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流总裁的顶流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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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 他的名字

◎他会说两个字了。◎雁陕艇

秦星羽气炸了, 他要是此刻能说话,他绝对想骂人。

要知道去年的米兰时装周,他犹记得也是这么一个宾朋满座的大厅, 对方威胁扬言要吻他时,他可是打定了主意想揍人来着。

今天他居然没下去手!

俞笙抱着怀里的人,直接出了宴会厅, 轻轻巧巧地将人塞进劳斯莱斯的后排, 吩咐司机开车, 直接前往冯曳那间名叫“此夜”的小酒吧。

黑色的劳斯莱斯隐没在华灯初上的夜幕里,连后面一路狂奔、尾随而来的安辰都甩开了。

这里距离酒吧街不算远,二十来分钟的车程,秦星羽思绪有些恍惚,扭头看了一眼俞笙全程仍旧将他按在怀里, 也没有要跟他说话的意思。

他也不想在此刻打字质问些什么, 他车上看手机容易晕车。

在冯曳那间小酒吧门前,秦星羽下了车,站在初夏时节的清凉夜风里, 他格外清醒,比刚才在宴会厅里清醒得多。

他这回是真生气了。

当下他抢在俞笙前面,第一个大步进了小酒吧, 清冷疏离的万千气场下, 连酒吧里的服务生小弟们, 都不由自主地让出一条路来,谁都没敢吱声。

但都在心里犯嘀咕,谁也没闹清楚今晚究竟是怎么个状况。

往日里小秦总来这种娱乐场所, 那可是回回都被小俞总护在怀里, 旁人别说靠近了, 哪怕多看上一眼都不行,而今居然是小秦总走在第一个,把小俞总远远地撇在了后面。

秦星羽进了酒吧直奔包厢,甚至都没来得及先到后厨跟冯曳打招呼,而是转身一把将俞笙也给拽进了进去。

他秦星羽也不是个脾气好容易说话的,他必须得跟俞队长理论理论,说好的公众场合保持距离呢?

包厢里有张长桌,长桌一侧还有个小吧台,是冯曳特意提前让人空出来,留给他们今晚讨论发布事故相关微博的。

此刻的俞笙被拽着领子推进包厢,一点也不着急,而是双手撑着那小吧台的台面,反倒将秦星羽圈在吧台与自己的双臂间。

在尽显浪漫暧昧的暖色壁灯映衬下,微微歪着头,盯紧眼前人那双略显苍白的唇色。

要不是对方在生气,信不信他还想吻上去?

千言万语在此刻归纳成了掷地有声一句:

“不准再去见危险的人。”

一字字明明斩钉截铁,却染上了那么一丝轻哄的语气。

意料之中,对上的是秦星羽微微疑惑的目光。

对于“危险的人”这个定义,秦星羽确实有些不理解。

在他看来,一切他能够搞定的人,都一点儿也不危险,哪怕是今天面对孙导,他不也应对自如全身而退么?

俞笙耐心地给对方细数“危险的人”名单:

“孙导、我们前公司影视部的李总、演员沈梦、制片人章宏、导演郑伟、你们同系的那个男生韩梓风,还有每次现在那个喊结婚喊得最凶的那个男粉……”

俞笙一口气说了十几个名字,这还仅仅是他当下想起来的,还有一大堆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的。

所有对秦星羽有着非分之想的人,都该被列入“危险的人”行列。

秦星羽微微惊讶地望着对方,这人怎么连男粉的醋都吃!

那个男粉每次接机送机活动现场从来不少,演唱会前排必备,还尽心尽力地给他做数据、买杂志、买代言,人家随便喊两嗓子怎么了?

再说了,想跟他结婚的人可太多了。

神游了这么一小会儿,俞笙紧跟着又补充了个名字:

“还有,周亦承。”

秦星羽忽然明白了,对方最想说的是这个吧。

俞笙吃周亦承的醋,吃了十年了,就在前几天,周亦承与他十分默契地都去了前公司这件事,俞队长压抑了好几天。

虽然嘴上不说,但谁让他们太熟了,不经意间一个眼神都彼此了如指掌。

但这不是对方就可以没来由地吃醋,还当众吻他的理由!

秦星羽越想越气,原本还是被对方半圈在怀里的姿势,此刻他挣脱开来,反客为主,一把将人抵在后面那贴了暖色壁纸的墙上。

“……俞笙……”

几乎是用尽了全部力气,外加上情绪的牵引,他忽然间像是打破了某种无形的屏障般,低声地费力说出这两个字,俞笙的名字。

经过长期的治疗与恢复训练,这些天来,他时而在半梦半醒的睡眠中,才能够偶尔说出一两个字。

俞笙的双眸一下子染上了光芒。

丝毫不介意自己被揪乱了的西装衬衫,俞笙环起双臂,小心地将眼前的人圈在怀里,微微低头,眉心抵住对方额前的刘海,温柔开口:

“乖,再说一个字。”

秦星羽真的说不出了,刚才是借着一瞬间的愤怒激动,才超常发挥地吐出那么两个字。

他越想越气,还让他再说一个字?如若他真的能够再多说一个字,对眼前这位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情人的前队长,他没准能让对方滚。

不大一会工夫,安辰开着公司那辆黑色七座商务车,也匆匆赶到。

他们辰哥简直是气炸了,比秦星羽还气!俞笙那个混蛋,居然敢吻他家艺人,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有种自家养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的确是他先告了他艺人的状,可问题是,他只想着让对方教育教育自家小孩儿而已,他原本的意思是,小俞总作为队长以及大甲方,出面批评两句就得了呗。

谁让他强吻了?!

此刻的安大经纪一路杀进了包厢,面色阴沉,颇有一番道儿上大哥风范地指着小俞总:

“俞笙,你过分了啊。”

仿佛下一刻就要一拳挥上去了。

秦星羽转过头,打几个手势,意思是他自己处理。

不过显然提议无效,他几乎是没能在包厢里多呆一分钟,就被他们辰哥给直接拎了出去,还反手锁上了包厢的门。

秦星羽轻敲了几下,门内没有回应,冯曳的这间小酒馆,包厢隔音又好,他靠近了门板仔细倾听,也听不见里面两人说了什么。

直到冯曳忙完手上的事,从后厨出来,擦了擦手,过来了:

“咋了?谁在里面?辰哥?还有谁?俞笙?……”

秦星羽试图用手语跟他曳哥交流,但表述不明白。今晚这个事,无论换了谁,就算是逻辑清晰言语完善,都不见得能说明白,更何况他这个沟通障碍的人。

不大一会工夫,景小延也到了,他今晚有个商演,刚一结束就赶了过来。

作为红豆影业的老板之一,安辰让他结束演出就过来,一块确认发布事故相关微博的事儿。

结果还在路上时,景小延就看见微博蹭蹭蹿上话题榜一的热搜,那后面还带了一个火红的“爆”字标签:

“俞笙强吻秦星羽力破分手传闻。”

景小延一看这几个字,就炸了,还没等司机停稳,就快步下车冲进酒吧,直奔最里面那间他们常用的包厢,使劲地拍门大喊:

“俞笙,你给我出……”

紧闭的包厢门突然开了,景小延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安辰从里面伸手,一把捞了进去,捂住了嘴。

可不兴在这喧哗啊。

包厢的门又紧闭了一会儿,才被他们辰哥打开。

安辰干脆将秦星羽、冯曳,以及外面候着的两位团队宣发高层,也放了进来。

安大经纪亲自主持会议,先把俞笙这个事揭过去,全力着手一会儿要发布的那篇事故声明小作文。

至于他刚才把俞笙关在包厢里那一会儿,也没发生啥,他没揍俞笙也没骂俞笙,当然教训还是教训了几句的。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安辰着实头大,一是这个舆情要不要控制,怎么控制?

再者秦星羽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心理治疗,总算好转一点,俞笙来这么一出,相当于把意思挑明了,万一以后再有个变化啥的,安辰实在是怕他家孩子出事。

他现在唯一指望的,就是今晚即将发布的那篇舞台事故声明小论文,能够把当下这个榜一的强吻热搜,往下压一压。

“那个,先干正事啊,这微博,你们都再确认一下,有什么意见赶紧提,一会就发了。”

“今天晚上就干这一件事,专心点,来手机给我。”

安辰后面这句话,是专门对秦星羽说的,同时还掌心向上。

秦星羽习惯性地将手机交出去了,以往登台演出或是有拍摄活动时,不方便携带手机,他的手机通常会交给安辰或是时川保管。

最近一年来配合韦盛的心理治疗,有时候他们也会没收他的手机。

等把手机交出去,秦星羽才发觉不对劲,包厢里在场好几个人,怎么安辰就偏偏收了他的手机?

尽管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些心不在焉。

他一个时间段只能干一件事,没办法接收过多的信息,从小到大自来如此。

与此同时,“此夜”酒吧正对着大门的吧台位置,一个穿深色运动卫衣,特意压低了棒球帽檐的男生,大约十八九岁的年纪,模样精致耐看,一眼就是个小明星或者网红。

那小男生假装漫不经心地望了一会儿那紧闭的包厢门方向,轻轻摇晃着面前的酒杯,抬眸瞥了一眼吧台后的调酒师。

“刚才进去那几个,明星吧?”

“那可不是一般的明星,我们老板的队友,知道是谁么?”

年轻帅气的调酒师手上的工作不停,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面前的男孩聊着天。

男孩精致勾人的唇角忽然泛起一抹冷笑,里面那几个,他可太知道是谁了。

他是画堂传媒的练习生。

见男孩不答话,调酒师看了他一眼,笑问:

“你也是干这一行的吧?”

男孩沉默了半晌,淡淡地报出尚且无人问津的大名:

“我叫齐年。”

意料之中,调酒师并没什么反应,显然是没听过这个名字。

氛围似乎凝住了片刻,男孩再问:

“他们常来?”

“也不常来。”调酒师想了想,补充:

“小俞总偶尔自己来,找我们老板喝两杯,另外两个不怎么来。”

男孩隐藏在棒球帽檐底下的目光沉静而幽深,手机屏幕停留在微博热搜榜一的话题页面。

包厢里面那几位顶流中的两个,吻是吻了,但是也闹别扭了,他刚才看见了。

晚上十点半,安辰将各人最后确认的长微博,用秦星羽工作室的账号准时发布。

微博内容包含了一年前升降台事故的全部经过、起诉进程,以及秦星羽的伤情鉴定、各科病理报告,并将今晚录音笔的内容,也顺便一同作为证据拷贝提交给了检查方。

当晚,微博炸了。

谁也没想到秦星羽那次彩排事故另有隐情,罪魁祸首是周亦承。

一条标题为“周亦承涉嫌故意伤害”的微博话题,热度直冲而上,妥妥地压了“俞笙强吻秦星羽”的榜一位置。

无论媒体还是粉丝、路人,都震惊得多半今晚彻夜难眠。毕竟秦星羽和周亦承两人,可是出道以来,常年居于双人话题榜首的热度最高CP。

即便一部分清醒的粉丝,也知道那不过是公司的刻意营销和炒作而已。但即便两人不是恋爱关系,至少兄弟情该是真的。

可如今这一条重磅文案,将这份半真半假的兄弟情,都生生撕碎了。

秦星羽用自己的账号,也给予了工作室这条微博的转发和认定。一时间,安辰的电话被打爆了,各方媒体、品牌、平台等诸多合作方,前来询问事情原委。

自打遭受父亲暴力,以及语言障碍这两件重磅新闻后,秦星羽再一次成为了舆论焦点。

当晚,发布微博之后,各人在冯曳这间酒吧包厢里又呆了一个多小时,处理各方合作方信息,进行舆情监控。

结果刚刚午夜零点过半,微博服务器瘫了。

今晚秦星羽爆了两条热搜,尽管这第二条话题的大名只带了周亦承,压根儿就没他的名字,但内容里他是主角。

尤其这第二条热搜话题,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揭露真相。别说是粉丝,哪怕是路人媒体,也已然不淡定了。

于是在发布微博两个小时后的午夜,服务器彻底崩盘。微博页面一片空白,什么也刷新不出来。

“那……咱回家吧?”

