣。

“前段时间，有一些未成年的孩子投奔过来。”夏油杰说。

青雀闻言，说：“是港口黑手党的原因吗？”

“嗯。港口那位老首领油尽灯枯，手段却越发残暴，为了树立所谓港口黑手党的威严，便也不择手段起来。宫本在GSS内，借着GSS的手分散了不少他的注意力。”

“只是，争斗总免不了伤及无辜，这些未成年的孩子便是受害者之一。”

青雀静默半晌，看着手中的黑子。

这时，山下智久拿着三幅棋子进来了。

“青小姐，教祖。”

“辛苦你了，智久。”青雀笑道。

山下低下自己的脑袋，“得到青小姐的赞扬，是我的荣幸。”

青雀有些无奈。

明明已经多次提起并不需要这样恭敬的态度，山下智久却始终不愿意以朋友的方式相处。而这般对待青雀的态度，在盘星教内蔓延的速度极快。无论是谁来了见着青雀，都会喊上一句“山鸟老师”。

男人为青雀与夏油杰续上了茶水，便坐在一边不动了。

青雀捧起茶杯，“这一些孩子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如果仅仅是来投奔的孩子，杰应该不会在我面前单独提及的。”

夏油杰微微一笑，“组织争斗所殃及的这些孩子里，有一对芥川兄妹。”

“身为妹妹的芥川银看着是一位普通人，但是在其他孩子的介绍中，身为哥哥的芥川龙之介是一位异能者。如果不是此次这个孩子染上了疾病，他的伙伴们看不下去，否则根本不会前来。”

这一句话透露出了太多的信息，青雀思索片刻，便明白了夏油杰的意思。

芥川龙之介是一位异能力者，并且是一个足够保护他的妹妹以及伙伴的异能力者。本来也没什么，但这个孩子却因为组织争斗被殃及牵连，所以一定程度上会对所有带有某种性质的组织产生抵触心理。

那么，作为被投奔的盘星教就很微妙了。

“既然如此，我会尝试着靠近那个孩子的。”青雀笑道。

一个优秀的异能力者，对于现在还处于发展中的盘星教可是很珍贵的。

“不过，那个孩子的意愿，我并不会强行干涉。一切以他自己的想法为主。”

夏油杰的眼睛立刻弯起来，眯成了一条线。身后看不见的狐狸尾巴疯狂摇晃，头顶上的狐狸耳朵都要藏不住了。

“当然，我是不会将自己的意愿强加于他人的。”夏油杰笑道。

如果这个事情是那个孩子想要做的，那么就不算强迫吧？

深知青雀某种属性的夏油杰如此想道。

最后，房间的人都离去，只留下了一副由黑白棋子画的熊猫图。

“诶？这是青小姐和教祖留下来的吗？得想个办法框起来。”进来收拾房间的□□说。

青雀并没有一开始就想要去见芥川兄妹。

只是来到住所，询问了负责此次事务的□□一些相关事情便离开了盘星教。

这才刚刚回到晚香堂，就看见了一位少年正在门口不知道捣鼓什么东西。

“阿治是在做什么吗？”

少年回头，露出灿烂的笑容。

“我在等阿雀回来哦~”

十四岁的少年五官已经呈现了未来的模样，精致的五官杂糅了少年人的青涩与成年人的成熟。

不难想象，这位少年成年之后会成为怎样的芳心纵火犯。

他蹦蹦跳跳来到青雀身边，满是亲昵揽住了青雀的手，“今天看到了一个超级超级大的坑，里面铺满了石头，如果跳下去的话说不定就粉身碎骨了呢！”

“森先生最近的头发越来越少，发际线也越来越高啦~”

“港口黑手党的食堂真的超级难吃，难吃死了，如果不是有很多螃蟹，我才不喜欢去！”

少年絮絮叨叨说了很多，直到进屋，少年也没有住嘴。

织田正巧收拾好了前台，见两人回来，就去厨房把保温好的菜拿出来。

“老师，太宰，该吃午饭了。”

“织田作，好贴心！”太宰双眼发亮扑向了饭菜。

用过了午餐，太宰就懒洋洋趴下前台动也不动了。

“织田作，我好累哦~要是能有什么一口喝下去就会毫无痛苦死掉的药就好了。”

“唔，这种药的话，有点难找。”织田作认真说道。

太宰又转头问青雀：“阿雀一定知道这种药吧？”

青雀从书中抬头，笑容柔软，“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阿治哦。”

“诶~”太宰拉长了尾音开始无理取闹起来，“我不管我不管，阿雀快点告诉我快点告诉我~”

“如果不告诉我，我会难过，会很痛苦，然后就会在痛苦之中死掉的！”

无理取闹起来的孩子总是有着千般理由叫人头疼，然而适当地撒娇却会让大人们心情舒畅。

太宰十分懂得这个道理，因此无理取闹只是持续了一会，就滚到了青雀身边拽着她的衣袖讨要夸赞。

“阿治今天跟在森先生身边好久了！”

青雀哪能不明白他别扭的表达。

伸手在太宰的脑袋上揉一揉，“阿治辛苦了，今晚有螃蟹哦。”

“好耶！！”太宰惊喜欢呼。

“如果太宰感到疲惫，今晚可以休息休息。明天是周末，按照道理应该是休息日。”织田在一边说道。

太宰一个轱辘，不小心就从前台摔下去了。

“休息日什么的，秃头狐狸才不会允许呢！”太宰从地上爬起来，“变态萝莉控，品味奇怪的秃头狐狸，只会压榨未成年的废物医生。”

“这种混蛋根本就不会有休息日的概念！”太宰义愤填膺说道。

这位少年只字不提他半夜三更把酒精和感冒药混在一起，把烧杯当做饭碗，把病人们要用的绷带据为己有等等的混蛋行为。

当然，恐吓某些企图对晚香堂出手的垃圾也是经常干的事情。这一点太宰同样不打算说。

太宰治在晚香堂一待，便待到了晚上。

“阿雀。”太宰进入了青雀的卧室。

鸢色眼眸的少年来到青雀的身边坐下。

“怎么了？”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青雀手中的稿件。

良久，少年的视线终于移动，然后定格在青雀的眼眸中。

“快要完成了哦。”他说，“很快就要完成了，阿雀。”

青雀一愣，下意识低头看向手中的稿件。

厚厚的一沓纸张，上面写满了黑色墨水的文字。这些文字有的扭曲，有的飘逸，更多的，则是透着下笔者的思量与斟酌。

稿件的一边，是凌乱的草稿，以及一只沾染了墨水的手。

“在这种紧要的关头，阿雀只管放心就好啦~”太宰突然靠近了青雀，伸出的手掌将稿件覆盖，“如果织田作在身边，阿雀完成这本书指日可待！”

青雀垂眸，将自己的手搭在了太宰的手掌之上。

她的眼眸中流露出了太宰看不懂的情绪，“可是，做不到哦。阿治已经足够勇敢了，我又怎么能如此不负责地专注于自己的事情。”

青雀这么会听不懂太宰的暗示呢？

书即将完成，正是在告诉青雀，森鸥外快要行动了。

老首领越来越残暴，为了所谓的威严，甚至连从前交好的组织也不留情面。

而她，作为一个表面上看来接受港口黑手党庇护的文人，哪怕现在是安全的，也难保在未来的哪一天会因为什么可笑的原因而丢了性命。

因此，太宰所言的织田作的帮助，便是告知青雀近段时间她即将可能面临的危险。

但，该来的总会来，并不会因为做好了防御措施，危险就不会降临。

何况，这本就是森鸥外推波助澜的结果。

第73章

深知山鸟对于横滨来说意味着什么的森鸥外并没有主动去做什么, 只是在山鸟表明了身份之后，稍微用了一些推波助澜的手段。

因此，山鸟的师兄, 老首领器重的医生，成为港口黑手党新任首领，并不是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不是吗？

青雀正是清楚自己的二师兄所作所为, 也正是如此, 哪怕太宰从来没有说出来什么, 也不会理所当然认为这个孩子能够承受一切。

“这是没有必要的事情。”他说。

青雀闻言，微微一笑。

她抬手，轻轻拥住了少年, “不，这是必要的事情。”

“不仅仅是因为横滨，也因为, 你是阿治。是我决定，要好好保护的孩子。”

少年的身体突然僵硬如同木头, 窝在青雀的怀抱中，他沉默了很久。

“嗯。”

这是青雀对他的承诺。

而这个少年，也在这沉默之中, 告知了青雀他未来想要做的事情。

自那一日之后，生活似乎变得和从前不一样起来了。

走在街道上的路人也不再惬意，而是提心吊胆。

时不时会有身穿黑色西装的人从书店的门外路过, 哪怕他们已经尽量避免血腥的味道沾染上书店，却也不能够叫客人们放下防备。

让青雀决定关闭书店一段时间的, 是三天前的一场爆炸。

发生在晚香堂的附近, 仅仅是两条街的距离。那一声爆炸震耳欲聋, 穿破了所有人的耳膜，就这样直击心脏，将所有人的恐惧拉到了巅峰。

名为恐惧的情绪将横滨的天空笼罩，如乌云一般，密不透风，随时都有可能将人们压垮。

出于担心，青雀拜托了五条悟将津美纪送到东京。就连柚杏与白濑，青雀都反复叮嘱二人不要轻易靠近，最好与羊的孩子们一起前往盘星教寻求庇护。

现在的横滨，人人自危。

老首领的愤怒随着生命的流逝变得更加毫无理由，甚至已经到了敏感的地步。

更是有所谓的挑衅人员处决论，只要是发现稍有挑衅港口黑手党的行为，都会被当场击毙。

“老师，现在已经很晚了，可以休息了。”织田来到青雀的身边，说。

青雀抿唇，视线透过窗户，落在了外面空荡荡的街道上。

一场大雨将所有街道染上了深色。然而，湿润了泥土的不仅仅是雨水，还有那从尸体内流淌而出的鲜血。

“小织，我有预感，就在这两天。”青雀说。

她的眉间拧着一股消散不去的压抑，沉重的喘不过气。

织田听后，沉默片刻，就坐下来了。

“那就一起等吧。”他说，“太宰会好好照顾自己，因为老师已经答应他。这件事情之后会尝试着做螃蟹料理。”

“嗯。”青雀勉强扯了扯嘴角。

织田看着青雀，良久，说：“老师，会后悔吗？”

他的问题有些奇怪，青雀诧异片刻，就明白了织田的意思。

织田在询问她，是否后悔没有阻止太宰介入纷争之中。

“不，不会后悔。”青雀摇头，“阿治有着自己的想法。他是聪慧的孩子，总是比别的人更加敏锐，总是比旁人看到更多的东西。”

“我没有资格去干涉他的想法，同样的，也不能傲慢地去干扰他的行为。无论之后会发生什么，现在的我都是不会后悔的。”

织田捕捉到了一个词语，“现在？”

青雀点头，“嗯，现在。”

“也就是说，老师在未来会后悔吗？”

“这是不一定的。在未来，我或许会因为此时的决定感到懊恼，想着如果当时的自己态度再强硬一点，就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了。也有一种可能，我会因为此时此刻的决定感到庆幸，想着能够做出这样的决定真是太幸运了。”

“然，无论是在此时此刻去思考未来，还是在未来去思考此时此刻，事情都已经发生，已经不能再改变什么。所以，与其去关注那些不定性的因素，不如在现在坚定好内心，确保自己的内心不动摇。”

少女的笑容温和宁静，黑色的眼眸如倒影了天空的湖泊

“所以，现在的我，是不后悔的。”

小茶室内一时间安静下来。

织田不再言语，只是唇角缓缓勾起了一个舒缓的弧度。

他为青雀倒上了茶水，与她一定等待这谁也不知道什么会到来的时间。

等待总是一个永恒的议题，它有时候会很长，有时候又很短。

长如恒星的诞生，短如火花的消逝。

当青雀收到了港口黑手党的消息，就知道，时候到了。

她起身，从小茶室内离开。

换好衣服。

织田已经等待在门口了。

黑色的小轿车如同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等待着人类的自投罗网。

“青小姐，请不用担心，不会发生什么的。”西装男人说道。

青雀闻言，朝他微微一笑，“嗯。麻烦你了。”

青雀与织田两人坐上了车。

车内的温度冷得冻人，好像一个把人困住的冰窖。

就这样，几人来到了港口黑手党。

兰堂站在门口，看见了下车的青雀，上前，笑容与往常别无二致。

“早上好，雀。”

“早上好，兰堂。”

织田被留在了一楼，青雀与兰堂进入电梯。

“森鸥外和阿治在首领办公室吗？”

兰堂点头，“首领的身体油尽灯枯，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这一次召见森医生与雀，看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交代。”

他的语气很温和，与从前没有任何区别。

他的一字一句，他的语气腔调，都仿佛是在吟唱诗歌。

青雀的手指微微停顿，随后，她的面上出现了一丝微笑。

“嗯，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

兰堂伸手，从衣服的口袋里拿出一颗糖果，递给青雀，“如果感到紧张的话，可以放进嘴里。这样心情会舒缓很多。”

