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冷静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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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离骚

◎“尹迦丞,要死了!真的要死了!”◎

晚上在高铁上发错那条微信的时候, 钟婧还在为这件事情感到不快,只觉得这男人脑子里除了工作就是给她上课,再没有其他正经事。

这会儿却实实在在打脸。

尹迦丞拆锦囊之前先去拿起了手机, 钟婧吓傻了,颤颤巍巍地问他:“你不是要录什么视频, 想以此来拿捏我吧?”

“……”尹迦丞喉咙干涩, 伸手弹了弹她脑门儿:“一天天的总把别人想的那么变态。”

“那你是要干嘛?”

“我帮你记个时。”

“……”还说不变态。

哎, 不对?这么一想的话,好像一直以来变态的人是她?

尹迦丞当然只是吓唬她一下,实际上他只是看了眼时间, 又把手机放下。

“你就只关心我的时间是长是短, 你知道你自己五分钟不到,就泄洪吗?”

“……”钟婧气急败坏:“我看你是不烧了,我走了。”

“逗你呢, 让你快乐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嗯。

言出必行。

钟婧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快乐。

高二那年春节前, 中央电视台播出章回体古装情景喜剧《武林外传》, 钟婧一整个寒假都沉迷追剧, 经常是把作业拿到客厅里,一边看剧一边做卷子,一张试卷做半天。

电视剧播出的那一年,饰演白展堂的演员才只有二十八岁,古装扮相俊美, 轻功天下第二,一招“葵花点穴手”成功取代“转笔”, 成为了教室里那几个中二少年最喜欢的游戏, 甚至远超“排山倒海”的江湖地位。

钟婧知道尹迦丞当年肯定不在那几个中二少年之列, 但他这手却是名副其实的葵花点穴手。

每一下都直戳要害。

钟婧从最开始的扭捏, 到任由葵花随太阳转动,沐浴在日光下享受他的取悦,变脸比翻书还快。

葵花又叫向日葵,因为花朝太阳盛开而得名。

她也朝着她的太阳开放。

向日葵味甘,性寒,清热降火。

尹迦丞用这味药降火效果立竿见影。

向日葵喜欢温暖,耐旱。

向日葵的生长温度以20-30度之间最佳,也能耐受38度的高温环境。

尹迦丞的温度是38度2,刚好是葵花的极限。

钟婧挣扎在受得住和受不住的边缘,出的汗比他这个需要出汗的人多多了。

但向日葵怕水涝,所以发大水的时候,她总说自己要死了,一双手抓着床单拧成一团,小脸也拧成一团,一直说:“尹迦丞,要死了!真的要死了!”

尹迦丞说:“唾液携带病毒,为了老婆的身体健康,今天不能给你吹箫演奏了,但没想到只是这样你也能大量脱水。”

钟婧根本说不出话来,被翻过身来回忆那天地毯上的姿势。

反正他们已经来到了退完潮的海边,汗渍印出来的膝盖印记让她想起那张半道崩徂的地毯。

该死,怎么搬家的时候能把这么重要的秘籍落下,她现在在尹迦丞面前毫无秘密可言了。

看来不是她把握住了他,而是他狠狠拿捏着她。

捏得她真的叫破喉咙都不放过。

钟婧大脑一片空白,一直在心里盘算着,明天必须拿把尺子给他丈量下手指长度,他这样的先天优势,明显一点就到,简直就是练葵花点穴手的江湖奇才。

尹迦丞一张好嘴,最喜欢在这种时候加大她的听觉刺激,他说:“宝贝,死不了的,你这种深不可测的种子选手,这才哪到哪啊。”

“上次你不是问我爱你有多深吗?大概就……”尹迦丞伸手给她看亮津津的手指,比划长度:“等我感冒好了,可以爱你更深。”

钟婧哭喊:“不一样!这两个东西它不一样!”

那个深但它不会拿捏她,也不会辗在她的神经上反复折磨。

另一个不一样的地方在于硬度。

研究表明,在夫妻生活上面,硬度和技巧远超先天长短、粗细直接决定了每一次的成绩。

尹迦丞自认天赋异禀,但人体的各个部位本就结构不同,所以不能盲目比较。

解剖学内介绍:人类的手指由指骨、指节、关节、肌肉、韧带、神经和血管等组成。

而海绵体内部只有血管和神经,就算血管扩张充血,也无法达到手指的硬度。

所以同样的场景还原,钟婧觉得自己要死了。

“所以是我硬,还是你的嘴硬?是不是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能听到你说你爱我?”

“你硬!你硬行了吧!呜呜呜,你真的该收手了……”

尹迦丞捞起她一只腿,亲吻她瘦削的脚背,听她断断续续的哭腔,不厌其烦道:“钟婧,我爱你。”

“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我就梦想着能有这么一天,我存在在你的世界里,参与你所有的喜怒哀乐。”

“白裙子是你,黑色蕾丝也是你,爱和性的启蒙都是你。”-

第二天钟婧是自己起床去上班的,搬走的这段日子没有了叫起床服务,钟婧已经自力更生到能听见闹钟就起床了。

闹钟响起的时候尹迦丞抱着她还不愿撒手,床单半夜里换过新的,洗衣液的香气浓郁,钟婧去洗漱,顺便偷走了尹迦丞放在床头的手机。

临走前给尹迦丞又凉了一遍体温,确实退下去大半,钟婧盯着他吃了药才出门,临走时说:“给你录了音频,一会儿你自己去听一下。”

尹迦丞刚睡醒头脑还有些混沌,拥着被子把人圈在怀里,问她:“下了班你会回来住吗?不会再离家出走了吧?”

“今天晚上我要去妈那儿吃饭,妈说要介绍陈叔叔给我们认识,你如果烧能退下来,晚上去接我我们一块儿去。”

“好。”尹迦丞心满意足,躺下去听老婆的录音。

钟婧字正腔圆,说了三遍。

“尹迦丞,我爱你。”

“很爱……很爱。”

“如果早知道会有这么爱你的一天,我一定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先注意到你。”

……

钟婧从来没有想过尹迦丞从高中起就喜欢她,因为曾经那些年里,钟婧从来没有注意过他这个人。

昨晚的一番深度交流,钟婧虽然没有回忆起来,但基本也清楚了,那段录音里面让他无比刺激的女人大概不是别人,就是喝醉酒的她本人!

第一次喝醉酒抱着尹迦丞亲了一夜,把自己嘴亲肿;这一次直接够着人要了一夜,还没有任何阻隔,救命,她以后再也不贪杯了!

要是上次月经失调真的是中招了,那她真的会想要掐死自己的!

可是仔细想过,钟婧又开始探究起尹迦丞所谓的“爱的启蒙”。

知世大小姐:【你是说,尹迦丞高中的时候和叶慧贞毫无关系,他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

草莓小樱:【嗯。】

知世大小姐:【我不信。】

草莓小樱:【我说真的,他好像……暗恋我很多年。】

知世大小姐:【你俩都结婚这么久了,他以前就喜欢你干嘛不说出来,又不是喜欢别人老婆,向自己老婆表白还害臊啊?www.youxs.org】

钟婧陷入思考。

这时候接到冯汉清打过来的电话。

冯汉清开门见山,问她:“听说你妈最近找了个男朋友,这事儿你知道吗?”

钟婧语气不算好:“知道,目前挺稳定的,您想说什么?”

冯汉清顿了顿:“对方多大年纪?家里什么情况人靠不靠谱?别回头上当受骗了,一把年纪还信那些风花雪月。”

钟婧没好气道:“我今年都三十一岁了,离婚三十多年的手还要伸过来管我妈的私生活,爸……您别太自以为是了。”

钟婧这一声出口,电话那边瞬间沉默了。

钟婧当然不会理解冯汉清此时此刻的心境,毕竟母女连心,钟婧从小到大最能体恤的从来只有钟雅茹的心情,无论她是否有把当年的事情夸大其词,冯汉清出轨都是不争的事实,离异后一年不到再婚也是人尽皆知的凉薄,如今猴年马月居然指指点点起钟雅茹的私事,钟婧觉得好笑。

钟婧当然不会知道,几个月前的那一晚,尹迦丞听冯汉清倒了一夜的苦水,说到最后他终于坦言自己悔不当初。

说到底还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旧,他对钟雅茹和钟婧多有亏欠,末了还嘱咐尹迦丞不能像他学习,拜托他善待钟婧。

可悔不当初有什么用呢?

钟婧也后悔自己没能早一些发现尹迦丞的感情。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自己的呢?

钟婧突然想起来手表的事儿,立即质问冯汉清:“你送给尹迦丞的那块表,不是你特意买来送他的吧?”

“你知道我们医生职业敏感,炫富容易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万一人家写匿名信举报尹迦丞收红包,你想过利害没有?”

冯汉清辩解道:“一块表而已,如果有谁眼红,我这个岳父亲自去他们医院替他解释,医生再廉洁也不能拦着我们做父母的一片心意吧?”

“是你的心意,还是徐恬的心意?你老实说这表是你自己买的,还是徐恬送你的?”钟婧一语道破,不给他胡编乱造的时间。

“你怎么知道的?”冯汉清叹气:“这表不止价格昂贵,还是限量版,除了有些多余的功能,丢掉真的怪可惜的。”

“哦,丢掉可惜,所以你就坑你女婿是吧?”钟婧气不打一出来:“你一年到头就这么关心过你女婿一次,送了个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也就算了,我猜你手机里也下了那个app,没事视奸他呢,是不是?”

冯汉清为自己辩解:“爸爸年纪大了,最近这段时间老是想起年轻时候的许多事情,一直很后悔当初的一些行为,爸爸不希望你在婚姻里面也吃亏,所以想着帮你盯着点嘛,好在尹迦丞这个女婿靠谱,我已经不再质疑他的人品了。”

钟婧冷哼一声:“那你知道吗?就因为你这块破表,你女儿女婿差点就要离婚了!”

“不是差点,我们是真的去民政局办了离婚申请了,两个礼拜以后冷静期到,我们两个就能去拿离婚证了。”

冯汉清再一次沉默,想不到一块表能惹出什么麻烦,被钟婧说得如此严重,他再有理也不敢再为自己申辩了。

“还好尹迦丞不知道这块表的作用,你赶紧把那个app给删了,以后做事情之前麻烦你先跟你女儿通个气可以吗?我知道你是关心则乱……但是爸,我和他的婚姻是我们自己过的,您的手也别伸得太长了。

冯汉清连声说好,挂断电话之前又补充了一句:“留意下你妈这回找的这个老头,别再找一个像我这样眼瞎的。”

钟婧“嗯”了一声,意识到自己先前是先入为主误会他了。

钟婧这在生活上总是喜欢先入为主的毛病,还真的要好好改一改了。

明明她和尹迦丞才是亲密无间的夫妻,猜来猜去的时候她总是无证定罪,这要是放在工作中,估计她的医患纠纷就能把她自己先逼成精神病人。

临要下班的时候,黄主任带着他们几个去查房,谢薇神情倦怠一直打着哈欠,钟婧悄悄塞给她一片口香糖,听黄主任挨个儿向病人询问情况。

“陶大海目前情况已经有所好转,家属那边怎么考虑的?”黄正欣问钟婧。

“患者儿子说再留院观察一段时间,他妻子现在还在医院里生活不能自理,家里只有一个未婚的儿子,照顾脑瘫患者的同时再照顾精神病人,恐怕不能兼顾,想等陶大海完全恢复正常以后再接他出院。”

角落里的男人听到自己的名字,笑得无邪,一直追问护士:“我儿子回来了吗?我儿子什么时候回来看我?”-

临近年末,沪城已到最冷的时候,钟婧特地叮嘱尹迦丞就在车里等她,别出来站在走廊里等她,然后喝一肚子的西北风。

“知道老婆关心我,一定留意不让发热反复,感冒也要赶快好起来,这样才能更好地爱老婆。”昨晚大受表扬的男人语气平和,言语却一秒把钟婧的思绪拉回到昨天晚上。

钟婧隔着电话说他:“你这根本就不是闷骚,你有点太明目张胆地骚了,尹、迦、丞!”

“谁让你之前说要和我离婚的?”

“嗯?”

“离骚嘛,你要离,我就只能搔首弄姿一个求老婆临幸了。”

“尹迦丞,辛弃疾知道了一定会从坟墓里面爬出来打死你的。”钟婧说道。

尹迦丞没忍住笑:“宝贝,《离骚》的作者是屈原。”

钟婧:“……”

对不起,我明年自觉端午节加班,我不配过这个节。

“嗯,《离骚》的作者,老婆你记不住没关系的,但你的作者是谁,这个你得牢记。”

“钟婧的作者是尹迦丞,昨天我刚做完一手你。”

作者有话说:

钟婧:啊啊啊啊,快来个人帮我把这个骚/货嘴巴缝起来!

62? 初恋

◎“老公……你难道舍得让我每天晚上独守空房吗?”◎

钟婧发现尹迦丞这个人, 颇有点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乐观属性,看似总是面无表情一张冷脸,实际上哄一哄就能开心许久。

钟婧在卫生间里录的那段录音, 换来尹迦丞中午给她们当班的所有人都点了咖啡。

钟婧嘟囔:“黄主任说年纪大了喝咖啡晚上睡不着觉,你买多了。”

尹迦丞难得钻研起人际交往方面, 笑说:“那你多喝一杯, 今晚别睡了, 我明天也休息。”

“……”

钟婧上车的时候见到副驾驶上放着一束茉莉,故意道:“不过年不过节的,你怎么想起来给我买花?”

尹迦丞给她系上安全带, 淡淡道:“婚前每次约会都记得给你买花, 现在才发现已经很久没有送你花了,今天订了两束花,给妈也买了束百合。”

钟婧转身去看后座上的那束香水百合, 笑说:“真会收买人心, 怪不得我妈逢人就说你好。”

“陈叔叔……你之前见过吗?”尹迦丞问的含蓄, 但似乎话里有话。

钟婧摇头:“之前听舅舅和钟澍提起过, 但妈一直没让我见,我猜是想等双方感情再稳定一点,今天饭桌上你留意留意,男人看男人比较准一点。”

尹迦丞开了车上路,出乎意料道:“陈叔叔我见过的, 人很不错,就是……”

“嗯?”钟婧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问他:“你又是在哪里见到的?”

“咱们高中时候的语文老师——陈爵, 你还有印象吗?”

钟婧愣了愣:“十一班班主任, 那个最喜欢上晚自习的时候找学生坐门口谈心的陈爵老师?”

钟婧当然记得陈爵, 当年一众老师里面,她最印象深刻的就是这位大个子老师。

钟婧习惯以貌取人,第一次上他的语文课就和傅芮乔吐槽过:“个子高,鼻子大,戴个小眼镜,实在是太像徐志摩了,特别是他还教语文,每次读课文的时候都像是在给小曼读情诗。”

后来才发现这个大鼻子老师,原来就住在他们家旁边的巷子里,经常周末学校放假的时候顺路送钟婧回家,一来二去和钟雅茹相识,做起了麻友。

“大概三四年前,陈爵老师的妻子癌症晚期,在我们医院走的,我当时去病房里看过,整个住院部的医生护士都夸他有情有义,我觉得妈这次的眼光不错。”尹迦丞说。

“上回陈叔叔和妈一起跳广场舞的时候扭伤了腰,就是咱俩去民政局的前一天晚上,妈说你的电话打不通,我送陈叔叔去医院的时候,就见到过一回了。”

“那你不早点告诉我?”钟婧瞪他一眼:“那妈知道我们要离婚的事情吗?”