眼见今晚是做不了什么了,安辰提议,于是各人出了酒吧,打道回府。

景小延今晚去秦星羽家住,上了安辰那辆公司的七座商务车,俞笙也想蹭个车一同回去,他宁愿把自己的劳斯莱斯仍在这儿。

秦星羽颇有骨气地还真就没让他上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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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 按时回家

◎反客为主。◎

秦星羽是在第二天下午, 才能够重新登录微博。意料之中,与他相关的几个话题,仍旧在榜一榜二的位置挂着。

他今年实在是爆了好几件大事, 家庭矛盾、语言障碍、舞台事故,直接站上了舆论的巅峰。

尤其是这次的事故真相还原,简直是天大的新闻, 法律程序已经启动, 舆论也一步没落下。

周亦承这回别说塌房了, 连地基都塌了,涉嫌故意伤害,只等一个一审结果,粉丝们更一轮又一轮地刷着微博,怒极扬言必须等一个法律制裁。

除此之外, 还夹杂着昨晚一位连夜加班修服务器的程序员小哥发博吐槽:

“凌晨一点被喊回公司加班, 又是大通宵,你真行,秦星羽工作室。”

发博时间是凌晨四点半, 一句文案,外加一张全体程序员加班的工作图。

次日午后,安辰还真就用工作室的账号, 回复了一句话以及一个双手抱拳的表情:

“对不住了, 兄弟。”

他们团队这一波操作, 的确是平台爸爸们添麻烦了。

“好说,有空带你家艺人来扫个楼就行了。”

对方吐槽归吐槽,事后也爽快地表示谅解。

当然, 除了这么一个还原事故真相的重磅新闻, 也有一部分粉丝, 还没忘了宴会之上俞队长强吻她们偶像的那件事。

唯粉们把俞笙撕得那叫一个体无完肤,扒出当日的拍摄视频,恨不得逐帧分析画面,最终得出结论:

那个动作就是强吻,全然没经过秦星羽同意。

当然,此观点也遭到了CP粉们的一致反对,一时间争执不下:

“强吻又怎么了,那个氛围明显就是小情侣日常闹别扭,俞队长强势宣誓主权。”

“小羽什么性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小羽要是对俞队长没一丁点意思,能让他强吻的?你咋不去吻一个试试?看他让不让?”

与此同时,也有狗仔借机放出在秦星羽家乡路演前一晚,剧组饭店聚餐时,秦星羽和俞笙两人坐在窗台上吃烤串的照片。

尽管那只是个透过窗帐的剪影,但看起来两个人影交叠,尽显亲密。

反正人家公众场合都光明正大的吻了,相应的爆料照片也卖不上价了。

总之各路粉丝、媒体、路人的观点疯狂输出,尽管一时半会没个定论,但小俞总力破修罗场传闻,是板上钉钉的了。

此后的一个星期,秦星羽都没再出现在公众面前。

一则是还原事故真相这个事,热度有些过猛了,粉丝们情绪也格外激动,非公开行程、公司楼底下、家门口、甚至连韦盛的心理医院外面,都围满了不放心自家哥哥的粉丝。

安辰没让他出门,万一再惹得粉丝们蜂拥而至,影响公共秩序,甚至出现个什么拥挤踩踏,就麻烦了。

除此之外,秦星羽这几天连公司也没去,还有一个原因,是他真生气了。

以至于他更是没让俞笙进他的家门,也没再接过对方的电话视频。

他家别墅的一层客厅,有个三面落地窗的阳光房,每逢下雨天,他时常会抱着吉他或是小熊玩偶坐在这里,发呆听雨。

这里视野开阔,既能看见斜对面俞笙那栋房子,也能看见他自己家别墅的院墙。

于是这几天来,每逢傍晚俞笙下班时分,他都会坐在这间阳光听雨房,隔过那三面的落地窗向外观察。

他就看着,俞笙要再敢翻他家院墙试试?

小俞总这几天还真就每天按点下班回家,除了仍旧喜欢把自己的劳斯莱斯,停在秦星羽门前的车位之外,规规矩矩,不晚归不聚餐不混局,没敢轻举妄动。

除了专心工作外,俞笙对网络舆情也给予了前所未有的高关注度。

尽管几乎所有的媒体,都在高度关注去年那场并非意外、而是人为的升降台事故,声讨法律的声音、咒骂周亦承的声音、支持秦星羽维权的声音,此起彼伏。

相比之下,那天晚上秦星羽被强吻这件事,似乎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只有俞笙知道,秦星羽仍然介意,因为连续几天过去,对方已经拒接了他十几个电话,还把家里的密码锁给换了。

但对方依然会每天傍晚时分,坐在家里一层的阳光房,盯着他下班将车停在院落旁的身影,直到他回家进门,看不见了,也不曾离去。

少年那双明净澄澈的大眼睛中,冷冷清清的,看不出在想着什么。

几天后的下午,俞笙在办公室处理文件。

www.youxs.org,围聚了成群结队的粉丝,升降台事故真相这么一出,太多的粉丝放心不下秦星羽。

尤其是这几日来,秦星羽和俞笙还真就全天无同框无互动,似乎成了真修罗场。

仿佛全世界都在担心秦星羽的精神状态,尽管他最让人担心的阶段其实早已过去了。

卷王小俞总工作时间从不摸鱼,哪怕是两场会议只间隔了15分钟,都会用来看合同、回复邮件。

而今天宛若工作机器般的小俞总,居然摸鱼了,摸鱼的主要缘由是:看塔罗牌书。

上次从庄晏晏手里借来的那本塔罗牌书。

这几天空闲时间,他几乎将全书都翻完了,还格外注重研究了上次秦星羽指给他,也就是上次电影路演前聚餐时,他抽到的那三张牌面。

他问的是爱情,明明三张都是意向挺好的牌面,是柳暗花明的征兆。

小俞总揉着自己微蹙的眉心,凝神思索,他原本全然不信这些的。

办公室的门被从外面轻敲两下,塔罗书的主人进来了。

庄晏晏今天穿了身米白色法式小套裙,是优雅复古的小公主。

此刻这位公主大人踩着西柚红色的高跟鞋,蹬蹬蹬地大步来到小俞总的办公桌前,气势汹汹地将手一伸,掌心向上,没好气地两个字:

“还书!”

她从来不曾敢在俞笙面前这么霸气过。

俞笙抬眸看了一眼,将书合上递给对方,不发一言,更看不出那双幽深的眸子里,蕴藏着什么。

庄晏晏的气场只能维持两秒钟,被俞笙这么抬眸深深浅浅地望了一眼,顿时没了底气,半晌之后,才深吸了好几口气,壮胆般地地鼓足勇气,大声道:

“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俞笙当然知道,对方指的是自己吻了秦星羽这件事。自打那天从冯曳的酒吧回来,庄晏晏看他的眼神,简直跟安辰如出一辙。

片刻之后,俞笙淡淡地反问两个字:“理由?”

庄大小姐也真没客气,双手抱着塔罗书,向着她青梅竹马的绯闻对象小俞总,明明白白地一字一顿开口:

“秦、星、羽、是、我、的。”

尽管作为曾经周亦承和秦星羽CP粉,她的CP早就塌得体无完肤了,但那并不代表她就可以随随便便接受新的CP。

从俞笙办公室怒气冲冲地出来时,庄晏晏在心中打定了主意:转女友粉也不是不可以。

这边庄大小姐前脚刚走,王秘书后脚就进来了。

今天公司事情不算多,王秘书来找小俞总,来汇报一件跟工作无关的事儿。

站在俞笙那张宽大阔气的总裁办公桌前,王秘书保持微笑,双手递上一份打印文件:

“俞总,画堂传媒的资金往来和财务状况,已经查清楚了,除了与几个头部平台的合作外,今年比较大的一个投入是,筹备了一部院线电影,引进了三个资方,目前在谈导演和演员。”

俞笙细看手上不薄不厚几张纸的文件,凝神思索。

片刻之后,王秘书瞥了一眼自家老板的神色,笑呵呵地着开口:

“俞总,您看咱是只断了今年这部电影的资金链?还是给他公司直接做掉?”

说出“做掉”这两个字时,依旧笑容灿若春风的王秘书,将五指并拢,快速而有力地在自己脖子边,做了个杀伐果断的手势,一时间显得格外违和,笑里藏刀。

俞笙难得犹豫片刻,开口:

“从那三个资方入手,先把电影的资金链断了吧。”

他终究还是暂时留了一手。

原本他是打算把画堂传媒给一锅端了的,什么秦家的公司,什么周亦承,什么练习生,谁都别想再有活路。

自打见着秦耀堂打儿子的那天起,他就打算这么干。

不过也正因为对方是秦星羽的父亲,是秦星羽活在这世上,已经为数不多的,还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因而俞笙又有些犹疑。

小俞总做事,即便几个亿的资金往来,也从来不曾像今天这般,一点也不干净利落。

他有些拿不准秦星羽到底希望他怎么做。

王秘书早在自家老板开口前,看神情心中便已了然了大半,此刻说完了正事,又特意凑近了些,将腰躬得更低了,笑容可掬地密报:

“小秦总和小景总刚才来了。”

“在哪?”

果然下一秒,俞笙那双一年四季清寒如冰的目光,蓦然抬起。

“两位今儿下午3点40到的,坐的小秦总的车,小秦总先跟安总对接了下个礼拜的杂志拍摄,试了衣服,然后在休息室里玩了会吉他,这会儿在录音棚里呆着呢。”

“小景总来跟他经纪人齐总沟通综艺的事,好像已经聊完了,刚从齐总办公室出来。”

王秘书一五一十地汇报,尤其涉及到秦星羽,简直是事无巨细,精准拿捏自家老板的心思。

“知道了。”

俞笙淡淡地回答两个字后,起身出了办公室。

留下洋溢着一脸姨母笑的王秘书,独自伫立。

走过宽敞明亮的走廊,站在那装点了浅色墙纸的录音棚外,俞笙凝视了一会在里面墙角坐着发呆的少年身影,没有进门打扰,而是转身去红豆影业的办公室找景小延了。

景小延刚点了份麻辣香锅,此时一个人躲在办公室里大炫特炫小龙虾。

看见俞笙推门近来,小延同学噌地一下站起来了,还由于情绪过于激动,而被辣椒片卡了嗓子,咳了半天才咳出来。

“俞笙你不会是又去找小羽了吧?我怎么跟你说的?这段时间小羽精神才好一点,你也真下得去手?!”

看见俞笙,景小延就气得吃不下饭,这已经是既强吻过后,他第三次当面吐槽俞队长了。

说好的不做过分的事,尤其是不在公众面前做过分的事!俞队长全拿他们几个兄弟的话当耳旁风是吧?

俞笙神色沉静地拿起桌上麻辣香锅套餐附赠的可乐,喝了几口,没说话。

景小延如今看见俞笙就来气,拍着心口恨不得捶胸顿足地告诉对方:

“不是兄弟没提醒过你,你这样你们之间就真回不了头了……”

“就没打算回头。”

重重地将可乐放下,俞笙低沉着嗓音撂下这句话。

景小延怔了怔,气呼呼地叹息:

“你就嘴硬吧你……”

俞笙的确没打算回头,确切的说,是自打意识到秦星羽和周亦承之间,不是人们想象的那么回事之后,他就铁了心地不走回头路了。

他隐忍了十年,也错过了十年,在喜欢秦星羽这件事上,他可以前进,也可以原地不动,但绝不回头。

同一条走廊里,隔了五六个房间的录音棚里,秦星羽双手抱膝坐在地板一角发呆。

这是他的专属录音棚,平日里除了他自己,没有人来,哪怕是在这间录音棚建成之前,他就已然唱不了歌了。

但他还是喜欢呆在这里。

这里是俞笙特意为他布置的,连里面的物品摆设都与他前公司那间一模一样。

想起俞笙,秦星羽内心极不淡定。

自打那日对方在宴会厅里吻了他之后,这几天来,他手机上有十几条对方的来电或是语音通话,他都拒接了。

对方也来家里找过的几次,他硬是没让人进门。

他仍旧生气,至于气的是什么,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他跟俞笙太熟了,熟到影响自我判断。

但是单从俞笙吻了他就没了下文这件事,他非常生气。

这两年身体状况不佳,以及接二连三的精神刺激,他性子已经比从前平和柔软了许多。

这要是换做他前几年的倔强脾气和心气儿,敢当众吻他,他能把俞队长揍得满地找牙。

他实在想不通,俞笙为什么除了打电话就是当面找他,就没想到给他打字呢?

他间歇性地稍微有点社恐,越是亲近的人以及越是走心的话,他越不喜欢当面说。

尤其是自从自己不能说话以来,他觉得有些话打字来说尤为重要。

他打定了主意非质问个明白不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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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挑明了

◎“就这样?”◎

当晚, 俞笙鲜有地离开公司后没直接回家,而是去了趟冯曳的“此夜”酒吧。

找曳哥喝酒。

他跟冯曳算不得组合里最亲近的,甚至在组合解散后, 还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互相之间没有任何往来。

尽管事实上,俞队长和谁都不亲近。

但是并不妨碍他如今隔三差五地找冯曳喝酒。

组合里的几个兄弟, 他和冯曳算是性格比较相像的两个, 都闷, 都不爱说话,什么事都往心里藏。

冯曳好歹时而还跟手下那帮鱼龙混杂的弟兄们,喝点小酒,胡侃几句,尽管净说些没有用的。

而俞队长往往什么也不说。

犹记得他们刚进入青春期的那几年里, 更是将这种冷冽淡薄的性子发挥到了极致, 综艺采访冷场简直是家常便饭,为此没少挨领导批评。

但没办法,几个小孩都不大爱说话, 社恐无解。

日常就景小延一个暖场小能手,以至于三天两头让粉丝们产生错觉,他们是不是吵架了。

实际上那时候, 他们五个之间关系相当好, 就是除了景小延以外, 谁都不大会接梗。

如今俞笙一个人,连个司机秘书都没带,只身来了冯曳的小酒馆, 既没提前跟兄弟打招呼, 也没进包厢, 而是一个人在角落的双人小桌坐下,翻看着酒水单。

不大一会工夫,冯老板端着盘子亲自服务来了。

“威士忌?”