青雀颇为哭笑不得瞧着这一颗水果糖，“谢谢你，兰堂。”

“叮！”电梯门打开了。

青雀接过糖果，将糖果收拢在掌心，“谢谢。”

兰堂笑容依旧，“我是雀的朋友，自然而然是站在雀的身边。”

他们之中没有人提及在不久将会发生的事情，却默契地感知到对方的心情，并且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这是一场寂静无声的合谋。

“咔嚓！”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少年的脑袋探出门，瞧见了青雀，立刻扬起可爱的笑容。

“阿雀~”

青雀眼眸柔软下来，“嗯。”

踏入了被黑暗包裹的房间之中。

巨大的落地窗帘将窗外所有的阳光遮挡住，房间内被漆黑笼罩。唯一的光亮，便是那病床边亮着的一盏小小的，昏暗的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的台灯。

床上，骨瘦如柴的老首领睁大着眼睛，剧烈起伏的胸脯正在告诉所有人他企图活下去的愿望。

森鸥外站在床边，手中的动作温柔，小心翼翼。他的态度，轻柔如对待一只即将死去的，苟延残喘的野狗。

“山鸟……山鸟……”

青雀沉下目光，一步一步来到首领的床边，“许久不见，冒昧打扰您了。”

此时此刻，这个连呼吸都困难的老人，将目光定格在青雀的面庞。

“山鸟，山鸟……”

“独特的，格格不入的，山鸟……”他摆放在被褥上的手臂似乎想要抬起来，但是无论如何费力，也不能再和从前一样，把手掌放置于青雀的脑袋上了。

“医生……”

森鸥外意会，小心上前，“请问有什么吩咐吗？首领。”

“你……忠诚于我……忠诚于，首领的，我……”

森鸥外扬起笑容，“自然如此，我忠诚于身为首领的您。”

“杀了，所有人，都杀了……”

他一字一句说出来，吐出来的字眼带着死亡的气味，沉重地好似将所有的生机统统碾碎。

青雀垂眸，面无表情看着这个意识开始模糊的老人。

“杀光……医生。”

“医生……山鸟……”

他的声音实在是沙哑难听，呼唤死亡的乌鸦不断盘旋在他的意识脑海里，随时都要带走他的生命。

谁也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什么。

太宰猛然上前，拉住了青雀的手。

也正是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清晰明了地听见了这个老人竭尽全力说出的最后一句话。那是……

“医生，杀死山鸟。”

“噗嗤！！！”

尖锐的手术刀划划破了干瘪的肌肤，刺入大动脉。

温热的血液顺着刀锋划开的伤口，争先恐后逃离温床，将一切都染上了鲜红色。

青雀瞪大了双眼，下意识想要拥抱身边的少年，将他纳入保护之中，却不想，眼睛被一双手捂住了。

“阿……治？”

拥抱，带着冰冷的味道。

“这种东西，就不需要阿雀去看啦~”少年的声线一如既往俏皮，然而溅在面颊上的血滴却在告诉他们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她突然察觉到，她的孩子，一个她想要保护的孩子，已经拥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了。

那个总是躺在被窝里央求她唱安眠曲的孩子，终于在她的面前展露了另一面。

“诶~太宰君，这个时候不可以趁机对雀酱动手动脚哦~”森鸥外的抱怨声传入两人的耳朵。

太宰松开了遮挡青雀眼睛的手，对森鸥外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切！总好过秃头狐狸，从来就没有被阿雀碰过。”

错不及防被提及伤心的事情，森鸥外膝盖中箭。

“我，我相信雀酱内心还是有我的。”他说着，充满希冀的目光投向青雀。

只见青雀拿出了手帕，擦掉了脸上的血渍，然后拉着太宰的手，检查有没有什么沾到了血的地方。

总之，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森鸥外：……大受打击！

他满腹委屈看了一眼青雀，“好过分，雀酱好过分，不管怎么说，身为师兄的我被雀酱嫌弃，真是太没有道理了！”

青雀终于把眼神给他了，不过很是嫌弃。

“啊，这样啊。”青雀充满敷衍了一句。

“嘛，仔细想想也是理所当然的。先代首领病逝，将港口黑手党托付给我。现在的我就是一个不讨人喜爱的社畜。雀酱不喜欢我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只是会伤心而已……”森鸥外摇摇头，拿出的手帕慢条斯理擦拭着沾染了红色液体的手术刀。

银色的手术刀被擦拭干净，透着微弱的光亮，将所有人的面容都折射出来。

“以后，也麻烦小师妹了呢。”

青雀嘴角微微扯动，最后再看了一眼那床上“病逝”的先代首领，便拉着太宰离开了床边。

“这些话对我说没有意义。”她说。

森鸥外看着青雀，歪头，“不，怎么会呢？山鸟对于港口黑手党来说，可是很重要的。”

……

先代首领病逝了，并且在其弟子与山鸟的见证之下，将位置传给了医生森鸥外。

关于这一点，港口黑手党内众说纷纭。

有人提出质疑，认为先代首领将首领的位置留给一个医生过分牵强，哪怕是在山鸟的见证之下。

而作为干部，兰堂当然也被众人推出来讨要一个说法。

兰堂向众人的说法，便是确有其事。

先代首领确实对他说过传位的事情，只是没有告知他到底要把首领的位置给谁。

兰堂的话虽然暧昧不清，但是其与山鸟交好的关系，也让大部分人认可了森鸥外的位置。

毕竟那可是山鸟。森鸥外作为山鸟的二师兄。应该不会干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何况先代首领很器重他不是？如此想来，将首领的宝座推给医生，也不是什么不能相信的事情了。

先代首领的葬礼在一个月以后举行。

作为现任首领的见证人，从前受到庇护的青雀，自然而然需要参加。

谁也不清楚雨伞之下，人们面孔呈现出来的悲伤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情假意的。

而这其中的悲伤又掺杂了什么东西，无人得知。

白色的花朵与棺椁一起，被泥土填满。到最后的最后，只是一个小小的冰冷的墓碑。这位首领生前所有的行为，言语，面容，都与这个墓碑一样变得冰冷起来。

当横滨内最大的暴力组织突然更换了首领，理所当然引起了剧烈的动荡。

不少的组织想要趁着此次机会一跃而上，成为横滨新一任的黑夜霸主。却没想到全都折戟沉沙，最后都被港口黑手党蚕食，成为了其养料的一部分。

新上任的首领是一只狡猾的狐狸，慢悠悠地诱导猎物进入陷阱，笑着看对方如何挣扎，最后在猎物精疲力尽的时候，一口咬掉猎物的脖颈。

作为此次事件的主要人物之一，青雀也受到了不少的骚扰。

时不时就会有杀手找上门想要取了青雀的人头，都被织田打包送去了港口黑手党，交给太宰治获取情报。

人心惶惶的日子持续了好一段时间，总算在三个月后慢慢回归了平静。

起码表面上，这些组织已经清楚，新上任的首领手段不比先代差到哪里去。

而这三个月的时间，青雀将全身心都投入了《晨间，正午，夜幕》之中。如果不是织田定时会到书店内，青雀估计就完全忘记还要吃饭休息这一回事。

即使是偶尔的出门取材，青雀也都是念念有词，手中的动作不停。

而被取材的异能特务科、武装侦探社、港口黑手党以及盘星教，对于青雀几乎陷入魔怔的状态毫无办法，只能不断地叮嘱她注意休息。

甚至连夏油杰原本拜托青雀照顾的芥川兄妹，身体都恢复如初。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选择留在了盘星教。而在青雀偶尔过来取材的时间，他们都会在一边默默的跟着。在某些时候，芥川银还会询问青雀一些问题。

尽管忙碌，青雀依旧会认真思考且耐心地回答她一些看起来颇为奇怪的问题。有时候实在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等反应过来之后，还会很认真地向她道歉。

今天，又是来盘星教取材的一天。

青雀的取材总是很安静。她会静悄悄站在一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安静地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如果有人过来与她打招呼，她便会扬起温和的笑容回应。

但是，当她沉浸在思考之中时，没有人会上前打扰。

无论是多么想要与她亲近的□□，还是活泼的孩子，哪怕是身为教祖的夏油杰，都只会在她的身边安静停留片刻，然后留下一张小毯子、一杯温热的茶、或者是一颗糖果、一束鲜花。

“今天也很晚了呢。”青雀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猛然醒悟过来原来已经是傍晚了。

“要留在这里用餐吗？”夏油杰问。

他朝青雀扬了扬手机，“悟说今晚硝子难得空闲，所以今晚会过来。”

“小织呢？”青雀询问织田。

织田恍惚了一会，说：“请问，有咖喱饭吗？”

“这个是当然有的。只是可能没有织田想要的那种辣度。”夏油杰说。

“啊，已经足够了，很感谢。”

于是，两人就打算留在盘星教用过晚餐再离开。

“那个，山鸟姐姐！”

女孩的声音叫住了青雀。

青雀回头。

“银，怎么了吗？”青雀微微弯腰，与女孩对视。

芥川银稍微躲闪了一会青雀的眼眸，隔了一会，才拿出一只笔，“这是，山鸟姐姐落下的笔。”

青雀伸手摸了摸口袋，才发现掉了一支笔。

她接过笔，“谢谢你，银。如果不是银帮我留意，今晚或许我会很苦恼的。”

芥川银猛然红了脸蛋，“不，这没什么。”

她并没有和之前一样马上就离开，而是站在青雀面前，支支吾吾了许久。

察觉出女孩的一些心思，青雀扭头对夏油杰与织田道歉，“我和银有小秘密，两位男士不可以听哦。”

夏油杰无奈，“好吧。”

织田闻言，便点头，“好的。”

等两人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银观察清楚周围没有人之后，终于对青雀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那个，我很感谢山鸟姐姐！”

“山鸟姐姐总是很耐心地回答我的问题。上一次，我不小心弄脏了山鸟姐姐的裙子，姐姐也没有斥责我。所以，我很感谢山鸟姐姐！”

青雀感到诧异，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

她只是柔下了面色，轻轻抚摸女孩的发丝，“不用谢哦。”

青雀的安抚，成功让心跳不止的女孩冷静下来。

庭院里的花朵，小小的一团，像是棉花糖一样。青雀看见了一片被雨水打下来的花瓣，便上前，将它捡起来。

“银，这一片花瓣，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哦。”

花瓣被放在了小女孩的手中。

紫色的，小小的一片，重量轻地感知不到。然而只要捏在手中，就能从中感受到柔软和细腻。

银呆愣地看着手中的花瓣，不明白青雀的意思。

“银，就好像花瓣一样。”青雀笑道。

银迷茫了，不懂为什么会被眼前的少女比作花瓣。

“看起来是如此的安静，可爱，柔软。如果被雨水冲刷，就会因为过分孱弱而跌落在泥潭里。”青雀说道。

银愣住了。

这样的话其实并不适合贫民窟的孩子。甚至，这个比喻对于贫民窟的孩子来说过于讽刺。

但是，直觉告诉银，眼前的少女所表达的，是另一层意思。

这是直觉。

当她那一日不小心弄脏了少女的裙摆，落入少女那一双宁静如湖泊的眼眸之中，就有这种直觉了。

她甚至不知道如何去形容那一日看见的画面。

她就好像是烟云，在山间徘徊，漂浮不定。

哪怕是裙摆的污渍也不能将她与周围的裂痕看起来稍微不那么狰狞。

“这一片小小的花瓣，会融入泥土之中，成为泥土的一部分，成为养料，然后在下一次轮回之中，绽放出更加美丽的花。”

青雀收拢了银的手掌，“银，就好像花瓣。不断地被雨水冲刷，跌落在泥土之中，然后成为泥土的一部分，在黑暗之中寻找着下一次盛开的机会，最后，重新攀上枝丫，盛开出比从前更加耀眼，更加美丽的花朵。”

“如此坚韧，如此美丽。”

“这是花瓣，也是我眼中的银。”

湖泊总是如此宁静，宁静到可以容纳一片天空。

银不知道如何形容此时的感受，只觉得胸口在发热。

直觉在告诉她，这一片湖泊，容纳下了天空，同样的，也会倒影属于她的花瓣。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这样的山鸟，为什么会出现呢？

让这个麻木的世界重新注入温暖的光，让所有在黑暗之中苟延残喘的野犬，看见那指引方向的灯。

到底是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让这只仿佛和世界撕裂开来的山鸟，出现在这里。

第74章

“龙之介, 要到这边来吗？”

少年沉默片刻，来到青雀的身边。

“小银今天没有和龙之介一起吗？”青雀询问沉默着的少年。

少年没有言语, 只是跟在青雀的身边。鬓边垂下的两缕发丝就好像两只垂下来的耳朵, 明明是凶狠狠的表情，看着竟然有了兔子的既视感。

被自己的幻视逗笑了，青雀一个没忍住, 便在龙之介面前笑出声。

“你是在取笑在下吗？”龙之介问。

青雀连忙摇头, “并没有，我只是觉得龙之介很可爱而已。”