“我也是说的傅律师身体不好,你那几天住在她那里,妈没说什么。”

“对了,”钟婧这才想起来:“我以前说陈老师的那些坏话,他不知道吧?”

“就是因为知道你不太喜欢他,所以妈之前一直没好意思和你说这事儿。”

钟婧连忙解释:“我也没有不喜欢陈爵老师,只是吧……我一直耿耿于怀一件事情。”

“高中的时候,我曾经……差一点喜欢上一个男生。”钟婧说这话的时候,特意偏着头去打量尹迦丞的表情,他没有特别的反应,似乎是在等钟婧继续往下说。

钟婧抿了抿唇,问:“你还记得我高二那年,收到过一堆生日礼物吗?就是大家都以此来开我玩笑的那堆礼物?”

尹迦丞一愣,偏头过来看她,目光里多有震颤,点头点的异常缓慢。

“那天晚上我把东西拿回宿舍里,刚巧碰到宿管阿姨查房,宿管阿姨就是陈爵老师的太太,她怀疑我早恋把所有的东西都没收了,气死我了!”钟婧想起这事儿就来气:“后来陈老师送我回家的时候,把这事儿都和我妈说了,我妈原本就不喜欢我过生日,那些礼物我都还没来得及拆呢,就被她锁到阁楼上去了,说等我高考完再还我,结果……”

“你没拆开过那些礼物?”尹迦丞脸色骤变,一副没有想到的表情。

“对啊,本来还想着和人家道声谢,认识一下的,结果这事儿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周末的图书馆约定,我就没去,想了好多办法也没把阁楼那把破锁打开,真的服了!我家的小阁楼从小到大堆满了我妈没收我的东西,我怀疑我之前那双溜冰鞋也是她藏起来的!”

钟婧还在控诉:“陈老师这个人吧,我也不是不喜欢,就是因为他和我妈是朋友,在学校里总是格外关注我一些,我有一次考试退步,数学考了一百二,他晚自习拉我在门口苦口婆心教育了半个小时,劝我一定不能早恋,所以我不厌其烦,就在座位上贴了张字条,本文由君羊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整理欢迎加入写了‘绝不早恋’四个大字,果不其然我妈后来对我管教松了许多,夸我拎得清。但是吧,我的情窦初开就这么胎死腹中了,有点遗憾。”

尹迦丞在红绿灯处停下来,说:“是我。”

钟婧:“?”没听懂。

“那十五个生日礼物,是我送给你的。”尹迦丞声音沉沉,还带着些感冒未好的喑哑。

空气霎时间安静下来,钟婧显然被他这句话震住了,瞳孔瞪大看着他。

绿灯亮,尹迦丞启动车子,淡淡一笑,说:“我还以为你是看完那封信以后,才不来图书馆赴约的。”

“不可能是你吧,”钟婧摇头:“应该是每天给我打电话的那个男生送的吧,我记得好像我只和他一个人说了我的生日,就连乔乔都不知道。”

“和你打过151通电话的那个男生,为什么不可能是我呢?”尹迦丞仰起头来,氛围灯的红光打在他侧脸上,他目不斜视道:“那段时间刚好我爸妈工作比较忙,每天晚上回家时间晚,我在学校食堂吃完饭就自己回家写作业,原本以为密不透风的事情,结果我们家的天价电话费出卖了我,后来那段时间我都是在家附近的公用电话亭给你打电话的。”

“尹迦丞,”这下换钟婧语无伦次了,她的声线略微发颤,问他:“所以……你暗恋我十六年?”

“八年。”他顿了顿,说:“暗恋在搜狗百科里面的解释是,是指对另一个人心存爱意或好感,但未说出或表达,通常是一种没有回报的爱,多发生在情窦初开的青年人中。”

“钟婧,后来的那八年,我没有想过你还会回来,只是凑巧,我没有时间、也刚好没有办法爱上别人,我不是刻意等你,只是好像……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行,尹迦丞,你真沉得住气!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一直隐藏得这么好,你知不知道……”钟婧说话已经略带哭腔,说:“我一直以为你心里面有个白月光,所以这么多年才不谈恋爱,结婚也结的匆匆忙忙,我以为你和我结婚就是为了应付家里。”

“对不起……我一开始以为你喜欢别人。”车里氛围不太好,尹迦丞没有继续煽情,开了车载音响播放了那首《三年二班》,调节气氛道:“当时觉得很巧,咱们班就是二班,文理分科以后还是二班,一晃三年,我都记得你座位上贴的那张‘绝不早恋’的纸条,庆幸自己给你写那封信的时候没有署名。”

“所以送你的礼物里面,其中有一张就是《叶惠美》的专辑。”

钟婧诧异:“所以你书房里面缺的那张专辑,都送给我了?”

尹迦丞点了点头:“我以为之前在书房里面,你在看到那本同学录的时候,就已经猜到这些了,所以一直没有刻意提起。”

“好好好,你大脑太发达就会猜来猜去,长嘴都不知道问我一下吗?我翻同学录的时候都没有看到和我有关的,我什么时候给你写过同学录了?”钟婧回忆不起来,记忆中她从来没有给谁写过那种东西。

“是我自己写的,”尹迦丞笑容僵在脸上:“因为你那时候拒绝做这种幼稚的事情,所以我写那些信息的时候都是凭借印象做的猜测,也不一定完全符合现实,你如果看到的话……我还担心你觉得我变态。”

“早知道那些礼物里面有周杰伦的专辑,我肯定想办法把钥匙偷到!”钟婧吸了吸鼻子,刻意跳过这个话题,不让自己再继续沉浸在这个事情里面。

她忽然觉得很愧疚,为自己没有早点发现这件事情。

又忽然觉得心疼……因为把尹迦丞和当年电话里的那个男孩对应起来,就会知道,他与尹康和孙慧芹之间的关系,原来从来没有血缘作为纽带。

那些年他的沉默不语,他的自卑和敏感,钟婧曾经以为自己的安慰可以治愈他,结果她却因为一些乌龙鸽了他的图书馆约会,不仅没有弥补他在亲情上面的缺失,反而害得他这么多年,连段像样的爱情都没遇到。

而且……她还一直对他有诸多猜忌,怀疑他和别人一起暗渡陈仓背叛婚姻。

她从前一直以为是自己在感情里面比较迟钝,如今看来,何止是迟钝,简直就是缺心眼!-

结果可想而知,钟婧随尹迦丞到家的时候,匆匆和陈叔叔打过招呼,就问钟雅茹要阁楼的钥匙。

“阁楼上放的都是些用不上的东西,到处都是灰,你要找什么东西?”钟雅茹一边剥蒜一边去看钟婧,总觉得她今天情绪异常紧张,比陈爵还要更不自在。

钟婧没有具体解释,拿了钥匙就去踩椅子上阁楼,因为胆子小,叮嘱尹迦丞:“你帮我把梯子扶住了,万一我摔下来,你当心一尸两命。”

钟雅茹从厨房里探个头出来,问道:“什么一尸两命?钟婧你怀孕了?”

钟婧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我摔死了,你女婿肯定也不会独活,他肯定会在下面给我当垫背的。”

“又瞎说八道!”钟雅茹瞪她一眼:“我说你们两个也结婚挺长时间的了,二人世界过差不多了,可以考虑要个孩子了。”

尹迦丞扶着梯子,说:“现在医院里工作太忙,等再过一两年吧,婧婧明年如果能考过副主任医师,我们再考虑这事儿,怀孕生孩子不是小事情,我们有计划过的。”

钟婧脑袋从上面冒出来,抢话道:“生,晚上回去我们就把这事儿提上日程,反正我上班也不需要做手术没那么累,生个孩子而已,回头你可别嫌烦说我们不让你去跳广场舞,孩子生出来可塞不回去,外婆必须帮忙带的哦。”

钟雅茹心满意足:“你就是我一个人带大的,别说生一个,就是生一双我也能替你们照顾好!”

钟婧在阁楼里翻找了好半天,终于把落满灰的东西找到,好在每一个都是用包装纸包起来的,撕了外面的纸,里面的东西依然干干净净。

“尹迦丞!钟婧声音洪亮,自阁楼上传来,她说:“你真的好有先见之明,送的东西都是没有保质期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可以使用,你拿个袋子接一下,我要把它们全部打包带回家去!”

尹迦丞去抽屉里找纸袋,接过来钟婧丢下来的一个又一个充满回忆的小东西,轮到那张专辑的时候,钟婧是让尹迦丞爬上梯子亲手接过去的。

“居然是签名版!尹迦丞,你真是个小财主。”钟婧望着拿上面的签名,曾经她梦寐以求都没有买到的这张专辑,居然一直就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里,只属于她。

就像她无数时候憧憬期待过的初恋,虽然因为昔日的陈爵老师而不幸错过,却在不为人知的地方,一直默默守护她。

“是我那时候全部的零用钱了,”尹迦丞故意卖惨:“当时为了买这些东西,我眼镜腿断了都没舍得去配一副新的,拿透明胶带粘着用了小半年,我妈还以为我在学校里面遇到霸凌了,不然怎么给了我那么多零用钱,一副眼镜配了几个月都没配出来。”

“该说不说,眼镜实在是封印了你的颜值,我从前完全没有注意到你,仔细想来你自己也是有一定责任的。”钟婧吐吐舌,收了梯子准备开饭。

陈爵在一旁听这两个人说话,不禁问道:“所以当年和钟婧早恋的那个男生,是你啊?”

“不应该啊,你是那么乖巧的孩子,我当年可是记得你连和女生说句话都不好意思。”

“才不是呢,尹迦丞从小就是演员,陈叔你听他写的情诗——‘就像我也常常说不清自己为何喜欢冥想,喜欢寂静,喜欢淋一点小雨,喜欢树荫和凉亭,我也说不清为什么我会这般喜欢你’,是他勾/引我,真不是我不学好去早恋的,你必须在我妈面前还我清白!”钟婧摊开尹迦丞写的那封情书,字迹有些模糊,但依旧能看得见内容。

尹迦丞脸不再红,大大方方看着陈爵,问他:“我这文学造诣也不算差吧,毕竟当年是陈老师你教的语文呢。”

“挺好的,尹迦丞当年高考我记得语文分数很高,作为老师来说我很满意。”陈爵看着钟雅茹,笑道:“得亏我当年发现的及时,把早恋扼杀在摇篮里面,否则这两个孩子怎么可能高考考那么好,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一顿饭吃的乐趣横生。

临要回的时候,钟婧拉着尹迦丞的手,提议:“我想回你爸妈那边住一晚,明天你休息,正好在家好好和爸妈解释一下援外的事情。”

尹迦丞面露难色:“今天没去医院,我还没有和主任说这件事情呢。

钟婧顿了顿,小声开口,问他:“是不是如果我怀孕……你就有理由不去了?”

男人瞳孔放大,想起晚饭前她对钟雅茹说的那句玩笑话。

“你……确定要牺牲这么大?”

“不想你离开我一年嘛,而且现在国外疫情那么严重。”钟婧抱着他的脖子,委屈巴巴:“老公……你难道舍得让我每天晚上独守空房吗?”

作者有话说:

尹迦丞:呃……你的这个事呢,我们讲不是说……不是说不办,那么但是呢,没有说,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我们谈说,一定怎么怎么样,你说不行吗它也不是,所以说事在人为,这也不是说有就能立刻办到的事情吧?时间给我的是不是有点太紧了?

作者有话说:婧婧没有怀孕!没这么快大家先别急,正文大概还有十章,番外还有挺多的!大家先别慌,我们还有课没上呢!

63? 撞钟(钟声后面增加一句尹老师重要讲话)

◎你数着点拍子,我带你听“钟声”。◎

尹迦丞和钟婧到家的时候, 孙慧芹和叶慧贞正在客厅里看电视剧,孙慧芹这回总算从钟婧眼里看到了愉悦,问他们:“误会都解释清楚了吧?”

钟婧低头:“昨天是我没搞清楚状况, 闹笑话了……”

孙慧芹笑着去让阿姨给他们倒热水,说:“误会解开就好, 你们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的, 晚饭吃过了吧?”

尹迦丞点头:“婧婧说今天想回来住一天, 阿姨你帮我们把床单这些换一下,好久没回来住了。”

叶慧贞在一旁暂停了电视,从厨房端了碗燕窝过来:“婧婧你尝尝看, 这燕窝益气养阴, 女孩子吃了好的,我一个朋友给我寄过来的,明天你拿些回去。”

钟婧接过来, 看了眼尹迦丞。

“你喜欢的话我每天晚上给你炖。”他端起热水吹了吹, 问她:“喝不喝水?晚上陈叔做的菜好像有点咸, 我看你米饭吃得多菜吃得少。”

钟婧去舀燕窝, 说:“陈叔做的菜是妈的口味,妈口味比我们重,只是平时你做的菜偏清淡,我吃习惯了……”

尹迦丞心满意足道:“习惯……不错。”

两个人窃窃私语,对孙慧芹说:“我们去书房待会儿, 有本书家里面没找到,看看是不是收在哪里了。”

孙慧芹会心一笑:“那你们好好找找去, 书房之前我和你爸整理过, 很多东西摆的没有章法, 是不太好找的, 这剧挺有意思的,我就不上去给你们帮忙了,你让迦丞仔细找找。”

钟婧随尹迦丞去书房,首当其冲就是去让他开那个上了锁的柜子。

“什么东西藏得这么严实?老实说,同学录是不是藏里边了?”钟婧推着他在书桌旁蹲下,视线相撞,男人不再腼腆到红脸。

“钟婧,尹迦丞伸手摸上她微微泛红的鼻尖,说:“先说好,我这种行为不算偷”

钟婧疑惑着看他把抽屉打开,底层堆了很多书,上面则是一堆零零散散的东西,钟婧随手拿出来一沓试卷,看着上面的分数,惊叹:“尹迦丞,你高一的时候成绩就这么好?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尹迦丞把试卷翻开:“你再好好看看呢?”

钟婧顺着目光看下去,呆住:“怎么我的试卷会在你这儿?”

“你每学期期末考试结束都会断舍离,堆在后面墙边等班长卖废品,我却觉得你这些试卷比很多教材讲解思路都要清晰,偷偷带回家学习了。”

“怪不得……所以你高考考的比我好,还是因为我给你做的嫁衣呗?”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老婆教得好。”

钟婧吐吐舌:“才知道你当年本来可以去北城读大学,所以之所以留在沪城,是因为我吗?”

尹迦丞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略带遗憾道:“为你变得更好,但你却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到我最好的样子。”

钟婧忽然间有些纳闷:“我高中不早恋,但大学可以谈恋爱了,也不见你来和我表白啊。咱们不是一个学院的嘛?我记得有些公共课咱们还是在一间教室里上的呢,按道理来说你应该经常有机会见到我。”

尹迦丞尴尬一笑,问她:“你怀疑我和异性去开房,这事儿算是冤枉我了吧?”

“好好好,我赔偿你,一会儿等妈他们都睡了,我们小点声。”

“我不是这个意思……”

“?”钟婧莫名其妙,听见尹迦丞说:“我那时候见你和左修文走的挺近的,到处打听他的事情,上大课的时候也坐在他后面,就以为你们……”

“噗,”钟婧一口血差点吐出来:“我真的是为了傅芮乔女士的爱情,差点牺牲了自己的一辈子!”