“干红??”

“特调鸡尾?”

冯曳一连提议了好几种俞队长平日里常喝的口味,对方都沉默不语。

片刻之后,俞笙指了指吧台后面那一整排酒柜上,摆着的一瓶五粮液。

“白的。”

冯曳翻了个白眼。

身价千亿大总裁到他这小酒馆里喝白酒,他也是没想到的。

平日里来这间酒吧的客人,女孩子们大多喜欢造型好看的鸡尾酒,男孩子们要么红酒、香槟、威士忌,要么就是啤酒,哪有人来酒吧哐哐干白的啊?

冯老板那几瓶白酒,是给自己和手底下那几个小兄弟们备着,打了烊之后小酌两杯的。

如今既然被俞队长点名翻牌了,行,他奉陪到底。

于是冯老板开了瓶五粮液,给俞笙和自己分别满上一杯,两人就在这酒吧灯光昏沉的角落里,自斟自饮。

一开始谁都没有说话,俞笙近来有什么烦心事,冯曳再清楚不过了。

那天强吻的热搜,虽然在第二天微博服务器修好后,就被秦星羽团队稳准狠地出手,以最快的速度给撤了,但那并不代表事情就过去了。

真要过去了俞笙还用得着一个人跑他这来喝闷酒?

半晌,冯曳放下酒杯,一改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气质,打量了对方半天,笑问了句:

“没哄好?”

俞笙仰头灌下小半杯五粮液,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公司几个亿的决策也没见你这么愁过。”冯老板一语中的。

冯曳本不是爱唠嗑的人,如今遇见了个比他更闷的,除了陪着一杯一杯地灌酒,只能闲来无事地没话找话:

“打算怎么收场?”

“你以前没这么多废话。”俞笙难得笑了。

得,又嫌他话多了。

“合着你不是来听我废话的呗?那喝酒。”冯曳爽快地酒到杯干。

两个人再一次长时间的闷头灌酒,半晌之后借着微醺的酒意,俞笙抬眸问了句:

“小羽这几天没来找过你?”

“你被一个兄弟吻了之后,会去找另一个兄弟说?”冯老板无情吐槽。

秦星羽的艺人身份,不允许他频繁出入酒吧夜店这类娱乐场所,与冯曳平时无论聚会玩耍,还是谈工作,也大多是约在别处。

秦星羽近来还真没单独找过冯曳。

冯曳叹息,也不知道俞队长怎么想的,凡是遇上了和秦星羽沾边儿的事,可真是分分钟化身疯魔。

俞笙不再说话了,闷头喝酒,反倒是冯曳将那憋了好几天,原本已经放下,如今见了俞笙却再一次翻涌上来的话,斟酌思量了大半个晚上,才正色开口:

“小羽是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了解,有些人和有些事,在别人那里能过去的,在他那过不去。”

俞笙手里的半杯白酒悬空停住,蓦然思量片刻,问:

“那你说我在他那,算是那能过去的,还是过不去的?”

“几天没理你了,你说呢?”冯曳挑了挑眉,脱口而出。

午夜时分,正是酒吧里客流量大的时候,几个服务生小弟忙得不可开交,有人招呼着点单,冯曳放下酒杯,上去帮忙了。

他这间小酒吧里,还雇了两名驻唱歌手,晚间时段轮流献唱,曲风大多是民谣或者摇滚,有时候冯老板心情好,也会跟着吼上两嗓子,引得观众和粉丝们热情如潮地围观。

此时,正值当晚的驻唱歌手回后台休息的间隙,一名原本坐在不起眼的吧台角落的年轻男生,忽然上台,拿起了话筒。

男生不到二十岁的年纪,模样精致,是这里的常客。

只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男生上上下下穿了一身加起来价值有六位数的名牌,真假不得而知,www.youxs.org,秦星羽拍摄的广告大片里穿过的。

除此之外,男生化了淡妆,气质样貌,居然与秦星羽有几分相似,就连那鬓角与刘海之间的角度,都和秦星羽如出一辙。

尤其是男生主动上台后,抱起吉他唱了一首歌,是秦星羽的歌,三年前个人专辑中的一首主打曲。

唱的还不错,以至于酒吧里不少人抬头。

如若不去细看那男生的容颜,到真颇有几分秦星羽代餐的模样,但要细看那张脸和五官,便差得远了。

近年来,随着秦星羽他们组合的大火,娱乐圈里有不少年轻的男艺人和男网红,模仿他们的风格妆容,演唱他们的作品,原本也不足为奇。

只是男生一曲唱罢,走下台时,经过俞笙的桌旁,行走间身上那件敞着拉链、造型酷帅的深色外套,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衣袂携风中,将俞笙放在桌边的手机给刮下来了。

俞笙眼疾手快,动作利落地一把接住。

“对不起。”

男生弯腰道歉,抬眸间对上俞笙那双深邃沉静的目光时,忽然怔了怔,那对也算好看的桃花眼,深深浅浅地瞟了瞟,语气却一下子冷了几分:

“你是……俞队长?”

他说的不是俞笙,也不是俞总,而是俞队长。

俞笙没回答,没承认也没否认,而是一如既往般语气淡淡地说了句:

“歌唱得还可以,以后别唱了。”

他是真见不得旁人模仿秦星羽。

模仿的人大概感受不到,看的人心里只觉哭笑不得。

唱秦星羽的歌没问题,说实话这个小男生像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唱功也不差,但这身穿着打扮,以及气质上的拿捏,模仿得太刻意了。

男生怔了怔,那双画得颇具一番舞台风的勾人双眸里,比之先前更没了几分温度,退开两步,冷然开口:

“你凭什么不让我唱歌?我上半年的演出被叫停了,上个月的公演场地也被禁用了,谁不知道这背后是你俞总的手笔,你还扬言不允许我们在娱乐圈里发展,我现在在酒吧唱歌也碍着你的事儿了?你以为你是资本,就可以在这个圈里一手遮天吗?”

男生的语气有些冲,引得酒吧里诸多客人围观,说话间也越来越激动,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在一连串的质问后自报家门:

“我叫齐年,是画堂传媒的练习生。”

原来是他,俞笙想起来了,他们红豆影业招募练习生时,这个男生来他这里面试过的,只不过后来画堂传媒开得条件好,筹码更高,便签约了那边。

平日里照顾冯曳这间酒吧生意的,有不少圈内人以及粉丝,这会儿已然悄悄开始议论,就在几个月前,俞笙动用自己的人脉,封杀了画堂传媒所有艺人,这件事在业内已经不是秘密了。

怪不得如今这个叫齐年的小男生,如今只能沦落得在酒吧里唱歌。

原本俞笙已经不记得这回事了,他日理万机,每天经手的事、过目的人太多。

不过眼下面对这个被无辜牵连了的漂亮小男生,素来冷面冷心的小俞总,仍旧没有半分的情绪与怜悯,而是依旧不带丝毫语气地说了一个字:

“滚。”

齐年也不多言,转身就走,不知是原本的、还是模仿而来的气质衬托下,居然还真有那么一丝类似于秦星羽的清冷风骨。

……

与此同时,秦星羽今晚坐在自家别墅的玻璃阳光房里,直到夜幕已深,也没等到俞笙回来。

他连续几天没有睡好了,安眠药加了量也不管用,以至于白天也连日地有些精神恍惚,心慌难受。

想起俞笙那个祸害,他就格外不淡定。

他只是有些精神心理方面的障碍而已,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智商情商。俞笙对他的心思,他再清楚明白不过。

可是他俩太熟了,以至于谁都小心翼翼的,不想捅破那一层窗户纸。

更何况,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人格健全的人,一丁点的失望都可能让他丧失活下去的信念。

因而他不想跟俞笙把关系挑明。

但这并不代表就等同于,这件事没有下文了,尤其是看俞笙那家伙依旧每日工作照旧,他越来越想气。

在被俞笙强吻之后的第五天,秦星羽心情暴躁地独自一人来了公司,特意赶在了个工作日的白天,俞笙在的时候。

睡不好容易使人心绪不宁,尽管这对于秦星羽而言,已是家常便饭了。

今日他来公司前,没跟任何工作人员打招呼,也没和俞笙打招呼,www.youxs.org,见着的工作人员连连八百里加急找王秘书上报。

秦星羽也不理会其他人,而是直接长腿如飞、气场两米八地一间间依次推开办公室、休息间、会客厅的门,寻找俞笙。

连走过那正在开着会的大会议厅时,都特意蹲下身,透过那钢化玻璃门的底部,往里瞄了一眼,俞笙不在。

一众工作人员匆匆赶来,见他们小秦总本就苍白冷峻的那张小脸,此刻更是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清冷劲儿,明显是生着气的。

更没人敢说话了,连王秘书都得了信儿,一路匆匆小跑赶来。

无论什么时候脸上都挂着笑容的王秘书,此刻不急不慌地陪在秦星羽身边,伸出那只缩在西装袖子里的手,悄悄地指了个方向。

秦星羽循着那手指的方向望去,那里是练习生的录音棚。

这层楼共有两间录音棚,一间是他专属的,另一间是给他们红豆影业练习生们共用的。工作日的白天时段,练习生们各自在学校上课,没人使用录音棚。

秦星羽随手将那录音棚的门推开了。

俞笙独自一人在里面练歌。

谁也不知道日理万机的小俞总,怎么心血来潮地在这大白天的录音棚里练歌,只有王秘书知道,自家老板已经练了好几天了,也不知道是怀念什么。

秦星羽定定站在录音棚门口,两道清亮的目光望向此刻正拿着麦克风的人,一时间有些恍惚失神。

有那么一瞬,秦星羽产生了些错觉,仿佛置身于曾经一同训练的年月,脑海里俞笙的身影穿梭不断,舞蹈教室里的俞笙、录音棚里的俞笙、写字楼里的俞笙、舞台上的俞笙……

无数个碎片幻化成的立体光影,仿佛时空列车般,最终与此时此刻面前的人影重合。

俞笙有千面,即便朝夕相处了十年,秦星羽也不敢说对面前的这个人,完全了解,一如俞笙也从来不曾全然了解他。

否则何苦至于将那份深埋于心底的情愫,辗转隐忍至今。

更何况,连秦星羽自己都不敢说,有多了解自己。

只是在下一秒,他仿佛大脑全然不受控般,大步踏进录音棚,一把拽起俞笙的手腕,转头就走。

从练习生们的录音棚,到他自己的专属录音棚,跨越了大半个走廊的距离。

秦星羽便这么拽着俞笙,于无数工作人员的目光注视下,从走廊这一端,到走廊另一端。

一如当年他拉着比自己晚当了几个月练习生的俞笙,陪着对方适应舞台。

一把将人推进自己的录音棚,秦星羽反手将门关上,那张清冷漂亮的容颜依旧带着微愠的神情,比划了个手语:

大意是别占用人家的录音棚。

时候已近傍晚,绯红的晚霞映着浮华都市里的暖色天光,再有一会功夫,练习生们该来公司了。

俞笙斜倚着飘窗旁的米色墙壁,似笑非笑地说了句:

“那可以占你的?”

秦星羽不接茬,而是继续用手语向对方表达,神色间严肃极了。

意思是:“你不准备跟我说些什么?”

俞笙看得懂,这一年多以来,他的手语比秦星羽学得明白,偶尔秦星羽还会比划错,但他不会理解错。

他的确想跟秦星羽说些什么,一直都想。

只是他们俩之间,已经不需要再用言语表达些什么了,再往下说的话,就该告白了。

该不该立即进行到告白这一步,俞笙拿捏不准。

他不怕告白被拒绝,他也不怕继续和对方做兄弟,他唯一怕的是失去秦星羽,连兄弟都做不成的那种。

他只是没料到今天对方哪怕是打着手语,也要来质问他。

那就怪不得他照实说了。

于是,他上前一步,将人迫退到飘窗前的角落,双手撑着那铺了海绵垫子的飘窗窗沿,特意放缓了语气,试探着字斟句酌般一字字开口:

“可以……在一起……么?”

秦星羽用那苍白纤细的指尖,轻轻地一点一点覆上了对方那性感好看的唇。

想让对方给一个交代,但又怕对方给出这样的交代。

他烦死他自己了。

有时候秦星羽真觉得自己是个如同外界所言的精神病。

他和俞笙之间没有回头路。

尽管此时此刻,他的目光看起来沉静笃定极了,但是心里没着没落如同一艘夜雾里行驶的船,看不清近在咫尺的彼岸处,究竟是不是码头。

俞笙轻轻地伸出手,温柔地将对方覆在自己唇上的指尖拿开了,小心地将面前的人浅拥在怀,用与刚才如出一辙的认真而慎重的语气,变着法儿地重新说了一遍:

“那可以……不躲我么?”