“呵, 这个词语于在下而言过分嘲讽了。”龙之介毫不留情嗤笑道。

“唔, 可是我觉得，可爱与强大并不矛盾啊。”青雀说着，停下了在本子上书写的手，“就好像杰一样。他的实力很强, 能够很好地保护大家不受伤害。但是，有些时候他就像狐狸一样, 毛茸茸的让人有抚摸的冲动，很可爱。你看，可爱和强大并不矛盾哦。”

龙之介一时间哑口无言, 便只好闭上嘴巴。

小少年还不懂得隐藏情绪, 所以原本看着就有些凶狠的脸变得更加凶狠了。

像是一只快要咬人的垂耳兔。

青雀再次被逗笑了。

“我能问龙之介一个问题吗？”青雀朝着少年露出了请求的表情。

她的态度很温和，语气柔软。

但是, 龙之介能够从中感受到，少女眼眸中的尊重。

她是在认真考虑他的感受, 并不是以长辈的身份询问, 而是真正的, 以平等得姿态询问他。

感受到这一点的龙之介身体有些僵硬。

他撇过头, 不去看她，“嗯。”

青雀立刻扬起了笑容，“龙之介可以告诉我，今天的午饭吃了什么吗？”

还以为是什么很严肃的问题，没想到只是日常而已。

自以为被戏弄的龙之介立刻皱起眉头，“你是在戏弄在下嘛！”

可是，当他与少女的眼眸对视，不知不觉之中，胸口压抑的情绪就消散了。

“并没有哦。我啊，只是很想和龙之介好好相处，想要和龙之介成为朋友。如果冒然探究龙之介的过往，这是不尊重龙之介的行为。所以，为了和龙之介成为朋友，我决定从日常生活中和龙之介拉近关系哦。”

青雀语气轻柔且平和地与他解释说。

芥川龙之介一愣，被这直白的语言闹得不知如何是好。内心又是一阵懊恼，早知道就不答应小银的请求独自过来了。

这个女人真是奇怪，竟然会这样直白的把目的说出来。

又是讷讷好久，龙之介才吐出两个字，“肉粥。”

“肉粥啊，听起来是相当美味的食物呢。是龙之介自己做的吗？”

“……嗯。”

然后，龙之介便得到了少女赞扬的眼神，“龙之介完全是一个大人了，相当可靠呢。”

“咳咳咳！”龙之介开始咳嗽起来。

果然，山鸟是一个奇怪的女人！

与龙之介结束了谈话之后，青雀便和织田离开了盘星教，回往晚香堂。

“看到龙之介，总是让我想起来从前的一个孩子。”青雀感慨说。

织田做出了细微的疑惑表情，“从前的一个孩子？”

“嗯。来到横滨之前，我曾经在一个福利院待过一段时间。里面有一个叫做中岛敦的孩子。他是一个相当柔软的孩子，总是会把自己美好的一面呈现在众人面前，却总是不自觉把自己悲伤的情绪隐藏。”

“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我离开了福利院。现在这么久过去了，希望他能够找到一个美好的家庭吧。”

“老师的意思是说，敦与龙之介，都是不自觉隐藏自己的孩子吗？”

“嗯。隐藏自己是人类都会做的行为。其程度的深浅与目的则是受环境的影响。”青雀看着前方的路口，说：“龙之介是为了保护伙伴以及妹妹，所以将自己柔软的一面隐藏起来，以此恐吓敌人。”

“敦则是会将悲伤藏起来，不让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他人。”

“所以啊，就本质而言，他们都是相当可爱的好孩子哦。”

听了青雀的一番话，织田的面色渐渐柔和。

两人停在十字路口边。

他低头看着青雀，“老师总是擅长发现孩子们的闪光点。”

青雀闻言，轻笑不止，“无论是谁，都会有闪光点的。比如说小织的闪光点，便是真诚与可靠哦。”

“那么老师的闪光点，就是温柔与坚定。”

“哈哈哈哈，谢谢小织的赞扬，我就这样收下了。”

绿灯亮起来了。

青雀与织田踏入斑马线。

“说起来，不知道那个孩子……”

“老师！”

青雀突然就被织田扑倒了，耳边传来了小小的刺痛。

一颗子弹，从她的耳边擦过！

两人倒在地上，立刻惊吓了周围的路人。不明情况的行人上前想要询问发生了什么，却被织田大声制止了！

“不要过来，快离开这！”

青雀趴在地上不敢动弹，同时把手伸向随身的包包，同时对周围的行人投之以歉意的微笑，“很抱歉，我们现在的处境有点危险，请远离我们。”

织田也将自己的□□拿出来。

看到了枪，行人们马上意识到事情的危险性，纷纷远离两人，离开了斑马线。

为了确保异能随时发动，织田便松开了青雀。

这里正是马路，一个不慎就会殃及无辜的路人，两人便加快步伐离开了马路。

“嘭！”

一颗子弹穿进了青雀后脑勺方位的墙壁中！

“小织，这一次的杀手有多少人能知道吗？”青雀问前面的织田。

“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在三个以上。”

青雀的眉头立刻蹙起来。

三个以上是非常少有的情况。何况现在港口黑手党内部已经趋于稳定，挑衅的组织也被森鸥外吞的吞，杀的杀，怎么还会有数量之多的杀手跑过来。

但是眼下根本没有时间思考这些。

现在需要前往隐蔽的地方躲避这些杀手。

好在织田还是相当熟悉横滨的环境，带着青雀一路躲藏，总算找到一处地方了。

一时间，杀手们的攻击稍微松懈了一些。

青雀拿出了移动电话，正想要拨打电话，却发现信号故障！

“信号故障，电话打不通。”青雀看着电话，眉头更加紧皱。

大脑在飞速思考。

一定有什么漏了的地方，一定有什么没有查觉的地方。

这一次的刺杀很反常，一次性动用了三个以上的杀手，有些甚至连织田也没有办法察觉。

电话被青雀紧紧握在手中。

突然，青雀意识到了，她和织田中计了！

幕后主使正是等待她们在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利用了某些手段屏蔽信号，然后来一个围剿！

现在的局势僵持起来。

杀手们暂时找不到他们的藏身之所，他们也离不开这里。但是他们只有两人，杀手却不知道有多少。只要时间足够，他们迟早会暴露！

青雀深呼吸，将电话放回了包包，然后拿出了□□。

不知道杀手们的数量，不知道杀手的实力，也不知道杀手背后的人是谁。

将杀手找出来十分困难。

“嘭！”

又是一枪。

织田拉着青雀离开原地。

这里是一座废弃的工厂，随处都是被人们丢弃的集装箱，木桶，还有机械器具。

“现在需要离开工厂，不能让他们将范围缩小。”织田说，“外面是树林，等夜幕降临，会更加适合隐藏。”

青雀点头，“嗯。”

一场悄无声息的拉锯战，在工厂内开始了。

两人的呼吸都很轻，丝毫不敢发出响动，恐惊扰了外面的敌人。

工厂内部的地图复杂，可以躲避的地方有很多，只是荒废太久导致灰尘堆积，所以每当两人经过一个地方，都要小心清理痕迹。

如此一来，耗费的时间和体力直线上升。

绝对不能，被发现。

青雀握紧枪支，与织田小心探出头，观察下方的动静。

忽然，她听见了细微的响动。

她扭头看向织田，却发现织田的眼眸呆滞，好似在看什么东西。

“小织？小织？”

然，接下来织田的动作却让青雀瞪大了双眼！

只见他举起了手中的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青雀心头一跳，下意识就伸手抓住了织田的手臂，“小织！”

织田空茫的眼眸瞬间清醒，“刚刚，怎么了？”

这样的织田，叫青雀宛如堕入冰窖！

精神系异能力？不，不对！

他们暴露了！

“嘭！！！！”

天花板碎裂开来，两人迅速往旁边躲闪！

“是诅咒师！”青雀大喊！

早就该发现的！早就该发现的！突如其来数量之多的杀手，刻意缩减的范围，屏蔽信号的手段，织田刚才奇怪的表现！

早就该知道，绝对不是那些挑衅港口黑手党组织该有的！他们没有这个实力接触那么多的杀手，何况是珍贵的精神异能者！

只能是诅咒师！是针对盘星教的诅咒师！

织田是一个看不见咒灵的异能力者，对诅咒师根本没有办法！

还有一点，还有一点不对的地方！那就是诅咒师绝对知道青雀能够消除咒力，正是如此才能够通过青雀消除了织田异常状态来判断两人的位置！

只要跟踪咒力残秽消散的地方，就可以知道两人的准确位置！

“离开这里，快！”

青雀与织田两人立刻逃离原地。

而他们的身后，是一只由人类的残肢断臂组成的怪物。

第75章

“咔嚓！”

“乱步, 糖果吃太多了。”福泽谕吉对乱步说。

乱步立刻委屈起来，“可是乱步今天只吃了一包糖果！”

“那一包的分量相当于平时的三包，所以不能这么算。”

在社长严厉的眼神中, 乱步只好收起了怀中的糖果。

晶子看着乱步, “要是雀小姐知道乱步没有好好爱护牙齿，可是会很担心的。”

“哼！小雀昨天来到侦探社都没有夸乱步大人厉害, 所以乱步大人生气了！”侦探少年整个人摊在沙发上打滚, “除非小雀今天过来请求乱步大人的原谅！”

“雀小姐今天来了电话，说今天晚上会过来一趟侦探社。”晶子突然说。

乱步闻言，嘴角不自觉勾起来, “哼哼！小雀果然放不下乱步大人！乱步大人可是小雀最好的朋友, 所以小雀一定会过来的！”

福泽谕吉看着原本还有些生气的小孩这会又兴高采烈起来，不由得叹气。

青雀小姐会不会太过于宠爱小孩子了？

乱步在沙发上滚了好几圈, 眼见距离傍晚越来越近，便起身跑到座机电话前，拨打晚香堂的号码。

“嘟……嘟……嘟……”

无人接听。

乱步沉思了一会，突然面色大变！

“社长，小雀有危险！”

福泽谕吉立刻起身，“乱步，怎么回事？”

晶子也慌乱起来，“雀小姐怎么了？织田这段时间一直在雀小姐的身边, 难道这次的杀手织田没有办法应付吗？”

“那一封信！”乱步说道, “两年前上山送给小雀的信件！”

有了乱步的提醒, 福泽谕吉想起来了。

两年前，编辑藤田的同事上山拜托了藤田向山鸟送上一封书信, 事后的乱步发现此事与异能力有关。

“上山被异能力控制, 而那一封信件沾染了咒力残秽, 我们看不见咒力残秽所以无法察觉。小雀则是把咒力残秽消散了！”

福泽谕吉立刻意识到了，“也就是说，青雀小姐能够消散咒力的事情，在两年前便暴露了。”

能够消散咒力，那么绝对可以和两年前被消散的天元挂钩。所以，这一次的刺杀，和咒术界有关。

织田是一个没有咒力的普通人，这一次面对的是诅咒师。因此，两人必须在对诅咒师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支撑到他们的支援到来。

……

“嘭！”

重物落在了废墟上，扬起了一片烟尘。

两人甚至来不及调整姿势，便立刻向外跑去。

身后的怪物张牙舞爪挥舞着触手，黏贴在躯体之外的面皮无一不面目狰狞。

子弹穿过了两人的头顶，身体，时不时划破衣角。

青雀与织田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诅咒师显然是早有计划，一旦青雀想要靠近怪物，将怪物消散，就会被子弹击退，叫她不能靠近怪物分毫。

而怪物的目标显然是织田。他们相当清楚，青雀能够活到现在，正是因为有着织田的保护！

偏偏，他们藏匿在暗处，织田作为无法感知咒力的普通人，现在这般情况根本无法找到他们！

怪物还在靠近，刺耳的尖叫声穿透两人的耳膜，反复刺激人的大脑神经。

青雀在脑内飞快思考对策。

现在要做的不再是逃离这里，而是拖延时间支撑下去。他们还有优势所在，可以利用这一点。

因为青雀可以消散咒力，因此无论如何他们都会被锁定位置。但是，也正是因为青雀可以消散咒力，诅咒师才不敢暴露自己，也不敢让怪物触碰青雀。

怪物是他们杀死织田的最大依仗，哪怕是对织田使用咒术，也会被青雀消散。也就是说，一旦怪物死亡，他们不得不使用暴露位置的攻击来杀死织田。

那么这个时候，他们的会由主动转变为被动！

所以，一定要利用这一点。

青雀再次伸手触碰织田，将他从咒术的幻觉中挣脱出来，“小织，我们去靠近怪物！”

越是不让触碰，那她就偏偏要去！

还有一点，是她们的优势。

诅咒师，并不知道青雀其实连异能力也能够消散。也正是如此，他们才能够到现在也不被杀死！

“好！”