“那现在我们扯平?”

“扯不平……”钟婧伸手又从柜子里翻出来一张小纸板,摊开在地上。

是高三那一年贴在班级后墙上,钟婧的梦想:

高三二班:钟婧。

目标:沪城大学医学院。

座右铭:不为良相,则为良医。

“我一直没有问过你,尹迦丞,”钟婧看着他的眼睛,问他:“你为什么要当医生?”

“因为岁岁……”尹迦丞下意识地去看了一眼书房的门,确认孙慧芹不会在门口碰巧听到,他低声道:“最初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我能做什么,但是在你和我说了你好朋友的事情以后,我突然豁然开朗,我也想要去弥补从前的遗憾,想要以后可以用自己的这双手去拯救很多像岁岁那样的人。”

钟婧有点泪眼婆娑,伸手去抱住蹲着的尹迦丞,轻拍他的背安慰他:“那时候的医学本来就没有现在发达,岁岁的病如果放在现在,凭你目前的临床水平,尹迦丞,我相信岁岁一定可以有更大的机会治愈。”

“所以……”钟婧迟疑了好久,说:“你去援外吧,我觉得就两个月的时间怀孕不太实际,而且仔细想过之后也觉得自己太不懂事了,我们的小情小爱在生死攸关面前理应让步,我不应该那么自私地困住你。”

“你是一名很棒的医生,不管怎么说,这次的机会都会是你职业生涯里面最浓墨重彩的一笔,我觉得你应该去。”

钟婧感觉到自己抱住的人身体微微一僵,尹迦丞伸手回抱住她,把人从地上抱起直接端走。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尹迦丞抱她回房间,看见阿姨已经换好了新的床单和被子,淡黄色的花色很像他今日给她买的那一束茉莉。

然后茉莉暮雨,尹迦丞再一次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刺激与疯狂。

水雾弥满的浴室里,明明是四条腿在支撑,怀里的人却像无脚的鱼,需要他牢牢把握住纤纤细腰,他像是庙里的和尚撞钟,连着撞了许久。

久到热水器里的热水耗尽,他开了暖光的灯把她抱回床上,解放不了双腿,他把钟挂在肩上继续撞。

《礼记·学记》记载:“善待问者如撞鐘,叩之以小者则小鸣,叩之以大者则大鸣。” 汉东方朔 《答客难》:“语曰:以管窥天,以蠡测海,以筳撞鐘,岂能通其条贯,考其文理,发其音声哉!”

鐘即为钟。

钟乃戏曲打击乐之一,尹迦丞打过鼓,如今再撞钟,两者还确实有相通之处。

尹迦丞问钟婧:“你们家里有人信佛吗?”

钟婧头摇的像拨浪鼓,不知为何他在这种时候要问这种问题。

尹迦丞沉了沉气,说道:“小时候住在奶奶家,旁边有间寺庙,早晚都要敲钟,每次紧敲18下,慢敲18下,不紧不慢再敲18下,如此反复两遍,共108下。每次敲钟的时候我都会数,还特地去查了这些数字的含义。”

“撞钟为何要定为108下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是《格致镜原》引《绀珠》云:“凡撞钟一百零八声以应十二月,二十四节气,七十二候(五天为一候)之数。”合为108,其象征一年轮回,天长地久。”

“另一种说法是,佛教认为人有一百零八种烦恼,敲一百零八下能解除烦恼。敲钟偈曰:“闻钟声,烦恼轻;智慧长,菩提生;离地狱,出火坑;愿成佛,度众生。钟鸣108响,以尽除人间烦恼,佛教上称为“百八钟。一般寺院每于晨昏击钟敲鼓,称为晨钟暮鼓,以警觉修行人要当勤精进,慎勿放逸。”

钟婧推了推尹迦丞,喘着气问他:“怎么突然说这些?你信佛教?”

尹迦丞掌住她细细的脚踝,说:“我的意思是,你数着点拍子,我带你听‘钟声’。”

“现在你不是钟婧,你是钟响。”尹迦丞压低声线道。

唇边一抹笑意经久不散。

老房子隔音略差,没有了水流声掩盖,尹迦丞只敢“叩之以小”,幸好新买的木床结实,没有吱吱呀呀干扰的声音,面对面方便他观察钟婧的表情,每每她忍不住大口呼吸的时候他就把唇给她送过去,细碎和舒畅全被他咽下去。

窗外是寒冬,室内正春天-

傅芮乔回沪城的时候,钟婧才知道她家里出了事情,温城的生意因为两个重要的合作公司破产而陷入绝境,货出不来款收不到,傅卫东变卖了几处房产勉强才堵住窟窿,但只过了两个月,眼下资金链一断后面的麻烦层出不穷,公司摇摇欲坠,傅芮乔回家就是去给傅卫东送她那辆车。

傅芮乔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如今一听说家里的事情,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把她手里的房子和车卖掉,无非就是以后再也啃不了老,得靠自己自力更生,她语气平淡地和钟婧说这事儿的时候正在高铁上,旁边声音嘈杂,她买的是二等座的票。

钟婧难以置信:“你们家的生意不是这么多年一直顺风顺水的吗,怎么好好的突然就这样了?”

傅芮乔叹气:“疫情压垮了好多公司,像我们家这种靠集体经济发家的企业,之间的红利也吃了很多年了,这次的问题是有两个股东卷了钱跑了,但之前拿公司账面上的钱做其他投资是我爸签的字,追究其责任,如果账平不了,大概率要追究他的刑事责任。”

“邵律也不在沪城,你自己一个人回温城的吗?”钟婧放心不下,想起上一回傅芮乔生病也是自己一个人扛,心里顿觉愧疚。

但傅芮乔明显心情还行,笑说:“孙赫言刚好去那边谈一个项目,我们一起的。”

钟婧不信:“他一个海归沪城本地人,什么项目需要去温城那么大老远的地方谈?你们家出事儿他也知道?”

傅芮乔也不掩饰:“孙赫言刚好开的那个景观公司,平时和政府什么的打交道比较多,情商比我高,那天是有一个伯伯来沪城找我吃饭,我原以为他是来撮合我和他儿子见面的,所以就带了老孙一起去……”

“我去……你们这是在一起了?”钟婧一下子接收了太多的信息,震惊地拍尹迦丞的大腿。

钟婧靠坐在沙发上,小腿搭在尹迦丞的大腿上,侧面对着他,张嘴接过他剥好的砂糖橘,看他伸手拿了旁边的一只抱枕垫在腿上,小声说:“拍它,别拍我……”

钟婧被橘子甜得瞳孔地震,做手势让尹迦丞再剥一个,听见傅芮乔说:“还没,但我们打算近期结婚。”

橘子刚咽下去,钟婧刚伸手拍过尹迦丞腿的手再一次拍上去,激动不已:“你们什么情况,我是这段时间错过了什么好戏吗,乔乔你一个恋爱都不想谈的人,怎么突然间就打算结婚了?”

然后停顿了两秒,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还是忍不住问她:“乔乔……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尹迦丞的目光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投射过来,与钟婧对视,呼吸也突然间放缓。

那表情好像在说:“好速度!”

傅芮乔连忙否认:“我就算结婚也是不打算要孩子的,婧婧这事儿你不是很清楚吗?”

钟婧的小脸,短短几分钟就换了好几副表情,说:“我不清楚,我还停留在你们两个人认识的时候,你和我说你们……那啥了,我正要开始磕cp的时候,你和我说你们就是普通朋友,等我默认你们这种秘而不宣的关系之后,你现在又和我说你们打算结婚,我实在是跟不上你的节奏了乔乔。”

傅芮乔笑着解释:“我原本是打算要卖房子的,给房产中介打电话的时候刚好被老孙听见了,他那套房子不是今年刚装修好搬进来的吗?”

钟婧安静听着,等下文。

“他说他那套房子视野不及我这边视野好,装修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满意,如果我非要卖房子,不如他买下来,房产中介那里挂他的那套,这样准新房价格还能高一点点。”

钟婧这次终于反应过来:“所以他搬去你那里住?你的房子不用卖,还能让你继续住着,钱也能筹到……嗯,这男人挺有心的。”

傅芮乔补充道:“这样一套房子,税费太高了,既然人家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能白住他的房子。夫妻之间房产过户免税费,这结个婚省出来的钱都能再买套普通住宅了,这个便宜我们不能不占。”

钟婧深呼吸一口,抬头看向尹迦丞:“土豪就是不一样,几千万的房子说买就买,说卖就卖,这种忙就算我想帮乔乔我都帮不起……”

钟婧突然想起来问尹迦丞:“我们这套房子这个地段和面积,价格好像也不便宜,我看听说爸妈之前的工作收入就普通小康水平,这房子你们拿什么买的?”

终于等到她挂断电话,尹迦丞把人捞起来抱进怀里,鼻尖贴在她唇边,说:“奶奶以前的那套老房子,临走前和爸妈讨论之后留给了我,然后考虑到离我工作地点太远,就卖掉换了现在的房子。”

“所以嘛,奶奶才没有不喜欢你呢!”

钟婧伸手环上他的脖子,亲亲他干涩的唇,说:“这个橘子很甜,是不是?”

作者有话说:

尹迦丞:明明是你甜。

64? 拔丝

◎“倒不如每日多吃些水果,和你一样又水又甜。”◎

钟婧一直觉得自己有点不懂事, 尹迦丞年后要去X国进行为期一年的援外工作,她虽然嘴上说着“没事”、“去吧”,实际上心里有万般不舍。

2021年年末, 尹迦丞第一次假期正常休息,陆听南打电话邀请他去家里吃饭, 庆祝她解除婚姻危机, 同时为之前偏袒尹迦丞对钟婧撒谎的事情表达歉意。

尹迦丞接到陆听南电话之前, 钟婧正在拆快递,尹迦丞坐在沙发边角处,钟婧蹲在茶几边上, 一堆几十个快递, 都是钟婧给他买的要放进行李箱带走的东西。

虽然都是些小东西,但X国物资匮乏,再加上疫情当下本就不好买东西, 尤其是口罩这些, 钟婧特地给他备了许多。

尹迦丞接通陆听南这通电话的时候, 钟婧刚拆完一盒牙膏, 是他们一直使用的牌子出了全新的口味,钟婧去卫生间试用了一下,回来的时候就听见尹迦丞在说“好”。

对方不挂电话,钟婧有心想要捉弄他,凑到他边上去堵住他的嘴巴, 淡淡的草薄荷夹杂茉莉花香,她说以后想亲亲的时候就让他刷牙。

一天刷两遍, 就算是早安吻和晚安吻了, 反正味道都差不多。

电话那边陆听南问他吃什么菜喝什么酒, 一句话有十几秒钟, 钟婧就借机吻他十几秒钟。但她吻得克制,尽力不吻出声音,尹迦丞伸手原本是要推开,但手陷进棉花里,被她握着继续亲。

果不其然这电话就变成了对方长篇大论半天,尹迦丞含含糊糊说一个“都行”,一来二去陆听南那边也有不耐,升高音量道:“那我们就看着买了,晚上早点来,我给弟妹赔罪喝两杯。”

尹迦丞“嗯”了一声,心里想的却是:不喝酒她就醉得如此严重,今天这门怕是不一定能出得了。

总算结束电话,钟婧问他:“这个牙膏味道你喜不喜欢?我还买了同款香味的漱口水,都是我喜欢的味道。”

钟婧这话说的毫无逻辑,尹迦丞看了眼她,吻停在唇边,说:“牙膏的吻不拔丝,没有你甜。”

然后贪恋地又吻了许久,尹迦丞遗憾道:“牙刷的毛再软,也没有你软,这平替实在鸡肋。”

戏说:“倒不如每日多吃些水果,和你一样又水又甜。”

钟婧:“……”

尹迦丞理了理被她揉乱的衣服,问她:“五点出发去吃饭,还有四个小时,你换衣服打扮一个小时,还有三个小时,我带你去个地方?”

钟婧愣愣地看着他:“去哪儿?”

“一个……你应该还会有印象的地方。”

钟婧顺应尹迦丞的眼光,穿了上回孙慧芹给她定做的那条旗袍的裙子,外面套了件大衣,穿一双带跟的小皮靴。

尹迦丞拉开鞋柜的门,才发现她一众鞋子全是清一色的一脚蹬或者靴子,夏天的鞋也都是单鞋,目光定了定,给她拉拉链。

“你是不会系鞋带吗?”尹迦丞问的问题太过于侮辱人,钟婧拍开他的手,说:“在精神病医院里面,鞋带也属于危险物品,很多你想不到的东西,都可以成为他们手里的武器,伤害他人或者伤害自己,总之……是危险品。”

尹迦丞若有所思地跟着点头,伸手去帮她拿包。

车子停在一处偏远的厂房,门口杂草丛生,可以看得出这里已经荒废许久。

钟婧坐在车里的时候看不清石板上被藤蔓缠绕的那几个大字,但隐约有印象以前来过这里。

“这个孤儿院在13年的时候停办了,后来就荒废掉了,我之前每年都会回来看看,小时候是偷偷跑回来见我的朋友,长大一些我回来做过几次志愿者,我们相亲之前,我最后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其实就是在这里。”尹迦丞没有开车门,外面天寒地冻,他拿毛巾擦了擦车窗和前挡风玻璃,把钟婧的手暖在手心里。

钟婧隐约想起这里是什么地方,但却不记得在这里见过尹迦丞,再三问他:“你怎么就能确定你那时候见到的人是我?”

“我对你比你自己可能都要熟悉,所以你说……我怎么可能认错人?”车里音乐暂停,安静得不像是下午更像是夜里。

尹迦丞深情地望着钟婧,说:“我那天看到你给那些孩子们讲故事,你带他们到院子里做游戏,我觉得你不是在治愈他们,你是在治愈我。”

“其实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我,我看到你浑身都散发着光,所以后来的很多年,我总是想起那一天的画面,想起你的时候,想起你在那些电话里面说过的话,想起你热情洋溢的表情,我也因为你的存在而感到无比的幸福。”

“你对所有的病人都很尽心尽责,从来没有戴着有色眼镜去看他们,这样无差别的爱,就是医生这个职业的伟大之处,钟婧,我知道我这一次为了事业会暂时性地委屈你,但是我人生中的每一份荣誉都有你的功劳,田教授是我在专业上最佩服的老师,而你——我的妻子钟婧医生,是我从医生涯最初的启蒙者,也是我最坚强的后盾。”

钟婧从来没有一下子听他说那么多的话,拧了瓶矿泉水递给他,说:“这段话你应该留着晚上喝酒的时候说,在爱老婆这件事情上面,人家陆医生可比你会说多了,医院里的模范夫妻,就是不知道他们家梁老师还有没有闹了。”

尹迦丞接过水喝,开玩笑道:“早知道当初我就在这个门口拉住你,向你表白了。”

钟婧视线从车窗外满地的梧桐树叶上收回,说:“没有用,你那时候表白我也不会答应你的,我又不认识你,我只会发给你一张好人卡,然后告诉你我要去北城读研了。”

“那我也要表白,钟婧。”尹迦丞手指摩挲在她脑后,目光里是无限温柔,他说:“秋雨不问梧桐意,雨要下根本不会去问梧桐树的意愿,就像我喜欢你,从来就只是我一个人事情,我只是想要告诉你让你知道,而并不是企图从你这里得到些什么。”

“肉麻!”钟婧转过脸去:“现在已经是冬天了,还说什么秋雨不秋雨的。”

“但我们相遇的时候,我喜欢上你的时候,是在沪城短暂的秋天……”尹迦丞俯身去吻她,想起那一年初见,她的座位离她很远很远,而现在,他们已经可以相拥,他们相爱,以后可以共度很多个沪城的秋天。

“我知道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钟婧在他怀里笑起来,反向安慰他:“这一年时间没有你晚上打扰,我肯定能升副主任医师,黄主任说我各方面都达标,病人对我的满意度也都很高,你就等着被我比下去吧!”