秦星羽那双灵动而清亮的目光闪了闪,思量片刻,特意拿出了手机开始在备忘录上打字。

他始终认为,打字虽然不如面对面地语言表达清晰准确,但是对于他一个无法说话的人,有些时候尤为重要。

于是他不疾不徐地打下了三个字,一个反问句:

“就这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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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 实力宠

◎原来人家喜欢强势点的。◎

打完这三个字, 秦星羽就后悔了。

什么叫“就这样”?他今天来找俞笙到底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想听一个明确的解释,至于这解释的内容,实际上两人早已心照不宣。

然而摆在眼前的事实却是, 对方一旦要将这解释说出来了,他害怕,可对方如若把它收回去了, 他又觉得意犹未尽。

秦星羽觉得自己可真是个感情废物。

俞笙定睛望向眼前的人, 凝神思量。

对方刚刚反问的“就这样”那三个字, 明显是不满意。

于是他轻而易举地就将人抱上了飘窗。

“这样呢?”

他微微低头,温润而有力的唇如雨落珠帘,清浅地点点落在怀中人修长白皙的脖颈与锁骨,在那里印下浅淡的粉红标记。

一连串的吻漫长而缠绵,吻痕不深不浅, 力道不轻不重, 直到怀里的人身子微微颤抖。

最后的俞笙,用唇抵住对方的眉心,轻抚着少年发质柔软的后脑, 小声而笃定地开口:

“别怕,我一点都不急,我可以等很久很久, 等一辈子也没关系。”

秦星羽闪着那对漂亮的眼睛凝神, 被对方揽在怀里拥吻时, 他其实反倒一点都没在怕的。

他也想不通他自己,他害怕对方的告白,但是却一点也不抗拒对方的拥吻。

甚至俞笙抱得过于用力, 以至于他有些痛了, 还能够将双手伸出来, 自我调整到一个相对舒适的姿势,比如勾住对方的脖子。

录音棚外,王秘书在走廊里站了良久,这间录音棚的门不透明,全然看不见里面的景象。

但随着两位老板进去的时间越久,王秘书的心反而越定,甚至脸上还从先前的担忧着急,逐渐转为失去表情管理的姨母笑。

……

几天之后,www.youxs.org。

尽管这一系列的代言,由于此前集团高层从中作梗,进程磕磕绊绊,甚至是包括整个娱乐圈,都一直传闻这个代言多半要凉。

但好歹也拍了两期,官宣了。

秦星羽其实觉得无所谓,早已经过了会在意这些资源的阶段,如今的他,佛系接广,喜欢的品牌给他就接,不给他也没什么。

相反,这件事对俞笙而言,反而更重要一些,保不保得住心上人的代言,整个娱乐圈以及时尚圈,可都在看着。

拍摄当天,秦星羽状态满分,是穿白西装戴了顶奢珠宝的少年,在京郊园区外景的淡蓝天幕下,格外养眼。

连摄影师都夸他状态好。

他也不知道是人家真心想夸他,还是冲着俞笙的面子夸他,自从那次强吻事件过后,现今他身份是明牌了。

别管他和俞笙两人自己相处到什么进展,至少在外人看来,他是被小俞总盖了章的对象了。

园区外,是人山人海守候的粉丝们,翘首以盼着他们团队的车辆。

这次拍摄是个非公开行程,服装造型等等都属于暂时保密的物料,粉丝们此番前来,也只能远远地呆在园区外面,看着进进出出的往来车辆,看不见里面的人。

但大家不在乎,她们只想看秦星羽的车开进去、开出来的那几秒,已然够了。

升降台事故的案子进入一审流程,周亦承被传唤了,秦星羽这边有俞笙安排的律师团队全权代理,一点儿也用不着自己操心。

但粉丝们心里不落定,更担心自家偶像的精神状态,如今好不容易逮到个有通告下午,即便看不见人,也愿意站在拍摄场地的外面,互相聊天打发这无所事事的时光。

“刚才只有小羽的车进去了,俞队长今天是没来吗?”

“俞笙最近一直都不跟小羽的行程了吧,前两天拍手机代言也没去。”

“感觉好些天没看见俞队长了啊,他们俩这是要开始特意低调了吗?还是说上次的修罗场还没哄好啊?”

“等等,等等,俞笙来了的!我一朋友负责场地的,现在就在里面呢,说看见他了呀。”

“真的吗?啥时候来的呀?完全没看到啊啊!姐妹能不能麻烦你问问朋友,他俩修罗场好了没?”

“好像是说小羽已经不生气了,但这几天俞队长还在哄。”

“他们俩啊,也不知道是究竟谁在藏谁。”

……

场地内,秦星羽在拍摄最后一套造型,俞笙今天是单独来的,没与他的团队同行。

一如粉丝们所言,小俞总近来格外低调,甚至刻意地降低存在感,一是心里仿佛有着什么东西悄然落地,至少是落了一半,不再需要虚张声势地像个疯子一般向全世界宣誓主权了。

再者,他怕秦星羽生气。

此刻他一声不响地在工作人员的后排站定,遥望远处,坐在高高道具台上,配合摄影师拍着外景的白西装少年,比什么稀世珠宝都珍贵得多。

今天下午他赶来时,刚结束了一场公司例会,身上还穿着开会时的那套黑西装,在这人均西装领带的品牌方工作现场,确实能藏一会儿。

但还是被前排的安辰一个转身,给秒认出来了。

“嘿……”

安辰咬牙切齿地指着对方,嘿了半天,才愁眉苦脸地摊着双手,憋出来句下文:

“我说祖宗,你咋又来了呢?”

不得不说,他团队近期的含笙量,实在是有点高。

“视察工作,不行么?”

俞笙淡淡地回答,此刻正在拍摄的这个代言广告,是他家集团的,他作为甲方老板,有足够的理由来监工。

更何况,秦星羽的经纪约,也还在他手里捏着呢,他哪怕是像他们辰哥一样,天天跟行程,都合法合规、合情合理。

“行行行,那可太行了。”

安辰被怼得没脾气了,双手叉腰措辞了半晌,挤眉弄眼带比划地压低声音提醒:

“我是说,一会出去的时候,你藏着点。”

得,还是要藏着他呗。

俞笙不想废话,这边秦星羽已是最后一套造型,在一人多高的台子上拍摄,台子后面有个阶梯,四周也带有隐形的防护栏。

秦星羽近来行动灵活、身手利落,腰伤腿伤也没犯,刚才上来时甚至没用工作人员帮扶,自己就轻轻盈盈地跳了上来。

他从小就是个喜欢上蹿下跳的运动少年。

不过这会儿拍摄结束,从那高台上下来时,品牌方的好几位工作人员,都涌上去要扶,甚至把人家原本该干这事儿的小助理时川,都挤在了一边。

谁不知道大甲方小俞总来了?都想在小俞总面前表现表现,甚至一个个副总级别的人都围上去了,老板的心上人下台阶哪有不扶的道理?

连秦星羽都怔了怔,没敢动地方。

他原本可以自己下来的。

下一秒,他就在人群之中看见了俞笙的身影。

上一刻还纷纷伸出手来要扶秦星羽的众人,眼见着小俞总亲自过来,大家仿佛接收了什么信号般,不约而同地退开两旁,让出一条路来。

于万众瞩目间,俞笙一步步登上台阶,伸出手,秦星羽难得地没拒绝。

事实上,最后一级台阶,俞笙是将人抱下来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扶着扶着脑子一抽就想抱了。

俞笙如今也想明白了,就凭前几天在录音棚里,对方问他的那句“就这样?”,让他心中有了几分了然。

想来他十年隐忍了个寂寞,原来人家喜欢强势点的。

掌心所及处,是怀中人细瘦柔软的腰身,轻飘飘的,几乎能够被他箍在手掌。

俞笙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明明身高跟自己也没差多少,骨骼发育也正常,身上却摸不到二两肉,轻得几乎不像一个成年男生。

流连不舍地将人放在地面,这说抱就抱的冲动,秦星羽难得给面子地没抽他。

不过却在双足落地的一刻,秦星羽凝神思量了一会,指了指手腕上那款奢华腕表的配饰,正色地比划了几个手势。

俞笙看懂了,那意思是没到下班时间,问他工作做完了么。

工作日的下午四点半,俞笙通常都该是在公司开会,或是与合作方见面、处理文件,很少外出。

俞笙今天的确是早退了,原本傍晚还有个会议,让王秘书改了期。

有什么会议能比看心上人拍大片重要?

于是此刻面对对方的正色询问,俞笙那深邃的眸子底下噙着意味深长的浅笑,汇报工作的语气沉静而底气十足:

“今天依旧是九点四十五分到的公司,确认了两份合同,十点半跟销售部的李总和法务部的赵总讨论了分账协议。中午新西兰分公司的两位设计师到访,一起在对面那家意大利餐厅吃了午饭,下午……”

如若忽略翘了一场会议早退这件事,小俞总这一天明明还挺充实的。

秦星羽闪着那对因拍摄而画了精致妆容的大眼睛,茫然怔了一会,理解消化了一番对方流水账式的工作汇报。

他也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俞笙有着向他汇报工作的习惯了。

他估计沉默寡言小俞总跟他汇报工作的字句,足足占了每天和同事们说话字数的一多半。

当下对于俞笙今天的工作汇报,他虽然没法开口评价,却忽然抬起手,不动声色地理了理对方刚刚由于抱他,而蹭得微皱的衬衫领口。

这一番上手,上得格外干净利落游刃有余。

身后有工作人员眼中溢出难以掩饰的笑意。

对俞笙上手这件事,秦星羽当然娴熟了,从前在组合时大家也没少互相整理衣服领带。

拍摄收工,工作人员已然忙碌着组织退场,自打公开起诉了周亦承之后,粉丝们格外关注秦星羽的动向,原本不怎么参与这类现下非公开行程的粉丝,如今也成群结队地在外面聚集。

安辰亲自忙着调度疏散,安全起见,车没过来之前不敢让自家艺人露面,于是便指了指拍摄场地一处空旷的置景,让秦星羽和俞笙先到一边休息。

那里有一架月白色的三角钢琴,刚才拍摄其中的一套造型时用到过。

秦星羽并不会弹钢琴,乐器当中他比较擅长吉他,而钢琴则是景小延的绝活,印象中似乎俞笙也学过一些。

此刻他在那奢华雅致的钢琴前坐下,尝试着用十指轻触上面的黑白键,有轻灵而温润的音阶悄然飞出,成为这喧扰场地之中唯一的宁静。

他试着弹了几句熟悉的曲子,比想象中的难。

抛开需要按键和踏板同时控制的身体协调性之外,但是按键的力度这一点,他就不能够完全做到。

他的手指足够修长,是天生适合弹钢琴的手,但他右手手腕的神经和肌腱受过损伤,平时生活影响不大,但类似于弹钢琴这样的细致活,手腕不是那么灵便,手指的力度也差了些。

俞笙跟着坐过来,右手的掌心覆着对方的手背,手把手地教对方按下每一个按键。

三两声不成调子的曲目,相互依偎着的身影,这双人钢琴委实弹得有些暧昧了。秦星羽忽然抬眸,看向身旁的人棱角分明的侧脸,恍然之中若有所思。

即便此刻,对方还小心地托着他的右手手腕,控制着那里活动不大自如的力度。

秦星羽全然不觉地盯了对方好几秒,收到一句来自面色凝重俞队长,轻飘飘丢过来的三个字:

“专心点。”

一如曾经在组合时,作为队长带着兄弟们彩排时的严格。

只有俞笙知道,自己这是虚张声势的严格。

此刻的他,扭头望向秦星羽在这白钢琴与白西装的映衬下,那天使般棱角分明的侧脸时,连额前的刘海轻擦着颀长羽睫的弧度,都显得勾人极了。

俞笙一直都想不明白,秦星羽是怎样能够做到,将清纯与妖冶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属性,兼容得恰到好处。

每每这么近的距离看他,俞笙心底都油然而生一堆赶也赶不走的黄色废料。

想抱着他,深吻他,在这钢琴上,在他公司的总裁办公桌上,在家里的飘窗上……

总之他一念间,就能想得到把这么一个清冷出尘的人,欺负到掉眼泪的样子。每念及此,俞笙都能够轻而易举地觉察,自己心底翻涌的恶魔一面。

想占有秦星羽这件事,他想了十年了。

此刻的秦星羽仍旧扭头,注视着对方深邃而望不见底的目光,同时思量着要他专心点那三个字。

他忽然浅浅地笑了,他和俞笙两个,究竟是谁不专心,又是谁心猿意马了?