织田与青雀换了个位置，彻底掉头朝着怪物跑去！

“咿呀呀哎呀！！！！”怪物响起了凄厉刺耳的尖叫！

诅咒师也想不到，这两人不跑了，反而就这么朝着怪物冲！一时间，暗处的诅咒师有些慌神，但是很快便操控着怪物朝两人奔去！

其余的诅咒师也赶紧使用咒术想要对织田进行控制，都被青雀一一消除。

枪声不断响起，细密的子弹将地面打出了一个又一个小窟窿。

周围的机械承受不住冲击，早已布满弹孔，破烂不堪。

“该死！为什么不受控制！”诅咒师摆弄着手中的人偶，“怎么回事！”

随着青雀和织田的不断靠近，怪物终于感受到了来自本能的恐惧！

哪怕它已经没有了任何身为人类的意识，也能够从中感受到恐惧！

“噗嗤！”

一颗子弹穿过了织田的手臂！

织田微微拧眉，却还是将青雀保护在安全的位置。

青雀咬牙。

快了，就快到了！

怪物庞大的身躯开始颤抖，挥舞的触手击打着周围的东西，尖叫声不绝如缕，似乎想要以此恐吓青雀。

“不许后退！可恶，没用的废物！”诅咒师猛然加大咒力输出，企图将人偶的控制权拿回手中！

“咿呀呀哎呀呀！！！！”

青雀就这么看着原本倒退的怪物，突然喷射出腥臭味的液体，依附于躯体之上的眼珠爆裂，一张嘴也因为张开的角度过大，翻出了腐烂的口腔壁！

它突然朝着织田伸出了触手，尖锐的利爪直冲织田的大脑而去！

织田迅速反应，想要后退。

不，来不及了，怪物的速度过快了！

青雀心头一跳，下意识伸出手阻挡在织田身前！

“嘭！”

一声枪响。

手掌心传来了刺痛，下一秒，肩膀被子弹穿过！

青雀疼得冷汗直冒！

怪物因为青雀的触碰停下了动作。

庞大而破败的躯体轰然倒下，溅起了粘稠的液体。

织田立刻抱起青雀躲在了死去的怪物身后！

“老师，还请下次不要冲动了。”织田动作极快地撕扯下衣服，然后替青雀止血。

“如果不冲动，现在的小织已经死了。”青雀回答。

织田手中的动作微微停顿，但很快就将青雀不断往外溢出鲜血的肩膀包扎好了。

“啊，谢谢你，雀。”

青雀勾起笑容，“不用谢。”

现在，因为怪物的死亡，诅咒师们不敢轻举妄动。

追杀两人这么久了，诅咒师们算是清楚织田的身手相当敏捷，甚至因为有着异能力，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杀死织田。

枪支不管用，咒术不管用，一时间就这么僵持住了。

傍晚的霞光穿过一个个单孔，形成了好几束光线照进了工厂内。

“我们要不要冲上去？”其中一个诅咒师询问道。

刚刚失去了一个辛苦制作的怪物的男人咬牙切齿瞪着隐藏在怪物身后的两人，“冲上去？冲上去就能杀了那两个人吗？那个叫做织田作之助的男人异能力就是预知死亡，咒术又使用不了！”

“可是，那位大人的命令……”

“那我们也要有命完成！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刺杀！别忘了，特级咒术师夏油杰还在横滨！”

“不，我们回去也是一死。我们这么多个人，不可能杀不死这两人！”说话的是另一位诅咒师。

“帐，帐被打碎了！”突然，一位女性诅咒师小声惊呼起来。

她的术式与帐有关，便是屏蔽一切与外界相关联的东西。此时的帐突然被人从外部打碎，正是说明那两人的救援来了！

几位诅咒师纷纷愣住。

“快走！”

也不管还躲在怪物身后的两人了，此时逃命更要紧。虽然那位大人给的任务没办法完成很可能会死，但如果现在不逃走，那就是现在去死！

但是，没等他们逃走，就被巨大的咒灵挡住了去路。

“很抱歉，此路不通。”

夏油杰出现在几人的面前。

当他接到来自侦探社的电话，夏油杰就立刻派出了咒灵去寻找两人的踪迹，总算在一处工厂找到了非盘星教成员部下的帐。

好在，时间来得及。

“幸好杰过来了。如果他们真的不顾一切朝我们冲过来，指不定会两败俱伤。”青雀笑道。

少女的面色因为失血而苍白得可怕，手掌心也不断往外渗血。可是，都已经是这样的情况了，她的笑容依旧和美丽如春日的花。

织田也给自己包扎好了伤口，听了青雀的话，很是赞同。

“嗯，确实有这种可能。”

突如其来的刺杀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因为是诅咒师，因此后续的审问工作交给了夏油杰。

在山下智久的护送下，青雀与织田回到了晚香堂。

“青小姐，请一定要保重身体。”山下智久对青雀说。

男人神情严肃，“青小姐对于大家来说很重要，因此，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青雀闻言，点头，“我会的。我可是很珍惜自己性命的。”

“那么，我告辞了。”

山下智久离开了。

“小雀！”

乱步想要和青雀来一个拥抱，但是当他看见青雀肩膀上的伤口，便立住不动了。

“很惊心动魄的经历，乱步要给我一个安慰吗？”青雀向乱步摊开双手。

乱步立刻撇下了嘴角，眼泪一下子就从眼眶溢出来了。

“乱步大人可是害怕了很久的。”他小心抱住了青雀，生怕碰到她的伤口，“差一点，小雀就没有掉了。”

晶子瞧着青雀肩膀上的伤口，跟着心疼，眼泪也不自觉留下来。

“雀小姐能够回来真是太好了。差一点，差一点雀小姐就没有了！”

她抱着青雀没有受伤的手哭得撕心裂肺，好像自己快要死掉了一样。

织田看着看着，也上前，环住了三人，“嗯，差一点，就要道别了。”

第76章

医院内。

“竟然是两年前的那一封信暴露了吗？”青雀皱着眉头说道。

“上山当初受到了异能力的诱导, 写下了那一封信。至于咒力残秽，是诅咒师使用了追踪术式留下的。当时的小雀在横滨刚刚出头，受到了港口黑手党的庇护, 自然而然会引起某些人的注意。”

“咒术高层虽说并不会将自己的精力放在横滨内，但是诅咒师不一定。因此利用追踪术式想要找到山鸟是理所当然会发生的。只是他们没有想到, 信封送到了山鸟手中, 咒力残秽竟然会消失。再结合天元的消散，以此大胆推测，小雀能够消散咒力。”乱步一字一句说出自己的推理。

“可是, 如果早早就知道了我能够消散咒力的能力, 为什么现在才动手呢？”青雀提出自己的疑惑。

乱步闻言, 伸手指着另一边的夏油杰, “大概是他们也没有想到盘星教和异能特务科会搞在一起。诅咒师应该是在盘星教有一定的人手, 得知青雀的能力之后不是没有想过杀死小雀，只是那个时候盘星教经历了权利更迭，能用的人都被夏油摘掉了。”

所以, 这一次的刺杀并不是突发，而是两年前早有的预谋。

“所以, 乱步先生能够找到刺杀雀的真正凶手吗？”夏油杰问。

乱步立刻昂起脑袋, “乱步大人可是世界第一侦探！就算你不说，乱步大人也会把凶手抓出来！任何欺负小雀的混蛋, 都给乱步大人等着吧！”

侦探少年扬起下巴的模样如同一只准备抓住老鼠的猫咪，就差着被人摸摸了。

青雀遵从本心，伸手想要摸一摸少年。只是手还没有抬起来，少年就自己弯下腰把脑袋凑到青雀手掌底下了。

“乱步大人可是有好好照顾小雀的~”少年舒适地眯起眼睛, 说道。

因为特殊体质导致异能无作用的青雀, 肩膀和手掌还绑着厚厚的绷带。

因此, 当少年的脑袋顶着手掌时，青雀并不能和从前一样感受毛茸茸的触感。只是，瞧着少年因为担心她疼痛而小心翼翼的动作，她的内心就已经感觉到柔软了。

“嗯，乱步不愧是我最好的朋友，对我超级体贴哦。”

“哼哼~”乱步哼哼唧唧又是讨要了摸摸。

中午的时候，福泽谕吉就领着乱步去购买午饭了。

“杰，这个时候盘星教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不回去吗？”

夏油杰一愣，摇头，说：“山下会处理好的。况且，审问这一方面，盘星教内有人比我更加擅长。”

青雀看着这个身穿袈裟的少年。

不，应该称之为青年了。他的容貌比起两年前更加成熟。本就俊美的少年经过了时间的洗礼，增添了从前没有的稳重气质。

他的脸上总是挂着温和有礼的微笑，就连平时的相处也体贴入微。

“杰，是有心事吗？”青雀询问他。

夏油杰的表情空白片刻，随后闪过挣扎。

青雀只是看着他，目光温和，宁静。

在这样的注视之下，夏油杰垂下了眼眸。

“只是，感到有些无力。”

夏油杰摊开手掌，操纵一颗咒灵球在掌心中出现。

“明明说好要保护普通人，但是我连雀都保护不好。甚至……”甚至连一个拥抱也不能有。

“杰。”青雀叫住了夏油杰。

夏油杰抬头。

眼前的少女靠着病床，面色还有些苍白。黑色的发丝披肩，与白皙的面庞形成了对比。

“你救了我和小织，这一点是必须承认的。如果不是你在最后关头及时赶到，我现在就不会和你聊天。”青雀面目严肃看着夏油杰。

她的目光坚定，叫夏油杰有一瞬间产生了逃离的冲动。

“只需要记住这一点，因为你，我和小织活下来了。这就足够了。”

咒灵球从手中消失了。

夏油杰低声轻笑，“雀，你总是……”

“算了，已经不重要了。”他说，“下次，我不会再让雀再次处于这样的情况了。”

这是夏油杰做出的承诺。哪怕无法定下束缚，哪怕为了实现这个承诺永远不能触碰。

没过多久，福泽谕吉和乱步就回来了。

当然，还有吵吵闹闹的中也和太宰。

“混蛋太宰，都说了我还在生长期，还会长高啊！”

“就算一天喝一杯牛奶，小矮子也逃不脱地球重力，给我乖乖待在一米四以下长到成年吧！”

两个小孩吵着吵着又要打起来，被织田手疾眼快拦下来了，“这里是医院，需要安静。”

晶子绕过两人，来到青雀身边骂骂咧咧，“那两个笨蛋烦死了，不知道在医院吵闹会打扰到其他病人吗？而且雀小姐需要休息，真是一点都不懂事！”

小姑娘骂骂咧咧完，就开始对青雀嘘寒问暖了。

“雀小姐需要喝水吗？不用自己动手，我来就好啦。”

“雀小姐吃一点苹果吗？可以补充维生素哦。”

“不，雀小姐手掌还没有恢复，放着我来就好！”

好一通忙活，在青雀无奈的制止之后，晶子才乖巧坐好。

“会很严重吗？对以后的写作有影响吗？”晶子问。

青雀摇头，“不会哦。只是看着严重，稍微修养一阵就好了。”

晶子松了一口气，“雀小姐没有事真是再好不过了。要知道，雀小姐是作家，手对于雀小姐来说太重要了！”

太宰一把推开中也，来到青雀床前，“阿雀~”

“阿治，怎么了？”

太宰没有说话，真是伸手轻轻动了动青雀的手指。

缠绕了纱布的手被包成了一个馒头，只露出几个手指头。

太宰捏一下拇指，又捏一下食指。青雀就这么任由他玩。

“不要乱动老师啊！”中也上去把太宰治拉走。

“愚蠢的蛞蝓才会大大咧咧伤了阿雀！”太宰治骂道。

病房内吵吵闹闹好一会，终于在晚上清净了。

住院的日子并不好受。甚至因为受伤，青雀连日常的休闲活动都少了很多，《晨间，正午，夜幕》也不得不搁置。

对青雀来说可能有些灰心，但是对其他人来说勉强是一个好的方面。

青雀前三个月废寝忘食的状态实在叫人担心。

就这样在医院内被迫休息了一个半月，青雀终于出院了。

盘星教内。

“他们都是被抛弃的棋子，能得到的信息不多。”乱步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口草莓大福，“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得到的命令都是统一发布的。”

“也就是说，这样的刺杀以后还会有，是吗？”夏油杰担忧说道。

“这是必然的。这次的刺杀是试探而已。”

“因为天元想要杀死小雀，说明是咒术界内的人。两年前在盘星教有人，说明在咒术高层，哪怕到了现在也拥有一定的实力，且势力分布广泛，到处都是眼线。是一个狡猾的人。”

山下智久闻言，想起了从前的一些不愉快的经历。

“咒术高层的人，无非就是那几家，”

夏油杰思索片刻，说：“如今的御三家几乎都是在悟的眼皮底下，大部分的人应该是没有胆子挑衅悟的。只是，愚蠢的他们如果知道是雀消散了天元结界，一定会抓住此次机会企图要挟悟将雀交出去。”