“那我就等着沾老婆的光了。”尹迦丞摸了摸她的鼻子,终于发动车子-

起先饭桌上氛围极好,钟婧给尹迦丞倒酒,尹迦丞又给钟婧倒酒,夫妻之间就开始卷,倒是让陆听南有点摸不着头脑。

尹迦丞给钟婧倒了满满一杯,附在她耳边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给我倒一口,我回你一杯,应该的。”

钟婧面红耳赤,想起来昨晚尹迦丞也是这样伸手触在她瓶口,把垫着的湿答答的毯子放在她眼前晃。

当时也是夸她知恩图报,回馈得太多。

果然,流氓穿了衣服也还是流氓,钟婧举杯和陆听南他们扯东扯西,好不容易把饭桌说热,又被陆听南几句话说冷了。

时间上比较紧,陆听南就借着这顿饭的功夫给尹迦丞提前践行。

尹迦丞不买账:“一顿饭做几次请,陆听南你真是节省。”

陆听南举杯敬他们夫妻,为上次的事情郑重向钟婧道歉,笑说:“但凡是我多嘴在弟妹面前说几句我们丞哥这么多年的暗恋心酸,这误会也不至于解这么久才解开。”

钟婧也羞愧,说:“也怪我对他缺乏信任,一直以为他心里的白月光另有其人,吃醋吃了几个月,就算不去民政局走这一遭,大概率也会把自己给醋死。”

封棠在一旁笑,说:“我最开始喜欢陆听南的时候,也是常常向尹医生打听情况,问的问题多了,尹医生是知道了我的心思,但旁人不知道的都以为我是对你们家尹医生有意思呢,也闹了有一周多的笑话。”

尹迦丞喝了口酒,被这辣度和这话都吓了一跳,连忙说:“没有这种事,绝对没有!”

钟婧看着他呛得脸通红的样子,听见封棠又说:“尹医生感情方面比较粗线条,没有察觉到别人的议论,但天医生那会儿还特地来问了我,幸亏我解释得清楚,否则怕是话传到陆听南耳朵里面,这误会也就大了。”

“情人眼里醋就是多一些,也不怪钟医生误会。”陆听南再次举杯,故意搞事情地说:“就是这去援外吧,没多久就能和田佳遇上了,你结婚的事情咱们科里是都知道,就是不知道田佳在那边消息会不会延迟,见了你会做何感想。”

钟婧夹一只梭子蟹,放到尹迦丞盘子里,洗耳恭听。

尹迦丞面露难色:“我不能吃蟹……”

“不能吃就别吃,我是让你给我剥。”

气氛突然间剑拔弩张的,陆听南干咳一声,说:“等你人过去了,田教授我每周都会去看一次,少不了和田佳汇报工作,回头我帮你好好问问她,毕竟这世上的男人那么多,你单身的时候她都知难而退了,现在你婚姻美满她总不至于还想不开吧?”

“你多吃点,”尹迦丞把那只梭子蟹整个塞进他嘴里,小声道:“闭嘴。”

重新去给钟婧夹了另一只过来剥。

比起这些,钟婧其实更关心封棠和梁老师之间的关系。

钟婧和孙慧芹交道打得多了,也不觉得婆媳之间有什么难相处的,每次和傅芮乔聊起婆媳关系的话题,她也总是轻松应对。

可傅芮乔这回随孙赫言去见了父母以后,结婚的欲望直接砍半,情况和梁老师异曲同工。

孙妈妈常年居住在西郊,家里资产不少,对傅芮乔也不能说是不满意,毕竟落魄的小姐也是昔日千金,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落俗,谈吐和样貌大气出众,也没有什么可以诟病的地方。

结婚可以,上来就用手指比划了一个数——生一个孩子给一千万。

好家伙,直接把儿媳妇当生育的机器。

傅芮乔对着孙赫言的后背狠抽一鞭子,说:“结这个婚是为了给你省钱的,也当是应付我爸妈,省的他们一直说我这个年龄不结婚凄惨,我预备是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就去办离婚的,你妈这样一闹,我还真有点不敢拿你的婚姻大事开玩笑了。”

孙赫言倒吸一口凉气:“你下死手啊?”

沉声道:“反正都是假的,你随便应付下来不就好了,反正咱们两个这样的基因也没有什么传承下去的必要,我早就和我妈说过我丁克的想法,她只是还不死心想从你这里另谋生路,果然你是个不为金钱所动的女人,我没有看错你!”

傅芮乔把这事儿说给钟婧听的时候,钟婧开玩笑说:“我回头生个孩子给你抱过去叫奶奶,一千万我们三个人平分,怎么样?”

“亏你想得出来,你们家尹医生这眼看着就要出国了,你当真放心得下?”

钟婧撇撇嘴:“晚上去找你细说。”

结果这一顿酒喝完,钟婧跌跌撞撞地吵着让尹迦丞送她去找傅芮乔,酒后巴拉巴拉说了一堆,拍着胸脯说:“从今天开始提前适应老公不在的日子,我今天去找乔乔,你一个人在家一定要守住自己男人的底线哦。”

尹迦丞只是微醺,把人往傅芮乔那里送,伸手在她额头上按了一个指纹花,夸奖道:“新的一年,喝醉酒终于能认出自己的老公是谁了,有进步,值得表扬!”

……

尹迦丞需要一个单独的晚上,他在叶慧贞的介绍下接洽了一个婚庆公司,预备在临走之前重新慎重求一次婚,等到来年回来以后补办婚礼,时间就刚刚好。

从前没少被钟婧吐槽他不够浪漫,两个人从求婚到领证,没在她心里留下任何波澜,她分析这其中虽然至少有一半的原因,是她那时候还没有真的对他动心。

尹迦丞自然不想钟婧在心里留下遗憾,如今爱意泛滥,正愁无处宣泄,他不信这一回钟婧心里会泛不起一点涟漪。

不成想,这一次,心里泛起涟漪的人变成了他。

作者有话说:

钟婧:给老公准备一个大惊喜!爱你么么哒~

65? 求婚(新增三百字)

◎你是会开花的木头,我是不会伐木的笨蛋。◎

钟婧元旦过后要去北城参加一个学术论坛, 精神科专家云集,特地请来已经退休的行业泰斗孙继中院士作重要讲话,为期五天。

钟婧前一天晚上刚告诉尹迦丞这事儿, 尹迦丞反应过激,欲言又止的样子, 让钟婧觉察出些蹊跷。

钟婧和傅芮乔从几天前就开始隐秘商量着, 为了弥补尹迦丞这些年的默默守护, 给他一个特别的求婚。

钟婧隐约感觉到尹迦丞最近也有些小动作,得赶在他前面行动才行,否则所有的先机都让他占去了, 等她从北城回来, 迎接她的肯定不止是一个简单的接机。

钟婧觉得自己像是一个铁石心肠的女人,总是对他诸多挑剔,不够珍惜眼前人。

但换个方式思考, 她觉得她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但钟婧也想让尹迦丞幸福一回。

让他开开心心地去追求自己的医学高度, 让他心无杂念。

“女人向男人求婚, 这本来就很特别好吗?”傅芮乔看了眼帮忙煮醒酒汤的孙赫言, 问他:“要是有女人向你求婚,你什么感受?”

孙赫言轻抬眼皮:“苦尽甘来。”

“你苦个屁。”傅芮乔瞪他一眼。

“我反正命苦,这辈子是不可能有人向我求婚的,近朱者赤,你该学学钟医生的柔情, 别张口闭口总是骂我。”

“孙赫言,你闭嘴!”

钟婧觉得这两个人就是一对欢喜冤家, 傅芮乔这样的嘴精偶尔也需要人治。

钟婧第一次喝醉了酒还有意识, 扒拉着傅芮乔的袖子想要即兴发挥, 说:“你送我回趟家, 我收拾收拾东西,要去赶飞机。”

“赶什么飞机?”

“我要去北城参加学术研讨会了。”

“这大半夜的,你发什么酒疯?”傅芮乔没看懂钟婧的操作。

“你就当我是发酒疯吧,送我去机场。”钟婧可怜巴巴望着傅芮乔:“我感觉他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我再不行动就来不及了。”

钟婧给陆听南打电话,说把计划提前的时候,陆听南正陪着尹迦丞在一家花艺店挑选花艺布置。

陆听南在尹迦丞身边给钟婧当细作,这才是钟婧提出的将功补过的方式,陆听南笑笑:“丞哥前世修来的福气,你这婚一求,保管他后面这一年天天晚上做梦都要乐醒,什么田医生马医生他肯定一句话也不会多说,你这拿捏人心的方法绝了!”

钟婧严肃说他:“花店快关门了,你千万别让他中途回家,想想办法拖住他。”

陆听南受命拖住尹迦丞,钟婧喝完醒酒汤人已经清醒大半,从傅芮乔家里随便拿了个行李箱,说:“我自己打车去机场,你们先去我家里布置,差不多好了告诉我,我要开始表演了。”

傅芮乔律所群里全员发动,事半功倍,这一点钟婧还是放心的。

傅芮乔拿到钟婧家里的开门密码,无语:“本来我都要忘了你们两个人12月4号去办了离婚手续,你这密码是在提醒你自己还是提醒他?”

钟婧脸黑下去,有点羞耻:“上回生气的时候改的,他也没改回来,说让我们都引以为戒,下次有问题就直接用嘴问,再也不胡乱猜忌了。”

“……”傅芮乔忍不住嘲笑:“我觉得你脑回路清奇,他嘴巴比金刚石还硬,你们两个人简直天生一对。”

钟婧出门前拿傅芮乔的腮红加重了脸上的红晕,一副酒醉不醒的模样,拖着个行李箱先去花店买花。

冬季花店关门太早,钟婧刚出门就被这事儿给难住了,只好又求助于孙赫言。

孙赫言开的是景观公司,有固定合作的花卉公司,钟婧需要的是大量的木棉花,就算一般的花店开着,花的数量肯定也不够,只好麻烦孙赫言去帮忙找花。

傅芮乔分配任务:孙赫言带着钟婧去找花,严萌带着人去家里布置现场,双管齐下,她自己先去机场踩点,找到最佳拍摄地点,并且负责一会儿全程跟拍工作。

因为钟婧有喝醉酒大闹天宫的前科,所以这样的临时起意其实并不算突兀,钟婧到达机场时给傅芮乔发了消息,她那边一切准备就绪,给尹迦丞拨过去电话。

尹迦丞被陆听南拖着在一家摄影工作室里讨论跟拍套餐,尹迦丞犹豫不决:“机场人多且杂,会不会不太适宜求婚?拍出来会不会画面很嘈杂?我想回头在婚礼前作为vcr播放。”

“这个您尽管放心,我们专业的摄影师,会为您找到最清晰美观的角度抓拍,保证把你们最幸福的表情都录下来。”

尹迦丞看了陆听南一眼,还没下定主意,手机铃声响起,是傅芮乔。

尹迦丞接起电话,那边声音杂乱,傅芮乔大呼小叫道:“我洗个澡的时间,好像钟婧拎着行李箱出门去了,我让老孙去追了,说是拦了辆车往机场方向去了,估计是喝酒喝糊涂了以为今天去北京出差呢。”

尹迦丞表情僵住两秒,尴尬道:“临时出了点事情,不好意思,我回去考虑一下,如果需要的话后面答复您。”

陆听南憋住不笑,问他:“怎么了?”

“钟婧喝多了自己一个人去机场了……”尹迦丞无奈,果然她喝了酒还是在要待在他身边才最老实。

陆听南跟着尹迦丞,被他拦下,说:“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家去吧,后面的准备工作你也帮我计划计划,我没有什么浪漫细胞,不如你懂得女孩子喜欢什么。”

陆听南随意道:“真的爱一个人,自然就会知道对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钟医生天真无邪,好哄着呢,像你这种铁树开花,真诚表达就是绝杀。”

比起钟婧,尹迦丞才是难以捉摸的那一个。

钟婧一直记得去年跨年的时候,他们两个人正处于一种尴尬的状态,两个人好几天在家里都没说过话,后来也是她喝醉酒莫名其妙把人哄好的。

不过细究,尹迦丞也没有真的和钟婧生过气,就连这次离婚两个人闹了大半个月,闹到朋友、父母皆知,他也只是歉疚地把她抱进怀里,道了自己该道的歉,委屈巴巴地向她讨要赔偿。

他说他们两个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所以不需要计较得失,面子里子都是他们共同承担。

面对这个世界所有的风霜,他们是一伙的。

钟婧不知道尹迦丞喜欢什么,但她知道他很爱钟婧-

机场因为疫情的缘故人流已经不算多,尹迦丞到达机场出发层的时候,是夜班机的高峰。

尹迦丞给钟婧打电话打不通,人山人海里找一个人本就堪比大海捞针,他纵然视力再好,也需要好一通找。

但钟婧喝了酒心理年龄不超过五岁,况且她酒后好动,而不是站在一个地方乖乖等着,这样找人困难重重,尹迦丞不得已去执勤室寻求广播找人帮助。

机场广播里不断循环播放寻人启事:“下面是一条广播找人,钟婧小朋友,听到广播后请立即到总服务台,您的先生正在等您。下面是这位钟婧小朋友的体貌特征,请其他旅客帮忙留意:钟婧小朋友,身高一米六八,身型偏瘦,长发身穿黑色裙装加大衣,拉着一只行李箱……”

傅芮乔听到这寻人启事忍不住笑,假装热心市民给服务台打了电话说自己在G值机口看到钟婧小朋友正在排队办理托运业务。

尹迦丞闻讯赶过去,再有两个人办完值机就到她。

尹迦丞十分无奈,把她行李箱按住,拉着她往队伍外面走。

钟婧生气:“你这个人怎么插队呀,马上就轮到我了!”

尹迦丞拿手指帮她把眯着的眼睛拨开,说:“回家了,航班延误了,你先跟我回家去。”

钟婧“噗嗤”一声笑出来,差点没忍住露了馅。

他没有皱眉和她讲大道理,而是顺着她的设计,陪她一起继续这场闹剧。

好无聊,但却实在浪漫。

钟婧远远地看见傅芮乔比了个ok的手势,于是一屁股歪在地上开始假哭,只打雷不下雨,说:“飞机延误可怎么办呀,论坛要迟到了。”

尹迦丞叹气:“我们先回家,明天出发也来得及。”

“来不及!”钟婧抢过来行李箱,说:“我去买一张新的机票。”

然后看了眼自己的两手空空,说:“我证件丢了。”

尹迦丞没遇到过这么棘手的事情,原本想着一个人扛也能把钟婧扛回去,但现在四下里都是人盯着他们,钟婧再次失忆,说:“不能和陌生人说话,请这位先生和我保持安全距离。”

尹迦丞反复向身边的吃瓜群众解释,眼看着旁边的工作人员已经投过来询问的目光,钟婧灵机一动,说:“我要去安检了,我去X国看我老公,我要去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尹迦丞脊背一僵,眼框微微泛红。

人前稳重的男人,原来也有乱了方寸的一天,人头攒动的机场,他死死抱住钟婧的行李箱不让她办理托运,委屈巴巴:“老婆……别走,老公在这里呢。”

钟婧也愣住,继续装傻,把行李箱磕在地上,去开拉链。

尹迦丞拦住她,说:“我们先回家去,现在大家都看着我们呢,明天你可能就要出名了,我没和你开玩笑哦。”

钟婧摇摇头,拉链拉开,是一行李箱的木棉花。

钟婧伸手在里面翻找。

尹迦丞不明所以,听见她惊喜开口:“证件找到了!我们的结婚证!”