他看得明明白白。

……

熬过了春夏交替极不稳定的情绪疾病高发期,随着盛夏的到来,秦星羽也加快了工作节奏,专心运营他的经纪公司。

他甚至还订制了一系列下半年的工作计划,于某个工作日的午后,到公司与安辰和另一名副总探讨。

其中包括练习生的训练进度和三场公演、给景小延和冯曳接的商务综艺和影视资源,以及他自己也打算着逐步恢复舞台。

虽然还是无法开口说话唱歌,但他可以练舞。

看着面前一叠打印的工作计划案,安辰急了。

他家艺人是个卷王,安大经纪一直都知道,那卷起来简直不要命,比俞笙还卷。

可问题是,他家艺人的身体状况又实在不允许这么卷。

除此之外,他们这个红豆影业新公司,能不能完成这份远超于业内同行的KPI,安辰心里也拿不准。

辰哥一个脑袋比两个大,瞥了一眼一同参与讨论的那位副总,人家是小俞总招来的人,也是业内有名的大经纪人了。

对方跟秦星羽不算熟,面对着这么一份眼见完不成的KPI,估计是不好意思说啥,但是,他安辰可得管管。

与此同时,隔了一条走廊的大会议室里,俞笙也在开会。

会议内容是关于品牌是否该签约几位新代言人的事。

许是俞老爷子觉着自家儿子,在国内这么一手遮天的任性,实在太不像话。

于是早在前些时候,就已经着手让团队在内娱物色新的代言人提名了。

不过这提名决议没能通过,俞笙拥有一票否决权。

除此之外,随着接手国内分公司这一年多来的经营,轮不到俞笙亲自否决,已经有不少高管和股东们,在老俞总和小俞总之间的博弈下,开始无条件地站小俞总了。

毕竟这天下总是年轻人的,大佬们心里有数。

于是终究老董事长实在是眼看着儿子养大不认爹了,觉着不行,一个多人视频电话会议直接连了过来。

有了上次派海外高管回国吵架、还没吵赢的经验,老董事长这回改变了策略,不走强硬路线,而是采取了委婉劝说的怀柔政策。

想来俞老爷子也是个有意思的人,从前儿子不愿意继承家业,老爷子气得不行,十年冷战终于换得儿子弃娱从商、继承祖业。

而今又觉着自己宝刀未老,唯恐儿子权势滔天,处处防着,父子俩跨越大半个地球斗智斗勇。

倒也不是俞笙一意孤行,觉着代言人除了秦星羽,就不能有别人。

而是他认为目前真没有这个必要。

www.youxs.org,主打的是一个传承和口碑,走的不是大肆宣推营销路线。

此刻的视频会议中,远在大洋彼岸的另一端,除了俞老爷子外,还坐了大大小小六七位高管,其中一位年纪颇轻的副总,字斟句酌,措辞严谨地发表意见:

“小俞总,您看这两个新代言人的人选,都是我们观察调研了大半年的一线艺人,经过评估,他们两位符合品牌定位,能够准确传递品牌价值观、有效提高用户对品牌的认知度,并且风险系数低,出道多年无任何负面新闻……”

“目前我们不需要签约新代言人。”

一大段的专业表述,被俞笙云淡风轻的一句话给顶回去了,惹得视频另一头的俞老爷子,颇为不满:

“怎么不需要呢?你看看那几家竞品企业,哪个不是十个八个的签代言,要是算上欧美和其他国家的,那更多了!”

“这符合您从前的经营理念么?”

俞笙一语中的,他家老爷子从前对于代言这件事,是非常不屑的,作为百年家族企业的掌舵人,压根儿看不上当下的年轻明星们,尤其是走唱跳路线的流量明星。

俞老爷子用手指将桌面扣得砰砰作响,仿佛自家儿子多么落后于时代前沿般:

“如今时代变了,家家都这么干,你不干能行?而且这代言人也得涵盖不同层次,面向不同用户群体。”

“看来您总部那边这两个季度没少挣,有请新代言人的钱,打给您儿子当零花钱不行么?”

俞笙不紧不慢地淡淡调侃。

一听这话,老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从小到大他儿子还真就没主动管他要过钱,如今这是长大了,一个大陆地区的分公司都不够赚?学会跟老子要钱了?

“哼,给你还不是养你那小情人!”

老爷子终于说出了症结所在。

在他看来,他儿子养小情人不是事,甚至哪怕是养上十个八个,也完全养得起,可问题就在于,他儿子只养了一个,这就有点过于走心了。

视频会议的镜头前,俞笙不咸不淡地甩过来四个字:

“他在养我。”

他说得也不无道理,尽管他作为甲方资本,但秦星羽是他的签约艺人,给他打工的,

即便如今他们几个开了新的经纪公司,但他坐办公室,秦星羽外出接通告,商务片酬这些,都是按合同比例跟他分成的。

指不定谁在养谁呢。

再说了,就算他养自己老婆,有什么不正常的?怕的是到时候对方跟他见外,不让他养。

视频会议里,眼见这一老一少两位老板争起来了,先前那名专业和稀泥的副总,赶紧打圆场:

“小俞总啊,您看咱明年春季的新款,比原计划新增了几件单品,另外咱们的箱包系列也要上新,都是在小秦总代言之外的部分。”

“追加协议就行了。”

俞笙淡淡地回答,那还不简单?让安辰补个合同的事,也犯得着这么大费周章?

年轻副总眼见自己的话术,被对方轻轻松松地给化解开来,在视频中干咳了两声,偷眼望了望身边老董事长一脸严肃忿恨的神情,硬着头皮小心地再次开口:

“那个……咱们品牌旗下这么多系列和单品,涵盖了从传统到潮流,从复古到时尚多种风格,小秦总单单一个人,也不是每个风格都适合不是?任何人都有驾驭不了的风格……”

“小羽驾驭不了的,我看也没必要做了。”

俞笙冷冷一句话,撂在这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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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 家里有人等

◎动不动威胁要亲他,亲就亲呗!◎

视频会议上, 俞笙怼得老父亲以及一众海外高层哑口无言,颜面尽失。

一时间谁也没想出措辞来反驳。

俞笙说得也没毛病,秦星羽自打十七八岁起, 就已然成为时尚界的宠儿,各大国际时装秀、金九银十杂志封面,连年从未间断。

是时尚圈与娱乐圈公认的衣架子, 一线奢品代言拿到手软的类型。

如若他也穿不出效果的服装, 那确实是没必要做了。

小俞总不留一丝商量余地, 提前结束了会议,借着难得片刻的闲暇,没直接回自己办公室,而是闲逛到红豆影业那边去了。

隔着那透明玻璃门,他一眼便看见秦星羽、安辰以及另一位副总的身影。

其中安辰还叉腰站着, 情绪激动地指着自家艺人开训:

“秦星羽我跟你说, 你这年度计划不能这么定,咱得考虑考虑实际执行啊!景小延团队这下半年的电影和综艺都没问题,可冯曳那边, 真不一定能接着戏拍,我也知道他着急挣钱还钱,但他这到底也在公众眼前消失了这么长时间, 复出不也得一步一步来么?”

秦星羽微微抬起手, 想要比划点什么, 被安辰打断了:

“还有啊,那练习生也别整这么多场公演了,一场足够了, 这唱跳的基础是真不行, 比你们那个时候差远了, 现在的孩子们啊……”

隔了一阵,秦星羽总算把刚才没表达完的手语,给比划出来了,意思是他去带。

无论练习生的公演,还是兄弟的资源,他都愿意带。

安辰一听更急了,安大碎嘴子简直就是机关枪上线,突突突地完全停不下来:

“小羽你听我说啊,咱先不说你带不带得动,就你给自己定的这个目标,就不合理!演出我今年不可能给你接!几个主治医师都不让你练舞,你那片子诊断也在那摆着呢。还有,韦大夫那边的治疗周期达标了吗?能减药吗?咱不能拍脑门决策是不是?”

秦星羽想说他不是拍脑门决策,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但他一时半会表达不出来。

这一年多以来,他吃了不少语言障碍的亏,他手语又不利索,即便是跟自己人交流意见,也多数时候词不达意。

辰哥小机关枪仍旧上了头地往外突突:

“你今年就这么几件事,一个配合治疗,再一个配合把跟周亦承那官司打完,咱不能这么给自己瞎定KPI啊,人家几位领导……”

说着“几位领导”时,安辰特意看了一眼一同开会的那位副总。

当然他辰哥的言语中,可不只包含了这位副总,还包括没在场的景小延经纪人、冯曳经纪人,以及练习生负责人等等。

“几位领导也得拿年终奖不是?咱这新公司头一年,不能把目标定太高了啊,咱是看哪个同行不顺眼,要卷死他们还是咋地?秦星羽,你以前就这么卷,我可知道你,咱不能现在当老板了还这么卷啊,咱得给底下的人留条活路不是?”

安大经纪连珠带炮地给自家艺人、同时也是自家老板一顿说,连身旁的副总都不敢接茬。

秦星羽没再试图解释什么,而是闪着那对漂亮的大眼睛,眨啊眨地淡定听训。

他经纪人就这样,训完了他该干啥干啥,活照干不误。

开了一道门缝的走廊里,俞笙实在是听不下去,推门进来了,锐利凌冽的目光浅浅扫了一眼安辰,沉声质问:

“你平时就这个工作态度?”

安辰一听,完蛋,他训自家艺人又被小俞总抓包了。

辰哥心里苦,他也知道自家这小孩训不得、骂不得,平日里也不敢说什么重话。

今儿这不是一着急激动了么,不过眼见着让俞笙抓了把柄,他也得为自己辩解一番不是?

“这怎么就扯到工作态度了呢?我们几个就事论事,俞笙,你过来评评理,你看看他这工作计划都列了啥,你是当老板的你知道,哪有这么定KPI的?”

俞笙余光扫见了此刻正放在桌上的工作计划表,拿起来仔细看完了,淡定交代:

“按这上面写的办。”

安辰整个人都懵了:“哎,不是……”

眼见辩解无望,安大经纪愁得直摸脑门,他怎么就跟了这么个卷王老板,还是一对儿!

交代完工作,俞笙缓缓俯下身,双手撑着秦星羽那张高背旋转椅的扶手,目光深邃凝视眼前无辜又茫然的精致少年,压低了声音,却不容置疑地一字字开口:

“演出跳舞不许去。”

意料之中,换来的是对方抗议的目光。

秦星羽自来都是这样的性子,他自己决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就如同此刻明知道自己这幅身板,已然伤得连路都多走不了几分钟,还非要练舞,非要上舞台,简直是不要命的节奏。

望着面前的人,俞笙微微出神。

秦星羽是属于身材比例完美的类型,修长高挑的身形,身高都长在了腿上,因而像此刻这么倚着旋转椅而坐时,看起来小小的一只,与这宽大的椅背显得极不相称。

尤其是此时映入眼帘的,是对方那双清冷笃定大眼睛中,不领情还倔强到底的神情。

“有意见?”俞笙反问。

知道对方是个半点也不受束缚的人,因而此刻的俞笙,也仅仅半是浅笑半是强势地逗弄着。

他太喜欢逗秦星羽了,谁让布偶猫般的冷清少年一逗就急,动不动就炸毛。

“有意见亲你。”

压低了只有对方才能听见的声音,俞笙在耳畔沉声警告。

出乎意料的,秦星羽半分也没急,甚至坦然迎上俞队长那双危险十足的目光时,少年令人欲罢不能的勾人唇角,还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浅笑。

那神色仿佛在说:亲就亲呗,老拿这个吓唬他,又不是没亲过……

看谁玩得过谁?

有那么一刻,要不是安辰和那位副总还在,俞笙差一点真的吻上去了。

秦星羽自来都这样,不让他做的事,他偏要做,不让他练的舞,他偏要练,也不知道是在跟别人还是跟自己赌气。

抛出年度工作计划的第二天,他便开始每日去公司的舞蹈教室独自练舞了。

年中没有什么适合的演出,他计划下半年亲自登台,带一两场练习生的公演。

尽管事实上,他的身体如今完全不适合运动。

舞蹈教室自己练了几天,他如同破布娃娃般的身体,便已经不太能够行动自如了。

再加上夏天到了,他习惯于开空调,冷风外加运动,他膝盖和腰椎的旧伤这几天开始绵延不绝地疼痛着,连踩刹车和油门都觉得困难。

安辰管不了他,气得暴走,盘算着赶紧给他接点轻松的通告,把时间占满。

俞笙也悄悄地让韦盛将心理治疗和训练的课程,从每周两次改成了每周三次,每次还增加了一个小时,为的就是让他少练点舞。

韦盛私人医院的病房后院里,有个玻璃花房,花房里养了蓝雪花、紫罗兰、鸭掌木、绣球……多种植物,为的是平日里给一些重症精神病患者进行植物疗愈和识别用。

秦星羽情况最严重、任何人都无法靠近的时候,韦盛也是在这一片花房里,教他一点一点地学着辨认植物,恢复基本的神志。

而今韦大夫又把人拎去了玻璃花房,从中挑了几盆多肉植物,让人带回去,每日拍摄不同角度的照片,记录植物长势变化,算是心理治疗的课后作业。

秦星羽难得听话地答应了认真完成功课,将植物带到了公司的舞蹈教室。

那天他几乎一整天都呆在舞蹈教室,到了晚上,实在是练不动了,膝盖的旧伤处几乎不能打弯,腰椎也疼得行走困难。

晚上八点半,他关了空调,又认真拍摄了韦盛布置给他的植物成长记录作业,才准备打道回府。

临走前,他路过走廊对面的另一间舞蹈教室,还站在外面看了一会,里面人影闪动,有练习生们勤奋地训练着唱跳,和他的组合当年一样。

当晚,俞笙有饭局,没在公司也没在家。

是个时尚行业的头部聚会,交流行业资讯、寻求合作伙伴的场合,虽然算不上什么正式的晚宴,但也云集了几十号时尚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种聚会俞笙平时不常来,赶巧这次来了几位一年到头也见不着面的前辈,招呼了他。

酒过三巡,聊完正事,桌上的前辈们一如既往地开起玩笑,时尚大佬也抽烟喝酒带明星,吃喝嫖赌泡网红,平日里逗逗这个后生,调侃调侃那个晚辈,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尤其是富豪圈子里的那么几位相熟的前辈,最喜欢逗的晚辈就是俞笙。

谁让小俞总太神秘,又太低调,一副严酷冷峻工作机器般的青年才俊,结果转头就被曝光花边绯闻,实在是很能挑起几位前辈们的好奇心。

“小俞总今天怎么也没带个伴啊?你看人家赵总、李总、姜总,可都把男伴女伴带来了,就对面那桌,坐王总腿上那位,千万粉丝新晋网红,听说已经一脚跨进娱乐圈,要拍戏了。”

“那个……几位老哥,咱偷着问一句,如今陪在小俞总身边的,还是之前那位么?”