“现在那群烂橘子还没有什么反应，想来是不知道。这里能否推断出，这个所谓的咒术高层，在天元消散之前便已经和诅咒师勾结。”

“正是如此！”乱步从地上蹦起来，手中的点心全部塞进嘴巴里，一张嘴鼓鼓的。

“白毛混蛋不妨抓住这一点，好好找出来咒术高层有哪些是过分安静的。那群愚蠢的烂橘子每天想着的都是怎么样才能把权利从白毛混蛋手中抢回来，多多少少都会作妖。只要把那些安静地过分的家伙揪出来，就可以了！”

侦探少年说完，把小帽子拿下来给自己扇风，“热死了热死啦，乱步大人要去找小雀了。”

“这个的话，青小姐现在没有空闲时间。”山下智久说道。

乱步猛然回头，“不可能！区区电脑而已，根本不能让小雀沉迷！”

夏油杰回忆起青雀见到电脑时那一瞬间就亮起来的眼睛，想了想，说：“雀第一次接触电脑，应该会花费稍微长一点的时间。”

这算是委婉的提醒了。

乱步哪里愿意听，扯着山下智久便让他带着去见青雀。

山下智久只好带着乱步去找人了。

七拐八拐，绕过了一大堆房间，乱步终于找到了青雀。

此时的她，正端坐在电脑桌前，眼都不眨地盯着电脑屏幕，不断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手速简直飞起！

“小雀！”

青雀小小一惊，扭头，“是乱步啊。”

乱步整个人钻进青雀的怀里，“不许玩电脑，快点和乱步下棋！”

青雀笑了笑，揉一把少年的脑袋，“这一章只差一点点了，乱步可以等等我吗？”

在这样请求的目光之下，乱步哪里说得出拒绝的话，于是勉强点点头，“说好哦，这一章之后就要和乱步一起玩象棋。”

青雀再次朝他露出柔软的微笑，然后投入电脑敲字中。

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断传入乱步的耳朵里，乱步简直怀疑青雀其实早早就学过怎么使用电脑了。

不，应该说是十分熟悉键盘。

尽管有些时候会因为字组而卡顿，但是乱步完全能够看出来，青雀使用键盘是相当顺手，甚至可以说是娴熟。

他趴在青雀的怀中，沉默了好一会，最后还是没有将这个发现的真相点明。

会让小雀伤心的事情，乱步是不会随便说出口的。

如小猫咪一般，少年的脑袋蹭了蹭少女的面颊。

就这么等啊等，等到晚霞爬上了房间的窗户，乱步才猛然惊醒！

“小雀骗人！说好的只有一章的！”

第77章

如果给电脑取一个其他的名字, 或许可以叫做“青雀诱捕器”。

自从有了电脑可以用键盘敲字而不再需要手写之后，青雀完全沉浸在码字的快乐之中，更加废寝忘食, 一天之中不是取材就是敲字，就连吃饭都只是随便给自己找块面包就好了。

如此状态，叫当初送她电脑的太宰治悔不当初。

本来只是想给青雀一个惊喜。毕竟青雀每天手写那么多字很吃力，如果换成电脑会更轻松一些。

现在好了，青雀惊喜是惊喜, 但就是过分沉迷了！

“阿雀现在已经是网瘾少年了。”太宰满目幽怨盯着青雀，开始疯狂碎碎念。

“阿治已经不重要了, 阿治完全没有电脑来得重要。”

“阿雀就等着以后和电脑永远在一起，这样就不需要看见我这个叫人厌烦的小孩子了。”

“好烦啊好烦啊，阿治就要死掉了，死掉了~~~”

可能是太宰治的碎碎念起效了, 也可能是青雀发现这样昏天黑地敲字对身体不好, 于是在第二天上午，青雀下楼了。

“老师今天中午想吃什么？”中也双眼亮晶晶看着青雀。

老师好不容易从网瘾中脱离, 必须要好好给老师做一顿美味的料理。

只是很喜欢通宵达旦敲字并没有网瘾的青雀顶着一双黑眼圈，大脑的思绪还停留在电脑里的文字之中。听见中也的询问, 思考了足足三秒钟，才说：“今天, 是螃蟹料理。”

“好的, 老师想要怎么做？”中也已经拿出钱包准备去超市了。

甩了甩脑袋, 青雀终于清醒了。

“我和中也一起去吧！”

中也呆愣片刻，“老师, 真的吗？你看起来状态很不好。”

“是的, 一起去吧！”青雀点头, “之前答应阿治要尝试着学做螃蟹，但是都因为太忙了所以没有学。今天中午阿治会回来，所以要趁着今天学会。”

提起青花鱼，中也的五官有一瞬间的扭曲。

他想起了今天早上自己刚刚来到书店时正好碰见出门的太宰治。那个混蛋目不斜视从他的身边经过。本来中也不怎么在意，毕竟他也不是很想去管他。

哪知这个混蛋刚从他身边经过就以奇怪的姿势趴在地上，然后嚷嚷着什么“哎呀是什么东西绊了我一脚，看不见看不见，真是太矮了看不见，原来是该死的蛞蝓精怪”。

气得中也当场给了他一个飞踢，将他踹进了小轿车的后座里。

现在听老师说什么要给青花鱼做螃蟹料理，深知老师对料理一塌糊涂的天赋，中也完全不知道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

算了，到底是老师的意愿。

两人收拾了东西，总算是出发前往超市了。

大概是因为此前的刺杀，所以一路上中也十分戒备，生怕哪里窜出了一个人就要攻击青雀。

青雀只觉得眼前的少年如同一只对着周围斯哈的猫咪，可爱的不得了，便也没有阻止。

来到了超市，中也手把手教导青雀如何挑选食材，并且根据季节折扣和满减活动，利用数学计算出怎么样花费最少的价格买到最新鲜的食材。

看得青雀好一阵惊奇。

“中也完全把数学学以致用了，好厉害。”青雀赞扬道。

“咳咳！”中也轻咳，“也，还好。这种事情做多了，就会了。”

“不，我完全不会。中也刚刚很认真地教我挑选食材，所以，中也现在是我的料理老师了！”青雀严肃说道。

“咳咳咳！不，不是！没有那么夸张的！”少年的面色猛然蹿红，“老，老师什么的……”

少年的头顶开始冒出青烟，眼珠子乱转。很显然，因为这个称呼，少年的大脑已经陷入宕机了。

这一副模样过分可爱，青雀又是狠狠揉一把他的脑袋，笑哈哈地把话题翻过去了。

事后的中也内心又是懊恼又是庆幸。

又买了很多有用的食材，两人打道回府了。

“回去之后，我绝对会按照中也说的，一步一步做的！”青雀目光坚定说道。

“啊，嗯。老师努力的话，一定可以做好的！”中也说道。

复杂的料理太为难青雀了，不如就从最简单的清蒸螃蟹开始。

夏日的艳阳总是刺眼的，炽热的太阳光将地面炙烤，仔细观察甚至会有一种地面被煮熟了的错觉。

在这样炎热的天气下，如果旁边有一条看着清爽无比的河流，就会让人有一种跳下去的冲动。

当然，一般人也不会这么做。

除非某些特殊原因。比如入水，又比如昏倒时没有调整好落地的角度。

而此时朝青雀与中也方向漂浮过来的人，又是什么原因呢？

人被中也的异能救起来了。

是一个小少年，看着才十一二岁。白色的头发，刘海倾斜的弧度就好像是随便拿着一把刀就这么切了一样敷衍。

“这是，敦敦！”青雀诧异。

在横滨遇到中岛敦这一点青雀是从来没有想到过的。不过眼下这种情况无法询问，只能先把他带回晚香堂。

回到晚香堂，中也把中岛敦安置好。

“原来老师从前和他是一个福利院的吗？”

“是哦。那个时候，敦敦还特别特别小，会叫我雀姐姐。相当的可爱呢。”青雀感慨。

随后，青雀就拧起了眉头，“还以为乖巧的敦敦会找到一个好的家庭，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了。”

“等会醒了，好好问一问就行了。既然和老师来自同一个福利院，说不定是因为想要找老师才来到这里的。”中也说道。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是我的错误了。”青雀叹气。

当初的自己理所当然认为这般乖巧的孩子一定能找到一个好的家庭收养，那一个男人也说不定会带走敦。只是这么多年过去，突然就遇到了狼狈的孩子，便让青雀陷入了愧疚。

不应该如此的，不应该理所当然的。要知道这个世界充满了混乱，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当初的自己，应该询问那个孩子的意见，询问中岛敦是否愿意与她离去。

这种理所当然的想法，现在回忆起来，只觉得当时的自己是那么的傲慢，忽略了中岛敦也是一个有着自己想法的孩子。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等一会，我需要好好和敦敦道歉了。”青雀轻叹说道。

既然决定好好道歉，自然需要准备道歉的诚意。

于是，青雀申请加入厨房小分队，开始制作料理了。

房间内。

小少年眉头紧锁，时不时吐出呓语。

“呜哇！”

他猛然坐起来。

入目的是陌生的墙壁，身上盖着的是柔软的被褥。

中岛敦的记忆只停留在昏迷之前。

一路流浪过来，不知道这是哪里，只知道肚子很饿，饿得眼前发黑，看着前面的一条河，就想着扑进河里抓鱼。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被人救了，需要好好道谢才可以！

中岛敦小心钻出被窝，看着洁白的被褥因为他肮脏的衣服染上灰尘，不由得生出了愧疚和担忧。

给别人添麻烦了……

打开了房间的门。

“哎呀！”

“老师！剪刀不是这么用的！”

“锅！锅！锅里的水要烧开了！”

中岛敦一个激灵，立刻跑向发出声响的地方。

青雀刚刚被螃蟹夹了手指，此时正企图把螃蟹的钳子打开。中也也慌乱的厉害，又想用异能把螃蟹的钳子张开，却发现用不了。

那一只螃蟹张牙舞爪地挥舞另一只钳子，被青雀一个心急用剪刀剪掉了几条腿。

而一边的锅正因为水沸腾发出警告声。

总之，厨房内是一片混乱。

中岛敦呆滞地看着这混乱的画面。

最后，还是青雀把螃蟹的钳子剪掉了。

中也拿起失去了钳子的螃蟹，“我会好好处理这个家伙的。”

可怜的螃蟹在中也的动作下，终于滚进了锅里。

“诶，那，那个，不好意思……”中岛敦弱弱举手，“很抱歉打扰了。”

中也与青雀同时扭头。

“你醒了啊。”中也挑眉。

青雀原本因为螃蟹而苦恼的表情立刻舒展为笑容，“好久不见，敦敦。”

突然与曾经的姐姐见面，中岛敦完全呆愣在原地，完全不知道作何反应。

过了许久，小少年终于红了眼眶，“雀，雀姐姐。”

厨房的事情最终交给中也解决了。而被螃蟹夹了手指的青雀，也找到了医药箱给自己包扎。

小少年忐忑不安坐在青雀身边，看着青雀处理手指上的伤口。

想要说出的话最后都被堵在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咔嚓！”

书店的门打开了，走进来一个身穿黑色西装，脸上缠绕了绷带的少年。

“阿雀~”

少年晃晃悠悠来到了青雀身边，仿佛没有看见中岛敦一样，直接趴在了青雀的怀里，“好累哦~阿治今天累死啦~”

“那些部下太愚蠢了，一点小事情也做不到，结果都要我来处理。”

“简直不是人干的活，再这样下去压榨未成年的秃头狐狸迟早会变成没有毛的狐狸！”

少年黏黏糊糊缠着青雀撒娇好一会，终于发现了中岛敦一样，从青雀的怀里探出头来，“阿雀，这个是隔壁的小孩子吗？”

青雀失笑，“他是中岛敦，是一个很乖巧可爱的孩子哦。”

中岛敦立刻挺直腰板，“你，你好！我，我是中……岛敦。”

在太宰的注视下，小少年原本挺直的腰板渐渐萎缩，最后成为了一个团子。

“这样啊。”太宰从青雀的怀抱里出来，“我是太宰治，叫我太宰就好了。”

他的态度与面对青雀时截然相反，冷淡得不可思议。

“我明白了。”中岛敦瑟瑟发抖。

“阿治，厨房里正在准备螃蟹哦。”青雀突然说道。

太宰听此，撇嘴，“知道啦。”

他转身离开，前往厨房。

第78章

“我现在, 还可以叫你敦敦吗？”

太宰离开之后，青雀问道。

中岛敦一愣, 立刻点头, “雀姐姐想怎么叫，都可以的。”

得到少年的回答，青雀松了一口气般，“太好了, 我还以为敦敦会不愿意呢。”

“没有这回事！我是, 我是绝对不会不愿意的。”小少年红着脸颊说。

其实有很多话想和她说。

想告诉她, 小菜地他有很认真地打理, 只是有一次因为被院长关住, 下大暴雨将菜地淹没了。想告诉她, 他很听话，一直都很努力地帮助大家做事, 努力不给别人添麻烦。还想告诉她，他真的，很想念她……