“尹迦丞……我爱你。”

四周围着的人逐渐变多,傅芮乔举着手机藏在人堆里录像,钟婧忽然间目光清明,蹲在行李箱旁,开口说话:“我知道你最近这几天在准备什么,但很抱歉,恐怕你所有的筹备都要泡汤了,因为我知己知彼抢先了一步,希望你不要介意,其他任何一天都可以是你更爱我,但今天,请允许我更爱你一些。”

“十几天前,我们和好的那天,你让我说‘我爱你’那三个字,我一直害羞没有说出口,但你不厌其烦地无数次向我表达了爱意,我的心情其实十分复杂。我一直都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人,总是倔强地在自己三观建筑的世界里对你吹毛求疵,但其实……你已经好到无可挑剔。”

“2022年,这是我们认识的第十八年,也是我们结婚的第二年,过去的一年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我对你从最开始的不熟到现在的依赖,这也是我第一次学习爱人这堂课,虽然中间的过程也多有坎坷,但是尹迦丞……你仍旧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也必将是最后一个深爱的人。”

“很抱歉,最初和你结婚的时候我没有投入很多感情,那时候我本能地把婚姻当作一种等价交换,因为父母感情的破裂,我一直是一个悲观主义,是你一点一点用爱填补我的不安全感,让我逐渐敞开心扉接纳你。”

“谢谢你的出现,无论是十八年前,还是两年前我们的重逢,谢谢你往前走的每一步。”

“这是很漫长的一生,但是一想到以后的人生都有你陪伴,我会希望这种漫长可以无限延长,你是会开花的木头,我是不会伐木的笨蛋,所以we are family。”

“尹迦丞先生,你愿意以后漫长的人生都和我一起虚度吗?和我这个笨蛋一起……”

尹迦丞被她后面这句谐音梗逗笑了,鼻尖的红比她涂的腮红还要鲜艳,钟婧伸手挡住他的脸,说:“尹迦丞,我录着相呢,你别哭鼻子哦,好多人都看着呢。”

心里想的是:婚礼那天再哭,我还为你准备了连环惊喜呢,情绪得一点一点加深,不能一下子就攀上顶了。

领证的那天两个人都没太重视,如今鲜花和四周掌声雷动,尹迦丞才突然意识到婚姻所承载的重量。

“我很愿意。”

他低头吻上去。

这世间本该如此,鸟是鸟,花是花,白露是白露,清风是清风。

可偏偏在尹迦丞眼里,钟婧不同,她除了是她自己,还是他的生命里很重要的一部分。

是她,影响了他几乎一半的人生,现在也是她将会陪伴他经历接下来大半的人生。

也许,这就是“另一半”的含义。

大部分男人的一生,或许终究都会走入婚姻,拥有自己的妻子,但不是所有人都有幸找到自己人生的“另一半”,恰好地拼凑出一个完整无缺的自己。

庆幸的是:他遇到了,也等到了-

一路相顾无言,尹迦丞抱着钟婧在怀里,任由副驾驶傅芮乔女士怎么调侃都不发表感言。

傅芮乔开玩笑道:“得,把你们家尹医生又吓得不会说话了,看你第二part怎么继续。”

尹迦丞目光灼灼看过来,问:“什么第二part?”

“有人私闯民宅了,尹医生,你们家现在估计已经是洞房花烛现场了,婧婧说领证那天你们分道扬镳,对你十分愧疚,今天补给你一个。”说着不怀好意地看过去,善意提醒:“周二钟婧要去北城出差,你千万要给人留点体面哦。”

傅芮乔说的体面自然是指脖子,钟婧瞪她一眼,伸长脖子去看她有没有停止录像,作势就要打她。

然后低头偷偷给孙赫言通风报信。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傅芮乔乐呵呵地替钟婧筹备这一切的同时,有的人正忙着在家里摆一个玫瑰花园。

有福同享,有婚同求,钟婧今天全世界最忙。

作者有话说:

钟婧:走老公的路,让老公无路可走!

下章一夜靡情!

ps:正文后面几章会有一个转折剧情,突出本文治愈的主题,升华男主的医生精神,男女主之间还是会很甜,后面也会有课,但会有一个比较严肃的事情发生,呼应最开始的褚航事件,如果只想看纯甜的宝宝正文可以就看到这里(但番外很甜一定要来看!)追求故事完整度的宝宝请继续看下去,之前有埋过伏笔,虽然放在快完结的时候稍微有点沉重,但却是作者大纲里面十分重要的一个情节,也是我觉得医生生涯里都要面临的一个严肃课题,不想整个故事只有小情小爱,希望男女主真的可以在故事的最后获得成长。

66? 操练

◎“你腿往上边搭一下,才好上头。”◎

人多力量大, 钟婧再次回到家里的时候,客厅已经大变了样,满地的鲜花气球, 落地窗前巨大的灯牌和他们的婚纱照,钟婧看到这一切时眼里的惊讶绝不亚于尹迦丞。

四周围着的都是傅芮乔律所的朋友, 再仔细看, 陆听南拉着几个同科室的医生也来了, 还有尹迦丞带了第二年的研究生小江,傅芮乔带头起哄,又由尹迦丞走了一遍求婚仪式。

钟婧知道这些人一会儿也都有下一part, 不敢耽搁, 也为了不给孙赫言走漏风声,钟婧决定明天直接看严萌的录像。

闺蜜再亲,也还是自己的洞房花烛更要紧。

钟婧等到人群散了, 弯腰去数路径上的蜡烛, 室内的大灯被尹迦丞关了换成了半亮的暖光灯, 空调暖气足, 钟婧一回来就脱了大衣,长长的旗袍裙到脚踝。

尹迦丞终于开口问她:“谁替你出的主意?陆听南那儿给你倒的酒也是假酒?”

钟婧摇摇头:“喝了醒酒汤,酒醒了一半。”

“那你现在是醒着还是醉着?”

“你猜。”

钟婧眨巴着大眼睛,睫毛忽闪忽闪的,问他:“为什么一起喝的酒, 你没有醉?”

“和你一起喝酒,我如果醉了, 你怎么办?我可不想在派出所里等着家属来接, 我爸妈会以为这样的电话是诈骗。”

“那我给乔乔打, 律师来接我们, 警察会相信她的。”

两个人没头没尾说了些半醉的话,钟婧嘟囔着热,尹迦丞就动手去剥她的光腿神器。

沿途摆的都是木棉花,撒的玫瑰花瓣都是梦幻的粉色,尹迦丞问她:“怎么不用你最喜欢的茉莉花?”

钟婧说:“我刚住进这个家里的第一天,你和我说开锁的密码是中国的医生节,我最初对你的印象也就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好医生。木棉花也是医生花,向你求婚,当然是要为你挑选适合你的花了。”

“木棉花的花语是‘珍惜你身边的人,珍惜你眼前的幸福’,而且它的颜色比较艳丽、喜庆,这些花我们可以把它们插到瓶子里面,也快过年了,今年让爸妈他们来我们家里过年吧,热闹一点,刚好给你饯行。”

钟婧伸手去抓了一株木棉花放在手心里,单看很像是石榴花。

尹迦丞把光腿神器拿在手里,问她:“这东西这么薄一层,确实穿了相当于光腿,下回你只能在空调房里面这么穿,过年出门拜年的时候别穿这么少了。”

“机场也不冷啊,我们一路坐车回来的,很暖和。”钟婧长腿搭上去,翘在他膝盖上,单侧抱他的脖子。

尹迦丞手掌覆上去,旗袍下面的开叉极高,他往上推了推,衔住喋喋不休的小嘴,说:“春宵一刻值千金,我现在就来帮你暖暖。”

尹迦丞的手掌很快退出来,沿着旗袍侧边的走线抚上来,滑到腰际,停驻许久,惊讶于她如此细窄的腰却能连接这样的丰满。

不禁感叹:旗袍果然最能体现东方美人的韵味。

两个人在沙发上厮磨,论起自控能力,钟婧自然是先受不住的那一个。

她如同溺水呼救,扑腾着在尹迦丞怀里,手紧紧抓住他的小臂。

钟婧冬天的时候不喜欢穿厚杯的内衣,一是衣服穿得多实在是闷,二是刻意收着些不想显得过于丰满,怕看上去胖。

如今刚好方便了尹迦丞上下其手。

胸前两颗盘扣,尹迦丞研究了许久,旁边的金丝线花纹是只蝴蝶图案,尹迦丞才没闲情雅致去欣赏缝纫工艺,把领子扯开,露出钟婧光洁的脖颈。

里面穿了件素色的背心,尹迦丞贴着这薄薄一层布料,用水毛笔描绘出两个樱桃图案。

上次尹迦丞教钟婧揉面,钟婧是初学者所以不是很得要领,这回尹迦丞亲身示范,力度和手法堪称完美。

钟婧从坐着沦为躺着,好好的一张沙发被硬塞进来两个人,尹迦丞高大一只,躺进来的时候就连皮革都发出了摩擦的声音。

四团面,尹迦丞都揉到极致,将那件金贵的旗袍脱下来挂在沙发边上,尹迦丞剥开梨最外层套着的网套,吃梨止渴,终于忍不住感叹道:“这么软,和你的嘴唇不知道谁更软一些?”

钟婧伸手去推他,“心最软,但凡我再自私一点,肯定这回是不会让你去的。”

尹迦丞点点头:“代表X国的所有公民感谢钟婧同志的心软,我今日就来好好向你道谢。”

钟婧轻轻地“嗯”了一声:“倒泄?你喝了酒确定还有精力?”

尹迦丞眼珠子转了转,老实承认:“我今天喝的酒没你的度数高,陆听南给我换的酒,只有酒气没有酒劲儿,酒精一点也不上头。”

停顿数十秒,尹迦丞笑着补充道:“你腿往上边搭一下,才好上头。”

“?”不够钟婧反应的时间,尹迦丞就让她上了自己的头。

……

钟婧看不见任何,她只是仰头靠在沙发上,头抵着沙发靠背,屁股坐在沙发边沿,腰整个弯起来,像个方向盘一样被驾驶员牢牢把握住。

健身房里面有一个机器叫划船机,钟婧见过尹迦丞在那个机器上坐着锻炼,他穿一件薄薄的白色背心,背心被汗水浸湿,腹肌在划船动作中时隐时现。

钟婧觉得尹迦丞现在就是在做这个动作。

他一只腿放在沙发上,另一只撑在地面上,钟婧的腰就是他操练的手柄,没有十五个一组的说法,这样的重量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可以做到天荒地老的程度。

尹迦丞的嘴总是在这种时候最擅长发挥,气息只是略有不稳,笑说:“花开得这样好,花蜜酿得也好,我都能看的一清二楚,是时候该好好人工授粉了,你不是想要果实吗,我们量变引起质变,加把劲儿?”

说着不等人回答,划船频率加快,腹部肌肉充血,加的何止是一点半点的劲?

客厅里布置的实在太美,这些花的花期不知多久,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钟婧从北城回来,尹迦丞不愿浪费这些美好,换了个动作操练,让她也可以睁开眼看着客厅里的这些布置。

尹迦丞教钟婧练习硬拉——罗马尼亚硬拉。

准备动作:

1、自然站立,新手空握,手置于大腿前侧。

2、正视前方,上半身挺直,背部微反弓。

3、脚与肩同宽,脚和膝盖朝向相同,单脚往外打开十度左右。

4、臀部抬起与地面平行。

运动过程:

1、臀部向后发力,找后找沙发的感觉,自己往沙发上坐,坐进去。

2、……

“2呢?”钟婧真当是在做什么罗马尼亚硬拉,好学得很。

尹迦丞托着她的腰指导姿势:“臀部向后找沙发,找到就坐进去。”

“……”钟婧这才知道自己是被耍了:“我才不找沙发呢,谁坐谁找!”

尹迦丞耐心解释:“动作要领学会很必要的,正确的姿势才不会导致运动损伤,不然明天给你折腾坏了,去挂门诊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医生的问题。”

“规范动作才是有效硬拉,既能身心愉悦到,又能顺便练一练臀腿,增强你的体力,不然你看着吧,一会儿没几分钟你就站不住了。”

果不其然,话刚说完,尹迦丞抓着她的两只胳膊,一顿操作猛如虎,钟婧腿抖到又坐回了刚才的沙发上。

最后的战场是卧室,不知是谁的主意,卧室床上铺满了白色的花瓣,月光照在上面仿佛波光粼粼。

钟婧被眼前的景象惊艳到,在海浪冲刷之际抱紧尹迦丞的脑袋,问他:“你之所以可以爱我这么久,是不是因为白月光效应?”

尹迦丞听不懂,问她:“什么是白月光效应?”

“……”钟婧耐心解释:“就是一直没有得到过的,类似‘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的那种感觉。”

“也不尽然。”尹迦丞认真思考,说:“张爱玲曾经说过,白月光娶回家以后就会变成衣服上沾的一粒米,你永远也不会变成这样一粒米,你是我捏在手里怕丢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一粒珍珠。”

……

情话醉人。

酣畅淋漓。

没有“锦囊”来计数,钟婧都不知道这一夜他重振旗鼓了多少次。

果然是骁勇的战士。

第二天中午,两个人醒过来的时候,钟婧伸着懒腰打哈欠,被尹迦丞抱进怀里继续睡,宠溺道:“我的白月光是谁,现在你总该有自知之明了吧?昨晚你的月辉洒我一脸。”

钟婧拿被子遮住脸,嘟嘟嘴,转移话题道:“我离家出走这段时间,你怎么进步这么大?感觉和之前都不是一个人!”

尹迦丞伸长胳膊去把她的小蓝本拿出来,说:“取长补短,按照钟老师的要求做了改正,希望您能给个高分。”

钟婧盯着上面那段飘逸的字目不转睛,瞪他:“尹迦丞!你怎么好意思自己给自己打分的呀!还优秀……”

尹迦丞学钟婧也嘟嘴,说:“昨天晚上你喝了酒,我担心醒过来以后你又断片,说的话做的事情都要赖账,让你当场写的,虽然字迹是飘逸了些,但我发誓这不是我写的!”

“那肯定是你胁迫的!”

“你刚才还说我进步大,怎么可能是我胁迫的呢?”

……-

钟婧元旦假期结束后第一天上班,下班就带着行李去北城参加座谈会,同行的人还有周檀。

晚班机价格划算,院里报销额度不高,钟婧和周檀能省则省,两个人打车去机场之前,把手里的几个病人分别交给了谢薇和汪教授,刚要走,尹迦丞便来送了。

直接把打车费也给省了。

周檀不是第一次见到尹迦丞了,但终究不算太熟,没有主动开口。

反而是钟婧一上车就开始抱怨:“你说这次这么好的学习机会,黄主任不让谢薇去,居然让我们两个人一起参加,她是不是也觉得现在离了谢薇医院就转不开了?”