“那必然是啊,前几天不刚上过热搜么,给你看,你看……”

“哎呦,是我这老年人孤陋寡闻了,小俞总看来最近可是没少出风头啊!”

最后这句话显然是说给俞笙听的,这一波时尚圈金字塔尖的长辈们,跟俞老爷子也都是老熟人了。

甚至有人喝高了几分,直接点了出来:

“光上热搜也不把人带出来给我们看看,俞笙你这可不够意思了啊,下回带出来,大家认识认识呗,有啥可藏的啊,那么老多广告海报,都在外面商场挂着呢。”

“再说吧。”

俞笙不咸不淡地回答了三个字,举起红酒杯向那位前辈示意罢,浅啄了一口。

远处的邻桌,年轻人们原本更加好奇,只不过没那胆儿,只敢小声地吃瓜:

“要我说那群老顽固真没眼力见儿,小俞总身边那个,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看的,人家护得紧呢,哪像这些人带来的十八线小明星和网红货色。”

“再说了,人家小俞总家里那位,经纪团队可都公开了发布了病例,现今是个什么情况咱也摸不准,要真让带到这种地方来,万一给人家磕着碰着惊着了,咱担得起么……”

年轻一代的富豪们说话相对知进退、有分寸,不像那群自诩前辈的老色胚们,开起玩笑来就没谱。

俞笙的确是不太愿意带秦星羽出来混饭局,秦星羽是个公众人物,想知道他长什么样的,直接网上一搜,有的是照片资料。

而至于真人,太耀眼了,别人盯着看上几眼他俞笙都不乐意,更别说带到这种场合来给这些人调侃了。

当晚23点刚过,秦星羽服下四粒安眠药。

他这类药从十七八岁就开始吃,如今也陆陆续续服用了四五年,不怎么管用了。

几乎各种安眠药都用过,产生药物依赖了就换一种,药量从最开始的半片,如今已经超量服用到四五片,也不见得好使。

药效也已从之前的十分钟起效,现在要至少一两个小时后才行。

尤其是他最近练舞,旧伤再一次发作,仿佛重又回到了伤后的大半年里靠止痛药活着的日子,只不过这一年多以来,连止痛药也有了抗药性。

他的主治医师告诉他,止痛药尽量别吃了,白天实在疼得厉害就减少活动,晚上吃了安眠药早些睡。他这个伤的后遗症绵延不绝,不是单靠止痛药就能解决的事。

如今,他吞下四片安眠药过去半个多小时,清醒极了,甚至还格外有想要工作、想出去玩的劲头。

期间景小延跟他发了个微信,附带了个地址,是他家小区的一处正骨理疗中心。

前几天景小延在京郊录制一档综艺节目,今天刚录完,回他家住了。

综艺小能手景小延,这几年来可谓是各大平台热门综艺的常客,娱乐圈劳模。他性子本就活泼,又机灵有梗,也喜欢在综艺里和大家一起玩。

这些年来运动的、烧脑的、恐怖的综艺参加了不少,前两天录制的那一期,更是强对抗式,把一副单薄小身板的少年累惨了。

今晚回到秦星羽所住的小区,景小延还没进家门,就拖着一副快要散架子的身体,冲进小区里那家私人正骨理疗中心去了。

那家具有专业中医机构的理疗中心,在小区里开了有好几年,主打一个按摩针灸高端订制,平日里的客户也大多是住在这小区里的富豪明星一类,很少对外营业。

景小延是那里的常客,秦星羽倒是没怎么留意过,他不来这类按摩理疗场所,他的筋骨伤得厉害,不能按,倒是偶尔陪着景小延来过一两次。

此刻景小延发的微信,原本是告诉对方,自己来这里按摩了,晚一些回去。

没想到的是,服了安眠药仍毫无困意的秦星羽,跟着来了。

戴了口罩下楼前,他还不由自主地向斜对面的那栋别墅望了一眼,俞笙的那栋三层小楼黑漆漆的,没开灯,显然还没回来。

手机上的时钟指向23:40,尽管他们从前出通告或是行业聚会,也经常凌晨才结束,亦或是通宵都有可能,秦星羽从来不过问对方的行程。

今晚他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许是服了安眠药有些精神跳跃,临出门时随手拍了一张俞笙那栋灯光全无的别墅照片,附带上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给对方发过去了:

“还不回来?”

彼时俞笙在坐在十公里之外宴会大厅的圆桌旁,酒过三巡,看着手机上的信息,秒打字回复:

“这就回,40分钟内到家。”

言罢,小俞总干净利落地起身,与周围诸位相识的前辈礼貌告辞。

“这就走了啊?”

大佬们深感意外,他们这种聚会,通常都是不玩到后半夜不罢休的,还有几次直接大通宵。

也有人看见,俞笙似乎是在收到一条消息后,才起身要走的,于是故意开着玩笑起哄:

“哎呀你们别留小俞总了,你们看看这都几点了,人家明显是家里有人等!”

“就是就是,那快让小俞总回家……”

热热闹闹的玩笑声中,俞笙离席。

他确实是家里有人等。

向来对他的行程从不干涉的秦星羽,如今难得地开始过问起他的行程,嫌他回家晚了!

这泼天的关心他可不得立马回家?

作者有话说:

周一啦,打起精神再战一周哟~感谢在2023-10-22 12:00:00~2023-10-23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倾浣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6? 家猫易炸毛

◎“哪里痛?”◎

俞笙从酒局出来, 坐上自己劳斯莱斯的后排。

www.youxs.org,他明天上午有个外出谈判,盘算着今晚顺道回公司取份文件, 便让司机在公司楼前停下。

接近零点的广场,依旧灯火通明,这附近好几栋商务写字楼, 时尚、娱乐、互联网行业, 深夜加班的白领比比皆是。

俞笙下车快步进楼, 他答应了秦星羽40分钟到家,其实路上半小时都用不了,他特意预留了回公司拿文件的时间。

www.youxs.org,照样有员工来来往往,只有那座大堂正中的音乐喷泉, 这个时间已经停工。

明澈的池水如同工作了一天的人们, 安然于池底沉睡,倒映出顶棚那奢华气派的水晶吊灯。

造景雅致的音乐喷泉旁,站着五六个俊俏的年轻男生, 十七八岁的练习生模样,靠着喷泉池旁说着话,像是等人。

俞笙踏进写字楼时远远瞥了一眼, 没多留意。

几个小男生似在劝说着其中的一位:

“齐年, 你上楼待会吧, 我刚才下来时,看见江引跟舞蹈老师说话呢,估计还有一会儿才下来。”

“哎呀, 今天周末, 也没问引哥住公司宿舍, 还是回学校。对了齐年,你跟引哥是同学吧?听说你们俩就住隔壁寝?”

“我不上去了,让你们领导看见了不好。”

那曾经作为“此夜”酒吧常客的小男生齐年,迟疑着,不肯往电梯间走。

“看看都几点了,哪还有领导?”练习生们嘻嘻哈哈地闹腾着。

“听说俞总经常加班,秦星羽最近也天天来。”齐年说话时,眼波流转,目光带着深深浅浅地试探。

立即有男孩大笑着反驳:

“都几点了?加班也没有这么加的,又不是机器,嘘……我跟你说,羽哥好像晚上八点多就回去了,俞总有饭局,今晚压根儿就没在公司……”

“对了,齐年,你说当初你要是签我们公司多好,本来你跟引哥关系就好,大家还能在一块训练。”

齐年顿了顿,而后扬起令人猜不透的明朗动人笑容:

“真羡慕你们,下半年就要开始公演了。”

“你们画堂传媒不是也安排了公演吗,听说你们公司下半年还有电影开机,总能混个男六男七男八演吧?”有男生打趣着。

“没指望了。”

齐年刚才还灵动流转的眸子暗了暗,瞥了一眼小伙伴们,叹息:

“周亦承出了事,听说是刑案,过段时间该一审了,搞不好开庭之前,可能被拘留或者逮捕。老板现在的全部心思,都放在给周亦承打官司上,据说电影的资金链也出了问题……”

正说话间,几个练习生一回头,便看见俞笙的身影匆匆进入大厅,路过喷泉池,往电梯间方向而去。

刚才还在肆意说笑的男孩们,一看见小俞总空降,立马连身形都站的笔直,一个个腼腆又礼貌地问着“俞总好”。

即便这群红豆影业的练习生,隔三差五就会在公司遇见俞笙,但在一向冷面冷言的小俞总面前,男孩们也格外拘谨。

俞笙点点头,从身旁经过,午夜过半,这个时间通常练习生们刚结束训练,想当年他的组合排练时,三天两头通宵也是家常便饭。

只不过,在几乎擦肩而过的刹那,那个叫齐年的小男生,像是怕突然被发现是外来的那般,身形猛地往后退了退。

紧跟着扑通一声,谁也没看见是怎么个情况,这个小男生就以一种诡异的姿势,一头栽进了喷泉池。

其他练习生们吓了一跳,七手八脚地赶紧去拉,俞笙双眉紧蹙间顿住脚步,跟着捞了一把。

在看清对方五官的下一刻,俞笙那双午夜星辰般凝重的眸子里,染上一抹比这月色更冷的寒意。

他认出来了,那个“此夜”酒吧里,模仿秦星羽穿搭妆容的画堂传媒练习生。

果然不是冤家不聚头,画堂传媒的人跑他公司楼底下来了。

其他男孩们也惊慌失措,一边担心全身湿透了的齐年,一边又害怕冲撞了小俞总:

“哎呀呀呀,小年,你没事吧,你怎么掉进去的啊?对不起俞总,对不起,他刚才没站稳……”

“小年,江引还在楼上,你要不要跟我们上楼换件衣服,引哥柜子里有多余的衣服,要不然搞不好要感冒……”

说话的男孩言罢,还偷眼观察了一下俞笙的神色,平日里这栋大楼访客出入管理极严,没有要务不得上楼。

俞笙微微蹙眉,嫌弃地站开了两步,刚才他帮忙捞人时,西装的领口被对方湿了的胳膊弄上水了。

不料下一秒,衣角竟被全身湿漉漉的齐年一把抓在了手里。

脸上挂着水痕的少年,扬眉望向俞笙那棱角分明的侧脸,一字字反问:

“上次在‘此夜’,你不是让我滚么?”

“那就滚。”

面无表情的三个字言罢,俞笙毫不犹豫地转身,见惯了形形色色俊男美女的小俞总,还真就不吃这一套。

哪怕他没禁止练习生们,把齐年带上楼换衣服的请求。

夜深了,这个时间电梯里没什么人,俞笙站在空旷宽敞电梯的中央,角落里是陪同齐年上楼换衣服的两个练习生。

男孩们像是怕极了俞笙这份冷到骨子里的气场,靠着电梯的墙壁,贴得不能再紧了,恨不得穿进墙里。

俞笙不说话,谁都不敢出声,一时间封闭的空间里安静极了。

随着楼层数字的不断上升,一阵强烈的异香从封闭的空间飘散开来,是柑橘香氛的味道,只是过于香甜了,在男生的常用香氛里,算得上是偏浓烈的类型。

俞笙没有循着这香气回望,凭直觉他知道这味道来自于那个叫齐年的小男生,刚才他从水里帮忙捞人时,就已然闻到了。

只是适才那香气还不算浓烈,这会儿功夫随着水气的晕散,呛人芳香在这封闭的电梯间里逐渐蔓延。

俞笙蹙紧了那双俊朗英挺的眉宇。

他现在有点儿后悔,当初头脑一热听秦星羽和景小延的签练习生了,他此刻看见这帮小孩就烦。

早知道他们红豆影业不如直接进军影视市场。

随着电梯在20层楼停下,俞笙头也没回,只身到办公室拿了文件资料,便即下楼,全程不到五分钟,没留意走时几个练习生还在不在。

坐在回家的劳斯莱斯后排,他给秦星羽发了条语音。

刚才还是一副冷酷严厉的骇人气质,转瞬间语气温柔到了骨子里:

“在路上了,介不介意先帮我把灯开了?”

有时他加班回来晚,会让秦星羽帮忙把自家别墅的灯全都打开,没有别的原因,只是给对方找点事做,免得独居的少年总是深夜里一个人蜷缩在飘窗上发呆。

他们两栋别墅的密码锁是互通的,有时秦星羽给他开了灯后,也会在他家里逗留一会,等他回来。

不过显然今晚秦大明星不愿意,尽管不到一分钟就打字回复了消息:

“介意,我不在家。”

“不在家怎么知道我家没开灯?”