每一次被院长关起来的时候, 中岛敦都会想念她。一直在告诉自己，不要哭，不要柔弱。雀姐姐不希望看见这样的自己。

但是，当她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中岛敦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真的有必要说吗？这种话说出来，只会被嘲笑成软弱吧。

尤其是那一个少年的出现，就好像在告诉中岛敦, 此时的自己根本就没有资格站在这里说话。温暖洁白的被褥也好, 螃蟹料理也好, 甚至连书架上的书, 自己根本就没有资格拥有这些。

这样只会添麻烦的自己，真的可以与从前的姐姐诉说吗？

“敦敦，要吃些糖果吗？”

青雀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诶？”

青雀拿出了糖果盒子，打开，露出里面五彩缤纷的糖果。

“因为不知道今天敦敦会过来，所以没有准备东西。想了想，决定给敦敦尝一尝糖果。距离午饭还有一段时间，也可以用糖果垫一垫肚子。”

她拿出几颗，放在中岛敦手中。

中岛敦直愣愣接过，“谢谢。”

“草莓味和橘子味，敦敦更喜欢哪一种呢？”

“都，都喜欢的！”

青雀被小少年的表情逗笑了，“那就干脆把两颗糖果一起放进嘴里，这样就可以同时品尝两种味道了。”

“诶？”

小少年在她的眼神示意下，将两种味道的糖果塞进嘴里。

他的动作很小心，很轻，生怕自己不小心把小小的糖果捏碎了一样。就算是塞进嘴巴，卷进了舌头里，牙齿也不敢去咬碎。

“味道如何？”青雀问。

中岛敦点点头，“很好吃！”

“敦敦能够喜欢，真是太好了。”青雀欣喜说道。

糖果并不能饱腹，只是稍微让口腔有点味道，不至于显得空荡荡而已。

中岛敦一向是个不愿意给他人制造麻烦的人，甚至连话也不敢多说，就怕自己触怒了他人。青雀便拿了书店内的一些有意思的故事书念给他听，偶尔的时候还会询问他的想法。

终于，午饭做好了。

拿出小桌子，几人坐上了座位。

“现在是午饭时间，不是看书的时间哦。”青雀朝着站在一边的小少年招手。

“可，可是……”中岛敦满怀踌躇不敢上前。

他，真的可以和他们一起吃饭吗？

然，青雀的笑容却让他内心的不安消散了，“就算再喜欢看书，也要先吃饭哦。”

“啊，嗯。”中岛敦来到餐桌前，坐下。

太宰治坐在青雀的另一边，看着这个小少年，“敦君~”

“是！”中岛敦猛然抓紧筷子，瞪大了一双猫咪般的眼睛。

太宰眯起眼睛，“敦君和阿雀很早就认识了呢。”

中也一听就感觉这条青花鱼哪里怪怪的，“喂，混蛋太宰，不要欺负小孩子！”

“噗！小矮子中也是同病相怜吗？因为你们长得差不多高什么的~”

中也额头青筋爆出，如果这里不是餐桌，早就一个巴掌甩过去！

当然，太宰还是被制裁了。

青雀捏住太宰的面颊，“阿治，不可以欺负敦敦哦。”

太宰立刻委屈巴巴，“阿雀冤枉我啦~我只是想和敦君拉进关系而已。”

小兔宰治的小心思当然不会摆在明面上，在某种程度上十分了解太宰的青雀自然不会任由他胡作非为。

在书店内的每一个孩子都是特殊的，都有着自己独特的想法以及个性，如果不好好引导，在之后就一定会酿成谁也不想看见的恶果。

而在这样一众孩子中，都有一个共同点——害怕被抛弃或者忽略。

敏锐察觉到这一点的青雀也尽自己所能地告诉所有孩子，向他们承诺，她绝对不会成为一个不负责任抛弃孩子的人。也不会因为任何特殊的因素而对某一个孩子偏爱或是冷淡。

所以，太宰治根本不需要去做什么，也不需要去向中岛敦证明什么。因为无论如何，青雀对他的心意从来不会改变。

然这个敏感的孩子总是会惴惴不安去伸出爪子反复试探，才能够从中得到一点点的安全感。

一顿饭吃得还算安稳。就是太宰看见那一只被剪掉了钳子的螃蟹，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阿雀，以后我们出去吃螃蟹吧！”太宰说。

青雀想了想，“当然可以。不过今天已经吃过了，要再等一段时间。我希望可以把稿子写完之后，再和大家一起吃。”

“那，米酒也有吗？”中也的眼睛瞬间亮起来。

“我们可以自己尝试着酿一些。”青雀提议说。

于是，一顿大餐就在几人的谈话中定下来了。

太宰吃过了午饭，又得披上外套去工作。对负责接送他的部下也颇有微词，与青雀抱怨了好久才磨磨蹭蹭爬上轿车。

收拾好了书店，青雀就开始思考是否要让书店重新营业。与中也商量之后，决定还是再推迟些日子。

“敦敦，那个房间还可以吗？被褥会不会有些薄？”

“诶？不，不会的！”

事实上，中岛敦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还能够被留下来。

“今天夜里可能会下大雨，所以温度会下降一些。如果感到寒冷，一定要告诉我哦。”青雀说道。

“啊，嗯！”

青雀并没有询问中岛敦为什么会出现在横滨，也没有询问他从前过得怎么样，只是与他聊了今天的天气，这段时间内书店发生的事情。

要说书店内的日常，谁也说不准是否符合一般人心中的“日常”。可能对于横滨的人来说，书店内的日常就是“日常”。而对于刚刚流浪到这里的中岛敦来说，书店的日常就显得不那么日常了。

青雀并没有对中岛敦隐瞒书店内曾经发生的事情的打算。或许这些事情对中岛敦来说有些刺激，但这正是青雀对他尊重的表现。

只有坦诚相待，将自己所有的想法说出来，才能够让这个孩子真切地感受到他是被尊重的。

“因为一封信就被刺杀什么的……”中岛敦面色苍白，显然被吓得不轻。

“不会再发生了！”中也突然严肃说道，“不会再让老师陷入危险之中了。”

十四岁的少年望着中岛敦，“我会尽我所能保护老师，不让老师再次受到伤害。”

中岛敦一愣，“啊，是，是的！”

青雀见两人板着脸的样子，忍俊不禁。

“好啊，我也会努力保护自己的。”青雀说着，朝中也眨眨眼，“我的生命安全就拜托中也了！”

没有客人的晚香堂是很清闲的，但是一旦陷入自己的事情，就会完全忘记时间的流逝。

夜晚，与中也告别之后，青雀就把中岛敦要换洗的衣服拿出来了。

“记得，头发要干了之后才能睡觉哦。”

“我知道了，雀姐姐。”

“晚上如果睡不着的话，可以试着数绵羊。当然，也可以过来我这里。我会给敦敦念睡前故事。”

中岛敦立刻慌忙摆手，“不，不需要的！”

“能够留下来已经很好了，不需要再麻烦雀姐姐的！”

中岛敦已经打心里决定，不能够给这里的所有人带来麻烦了。他们已经很累了，要应付那么多的事情。雀姐姐忙于写作，到晚上也需要好好休息。

他不能因为一件小小的事情就打扰她。

“敦敦。”

头顶上传来微小的重量。

中岛敦愣在原地，感受脑袋上的重量。

很轻，很轻。轻得仿佛是一片小小的落叶，就这么掉落在头发上。

“敦敦，愿意留下来真是太好了。”她说。

“诶？”中岛敦抬头，看着眼前的黑发少女。

她温柔的笑容不断与记忆深处的那一张脸重叠，然后成为了一个人。

“我啊，一直想和敦敦道歉。”

“当初的我，因为害怕没有能力照顾好你，所以没有询问你的想法，便理所当然地抛下你离开了。自以为是且傲慢的我，因为敦敦的乖巧，就忘记了敦敦也是一个有着自己思想的孩子。”

“这样傲慢的我，在与敦敦相隔多年之后重逢，竟然也能够让敦敦留下来。”

她抚摸着他的发丝，一字一句告诉小少年自己的愧疚以及自责，告诉小少年自己因为当初的傲慢对少年造成伤害感到的歉意。

“对不起，敦敦，当初的我竟然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离你而去。谢谢你，哪怕当初的我如此傲慢，你也愿意在多年之后选择留下来。”

泪水不断湿润了眼眸，最后从眼眶溢出。

心脏在收缩，多年前所隐藏在深处的，就连他也没有察觉的委屈就这样迸发出来。喉咙无法言语，只能依靠不断滴落的眼泪宣泄自己的情绪。

为什么当初要抛下他？为什么当初连询问都没有就直接离去？又为什么，要把那一块小小的菜地留给他，给了他一个可以思念的慰藉。

这个道歉来得太晚了，但是并不迟。

“我的身边有很多危险，在这里随时都有可能遇到刺杀。因为你与我的关系，你甚至会有丢失性命的可能。”

“我想要询问你，即使如此，你也愿意留下来吗？” 她问道。

中岛敦不断擦拭掉落的泪水，却发现无论怎么擦，也没有办法制止。

“我，我想留下来，我想和雀姐姐一起。”中岛敦回答。

想要留下来，想要继续和她在一起。

即使如此，也想要在一起。

第79章

咒术界, 高层会议室。

“五条悟，你还想怎么样！”

“撤回禅院甚尔的追杀令，你是在挑衅咒术界嘛！”

“禅院甚尔是整个咒术界的耻辱, 绝对不允许！”

展示着丑恶嘴脸的人们争先恐后发表着自己的观点。当他们看见站在中间的白发男人毫无动作之后，更是肆无忌惮宣扬自己的情绪。

如同是一个个看见了腐肉的苍蝇, 正摇晃着破烂的翅膀趋之若鹜飞去。

五条悟摆弄着小墨镜, 对于周围人的语言不受丝毫的影响。

良久, 在他们口干舌燥时, 五条悟说话了。

“说完了？其实吧，我只是过来通知你们的。”

苍蓝色的眼眸扫视周围所有人。

“你们好像忘了, 现在我的权利更大一些呢~”他对着众人比了一个微小的手势, “所以，是什么给了你们，可以忤逆我的错觉呢？”

手势慢慢变化, 一个“茈式”在手中形成。

“轰！！！”

巨大的洞口自天花板破开，甚至将天空之中的帐打破。

“哇哦, 全垒打！”五条悟惊喜笑道。

他看着周围好像被猫掐住了脖子的老鼠一般的人们, 笑容肆意，“差一点我手下就多出来好多人命。不过，其实吧, 我也不是很在乎手里多几条烂橘子的命”

“哎呀哎呀, 你们急了你们急了！别生气嘛, 你们也活不了多久。要知道天元消散之后, 能够支撑你们活下去的术式也在不断衰弱。如果不想要脸上的皱纹越来越多, 然后第二天就住进棺材里的话, 还是少生气一点比较好。”

在沉默之后, 终于有人站出来了。

“五条家的, 起码告诉我们一个理由。”他说。

五条悟眨眨眼，“诶？还要想理由的吗？我以为这种事情只要我想都可以的。好麻烦啊，明明你们之前处死一个人的时候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他说完，笑容扩大，伸手指着那人，“只要有一个理由就可以了吧？”

“因为，他现在是五条派的。”五条悟说。

“怎么可能！”那人震惊道，“禅院甚尔身为禅院家的人，怎么可能归属五条家！”

“纠正！不是五条家，是五条派！”五条悟十分善解人意纠正他，“而且，是伏黑甚尔，不是禅院甚尔呢~”

五条悟所言并非虚假，当然也没有真到哪里去。

伏黑甚尔本身并不怎么想要理会咒术高层的弯弯绕绕，对他来说只要别不长眼到他这里来找打，就完全没问题。只是两年过去了，不间断的刺杀属实叫他有些烦躁。再怎么强悍的人，面对不间断骚扰的苍蝇还是会很烦的。

因此，当五条悟带着足够的诚意与他谈条件时，伏黑甚尔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嘛，在高专做老师什么的，薪资也很高，能看看那个自己自由长大的儿子，偶尔可以赚赚外快，还能够隔绝上层不间断的骚扰，怎么想都觉得稳赚不赔。

当然，至于五条悟口中所言的，对咒术界进行改革，伏黑甚尔就当他是吹了一次响亮的喇叭，听过之后就没了。

所以，所谓的五条派是假的，收钱办事才是真的。

都说是拿钱办事，外快嘛，那当然是钱越多越好。

反正也不是没有干过，双份活，双份钱。

这样的反复横跳注定会遭到报应。在被某人轰掉半边身子之后的伏黑甚尔被与谢野晶子的异能力救活了。

原本刺杀青雀的任务也变成了保护青雀。

事后的伏黑甚尔才知道原来自己的任务其实早就被六眼那小子看过了。在没有完全措施之前，六眼根本不会让伏黑甚尔有机会接触这个任务。

“没有赚多少，但好在也没多亏。”伏黑甚尔如此评价道。

作为被他保护的对象，青雀无语了一阵。

说真的，青雀对自己被伏黑甚尔刺杀这一件事情是完全不知道，就是一觉醒来的事情，伏黑甚尔就成为她的保镖了。

还是乱步过来告诉她发生了什么，青雀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不使用咒术，www.youxs.org，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将伏黑甚尔彻底纳入圈子。”五条悟吊儿郎当说道。