周檀沉默片刻,说:“医院离不离得开谢薇我不知道,但总觉得在这个节骨眼让你去一个礼拜,挺耽误事情的,我记得那个叫陶大海的病人前两天病情忽然加重,现在都转去单人病房了,你不在,谢薇那细胳膊细腿的,能控制得住他吗?”

尹迦丞忽然插话道:“钟婧胳膊和腿也挺细的,她平时在医院单枪匹马就能压制住病人吗?”

周檀忍不住笑:“不是总说什么‘医院里面,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牲口使,我们钟医生虽然外形是小天使,但关键时刻一点也不逊于男医生男护士。钟医生小时候学过武术,之前病人突然发病的时候她总能完美制伏对方,这一项优势在我们医院那是空前绝后的,尹医生还不知道吧?”

尹迦丞认真地看了眼副驾驶上的钟婧,说:“有回她把我当成了发病的病人,已经领教过了。”

钟婧拍了拍他的腿,小声说:“什么时候的事情,你别总是恶意抹黑我在同事病人心里的形象。”

周檀附和:“那是的,我们钟医生那可是好多医护人员和病人心里的白月光呢。”

“在我心里也是一样。”尹迦丞接了一句,又默默集中精神去开车。

但还是特意提醒:“以后遇到危险的情况,还是尽量找男护士帮忙,毕竟男女之间力量太过悬殊,受伤了就不好了。”

周檀立即点头,答应帮他在医院充当钟婧的护花使者,要求是给她也介绍一个同款的男朋友。

一路欢声笑语,到了机场,尹迦丞目送她们去安检,钟婧在进安检通道之前跳着跑过来给了尹迦丞一个吻别,说了句“老公再见”。

只是再见时,心境却已经大有不同。

作者有话说:

钟婧:医院离得开我,但我老公离不开我。

67? 警情

◎目前案件正在进一步侦办中。◎

钟婧看到那则报道的时候是论坛的第三天, 孙继中院士已经讲解完重要的几个病例,下午是他专场的问答环节,后面两天是周末, 其他几位外地聘请过来的精神科专家的补充演讲。

中午休息时间,钟婧和周檀在酒店餐厅吃过饭, 回房间小憩, 周檀在整理听会时记录的部分笔记, 钟婧随手点开微博发了一张与孙继中院士的合影。

手机刚握在手里两分钟,钟婧收到陆听南发过来的一张新闻截图。

几乎没有先后,对方询问:【现在方便电话吗?】

钟婧看了眼时间, 距离下午进场还有四十分钟, 她点开图片,是一条社会新闻。

心突然就沉到谷底。

警情通报

1月7日清晨七时许,沪城市徐汇区警方接群众报警, XX小区内发生一起重大刑事案件, 警方立即赶到现场处理, 经120医生现场检查, 田某(男,55岁)已无生命体征。

死者田某系附近华山医院神经外科主任医师,经查,其病人家属陶某(男,57岁)具有重大作案嫌疑, 疑似因医患纠纷对其产生不满,入室将其杀害, 现已将犯罪嫌疑人陶某抓获。

目前案件正在进一步侦办中。

警方提醒:为尊重死者, 切勿传播不实言论。

钟婧迅速作出反应, 给陆听南打过去电话。

“是田教授。”陆听南开门见山, 沉痛道。

钟婧捂住嘴巴:“今天早上的事儿?”

然后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为什么是你给我打电话,尹迦丞……他怎么了?”

“弟妹你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晚上的机票。”

“报案人是尹迦丞。”

钟婧愣住。

“他是报案人。”陆听南身边声音嘈杂,听得出是在医院里,他语气里满是担忧:“我也是两个小时前才知道的这件事情,主任说他做完笔录之后回家去了,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这两天先让他在家休息。”

钟婧隐约猜到些什么,颤声问:“现场是不是很凶残?”

“割喉。”

“听说……尸体双手被分段了。”

手机啪地落到地上,钟婧眼前突然闪过过往看过的许多凶残画面,从前也听说过医患纠纷医生被刺的例子,但像这样入室割喉的恶性新闻,这样近地发生在就离家一条马路的小区里面,死者是尹迦丞几乎每一天都能见到的人,是他最最敬重的老师……

很难想象,报警的那一刻,他眼前看到的是怎样的一幅画面。

“周檀,”钟婧收起电话,去收拾行李箱,语气急切:“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提前回沪城,下午和后面两天的会我不能参与的,回头你的笔记借我。”

周檀还没反应过来,钟婧已经拉上行李箱拉链去穿外套了-

钟婧去北城几天,尹迦丞每天早上恢复晨跑,田教授跟着一起跑了几天,到今天早上他突然没在约定好的时间出现,尹迦丞在小区外看到了田教授养的那只狸花猫。

猫爪子上沾了血迹,尹迦丞跟着猫回到家,入目的画面永生难忘。

尹迦丞深知,作为一名医生,和心脏、眼睛同样重要的就是双手。

因为这双手长年累月要握紧手术刀,给一个又一个的病人和病人家属以希望。

而田教授那样一双拯救过无数家庭的双手……

钟婧没有想到,比这一切更可怕的是,田教授的死亡原因是被割喉,而凶器则是所有医生再熟悉不过的—— 一把手术刀。

市区机场当天的所有机票全部售空,钟婧辗转去郊区新建的机场,最近的机票是下午五时,她登机前在机场给孙慧芹去电话,他们两个人才知道这桩新闻的当事人居然就离自己这么近。

孙慧芹和尹康上门去给尹迦丞送饭,等钟婧赶回来。

飞机餐中西结合,除了面包饼干,还有一盒炒河粉。

钟婧拆开来,食之无味也全部咽下去,两个小时的飞行时间漫长,她满脑子都是犯罪嫌疑人陶某的那张脸。

一个多月之前,陶大海被儿子陶剑带到钟婧面前,当时的病情已经不得不住院,钟婧经过一番询问得知陶大海的病因,曾经特地提醒过尹迦丞多加注意。

精神病人经常陷入情景再现,钟婧脑海中曾经短暂地闪过一些医患纠纷,报复性伤害事件这几年层出不穷,钟婧这个悲观主义第一时间就往坏处想过。

但因为医院里对精神病人的管控严格,这一点没有人比钟婧更清楚,所以时间长了她也就终于不再内耗了。

从沪城出发去机场的时候在车里还聊到过陶大海……

谁能想到呢-

钟婧到家的时候,尹迦丞一切如常,正在书房里对着电脑敲键盘。

行李箱就放在门口玄关处,因为事先已经看到孙慧芹发过来的消息,说一切正常,尹迦丞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强,钟婧一路上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来一些。

一路上,钟婧不断回忆起的,除了陶大海一直以来的病情状况,还有林冬晓。

钟婧曾经在很多个电话里和尹迦丞聊起过林冬晓,一个永远明媚鲜亮的女孩,曾经是钟婧最好最好的朋友。

她们一起长大,一起上学放学,钟婧曾经以为她们两个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直到那场车祸将她从这个世界上带走。

钟婧永远记得她林冬晓躺在一片血泊里的画面,那是万籁俱寂,只听得见血流涓涓往外冒的声音。

从前听,着钟雅茹和左邻右舍讨论哪里遭遇抢劫,讨论新闻上又发生了什么刑事案件,讨论哪个派出所抓获了逃窜多年的逃犯的时候,钟婧一直觉得这种事情离自己很远很远。

但每次看到车祸通报,看到每年因车祸死亡的人数居高不下的时候,钟婧却能近距离地感受到那种死亡逼近的感觉。

所以一年前尹迦丞生日的那天,在路口看到发生交通事故的时候,钟婧会突然间肾上腺素飙升,内心深处的恐惧隐隐生出。

她是一个悲观主义,死亡永远是她最难接受的悲事。

细数从医的这几年,钟婧接待过无数的患者,从来没有一个精神病患者在住院期间自杀身亡的先例,她在工作中永远细致认真,正是因为每次都能提前想到最坏的结果,所以总能在悲剧发生之前就避免一切。

钟婧从前一直引以为傲,但现在,她突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无力感。

可她看着面前的男人面色平常、安安静静地查阅资料写着论文的时候,钟婧心里有种莫名的酸楚。

她突然很心疼尹迦丞。

钟婧走上前去抱住他,就像是抱住十一岁那年的自己。

“你怎么回来了?”尹迦丞感受到有双胳膊自身后换上他的脖子,整张脸贴紧他的脖颈,呼吸滚烫。

“想你了……”钟婧胳膊收得更紧,迫使他停下手里的工作,将椅子转过来,回抱住她。

四目相对,尹迦丞知道她此时此刻眼睛里面的担忧和怜惜,钟婧看到他眼里倒映出来的自己,不需要更多的话,她知道他都知道。

此时无声胜有声。

尹迦丞维持着这个姿势抱了她许久,直到他开口说“腿麻了”,钟婧才放开他,问道:“陆医生说科里给你放了两天假,会不会耽误工作?”

“当然啊,”尹迦丞起身和钟婧一起往客厅走,客厅里灯都亮着,空调也正热,沙发上还有没有完全复原的两个凹陷痕迹,尹迦丞诧异地问她:“刚才有人来过吗?”

“爸妈来过,给你煮的面条,妈说你吃完了一整碗面,她把厨房收拾过又坐了会儿才走的。”钟婧翻开手机来确认情况,看到孙慧芹的的确确是这么说的。

但她最后也补充了一句——“他一直没有和我们说话”。

钟婧愣了愣,问他:“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尹迦丞摇头:“我一直都待在书房里,他们什么时候来过?”

然后疑惑更甚地说:“我有点饿,怎么可能刚吃过东西?”

钟婧被尹迦丞这两句话也说的有点懵,借着去卫生间的空隙和孙慧芹打电话再次确认,对方一再肯定是亲眼看着尹迦丞吃完的一碗面。

钟婧立即作出诊断,这是由神经衰弱引起的短暂性不记事,需要继续观察两天,如果不能自行恢复恐怕需要服药。

而这种情况,对简单的工作可能影响不大,但绝不适宜主刀完成手术工作。

钟婧将这种情况事先和陆听南通了气,陆听南忧心不已,又提起田佳。

“田医生现在没法回来,葬礼事宜已经全权交给我处理,我下班之后去警局问过具体情况,法医目前该提取的材料都已经提取,因为尸体不算完整,所以建议尽快火化,医院这边决定后天为教授举办追悼会,届时很多同事领导都会前去悼念,我们几个人作为教授最亲近的学生,以亲属的名义完成其中部分环境。”陆听南思路清晰,大事面前应对得迅速。

钟婧点点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转念想起尹迦丞如今的平静反应,担忧道:“他现在话很少,亲属发言的环境要么还是你来吧,田教授生前对你的夸赞也不少,你说话,他一向是最喜欢听的。”

陆听南没有直接答应,说:“这两天科里忙,我明天下了班过来看看情况,他如果只是话少,其他方面都正常,估计问题不大,毕竟做我们这一行的什么生死大事没有见过,他的心理早就不再是从前那般脆弱了。”

尹迦丞帮钟婧把行李箱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归置,再从书房里面出来的时候,看到厨房里亮着灯。

是钟婧在里面捣鼓些什么。

尹迦丞凑近来看,她刚敲碎鸡蛋往碗里倒,用筷子正在打圈搅拌。

旁边摆着小葱、火腿、胡萝卜、豆芽、青菜。

尹迦丞默默看着她把配菜都洗净、切碎,开火往锅里倒油。

尹迦丞终于忍不住开口提醒:“锅热了再倒油。”

钟婧偏头看了眼身后一副“拭目以待”表情的男人,嘟囔:“热了热了!这么大的火两秒就热了!”

尹迦丞将所有食材扫过一圈,问她:“你这是在做什么?炒空气吗?”

钟婧猛拍一下脑门,才想起来叫的食材还在外卖柜里没有拿。

“手机上买的新鲜的河粉……老公你可以下楼去帮我拿一下嘛?”钟婧一张脸憋得通红,看见尹迦丞走过来帮着关了火,又去打开油烟机散烟。

被钟婧这一声撒娇,尹迦丞分外受用,他点了点头,转身时轻轻在她额头亲了一下,无奈道:“老婆的盛宠,就算是干炒空气也是美味佳肴。”

作者有话说:

钟婧:怎么感觉我好像忘事比他还严重?我是不是也神经衰弱了?

很抱歉这一章居然卡在今天,卡在除夕这样的日子。但转念一想,今天是兔年的最后一天,把所有的厄运和悲痛都留在今天,明天开始迈进美满的幸福的一年,也是一种美好寄予。

祝愿大家新的一年都可以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开开心心~爱你们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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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称职

◎“不,你很合格,并且十分优秀。”◎

钟婧从来不是一个喜欢下厨房的人, 常言道“一日进厨房,终生进厨房”,钟婧从前没少听过这样的婚姻潜规则, 她不想做什么贤妻良母。

结婚前,钟婧还曾想过要和尹迦丞做什么君子协定, 家务AA, 结果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现在科技发达、大部分家务都能通过机器解决,仅剩的家务尹迦丞一声不吭照单全收,钟婧几乎连一杯水都没有自己倒过。

从前单身的时候, 除了速食, 钟婧几乎都是白天吃食堂,晚上回家吃钟雅茹留的饭,没饭就和傅芮乔一起去街上吃一点, 沪大和北大的食堂都是有名的色香味俱全, 工作以后也是一个食堂吃到底, 钟雅茹别的事情就算再不上心, 饭也不会少她一口。

结婚以后,尹迦丞的厨艺算是对钟婧的胃口做了一次改革,少油少盐的烹饪有益健康,钟婧跟着一起都觉得自己的饮食干净健康不少。

这是真正意义上钟婧第一次下厨。

重油重盐。

也不知道为什么,尹迦丞说他饿的时候, 钟婧突然脑子一热,就进厨房了。

飞机上的干炒牛河, 她吃得干干净净, 搜了下配方觉得也不算多难, 于是心血来潮给尹迦丞表演了一回。

尹迦丞盯着自己面前的这盘炒河粉, 心里很难没有感触。

钟婧直勾勾地盯着他,期待一个反馈。

尹迦丞夹了一筷子,先喂大厨。

“你刚才还说我炒的空气都美味,现在却连第一口都不敢尝?”钟婧撅嘴,期待落空。

尹迦丞无奈:“你盐放的太多。”

钟婧张嘴咀嚼、咽下去,昧着良心说:“第一次做成这样,其实还可以了。”

“好。”尹迦丞跟着她的目光去伸筷子,一鼓作气吃完一整盘。

尹迦丞心里清楚钟婧为什么提前回来,也清楚她今天为什么会特地下厨,等到她又端着盘子折进厨房里去要洗碗的时候,尹迦丞拦住她,“我来吧。”

钟婧迟疑了两秒,手里的餐盘被端走,尹迦丞说:“我真的没事,你不用刻意做这种你不擅长的事情。”

钟婧不和他抢活干,站在门口陪他,像是故意反驳他刚才的那句话,说:“今天的飞机餐,我第一次吃到炒河粉,觉得还挺开胃的,想起来这种东西你从前没有做过,想做一回和你分享我今天吃到的东西,并不是刻意讨好你……”

尹迦丞点点头:“做的很好,下次还是你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我研究研究做给你吃。”