俞笙低沉温柔的声音里染上浅淡的笑意,在这微风也慵懒的夏夜,透着格外的缱绻,挠的人心痒痒的。

他就喜欢没事逗秦星羽聊天,哪怕说的内容都是毫无意义的废话,在他按秒计算收入的时间里,也弥足珍贵。

秦星羽随手甩了个定位过去,他确实没在家,刚才短短几分钟时间里,他已经出门了,此刻已然来到小区里的正骨按摩中心,找景小延。

这家正骨按摩中心,位置在他们别墅区的另一头,他是走路来的,尽管只有几百米的距离,连日发作的旧伤,也使得他走路时膝盖腰椎痛得厉害,步履微微踉跄。

正骨按摩中心的包厢里,传来景小延杀猪一般的惨叫。

“啊!——对对,就是这里,我这个肩膀简直剧痛……”

秦星羽踏进包厢时,景小延正趴在按摩床上,身后是个戴着口罩的年轻推拿师小哥,给对方按摩着肩背。

看他进来,景小延费力地抬手打了个招呼,没能坚持两秒钟,胳膊又软软地垂下去了。

秦星羽在一旁坐下,眼见推拿师正按到景小延的右肩,他便微微好奇地学着对方的样子,给景小延按摩另一侧肩膀。

只不过他手上没多少力气,起不到多大作用,这几天练舞已经格外注重了力量训练,但还是比一个普通成年男生的力气差了许多。

一旁的推拿师小哥,抬眸偷偷瞄了好几眼,而后一言不发地保持着职业素养,继续工作。

即便是在这人烟稀少的暗夜里,秦星羽的黑色口罩也形同虚设,那对露在口罩之上与刘海之下、睫毛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太惊艳了。

没人不知道他是谁。

景小延见了兄弟,开启深夜疯狂吐槽模式:

“哎哟我跟你说,我这两天简直累惨了,这综艺简直就不是人干的,你知道么,昨天那个什么王者争夺战,开场不到两分钟,我啪叽一下就被扔水里了,然后今天下午,我又哐的一声就被那个什么飞椅弹射出去了,再后来又Duang的一个仰面朝天,就被摔沙坑里了……”

秦星羽不能回答,就安静地听着兄弟唠叨,景小延是多年来的综艺小能手,作为常驻嘉宾的节目好几个,还大部分都是激烈对抗式的,疯起来也没什么偶像包袱。

前几年秦星羽也有几个作为常驻嘉宾的综艺,但后来他身体实在吃不消,淋个水都能病上一个星期,团队便不再给他接这类节目了,尽管节目里的运动少年依旧看起来元气满满,身影如飞。

景小延噼里啪啦说了一会,口干了,喝了些温水,侧过脸趴在按摩床上,继续开口:

“对了,泓哥给我接的下半年那新综艺,就美食那个,说是需要两个飞行嘉宾,你跟曳哥去呗?我听泓哥跟节目方说,好像是让他们直接联系辰哥了。”

秦星羽沉默片刻,比划了个手语,意思是让冯曳去,他不去。

他没法说话,便也不大愿意去综艺这类强社交的节目了,尽管在如今这弹幕流行的时期,其实他不说话也不影响节目效果。

节目组能邀请他,肯定还是综合考量了他的流量,是远远大于社交意义的。

其实他现在偶尔能说一点简单的词句,只不过需要在特定的环境下:比如半睡半醒间,以及情绪不受控的片刻,或是服用了精神类药物后。

比如今晚他服的安眠药,有着轻微致幻的副作用,尤其是过量服用后,时而会产生类似于酒后断片的神经兴奋状态。

秦星羽庆幸自己没有在这种状态下,给人乱发微信的习惯。

此时距离服药已经过去一个小时,困意还没有上来,但药效产生的副作用已然开始发挥,比如他当下发觉自己,开始出现一些快要意识断片的征兆,甚至还有几分想要说话表达欲。

如果现在工作,他一定效率超高。

只不过仍旧意识到在这包厢里,还有一位陌生的推拿师小哥,他压制住了自己难得想要尝试说上一两个字的愿望。

他在外面不说话,能说的时候也不说。

这会儿景小延的推拿已经结束,换成仰卧的姿势,由一位小姐姐来做面部护理。

先前的小哥还在悉心交代推拿后的注意事项,秦星羽觉着好奇,向着自家兄弟比划了几个手语,意思是他也想试一试推拿。

“不行不行不行,你的骨头不能按。”

景小延刚才还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悠闲神情,此刻连脸上敷着面膜都顾不得了。

对方伤后这一年多以来,身子稍微磕碰一下,都有可能造成严重的伤害,哪能让人随便推拿呢。

秦星羽又跟着比划了几个手势,意思是自己上半身没有事。

与腰椎和膝盖的严重的关节伤相比,他肩颈倒是相对完好,只是这几天恢复舞蹈训练,全身的骨骼肌肉僵硬,肩背也微微酸痛着。

除此之外,药物的作用下,他就是觉着什么都好奇好玩。

最后推拿师小哥试探着开口:“那我给您稍微按按肩吧。”

秦星羽点头,于柔和的灯光下坐在那黄花梨木椅上。推拿师小心地伸手,隔着面料轻薄的衬衫,手法谨慎地给揉了一小会儿肩。

景小延也不聊天了,敷着面膜全程睁大了眼睛,聚精会神监督,生怕推拿师一个手重伤了他兄弟。

“别碰他。”

忽然间,包厢的门被从外面推开了,随着低沉冷冽的男声,俞笙的身影已然在门口站定。

他言出必行地在40分钟之内回来了,甚至还提前了五分钟。

不过俞笙没进家门,而是直接按照地址来了这儿,结果一进门就看见推拿师小哥在给秦星羽按肩。

秦星羽有着顶尖的专业医疗团队,什么科室都有。一个正骨中心的年轻推拿师,自然而然地被小俞总归为闲杂人等,谁知道什么医疗资质?不能乱碰秦星羽!

推拿师小哥见状赶紧收回了手,礼貌鞠躬后退出了房间。

眼见不让按了,秦星羽只得起身,只不过他这副碎布娃娃般的身体,有时候连站也站不稳,这会儿身子踉跄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哪里难受还是头晕。

俞笙一把将人捞在了怀里。

“哪里痛?几点吃的药?”

心疼询问着,他知道秦星羽的身体状况太复杂了,不舒服有可能是旧伤疼痛,也有可能是低血糖、哮喘、眩晕、心律不齐、惊恐发作等等,或是服用了精神类药物的副作用。

秦星羽这会儿腰伤确实疼得厉害,已经连续痛了好几天,尤其白天练舞时,做一些稍稍用力的动作,都能疼到冒冷汗,止痛药也不怎么管用。

不过他此刻站不稳,是由于安眠药起效了,他这会晕晕乎乎的,可以倒下就睡,但是如若不睡,精神又格外亢奋。

忽然间,一阵柑橘香的气息在四周晕散开来,是比较小众的男士香水的味道,带着格外微妙的的陌生与香甜,在身畔的空气中弥漫。

秦星羽可以断定,这不是自己服用了精神类药物后产生的幻觉,这香气来自于此刻正将自己拥在怀里的人。

不是他惯用的那几款男士香水,也不是俞笙用的。

作为一个音乐天赋十足、患有哮喘、视力极佳、又挑食的人,他五感格外灵敏。

更何况即便在这光线柔和,甚至是偏昏暗的包厢内,他也一眼看到俞笙的衬衫衣领微微湿润。

他震惊地一把将人推开了。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97? 疼了不说?

◎连练习生的醋都吃。◎

秦星羽将人推开, 转身出了包厢,在踏进走廊两步后,被俞笙追上了, 抵在隔壁那空着的敞开包厢门上。

今晚炸毛猫咪似乎不让抱。

俞笙炽热的目光,落在怀里人苍白得没什么血色的唇畔,极尽克制了才没有吻上去。

秦星羽倒是没再挣扎, 而是疑惑地一把拽过对方的衣领, 凑近了那上面微微湿润的布料, 低头认真轻嗅了嗅。

他确定那是某款二线品牌的男士香氛,太甜腻了,他不喜欢。

“谁?……”

抬眸冷冷清清地望着对方,他旧不太能够说完整的话,但四片安眠药的药效翻涌而上, 硬是微微上头地说了这么一个字。

俞笙起初也微微诧异, 今晚在公司大楼的电梯上,充斥着的那一股异香,他当时没走心, 之后也忘了。

此刻也同样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西装外套,他原本还奇怪自己近来戒了烟,身上应该不带烟味, 今晚的酒也适量, 没有贪杯。

一缕已经淡去了的柑橘香甜翻涌上来, 他想起来了,是那个画堂传媒练习生身上的香水味。

原本他以为只是在电梯里有点呛鼻,不料今晚从喷泉池里帮忙把人捞上来的功夫, 还是残留在了身上。燕膳町

当下他松开秦星羽的身子, 将沾染了别人气息的西装外套脱下, 随手往包厢那医疗用品小推车上一扔。

“跟你说件有趣的事……”

重新将眼前人往怀里揽了揽,再次轻抵在门板,素来沉默少言的俞笙,一如他们的少年时,难得遇着了新鲜事那般,放缓了语速,低低地分享:

“我回来时顺路到公司拿文件,看见了咱们以前面试过的一个练习生,后来签了你家画堂传媒那个,叫什么不记得了,好像是认识咱们的练习生,过来玩,还掉喷泉里了,我和大家一块给捞上来了,身上不知道用了什么香,熏得头晕……”

秦星羽这会儿安眠药起效,有些迷迷糊糊,要不是俞笙托着,他身子几乎直往下滑。

但俞笙的这番解释,他听懂了。

明明整个人都昏沉得厉害,感官却格外清晰,连日犯着的腰伤打败了安眠药的轻微迷糊,疼痛再一次漫无边际地席卷上来。

倚着门板他有些站不住,下意识地扶了一下腰。

俞笙将人抱着更稳了些,掌心缓缓下移,轻抚对方腰后的位置:

“疼么?”

秦星羽窝在对方怀里,明明已经忍痛忍到蹙眉,却仍旧倔强地摇头。

温热的掌心从腰后移到腰侧,力道不重不轻地缓缓按摩着怀中人单薄的身体。

“这里呢?”

极致温柔的语气在耳畔低低询问,秦星羽仍旧咬牙蹙眉,站得累了,顺势将下巴抵在对方的肩膀,过了好一会,才迷迷糊糊地说了一个字:

“疼……”

那样清冷疏离,又倔强顽强的一个人,该是忍受了多少痛苦,又在药物作用下,失去大半意识之后,才会说疼。

“疼了不说?”

俞笙蹙眉责怪着,心疼得五脏都仿佛揪到了一块,此时也不敢乱动对方,只能轻轻替人揉着腰,盘算着等到对方缓过来一会,再抱人回家。

等到明早安眠药的药效过了,铁定又不让抱了。

明明是舞台上气场全开的主唱,难得片刻愿意窝在他怀里时,像小猫一样让他怜惜得心肝肺都抽着疼。

谁能告诉他,他到底该拿怀里这人怎么办!

懂得因为身上的陌生香水味跟他生气了?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他可从没见秦星羽因为这种事生过气,或许代表着心里也有那么些在乎他了?

俞笙思绪天马行空,抱着怀中人纤细却并不算柔软,甚至骨骼还有些硌人的身体。

远处隔了两间包厢的走廊里,先前那位推拿师小哥探头探脑了片刻,于悄无声息中,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次日,一条关于昨晚秦星羽和俞笙倚着门板相拥的生图,在微博的角落里小范围地发酵。

即使那图拍得距离既远又糊,但也丝毫不影响粉丝们一眼认出两人。

发图的博主自称某推拿正骨中心的工作人员兼男粉,文案配得那叫一个激动振奋:

“天!你们知道昨天谁来我们店里了吗?”

“景小延啊!是景小延!半夜11点多来的,听说是刚下综艺,我给他做了背部和肩颈推拿,同事给做了面部护理。”

“听说他以前也来过,不过我的班头一次遇见,我居然还能保持镇静地介绍了我们的医疗项目,还告诉他可以带朋友一起来体验,结果不到十分钟,他朋友就来了,你们猜是谁?!”

“秦星羽!是秦星羽啊!他戴着口罩我也一眼就认出来了!没想到有生之年我居然能见到秦星羽真人!虽然我知道他住这个小区,但是这个小区那么大,从来没偶遇过诶!”

“我还给他按摩了肩颈!貌似他身上还有伤,我也不敢乱按,不过还是稍微捏了一下肩。”

“啊!我碰到羽哥的肩膀和锁骨了啊!虽然隔着衬衫……羽哥好瘦,羽哥肩膀好薄!我都不敢使劲,下不去手啊啊……”

“后来俞队长来了,俩人到隔壁包厢去了,你们看我拍到了什么?!俞队长手往哪放呢?!”

“一直在给羽哥揉腰啊,他们俩不会真做了吧?!”

“俩人抱了有十几分钟呢,我也没想到羽哥性子那么刚的一个人,居然让抱的!一点也没抗拒啊……”

随着转赞评数量的增加,粉丝们简直炸开了锅:

“想要魂穿博主啊啊啊!”