“确实。一个优秀的体术老师，十分利于高专的孩子们发展。盘星教的咒术师们也会乐意多了一个沙包。”夏油杰说。

被几人当着面议论的伏黑甚尔嗤笑一声，不再说话。

盘星教内的伙食相当不错，更有专门的人来打扫房间。伏黑甚尔就这样理所当然住下来了。

事后从东京过来的伏黑惠还挺惊讶自己的屑老爹还会回来，但还是有着隐隐约约的高兴。

伏黑甚尔的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青雀再次将身心投入到了《晨间，正午，夜幕》之中。尤其是到了书的结尾部分，青雀忙起来甚至是被人拉着离开卧室都要抱着电脑。

关于青雀的状态，大部分人都是持有不赞成的态度。只是看她实在是坚持，便只能尽力做到提醒她好好吃饭休息。

这般的情况持续到了今年的年末元旦节前夕。

“好像是说，今天大概率会下雪。”织田说。

“下雪？会很大吗？总感觉有些期待。”中岛敦说。

龙之介在一边冷冷瞥了一眼中岛敦，“哼！”

莫名其妙就被针对的中岛敦扯扯嘴角，“我又哪里惹你了。”

“明明什么作用都没有，却留在了山鸟老师身边！”龙之介冷哼说道。

“……我有好好帮忙的！”中岛敦说。

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小少年也稍微放下了自卑，逐渐相信自己对于书店来说是有作用的。要知道，他，可是会做饭的！

“嗯！敦敦很厉害的，上次雀姐姐不想乖乖吃饭，还是敦敦帮忙劝的！”津美纪在一边为中岛敦反驳说。

龙之介哽住。他还真的找不到可以反驳的理由。

山鸟老师每天为了完成工作甚至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如果不好好吃饭，身体本就柔弱的老师绝对会垮下来！也就是说，多亏了这个家伙老师才不至于熬坏身子！

想着想着，龙之介又是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

小银当然知道自己哥哥那点别扭的心思。无非就是想为山鸟做些什么而已。只是平日里在盘星教居住的两人并不能无时无刻如中岛敦那样时刻照看，所以有了憋屈。

小火炉烧得旺盛，橘红色的火光照的所有人脸蛋通红。

“要到饭点了，我去做饭。”中也站起来，说。

中岛敦和津美纪也赶快站起来打算一起去厨房帮忙。

既然是饭点，那么有些人自然会回到书店。

太宰治此时正好从外面回来，披在肩上的外套竟然染上了白色的痕迹。

“太宰，外面下雪了？”

太宰点头，随手就把外套丢在一边，“还挺大的。如果下到今晚，说不定可以堆雪人。”

“那就今晚看看吧。如果可以，希望老师也可以下来一起。”织田说。

太宰又哼哼两句，就迈着步伐跑到楼梯间去打算找青雀。

只是，刚刚站在楼梯下，朝上一看，就瞧见了站在楼梯之上的青雀。

“诶~阿雀今天好早哦~”太宰立刻黏黏糊糊跑上去与她撒娇。

青雀动也不动，只是盯着前方的虚空，呈现出恍惚的模样。

太宰发现了不对劲，“阿雀？”

青雀猛然回神，视线聚焦在太宰治的脸上。

太宰歪头，朝她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

“阿雀今天很早就出来了，是肚子饿了吗？我们现在就可以去骚扰蛞蝓……”

话还没说完，太宰就感觉到怀里多出了重量。

少女完全脱力靠在他的怀中，嘴里还在不断嘟囔着什么，凑近了听，太宰治听见了“完成了”“好累”“该庆祝”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音节化成了小小的棉絮，飘散于空中。

绵柔的呼吸声传入太宰的耳朵，她终于睡着了。

少年抱着她在原地站了很久。

那是什么样的心情呢？是欢愉吗？还是酸楚？是为此时的自己感到幸福吗？还是为将来的自己感到悲哀？

太多了，太多了。这样复杂的情绪如同翻涌的潮水，一浪一浪地将他拍打，最后彻底掩埋在沉重的砂石之中。

那绵柔的呼吸声，犹如柔软的绸缎，将他的脖颈缠绕，侵蚀他的呼吸。

最后，太宰还是将她抱回了卧室。

书桌上的稿件凌乱，摆放着的钢笔上沾染了黑色的墨水，榻榻米上也四处布满了废弃的草稿纸。到处都是报纸，书籍，以及各类数据的报告。

电脑上的文档显示保存完毕。

他最后看了一眼在被窝里酣睡的少女，便离开了房间。

“喂！太宰你又去骚扰老师了嘛！”中也瞧见太宰下来，立刻皱起眉头。

太宰瞥了一眼中也，面露嫌弃。

“吵吵闹闹的蛞蝓，一点都不明白阿雀的辛苦！我啊，可是有好好顾忌阿雀的休息时间的！”

中也还想骂两句，就突然醒悟了。

“老师现在正在休息吗？”

太宰不再理会，昂着脑袋就走了。

青雀这段时间可不是会乖乖休息的人，如果不是他们没收电脑，青雀只会抱着电脑不知昏天地暗地敲字。

因此，能够让青雀主动休息的，也只有是那本书完成的时候！

“老师的书，完成了……”中也陷入了恍惚之中。

书店内陷入了毫无声息的狂喜，所有人都憋着声音，生怕吵醒了正在熟睡的青雀。

晚香堂外的雪花落在了街道之上，与白色的银霜融为一体。

“真是一个好兆头啊。”看着不断降落的雪，织田感慨。

第80章

青雀这一觉, 就睡到了当天晚上。

她从被窝里爬起来的时候，大脑依旧处于混沌之中。

足足花费了四年时间才完成的书，青雀醒来之后才开始思考要怎么处理它的出版。

它特殊的性质注定只对横滨有效, 并且不能由三刻构想中的任何一方代表出版。一旦哪一方掌握了它的出版权，也就等同于掌控了民众的舆论。

《晨间，正午，夜幕》必须交给三刻构想之外的人代表出版。而整个横滨, 在群众眼里有权威性的, 并且完全属于普通人的组织, 符合条件的便也只有盘星教。

虽然盘星教目前与异能特务科有点关系, 但两者的管辖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只不过, 因为青雀此时还是挂名在出版社内的作者, 而出版社受港口黑手党的庇护。为了让自己这个师兄面子上不至于过不去，所以青雀写了一封信拜托太宰送了过去。

“太宰君, 雀酱真的有说要把书的出版权交给港口黑手党吗？”森鸥外眼巴巴看着太宰治。

太宰治摆出不甘心的样子, “阿雀说的事情, 难道还有假的吗？”

听到太宰治的保证，森鸥外忽然觉得感动极了。

《晨间, 正午, 夜幕》将会对横滨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森鸥外当然知道。也正是如此，森鸥外并不抱有此书会从港口黑手党名下的出版社代表出版的期望。

虽说吧，如果真的拿到了出版权, 港口黑手党无论是从短期还是长远的目光都能得到巨大的利益。但是如果真的不择手段得到手, 森鸥外敢肯定, 此后的港口黑手党绝对会失去山鸟。

失去山鸟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失去了能够引路的微光啊。

“呵呵呵, 鸥外殿下, 或许雀殿下已经放下了往年的事情了呢？”尾崎红叶在一边捂着嘴轻笑。

自从森鸥外继位，尾崎红叶算是看明白了。此前两人友好的关系完全是假的，青雀对森鸥外简直就是见面了都得阴阳怪气的程度。

平日里她也会与兰堂聊几句，往来之间对两人从前的事情也算有了猜测。后与青雀交好，对森鸥外被阴阳怪气这件事，她便开始幸灾乐祸。

“太好了呢！只要这本书成功出版，就可以找雀酱好好庆祝一番啦~”森鸥外已经开始畅想美好的未来，甚至想要拉着爱丽丝思考什么时候再去订一套漂亮的旗袍送到晚香堂去。

太宰治瞧着陷入开心的森鸥外，暗自嘲笑。

他可没有说阿雀要在出版社出版的是哪一本书哦~就连阿雀信件内的内容也没有提及任何有关于《晨间，正午，夜幕》的事情。

反正都是最近写完的一本，《晨间，正午，夜幕》是，《小动物森林2》当然也是啦~

表面上心情糟糕内地里疯狂嘲笑的太宰治送完信件之后，就离开了首领办公室。

元旦节去哪里好呢~话说今年又多了三个家伙。好烦啊~东京那边的讨厌鬼已经够多了，怎么横滨这里又多了好几个。

阿雀总是会吸引奇奇怪怪的人。

完全没有自觉的太宰治随便找了一辆小轿车就钻进去了，在司机近乎绝望的眼神之中，说：“晚香堂。”

“是！太宰大人！”

与森鸥外小小玩了一把文字游戏的青雀心情舒畅，正在整理自己的稿件。

四年时间精心打磨的书足足有词典那么厚，想要好好归类并且检查需要花费上好一段时间。因此只要是有空的都跑过来替青雀整理。

整理期间，众人也开始讨论要怎么庆祝。

“去唐人街如何？乱步大人想去吃桂花糕。”乱步提议说。

“在下认为可以去盘星教。”芥川龙之介说，“教祖前日捉了一只有趣的咒灵。”

五条悟连连摇头，“雀不如和我去高专！夜蛾可是做了一只熊猫咒骸的！”

骨子里的基因动了，青雀抬头，“熊猫？”

“嗯哼！”顶着所有人暗自咬牙的眼神，五条悟伸手就搭在青雀的肩膀上，“一只熊猫崽崽，很可爱哦~怎么样，雀是不是很心动呢？”

“白毛混蛋放开雀！”乱步整个人钻进青雀怀里，然后拍掉了五条悟的手。

少年抱紧了青雀的脖子，与她蹭了蹭面颊，“小雀，乱步大人想要去唐人街！”

“高专！”

“唐人街！”

“高专！”

“唐人街！”乱步开始朝五条悟龇牙咧嘴。

小银举手，“山鸟姐姐，不如就去盘星教吧。”

“咳咳，在下认为盘星教甚好。”龙之介认真提议。

中岛敦瞧着众人越闹越吵，本来还有些着急，但是见当事人毫无着急的神色，眼神都不带慌乱的，就知道自己的雀姐姐这种场面是见了多的。

中岛敦：雀姐姐，好厉害！

春野绮罗子与福泽谕吉正坐在另一边为青雀整理稿件，瞧着吵闹的孩子们，便感觉好笑。

“只要有青小姐在，大家都很有活力。”她笑道。

福泽谕吉点头，“待在青雀小姐身边，总是会让人身心放松，不由自主便露出原本模样了。”

“社长也是如此吧。”春野绮罗子笑道。

“咳咳！”福泽谕吉掩饰性咳了两声。

众人吵吵闹闹了好久，最后终于把问题抛给青雀了。

“怎么庆祝啊……”青雀沉思状，“如果仅仅是吃大餐的话，感觉少了一点仪式感。不如去玩一玩吧？大家一起？”

“去玩一玩？”乱步踢开五条悟的手，“小雀想去哪里？”

青雀想了想，说：“温泉如何？此前杰与我说起一两句，禅院家名下的一座温泉山庄此时归为盘星教下，只要是想的都可以去泡一泡。正好是元旦节前夕，天气寒冷，泡一泡温泉，欣赏美景，便相当不错。”

青雀这么一说，五条悟就想起来。

这两年里他和夏油杰不知道薅了禅院和加茂多少家产，名下的地皮更是多不胜数。要说温泉山庄，还真的有那么一两座。

“不错，回头老子让杰安排去！”五条悟敲定主意了，“到时候把灰原和七海海也叫过来！”

乱步也被青雀说的意动，“唔，既然小雀想要的话，乱步大人就陪着小雀一起去吧！”

于是，一起前往温泉山庄的事情就定下来了。

至于森鸥外那一边，青雀思来想去，觉得还是算了。港口黑手党刚刚换首领，他一定很忙吧！身为首领就好好的工作，至于阿治，兰堂，红叶等等一众人，就好好休息吧！

反正得知消息的秃头狐狸也会闻着味道自己追过来讨打。

“喵！”

熟悉的猫咪叫声成功引起了青雀的注意力。

扭头，是一只看着眼熟无比的三花猫咪。

“老爷子，原来你还记得我啊。”青雀开口便少不了尊师重道。

被自家学生的阴阳怪气哽住，三花猫咪脸上的尴尬几乎具现化。

猫咪化成了拄着拐杖的老爷子。

他轻咳两声，“咳咳，小姑娘不要那么见外。”