“好。”钟婧又上去从背后环抱住他,给她讲这次去北城参加论坛的所见所闻-

周日,田硕教授的追悼会,钟婧和尹迦丞天还未亮就到达殡仪馆。

医院和殡仪馆一起布置的追悼会现场,目前案情还未公布结果,暂时不能认定为因公殉职,但田教授一生行医,认识的人除了同事就是患者,也不可能通过其他途径与谁结仇。况且犯罪嫌疑人陶大海在案发时间从精神病院偷跑出去,有很明确的作案时间,几乎没有疑议的犯罪过程。

钟婧第一次穿黑衣戴白花,向来往的慰问者鞠躬致谢。

尹迦丞依旧一切如常,甚至比陆听南以为的情况要好得多,他提前写好发言稿,作为田教授的学生代表上台发言,然后又用ipad和田佳视频通话,由田佳作为家属代表发言,声泪俱下。

这样的场合,就连陆听南这样自诩真正男子汉的人都落了泪,尹迦丞却可以一直平静面对,平静地听着哀乐,平静地听炮鸣,平静地看着人群散去-

周一,尹迦丞和钟婧一同去上班,一天的门诊,他加班到七点才到家,钟婧接到陆听南的情报,说他在医院一切如常。

钟婧心里紧着的一根弦却不放松,在家里研究起煎牛排。

神经衰弱适合吃些高蛋白的食物,钟婧想起从前尹迦丞常挂在嘴边的那些健身餐食,找了个自以为最好上手的菜来做。

牛排反正稍微煎一煎就可以吃,生一点就说是三分五分熟,熟一点就说七分,就算实在是煎老了,钟婧也打算把锅甩给尹迦丞买的平底锅。

总之,不容易出太大的差错。

尹迦丞似乎早有准备,回来以后径直往餐桌上去,求婚当天没燃尽的蜡烛被重新点燃,她买食材的时候在小区门口的花店里买了盆君子兰,此时就摆在落地窗前的飘窗上,尹迦丞去拉窗帘,看到这素色大厅里的一点亮色点缀。

尹迦丞不等钟婧从厨房出来,拿起刀叉切开一瓣送进嘴里,竟然真的有被惊艳到。

腊八节,钟婧按照钟雅茹给的配方特地煮了腊八粥,中西结合,被尹迦丞夸赞后尾巴都要翘起来。

接下来一周,尹迦丞不再质疑钟婧的能力,安心享受了几天的皇族待遇,两个人仿佛互换了身份,直至……

直至周六,尹迦丞在一台三级手术里担任二助,孟主任的电话打过来,钟婧匆匆赶往医院,过往所有的平静终于被打破。

创伤后应激障碍。

这也是钟婧最熟悉不过的一种精神类疾病,从前钟婧一个人行走在斑马线上时,常常会感觉到恐惧和痛苦,就是在亲眼目睹林冬晓的车祸事故之后出现的应激障碍。

此类精神障碍既可以延迟出现,也可以持续存在,患者可出现创伤性再体验、回避和麻木以及警觉性增高等表现。

尹迦丞表现出来的是没有办法拿手术

铱驊

刀。

他握不住那样小小一把手术刀。

握不住。

法医对田硕教授的尸体描述和分析都很清楚,凶手大概率是从背后袭击死者,右手持手术刀,伸手绕到正前方割破死者颈部动脉,一刀致命,等到死者倒地后凶手又补一刀,直插在死者颈部,而后进入厨房换作案工具斩其双手。

尸体被发现的时候,作为凶器的手术刀就插在田教授的颈部,警方判断的死者死亡时间是前一日夜里的十一点多,而尹迦丞发现并报警的时间是八个小时以后,当然地上所有的血液都已经凝固,那把手术刀毅然挺立。

第一眼……也许就扎在了他的眼里。

钟婧突然间毛骨悚然,在尹迦丞办公室里和他给他做催眠试题。

门诊的时候一切如此,尹迦丞除了某天早上查过房之后忘事又重新查了一遍,工作上再无其他的差池。

也是因为一切正常,孟主任今天才安排他进入手术室,安排的也不是他来主刀。

谁想到大家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尹迦丞,”钟婧得出最终结论:“你短时间内不适宜再进入手术室了,我建议你之后的工作重心以门诊为主,需要心理疏导和药物治疗双管齐下。”

尹迦丞明显早有准备,问她:“严不严重?”

钟婧点头:“你的情况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没太大影响,但作为一名外科医生,我认为是比较严重的。”

然后认真斟酌了一下,还是问他:“如果……如果你以后都没有办法拿手术刀了,怎么办?”

“不会的。”尹迦丞回答的云淡风轻,目光清澈明亮。

越是如此,钟婧越是有种难以言说的心痛。

他在这时候依然情绪稳定,这反而是让钟婧更难受的事情。

钟婧把尹迦丞的情况如实和孟主任和陆听南说明,几乎是不假思索,陆听南决定代替尹迦丞加入这一次的援外医疗队。

医院里年轻医术高超的医生不在少数,但这样临时换人去,大家理解归理解,但却很难有人自愿。

陆听南在孟主任面前郑重承诺:“不论是出于职业道德还是朋友情谊,这次能且只能是我去,放心吧主任,我和家里之前就沟通过这个事情,他们都理解且支持……刚好,我去和田佳做个交接,好让她回来亲眼看见田教授的案子宣判。”

……

春节后援外医疗队就要出发,许多事情容不得再纠结犹豫,陆听南果断提交报名表、情况说明以及体检报告,计划于农历正月初五乘机前往X国。

周日,尹迦丞沮丧地看见孟主任发过来的信息,陷入沉思。

钟婧按时提醒尹迦丞吃药,突然听见尹迦丞开口问她:“通常我这种情况,完全恢复需要多长时间?”

“可能会需要半年到一年的时间,一般每个人的情况不同恢复时间也不同,不排除比较严重的情况下,恢复时间可能超过一年……”

钟婧实话实说:“有少数人恢复时间很快,可能一个月之内恢复正常,但……我们也见过有的人创伤后应激障碍几十年以后,症状还存在的特殊情况。”

“你还记得我们高中的时候通过的那些电话吗?”钟婧突然想给他举一个很直观的例子。

尹迦丞心里了然:“你是想说你自己?”

钟婧点头:“因为我那时候年纪实在太小,所以那件事情对我的影响还是很大的,那之后我不敢一个人过马路,再次看到车与车相撞也会觉得异常恐惧,我曾经克服了很多心理压力才去学习的开车,一直非常害怕交通事故。”

尹迦丞忽然想起那次的追尾事件,问她:“现在症状还在吗?”

钟婧摇头:“忘了从哪一天开始,我突然就没有再出现过那种恐惧了,也许是从你第一次牵我过马路的时候开始,也许是从后来的很多次你牵我过马路开始,那种晕眩和呼吸困难的感觉,我再也没有过了。”

尹迦丞听得眉头紧锁,没有接话。

“你害怕吗?”钟婧伸手握住他温热的手,与他对视。

尹迦丞不假思索地点头:“会怕。”

“但没有那么特别害怕。”他补充道。

钟婧却明显比尹迦丞还要紧张,一个看似乐观的悲观主义者,开口问他:“如果……我是说如果短时间内你的症状无法消失,如果需要面临转岗,你可以接受吗?”

“我相信不会那么糟糕的,”尹迦丞伸手把钟婧捞进怀里,气息落在她后颈处,说:“你要相信自己的医术,请对你自己再有信心一些,你会治好我,而且会很快。”

钟婧使劲摇头:“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精神科医生。之前小侯的病情复杂我应对不来,跟着汪教授学习了很久,自以为有所理解,可是写的那篇论文并没有被发表;之前的那位患者把我当朋友,我也没能第一时间就发现她正面临的家暴问题,拯救她于水火,后面真正帮到她的也是乔乔而不是我;还有陶大海,明明是我的病人,我却没有在一切发生之前治好她的精神疾病……”

“尹迦丞,我好像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精神科医生。”

尹迦丞扭过她的脸看向自己,坚定地说:“不,你很合格,并且十分优秀。”

“为什么每一个外科医生都要去计算手术成功率,而不去计算手术失败率?钟婧,我们没有必要因为自己做不到一件高难度的事情,就因此感到自责和痛苦,因为那不是我们医生的义务,所有的患者都有特定的情况,手术成功或者失败都有可能,我们只要尽力而为,就是完成了我们作为医生的使命。”

“钟婧,你不仅是一个很称职的精神科医生,你还是一个生来就注定要当医生、治病救人的人。”

“钟婧,你治愈的第一个患者,不是六年前才出现的,是十七年前,是我。”

“所以我相信你的医术,我会好起来的,会很快好起来,也请你继续相信你自己,不要自我怀疑,好吗?”

作者有话说:

尹迦丞:所有的一切,我都是老婆的第一次,嘿嘿。

作者有话说:【钟婧,你治愈的第一个患者,不是六年前才出现的,是十七年前,是我。】

这段话,是这个故事最初在我脑海里形成的时候,第一帧灵感。

我真的最喜欢的主题就是治愈和救赎,起码它让我透过表面的甜能够看到一些核心的价值,大概也许作者本身就是一个渴望被治愈的人,所以很主观地喜欢写【治愈】和【救赎】,也非常相信宿命感这个东西真的

ps:祝福大家新年快乐,大年初一鸿运当头,开启新的美好的一年~

69? 除夕

◎“这一颗心,要先变得潮湿,才能被谁拧干。”◎

农历新年, 钟婧最后抵不过孙慧芹盛情邀请,还是在尹家吃的团圆饭。

钟雅茹随陈爵一道,体验了一把三亚度假过春节, 没让钟婧操一分钟的心。

钟婧看着钟雅茹照片里肆意的笑容,拍了拍旁边刚写完对联的尹迦丞, 说:“等疫情好起来, 我们也出去旅游吧。”

尹迦丞偏头看她, 问:“想去哪里?”

“想去看看青海湖。”

后半句话被钟婧藏进眼睛里,尹迦丞和她对视,良久, 才说:“好。”

然后又说:“去那边最好是自驾游, 疫情不疫情的其实都可以去,约上傅律师一起也可以,听说他们前两天去领证了。”

钟婧点头:“孙总那天的求婚虽然被泼了冷水, 但好在话都说开了, 真替他们开心。”

孙慧芹从楼上贴完福字下来, 听着这话, 拍手:“今年最后一天,你们有什么话也都说开,新的一年就不要有矛盾了。”

钟婧脸一红,想起来上回的尴尬。

忙不迭应声:“放心妈,我们以后一定好好的。”

尹迦丞去贴上春联, 站在门口踩着凳子贴横批,钟婧去给他扶住凳子, 说:“以后有什么话我们就都说开, 你还有没有什么一直不敢确定的事情想要问我?”

尹迦丞贴完对联, 和钟婧坐在沙发上摆果盘, 说:“青海湖的事情,你在家里看到了?”

钟婧点头:“我认出来了,那张照片里面,有一个小男孩,是你。”

尹迦丞惊讶于,曾经同窗那么多年,钟婧都不记得班级里有他这样一号人物,如今二三十年过去,她居然可以认出来幼年时期的他。

“你有没有想过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钟婧轻声问他。

“没有。”尹迦丞从果盘里给她挑出最大的那颗车厘子,喂到她嘴里,说:“这张报纸是之前方院长临终前给我的,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拐卖案犯人也都不在了,找肯定是找不到了。”

“爸妈对我很好,在我心里,他们就是我的亲生父母。”尹迦丞笑容丝毫不掺假,已然看开了当年的事情,与一切和解。

钟婧点点头,去厨房看孙慧芹炸春卷去了。

家里常年有阿姨做饭做家务,孙慧芹的厨艺却经久不衰,年夜饭几个菜做的不比饭店看着差。

钟婧挨着孙慧芹站在厨房里帮着递东西,听见孙慧芹说:“你和迦丞是高中同学,大学也是一个学校的,如果缘分早些让你们认识的话,没准儿结婚再早几年,奶奶也能看见。”

钟婧顺着话茬子去聊:“奶奶去世几年了?”

“今年第六年了。”

钟婧忽然想起来尹迦丞之前说的那的套房子,是奶奶的旧房子卖掉以后置换的,便不由自主问道:“奶奶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尹迦丞偶尔提起的时候总说奶奶很凶,小时候尹迦丞就怕她。”

“老一辈的么,不就都是刀子嘴豆腐心?我和你爸都不是那种会对孩子凶的人,但教育如果一直慈眉善目又很难做好,奶奶就一直唱红脸呗,迦丞从小是挺怕奶奶的,但其实奶奶对我都是夸她孙子优秀的,有什么好东西也都想着留给他。”

钟婧迟疑着说:“妈,今天是过年,您也说了有什么话最好是说开,免得有什么误会放在心里不断发酵。所以……我其实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希望您不要觉得冒昧。”

孙慧芹把春卷慢慢摆盘,放上装饰的香菜,“你问。”

“当年……您真的打算把尹迦丞送回孤儿院去吗?”

孙慧芹将手里的盘子搁到桌子上,转身看向钟婧,似乎是真的惊讶于钟婧问出来的这个问题。

钟婧舔了舔唇,紧张地补充:“您还记得曾经有几年时间,尹迦丞很少开口说话吗?”

孙慧芹点头:“他从小升初开始,性格突然变得比较内向。”

“高中的时候,我是学校里面的心理站助理,尹迦丞曾经给我打过很多个倾诉电话,他……一直很难过你和奶奶说要把他送走。”

惊讶的表情在孙慧芹脸上定格,她反应了许久,向钟婧再次确认:“我说要把迦丞送走?什么时候的事情?”

厨房门从外面打开,尹迦丞拿着茶壶进来泡茶,接话道:“就是岁岁还没有出生的时候,有一回在你的房间里,你和奶奶……”

钟婧和孙慧芹一齐朝尹迦丞看过去,有那么几秒的时间,钟婧为她突然问出的这个问题而感到后悔。

但孙慧芹接下来的回答,让钟婧前一秒的这种“后悔”只是稍纵即逝。

而且,已经完全放下了的尹迦丞,又何惧直面这个问题呢?