青雀扯出一个甚是敷衍的笑容，“那日绮罗子与我说，侦探社来了一只三花猫，天天讨小鱼干吃，要是吃不着就会瘫在地上撒娇卖萌，聪明得厉害。”

青雀越是说，夏目漱石越是感觉面部燥热。

“咳咳，好了，不用说了。那是三花猫的事情，与老夫何干。”

青雀闭上了嘴巴，只是瞧着夏目漱石的表情更加微妙了。

夏目漱石：多日不见，自己的三弟子好像越来越不待见他了。

想着平日里来晚香堂串门的白色鸡掰猫，奇怪刘海狐狸，还有那个缠着绷带的少年，夏目漱石有理由怀疑是青雀是被带坏了！

从前的青雀虽然嘴上没有多讨巧，但也不会这样叫老爷子难堪！

给自己三弟子找好借口的夏目漱石开始笑呵呵，企图用笑容转移青雀的注意力。

青雀哪里不明白自己老师的所想，叹了一口气，“老师今天来，无非是因为那本书吧。”

“小雀还是如此聪明。”夏目漱石笑呵呵夸赞一句。

“无论如何，我都会尽我所能完成的，所以老师不必担心。”青雀说。

两人来到小茶室，青雀将已经整理好的稿件交给夏目漱石。

“四年前，我曾经与老师说过，不打算参与横滨内的争斗，只想一心完成自己所能做到的事情。但是这几年过去了，现在看来，只觉得当初的我有些可笑。”

“森鸥外虽然有些手段过分，但也算是告诉了我，那时的想法是多么的天真。”

她垂眸，给夏目漱石倒上了茶水。

滚烫的开水将茶叶烫的舒展而开，亦如她展开的眉头。

“只要身在横滨，就绝对不可能做到独善其身，只要横滨依旧是如此，那么与其扯上关系只是时间的问题。没有人是绝对安全的，如果想要所有人得到安稳的生活，只能有人站出来做些什么。”

“何况，横滨内不仅仅有异能者。比起有独特天赋的异能力者，那些每日按部就班的普通人，才是横滨的根基。”

一番话说完，青雀将茶杯推给夏目漱石。

“老师，请用吧。”

夏目漱石看着那一杯冒着热气的茶，突然轻叹一声。

“雀，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他问。

“老师请问。”

“你到底来自哪里？”夏目漱石问。

青雀的手一顿。她抬眸，看着自己的老师。

当年，答应成为夏目漱石的弟子，是因为能够感觉到夏目漱石的真心。这总是会让她想起穿越前的老教授。

他们都有着差不多的性子，日常喜欢玩失踪，偶尔会做一些小恶作剧。可是，一旦学生们遇到了什么事情，都会站出来好好维护。

“我啊，来自一个很遥远的地方。”青雀笑道。

她的笑容很浅淡，仿佛时刻都会随风散去。

“那是我永远也回不去的地方。”她说。

小茶室内迎来沉默。

什么是一个遥远到回不去的地方？就算是黄泉比良坂，就算是天国，人们也可以到达。但是，一个连灵魂也无法到达的地方，究竟是哪里？

是不是，另一个世界？

“如此，便理解了。”夏目漱石说。

因为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因为是与这里完全不一样的环境所养育出来的人，所以，会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会与这里有着天堑一样的裂痕。

手中的稿件并不重，却似乎承载了一个世界的重量。

夏目漱石低头，翻开了第一页。

词典一样厚的稿件可不是能很快就读完的。

青雀给他续上了茶水，便离开了小茶室。

“阿治？”

下了楼，青雀就看见立在前台边上的太宰治。

少年面上表情空白，如同一个破败的纸箱，呼啸而过的风将他吹起，只要稍有不慎便会变得破破烂烂。

听见她的呼唤，少年扭头，空白的表情染上了独特的色彩，鸢色的眼眸都撒下了闪闪发亮的小星星。

“阿雀~我去送信回来了哦~”

“欢迎回来。”青雀笑道。

她朝太宰招手。

果不其然，缠绕着绷带的猫咪蹦蹦跳跳来到青雀身边，钻进她的怀里开始喵喵叫。

“阿治好累哦，想听安眠曲！”

“可以哦。”青雀将太宰的外套取下来，拍拍他的脑袋。

十四岁的少年已经进入了快速生长的时期。从前还低了她一头的少年，如今已经有她高了。估计再过一段时间，少年就会超过她。

“对了，阿治。今年的元旦节，大家决定一起去京都的温泉。阿治想要一起去吗？”青雀问。

太宰歪头，“温泉？”

“悟说，到时候会安排人准备烟火。我很期待和阿治一起观看。”青雀柔声笑道。

“烟火？”

“是哦。”

少年将脑袋搁在她的颈窝处蹭了好一会，“阿雀到时候会穿上浴衣吗？”

“当然啊。一直在穿旗袍，偶尔的时候，我也会想要试一试不一样的衣服。”青雀说。

“哟西！阿雀的浴衣交给我啦！”太宰跳出青雀的怀抱，“绝对不可以让该死的蛞蝓和秃头狐狸抢先了！”

青雀眨眨眼，“那阿治的浴衣也交给我了。”

少年突然卡顿了。

他如同一只受惊的猫咪，转着眼珠子在试探着主人在思考着什么东西，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最后，他又软下了身子，软乎乎靠近了主人，开始撒娇。

“好的哦~阿雀一定要好好用心地准备哦~”太宰治黏黏糊糊笑道。

他的笑容过分灿烂，就好像是在刻意掩饰着什么似的。

闹腾的猫咪黏黏糊糊了好久，才洗漱完毕。

万分熟练抱着自己的被褥来到青雀的卧室，太宰治钻进被窝，还拍了拍一边的被褥，“阿雀，安眠曲！”

青雀失笑。

为太宰治整理好被角，“要好好休息哦。”

八音盒跳动着清脆悦耳的音节，彩虹色的飞马一点一点从云彩中跨越。

玻璃罩里的玫瑰花开了又谢，最后都成为了进入梦境的精灵。

“晚安。”青雀低声说道。

关上房门，青雀离开了卧室。

太宰将自己的身子蜷缩在被窝里，伸出来的一只手捞起一边的八音盒，圈进被窝。

坚硬的盒子并不适合抱在怀里入睡，那膈人的触感只会让人的手臂多出红色的压痕。

他知道青雀一时半会是回不到卧室里的。小茶室内还有其他的人，如果他没有猜错，那便是青雀几乎不曾露面的老师。

不想去理会那么多东西，只要她留下来就好。

他转动八音盒小小的齿轮，让那一个彩虹色的小飞马继续在云彩中跳跃。

青雀卧室内总是有很多他塞进来的东西，这个八音盒便是其中之一。不仅仅是八音盒，还有书架上的书签，放置文具的笔筒，还有一些用于回信的火漆蜡粒。

每次来到卧室，太宰就喜欢摆弄这些东西。有些时候会失去了分寸，不小心弄坏什么东西。那个时候，在青雀无奈的眼神之下，他便撒娇换上新的东西。

其实不过是一些别扭的，找借口撒娇的手段而已。

仅仅是一些小小的手段，只要稍微闹腾一些，便可以让她的视线更多地投注在他的身上。不断更新的文具，不断损坏的钢笔，还有时不时就会出现音节错乱的八音盒。不断地换新，不断的“失去分寸”，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够保持所谓的“新鲜感”。

“咔哒！”

小茶室的门再次打开。

“是太宰那个孩子吗？”夏目漱石问。

“嗯。”青雀点头，“是一个好孩子，不是吗？”

对自己弟子某种未成年滤镜感到担忧的夏目漱石想了又想，决定还是不说了。

那个孩子现阶段估计是闹腾不了什么。

将注意力重新扭回来，夏目漱石将稿件收好。

“老师完了吗？”

夏目漱石摇头，“并无。我信任你。”

“这本书，是无法在一天之内读完的。”夏目漱石说道。

青雀闻言，毫无意外。

“毕竟是我四年的心血，如果一天的时间就被老师囫囵吞枣吃下去，我也只会感到羞愧。”她说。

“唔，这话我听着，总觉得是在夸赞自己。”夏目漱石笑道。

青雀挑眉，“我对于自己的实力，还是有些信心的。既然我能够做到，自然不需要那些虚伪的话术。如果这个时候了还要对自己的作品发表一些‘拙劣’的意见，便是不识好歹了。”

夏目漱石望着眼前的弟子。

是的，这才是青雀。温柔，坚定，却有着自己的坚持与原则。并不因为才华而自满，也不因为礼俗而自卑。

“雀这是长大了。”夏目漱石感慨。

“……老爷子真是不会选话题。”青雀吐槽道。

老爷子抖抖肩膀，站起来，变成了一只可爱的三花猫咪。

“喵~”

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思，不过是想要讨些小鱼干吃罢了。

青雀只感觉无语。

领着小猫咪去厨房取了小鱼干，青雀用小布包装好，然后挂在三花猫的脖子上。

“不要四处乱跑，要是遇到了凶恶的狗还是什么别的东西，就赶紧跑。要是变成人也行。”

“喵~”小猫咪叫唤了一声，就从窗户跳出去了。

瞧着小猫咪离开的影子，青雀关好窗户。

她回到卧室。

“阿雀~”

“抱歉，吵到阿治了吗？”

太宰治打开台灯，将八音盒展示在青雀面前，“坏了。”

“又坏了吗？”青雀将八音盒捧在手中。

扭动齿轮，八音盒的声音响起。原本悦耳的韵律混杂了好几个杂音，听着只叫人心生烦躁。

她放下八音盒，看着被窝里眨着无辜眼睛的太宰治。

“阿治，我很喜欢这个八音盒哦。”她说。

太宰一愣。

被发现了。果然，好多事情根本没有办法做到隐瞒她。无论是做什么，只要是情绪上稍有不对的地方，就会被察觉到。

无论是如何隐藏，总是能够被她找到。

完全，逃不掉。

“所以，阿治能够帮我修好它吗？因为是阿治送给我的礼物，所以我很想一直用下去。”青雀说。

太宰将八音盒从青雀手中接过，塞进怀里，“阿雀会一直用下去吗？”

“嗯，我会一直用下去的。”青雀说。

她关掉了台灯，为太宰重新掩好被子，“晚安，阿治。”

“晚安。”

……

安静祥和的日子对于横滨来说似乎不是那么遥远了。

只是每当有新的书籍上架，读者们都会先是兴奋一阵，随后再陷入失望之中。

山鸟老师的书什么时候才能够写完啊！到底是什么书才能写那么久！

哭唧唧的读者们一边肯着辣咖喱十天半个月才发出来的一章节，一边等着山鸟写了好几年的书。对于师生两人咕咕的程度有了深刻的认知之后，除了每天嘤嘤嘤，也不能做什么。

又是日常的一天，在工作之余的闲暇状态下，某港口黑手党成员打开了今日的报纸。

“啊，真是难得啊，辣咖喱老师竟然更新了！真是有进步，距离上上次更新，这一次竟然快了一天！如果老师能够天天更新就好了。”

“你在做梦吗？还是我在做梦。”一边的同事说道。

“别打击我的梦想，别说的好像你没有这个愿望似的。”他嘟囔道。

同事哽住，被揭穿了内心想法的他气愤不过，又不好争吵，便将注意力投入在报纸上。

“《美丽的新娘》，《盛开的花》，《夜物语》……”同事顺着专栏往下看，越看越是摇头。

“横滨内的作者为什么只有辣咖喱老师和山鸟老师的作品能看，其余的我瞧着都累了。”同事。

却不想下一秒就被打了脑袋！

“你做什么！”

成员伸手指着其中一栏，“山鸟老师终于出新书了！”

“《小动物森林2》嘛！”同事瞧着报纸上的字震惊道！

所以，山鸟老师闭关了两年，终于将那本书完成了嘛！难不成是《小动物森林2》？不可能啊！两年的时间完成一个小小的短篇，怎么想都觉得不符合山鸟老师的才华啊！

震惊的当然不仅仅是两个基层人员，就连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森鸥外都震惊到石化。

他抱着爱丽丝嚎啕大哭，怎么想也想不到自己被小师妹的文字游戏给骗了！报纸送上来的前一秒还在欢喜，下一秒就被秃头狐狸打击。

他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哭诉青雀竟然真的有写秃头狐狸二部曲！

尾崎红叶看着手中的报纸，对于那个抱着萝莉痛哭的首领，她除了幸灾乐祸也只有幸灾乐祸。碍于首领的面子，她只是用袖子捂着半张脸露出满含笑意的一双眼睛。

兰堂和太宰可就不客气了。

前者一边看，一边拿出信封和纸笔开始写写画画，嘴里念念有词。后者直接趴在沙发上哈哈大笑，手中的报纸可怜兮兮被他甩成了咸菜。

“阿雀可是很好的实现了森先生的愿望哦~”太宰治意有所指说道。

森鸥外：……心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