“我当时和奶奶商量,等岁岁出生,就把你送到奶奶那边去住一段时间,因为小孩子出生会有很多繁琐的事情,我和你爸也都没有育儿经验难免手忙脚乱,此前看到你的考试成绩就有所退步,我们害怕影响你,就说让奶奶辛苦辛苦帮忙照顾个一年半载的……”孙慧芹眼神真挚,抬高声量去叫尹康。

钟婧和尹迦丞面面相觑,都没有说出来一个字。

孙慧芹两句话一说,尹康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颇有些旧案重审的架势,过来给孙慧芹辩护。

“我们当年是去孤儿院办的正规的收养手续,养孩子又不是买东西,哪里还能有退货的道理?”尹康拿过去尹迦丞手里的茶壶倒开水,解释说:“收/养孩子是件很严肃的大事,必须慎重考虑,毕竟这是要对人家一辈子负责的事情,就算要把迦丞送回,我们也必须要和他商量,除非他也不喜欢我们这对父母、不喜欢这个家,想要回去孤儿院,否则我们怎么可能私底下就决定把他送回,这也不符合法律规定啊。”

钟婧听着尹康的话连连点头,又听孙慧芹补充道:“像迦丞这么乖巧懂事的孩子,遇到了就是捡到了宝,我哪里会想着把他送走?送到奶奶那里去我最开始都不太愿意,只能想着先拿话去搪塞奶奶,老人家一碗水难端平,肯定是会更护着些小的,这一点你们要理解奶奶。”

钟婧喃喃道:“遇到了就是捡到了宝,还真是……”

然后看着尹迦丞眼里的雾气慢慢升腾,钟婧抱着他的胳膊出去,说:“我也感觉是捡到了宝,老公……其实我们都很爱你。”

除夕团圆饭,一家四个人。

尹迦丞从口袋里摸出来几个厚厚的红包,给尹康、孙慧芹和钟婧都发了一个。

“婧婧过年给我们都买了礼物,爸爸妈妈也给你们准备了红包。”孙慧芹不知从哪里取过来两张银行卡,递到尹迦丞和钟婧手里,说:“这是爸爸妈妈的一点心意,婧婧说想去看青海湖,这个妈妈出了,另外这张卡里的钱,是给你们将来生孩子准备的。”

“妈!”钟婧想把手里的这张卡还回去,又听见孙慧芹说:“我们也不是催你们要孩子,就算你们不打算要孩子,这些钱放来放去以后也是要都留给你们的,所以以后需要什么缺什么,大可以直接向我们张口。”

“拿着吧。”尹迦丞帮钟婧把银行卡收进口袋里,故意说:“你那天不是还说现在生育成本高吗?妈这是让你没有后顾之忧,我们以后生几个都行。”

钟婧瞪他一眼:“那你自己生呗。”

“好呀,那等医学再进步两年,我去代替你生孩子。”

“……”一言为定!

尹康和孙慧芹年纪大了,过年再守不到十二点便困了,钟婧陪尹迦丞在客厅里等到新年的钟声敲响,才去洗漱睡觉。

钟婧躺上床的时候,枕头下面塞的满满的,是尹迦丞给她的压岁钱。

“白天的时候给你们三个人一样多,晚上再补你一沓。”尹迦丞侧身撑着脑袋看她进被窝,眼里满是宠溺。

“老公~”钟婧夹着嗓子叫他,不知又在酝酿什么。

尹迦丞伸长胳膊去捞她入怀:“老公给你暖好被窝了,有没有什么奖励?”

钟婧仰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忽然想起来什么一般,直勾勾盯着他。

愧疚道:“今天我才知道,原来那时候我给你分享的头头是道,实际上是污蔑了爸妈,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你送走……”

尹迦丞也愣了愣,说:“是我自己误会了他们,也没有开口去问,自己在心里胡思乱想难过了那么久,哪里是因为你?”

“你当时那么用心开解我,让我开始接受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有不公,亲情不公平、爱情不公平,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也有很多的偶然事件会发生,不仅仅是当年,在以后很长的人生道路中也都给了我帮助,你是最好最棒的医生,宝贝。”

钟婧轻轻把脸贴到他脖颈,嗲声说:“可是你那时候总是很忧郁、很悲伤,你因为这个误会还哭过很多次鼻子,尹迦丞唔……”

尹迦丞不得不把钟婧喋喋不休的小嘴堵住,重重索取一波“压碎”的感觉。

良久的深入交流之后,尹迦丞浮在她身上,握着她的手接住多余的热浪,表情无比虔诚地看着她,恨不能给她更多一份欢愉。

然后钟婧就听见了新的一年,最动人的一句话——

“这一颗心,要先变得潮湿,才能被谁拧干。”

“钟婧,一切都是命定的缘分,如果不是你,很多心结我一辈子都打不开,即使是放下,和彻底打开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所以,你注定要遇见那时候脆弱的我,也注定是你把我变得坚定和勇敢,所以我之所以这么爱你,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陶大海偷跑出医院的那天,是谢薇查的房。

因为当天陶大海的病情还算稳定,谢薇发现这件事情的第一反应是去找人,忘了上报。

而夜里陶大海主动返回医院,情绪稳定,谢薇一时之间为了不被问责,选择了没有上报当天的事情。

这事儿随着陶大海被警方带走开始,在院内迅速发酵,谢薇接受记过处分,成为了食堂里反复议论的事情。

周檀后怕地和钟婧说:“幸亏咱们当时去北城参加论坛活动去了,否则这么严重的事情如果出在你手里,你该自责一辈子了。”

钟婧摇摇头:“如果那天查房的人是我,我如果陶大海不在的话,第一时间就会打电话让田教授别离开医院,我是个悲观主义,我知道他们之间有积怨。”

周檀没说话,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问她:“所以你是觉得……陶大海在行凶的时候是意识清醒的状态?”

钟婧点头:“他不可能逃脱的了法律的制裁,我作为他的主治医生,虽然也承认他之前病情十分严重,但是我现在确信,他那天晚上一定是意识清醒的。”

这一点和谢薇的表述却对不上。

谢薇主张陶大海完全丧失控制自己行为的能力,是法律上的弱势群体,不应与穷凶极恶的罪犯相提并论。

案发后,钟婧拿着这件事情和邵启明电话讨论过许多次,尽管邵启明和网上许多媒体都在拿陶大海的精神病说事,但钟婧却一再笃定这个案子与犯罪嫌疑人的精神病没有重要关系。

“精神病”本身是一件值得同情的事情,钟婧也一直认同疾病面前人人平等,但如果陶大海想要借此来躲避法律的制裁,博取大众的同情,钟婧觉得这未免太过荒谬。

陶大海曾经是她的患者,钟婧有理由相信,他在清醒的时候,早就预谋过这样一件事情。

他是有预谋地实施犯罪,而非精神失控而为之。

作者有话说:

“这一颗心,要先变得潮湿,才能被谁拧干。”引自惊竹娇的诗集《君不见》,具体这篇叫什么名字我不记得了,欢迎提醒。

70? 弹性

◎如果实在穿不进的话,我帮你撕碎它。◎

陶大海的犯罪事实清楚, 犯罪思路清晰,逻辑链完整,经鉴定, 属于意识清醒时故事杀人。

案件历经半年,因为犯罪手段极其恶劣, 法院一审判决死刑, 陶大海及其子陶剑当庭不服从宣判, 于次日重新上诉。

钟婧和尹迦丞陪同田佳,去旁听了这堂公开审理的案件,媒体的报道随着案件的进展, 几次倒戈。

钟婧始终相信:法律会给到所有人真正的答案。

一审判决下来, 所有医护人员都拍手叫好,只唯独几个一直煽风点火的营销号还在妄图抓着“精神病”这个噱头不放。

田佳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坚强和冷静,就算是在法庭看见了那个穷凶极恶的陶大海, 她也只是淡淡地看着, 没有说话。

钟婧小声问尹迦丞:“怎么田医生和大家之前说的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还记得之前那张照片……而且一般在感情里比较主动的女孩子, 多少都要外向一点。”钟婧一直以为如此。

“这就像‘精神病人犯罪不负法律责任’一样, 是一种刻板印象,没有任何理论依据,实际上凡事总有例外。”尹迦丞耐心解释:“田医生以前性格确实比现在开朗,不过这几年在外面经历了很多,性格沉稳了一些。”

“钟婧, ”尹迦丞视线扫过一遍她今日脸上淡淡的妆,略带表扬的眼神看着她, 说:“可能你自己没有觉察出来, 但你的性格相比之前, 也沉稳安静许久, 这不是一件坏事。”

钟婧好像突然间懂得了些什么,从法庭出来和田佳道别,掉转方向去冯汉清家里吃饭。

冯汉清自从知道尹迦丞调去行政部门以后,对他这个女婿的关心已经明显过量,甚至开始质疑起自家女儿的医术。

钟婧把尹迦丞交到汪教授手里,改作为家属陪同,实际上治疗的方式也都类似,尹迦丞已经可以正常拿刀切菜,只唯独手术刀抓得住、却没法像从前那样熟练运用,完全恢复还需要更多的时间。

钟婧开车,原先的那辆甲壳虫,冯汉清赞助给换了一辆路虎极光L,才新鲜了没多久,方向盘宝贝得很,完全不让尹迦丞碰。

副驾驶给尹迦丞安排的明明白白,就连那只美炸了的美人鱼护肩,也都原封不动地给搬上了新家,平时只开一辆车的时候,总是钟婧充当司机。

冯汉清心知肚明徐恬的那些事情以后,一开始是打定主意要离婚,但念在钱的份上还是决定忍气吞声一回,与徐恬约法三章,都断掉外面的花花草草,好好过日子。

冯汉清不离婚是因为不愿意把财产分割出去,而徐恬选择不离婚,则是因为之前的那个出轨对象被冯汉清背地里搞了一通,和徐恬之间心生嫌隙、一拍两散,恰巧冯汉清低三下四来求和,徐恬顺着台阶就下,两个人面上恢复如常,但实际上内里是什么样,除了当事人以外,也就无人知晓了。

钟婧也只看到冯汉清表面的光鲜,还笑说:“结婚离婚像玩闹一样,一会儿说离一会儿又不离,真有意思。”

尹迦丞连忙捂住她的嘴:“我还以为你是在说你自己呢?之前张牙舞爪非要离婚的是你,后来冷静期结束绝口不提离婚的也是你,以后还动不动就说‘离婚’的事情了?”

钟婧脑袋摇的像拨浪鼓:“只要你初心不变,长了嘴巴知道用起来,大概率就不会再发生类似的误会了。”

“嘴巴用起来?”尹迦丞咬文嚼字,点了点头:“为了庆祝我们两个人的休息日终于一致,回家就给你用起来。”

钟婧无奈推人,光天化日之下听见他的嘴稳定发挥,比这炎炎夏日里的烈阳还要晒得她的脸滚烫。

冯汉清从厨房出来,自己亲手下厨做了几个菜,接待女儿女婿,以及一个据说是VR技术行业的专家张博士。

徐恬煲好了钟婧喜欢的汤,明知在这里不讨喜,识趣地出门去,给他们几个人留足空间。

钟婧很快听出意图,冯汉清之前投资的医疗技术研究,如今在VR技术上取得巨大成效,虽然还没有实验到临床,但冯汉清想到一个方法,也许可以帮助到尹迦丞目前的情况。

VR技术未来在医疗方面的应用众多:

将来,医学生可以通过VR直接“看穿”人体,从皮肤到肌肉,到血管等都能清晰地展现在眼前。利用VR的内容制作手段,医学生可以在虚拟世界中进行手术实验,更节省资源。VR内容的可重复性可以让更多的医学生在虚拟世界中积累大量的经验。

医生可以利用VR技术为病人做脑科手术。人类的大脑是所有器官中最复杂的一部分,内部精细的构造以至于稍有不慎就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VR技术可以把大脑清晰可观地呈现在眼前,让医生更清楚地看到病人的病灶在哪,甚至还能提前模拟手术,术前准备也会更充足。在虚拟环境下模拟的手术操作还能生成全息影像图,将手术过程变得可视化。

远程手术:医生只要佩戴VR头显和手柄就能远程控制机械手臂进行手术,适合一些医生无法到场、患者患有传染病或者是需要精细化操作的情况。同时还可以利用全景相机进行VR直播,同步分享给其他地区的医生进行参观学习。

而现在,这项技术虽不太成熟,但模拟手术,甚至模拟案发当天的画面,让尹迦丞直面心里的阴影,都不失为一种可以尝试的方法。

尹迦丞和钟婧在听完这个主意之后,第一次两个人一齐对冯汉清竖起大拇指来。

患者和医生都觉得这个方法可以一试。

晚上的时候,钟婧和钟雅茹打电话聊起这件事,钟婧破天荒地夸了一次冯汉清,钟雅茹在电话那边醋意大发:“又是给女儿换车,又是替女婿想办法克服心理障碍,你爸现在是将功补过做的挺好,怪不得这么长时间不回来看看你妈我!”

钟婧祸从嘴起,只能去哄,答应和尹迦丞办婚礼的时候,绝不让冯汉清在婚礼上比她这个妈风光。

女方主桌十个位子,钟雅茹、陈爵、冯汉清、舅舅、舅妈、钟澍、两个表舅和表舅妈,刚刚好的座位安排。

没有徐恬的位置。

从前钟婧和徐恬不对付,冯汉清一直夹在中间还挺难堪,如今是徐恬刻意避着她,钟婧求之不得。

钟婧和钟雅茹正讨论着婚礼的安排,思维发散,钟婧横躺在沙发上吹着空调,说:“我听一个同学说,下半年疫情可能慢慢就放开了,到时候婚礼如果不需要从简,我想在酒店婚礼之后再办一part草坪婚礼。”

尹迦丞和张博士的团队沟通完之后从书房里出来,就刚好听见这句。

等钟婧挂断电话时,头已经枕在尹迦丞腿上了,她刚刚洗过的头发披散开来,在尹迦丞手心穿指而过。

他答应她:“办!到时候请个乐队演奏,我还想要听你唱歌呢。”

“唱什么歌?”钟婧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想起从前许多次文艺演出,尽管她没有叶慧贞那样的舞姿,但唱起歌来也是饱受夸奖的。

尹迦丞将人抱起,钟婧身上的薄毯掉落,听见他说:“你以前每年唱的歌都很好听,但我还是最喜欢听你的保留曲目。”

“?”钟婧心里莫名响起黄色预警。

“就你最喜欢唱的——《嗯嗯哦哦啊啊》。”

“!”钟婧一口咬在尹迦丞耳朵上:“那你的保留曲目是不是《这样可以一百分吗》?”

“嗯哼,”尹迦丞应声将人树懒抱抱起,让她双腿正面对着夹在自己腰上,问她:“前几天七夕节的时候,你答应要给我穿的那条裙子,现在可以穿了吗?”

钟婧愣愣地看着他:“你确定?”

说着从尹迦丞怀抱里下来,径直跑向衣帽间,去给尹迦丞找那条很多年前他送她的那条白裙子。

“咯,给你穿。”钟婧把裙子递到尹迦丞面前,笑得前仰后合。

尹迦丞眉头皱起:“我是说,你穿给我看。”

钟婧捂着嘴止不住笑:“尹迦丞!这是童装!”

“不是紧身的,你可以穿进去的,虽然短是短了些,但不该遮的地方也没有必要遮,我去拉窗帘……”

钟婧收回递裙子的手,退回去衣帽间里比划长短,恼羞成怒:“尹迦丞!你瞧不起谁呢!我十五岁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矮吧?”

“这是你十三岁那年的生日礼物,我查了一下初中女士的平均身高,特地买大了一个号的,你比一般的女生要高一些,我不会记错,但……”

尹迦丞咽了下口水:“但我没想到后来几年你发育得这么好,如果实在穿不进的话,我帮你撕碎它。”

钟婧眼睛睁大,看着镜子里她身后突然出现的高大身影,手里的裙子被他伸过来的大掌扯过去,拉开拉链往她脖子上去套。

才只刚刚套在脖子处,便抵着人对着镜子扯开了她睡衣的扣子。

“衣服小了穿不进去么……其实是可以撑大的,衣服和你一样都是有弹性的,硬塞总能塞得进去。”

钟婧:“……”

钟婧从来没有这么羞耻地对着镜子,感受他的嘴巴被用到极致。

她的弹性也发挥到极致。

能缩能松,确实像他说的那样硬塞总能塞得进去。

“这样可以一百分吗?”尹迦丞喘着粗气喋喋不休地问。

钟婧被动吟唱保留曲目,不“嗯”也得“嗯”。

作者有话说:

本章提到的VR技术为作者私设,希望可以早日普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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