“梦一个给小羽揉肩!当然如果可以揉别的地方更好……”

“博主你的工作是需要医学职业资格证书吗?我现在考还来得及不?”

当然,更多的粉丝指出,这位博主曝光艺人私人行程。更有人直接点明,小心被推拿中心的老板开除,于是不到一天功夫,这位博主就把内容删了个干干净净,找不到一丝痕迹。

……

秦星羽依旧几乎每日去公司练舞。

下半年他的红豆影业有三场练习生公演,就算安辰不给他接大平台的演出,他也打算给练习生的公演串个场,以他对自己的要求,舞蹈基础至少也得恢复个七八成才行。

尽管对于现今状态下的他,是很难完成的事,别说恢复跳舞了,他有时候走路都不大利索。

那天晚上,他难得没把自己关起来练舞,而是进了练习生们的舞蹈教室,亲自指点。

彼时少年们眼见他来了,一个个停下手上的动作鞠躬问好,那两眼放光的模样,跟正骨中心的推拿师小哥有一拼。

秦星羽不是会和小伙伴们打成一片的性子,自小到大这二十年来,能够让他放开了玩耍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今天在练习生当中,他亲自指导了那个名叫江引的C位舞担几个动作,看得其他小伙伴羡慕极了,恨不得分分钟魂穿江引,把目光黏在秦星羽身上。

当然,此刻同样想把目光黏在秦星羽身上的,可不止练习生们,还包括了远远隔了一整层楼办公室里的俞笙。

即便日理万机工作繁忙,俞笙每周也会拿出两个半天来,过问红豆影业的事。

只不过这几天,让小俞总格外忧心的,是秦星羽已经连续四五天都在公司练舞。

他家这位身体是真吃不消,他得给人找点别的事干。

今天碰巧安辰外出谈合作,于是他叫来红豆影业的另一位副总,以及王秘书,一件件一桩桩地安排工作。

包括秦星羽的商务代言品牌、杂志拍摄,景小延的演唱会、综艺和电影,以及冯曳的复出舞台。

“小延和曳哥下半年的专辑曲目定了么?”

“已经定了,还是按照咱们组合从前的习惯,发满十首歌……其中各有两首是秦总写的。”副总恭敬回答。

“小羽写的歌,给我留三首。”

“……好嘞。”

副总愣了愣,生生把“您也要出专辑了”这句疑惑,给憋了回去。

俞笙的确是打算年底出张专辑的,前段时间他还借用秦星羽的录音棚练了歌。

不为别的,只为哄秦星羽。

他退圈离开舞台这件事,一直是秦星羽心里的一道结,他一清二楚。

更何况,如今秦星羽给其他两位兄弟各写了两首歌,单凭这一点,他俞队长索要三首,跟风出张专辑,也不过分。

俞笙心底承认,自己明里暗里,是带着那么点吃醋和较劲儿心思的。

红豆影业的这位副总是过来人,年轻人的心思不用揣摩也懂。

不过俞笙这股劲儿,较量得恰到好处,不多不少就三首,写多了怕把秦星羽累着。

“案子这两天什么进展?”

俞笙这句话,是转头问的王秘书,起诉周亦承的案子不属于集团业务,一直以来都是王秘书和安辰亲自负责。

“一审开庭的日子定在了下月初,周亦承那边也请了业内知名律师,前天递了话,希望通过赔偿的方式和解,咱们这边的律师团队拒绝了,在这周内,会给对方正式的书面答复。”

王秘书一五一十地汇报。

俞笙点点头:“小羽怎么说?”

“小秦总说不和解,一点儿也没犹豫。”

言罢王秘书悄悄抬起眼眸,迅速观察了一眼老板的神色,补充:

“昨天小秦总的父亲来咱们公司了,为了周亦承的事斡旋,不过小秦总没见,让助理打发走了。”

俞笙微微向后靠上那舒适宽敞的旋转椅,幽深的眸子里寒意多了几分。

周亦承这件案子,如今证据链已经完备,不算复杂,是个没什么悬念的故意伤害,属于刑案。

www.youxs.org。

尽管如今案子还没开庭,但事件爆出后,周亦承实则已身败名裂,如今各家品牌方、合作方,虽然还没官方表态,但只等一个庭审宣判。

一旦判了罪名坐实,到时候不但资源全掉,代言解约,多半还得坐牢。

但这个时候,画堂传媒的秦耀堂,为了周亦承的事来打扰自己儿子,来让自家儿子宽容和解?

这就值得深思了。

再怎么说,花费财力物力去保周亦承这件事,对画堂传媒没任何好处,但凡任何一个经纪公司,这时候都多半会选择和犯了法的艺人撇清关系了。

就算秦家父子再怎么不和,以画堂传媒老板娘宋雨画的精明心思,不至于想不通这里面的利弊。

因而,花大价钱去保周亦承这件事,归根结底是什么原因,这里面究竟是秦耀堂的意思,还是宋雨画的意思?

俞笙觉着没那么简单。

想到这几个人,小俞总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更寒了几分。

交代完工作,他起身就要出门,不用问,一看就是去走廊对面的舞蹈教室见秦星羽。

“俞总……”

王秘书忽而开口,这个时间秦星羽的确在公司,不过与往日不同的是,此刻对方既没在舞蹈教室练舞,也没在休息室一个人呆着,而是在隔壁亲自指导练习生。

刚才王秘书来时从走廊匆匆路过,向内瞥了一眼,好像是看见他们小秦总,给那个叫江引的练习生纠正动作来着,似乎还对人家笑了。

这要是让自家老板看见了,非吃醋不可。

小俞总的占有欲别人不了解,王秘书可太了解了。

“小秦总这会功夫忙着呢,要不,等会我去请他来见您?……”

王秘书和秦星羽的关系相当不错,不仅仅是由于对方是他家老板的心上人。

作为小俞总最信任的下属之一,王秘书这一两年来,受自家老板交代,亲自经手了不少秦星羽的相关事务。

从医疗团队的筛选跟进,到衣食住行的安排,甚至包括如今与周亦承的官司,在在处处,面面俱到,称得上全方位照顾。

而每办完一件要务,秦星羽都会让安辰或是时川,给王秘书包个大红包,明说了作为答谢,逢年过节给合作方预备的礼物,也自来都有王秘书一份。

哪怕是在备受心理折磨,重伤无法起床,甚至是精神混乱的那段日子,也不曾在礼数上忽视了半分。

王秘书虽然不是娱乐圈的人,但曾经作为全球时尚巨头的董事长秘书,这些年来也接触过一些艺人明星,就从来没见过像小秦总这么体面讲究的人。

起初他不敢收,实实在在地汇报给了小俞总。

俞笙听后,只是若无其事地淡淡地交代,收着吧,以后不用上报。

秦星羽在某些方面,出了名的大方情商高,合作项目有返点,介绍资源有红包,因而多年来,他的团队在业内口碑一直出类拔萃。

此刻被王秘书叫住,俞笙虽然没有回头,却微微顿了顿脚步。

转而开门,一改长腿如风的步伐,而是难得闲散地慢悠悠出去了。

站在练习生的舞蹈教室外,俞笙定定地望了好一会,才转身回办公室继续工作。

都知道小秦总在忙的时候,连小俞总都不敢打扰。

秦星羽忙完时,已是晚上八九点钟,回到自己的专属休息室,里面开着灯。

他特意地站在门口望了一会,见俞笙的背影坐在那意大利牛皮订制的旋转椅上,还悠闲自如地左右转了转。

“江引他们的唱跳最近很有进步,按照这个进度,下个月就可以筹备公演了,第一次我们准备充分些,预估两个月的筹备时间。”

这段话过于复杂,秦星羽是在手机备忘录上打字给俞笙看的,他并不怎么娴熟的手语,表述不了这样大段的意思。

不料将手机屏幕递到对方面前的第三秒,俞笙从备忘录上抬起眼眸,明淡如水的语气,搭配微微挑了挑眉神情,半分也不容置疑地开口:

“不准亲自教别人。”

“不许上手。”

一连提出了两条强势要求,俞笙似乎仍觉得不够,末了又一字字补充了句:

“更不能让他们上手。”

秦星羽怔了怔,反应了一会,才明白对方口中的“他们”,是指练习生。

他忽然笑了,转瞬即逝般清浅如月的笑,在的少年偏冷的容颜眉目间,怎么看怎么撩人。

俞笙一把就将人捞进怀里。

秦星羽本就脚下不怎么稳当,没站稳,身形踉跄了一下,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按坐在腿上了,修长而有力的掌心顺势揽上侧腰。

俞笙就想知道,他刚才对那个叫江引的练习生,是不是也是这么笑的?

秦星羽其实想表示,江引根本就没碰他,他指导人家跳舞,是他主动碰了人家。

想到此,少年清浅的眼眸间,再次闪过一抹比刚才还要明澈的笑。

眉目间还带着半分挑衅,半分撩。

下一瞬,他给江引纠正过动作的那修长手指,被俞笙捉住吻了,是舌尖轻舐的吻,如蜻蜓点水般,浅浅落在他右手苍白而干净的指甲、指尖、手背。

还似乎是嫌他稍长的衣袖碍事,俞笙也没上手,而是直接用牙齿将那袖口叼住了,向上拽了拽。

秦星羽的手有点抖,这样的吻算不得激烈,但是触及之处痒痒的,让人的心也跟着上下翻腾。

走廊里,王秘书从休息室门外路过,特意停顿了一两秒。

休息室内,是他家两位老板的身影,只是离得远,他看不大清。

对于小俞总想方设法跟心上人亲近,王秘书早已见怪不怪了。

只不过他远远模糊望见的两次,上次是在他们小俞总办公桌上,这次是在旋转椅上,原来他们喜欢这个姿势啊……

王秘书笑得心花怒放,无声地失去表情管理,一路小跑下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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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 颁奖晚会

◎非要跟老婆粘一块。◎

这周末秦星羽有个红毯和颁奖晚会的通告, 是个大型平台举办的年中盛典。

原本他对这类通告兴趣不大,不过上半年他的电影票房大爆,人家平台给他安排了个重磅的电影奖项。

这个电影奖通常都是安排给影帝级别的前辈艺术家, 今年头一次颁给他这样的年轻演员,诚意还是给得相当到位。

尽管在接下这个通告时,以安辰为首的他的团队, 其实是有点儿犹疑的。

至于缘由, 他门儿清。

他和周亦承的官司, 还有一个多星期就要一审开庭,至少在一审前的这段时间,尘埃尚未落定。

而这个盛典晚会,是早在他们打官司前,就和周亦承团队敲定了的。

当时平台也没料到, 周亦承会陷入官司纠纷, 如今眼见着周亦承要凉,平台节目组取消了对方的颁奖和晚宴环节,但经由画堂传媒的多方斡旋, 红毯还是保下来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拼了命地挽回形象,上台走红毯,与业内人脉互通。

谁都知道, 周亦承这是打算最后一博了。

因而安辰他们, 有点怕自家艺人参加这个盛典, 再遇上了周亦承。

不过对于可能再次与周亦承碰面这件事,秦星羽其实如今一点儿也不介意,更何况, 他和景小延一块, 景小延也有个音乐奖。

令他真正意外的是, 俞笙居然也收了这家平台盛典的邀请函,还没半点儿犹豫地答应了。

谁知道是不是怕周亦承再欺负他呢?

这秦星羽就不服气了,他现在完全不怕周亦承。

“你要去见谁?”

某天红霞染透了半边天的傍晚,站在小俞总那宽敞典雅的办公室里,秦星羽打着手语问。

俞笙自来是个目的性极强的人,肯参加这类盛典和晚宴,铁定是有要见的人,要办的事,这一点秦星羽从小就知道。

此刻面对这么一句意有所指的问话,俞笙没绷住浅笑了笑,好像说得他要去跟人私会似的。

“我去见郑宇导演,还有制片人彭辉,另外,平台的赵皓总监,也想见见。”

他确实是打算借着这次晚宴,去见这么一系列人物,都是跟景小延和冯曳的影视项目相关。

和兄弟们一起开了公司,他业余也得盘盘资源,对兄弟们负责。

他不是去专门盯着周亦承的,他不是个艺人了,不参与红毯环节,大概率也碰不到对方。

当下他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目光清冷质问的人,琢磨了一会,挑了挑眉:

“一起?”

秦星羽给了个明显拒绝的神色。

他才不要跟俞笙一起!

他是作为艺人去走红毯,以及参与颁奖的。俞笙是作为资方老板,去观看颁奖以及参加晚宴的。

本来就不是一样的任务,非要凑一块没准儿又得上个热搜。

“要不,我跟主办方说说,晚宴时在演员那桌给我加个椅子?”

开玩笑逗着眼前倔强的人,意料之中地,秦星羽转身大步就走。

望着眼前人闹别扭似的气场如风背影,俞笙若有所思。

他确实从前不怎么和秦星羽一块儿出席社交场合。

主要是行业里什么人都有,那些没教养的大佬们,三天两头开玩笑说秦星羽是他养的小情人,他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

他不愿意带秦星羽出去给这些人随便开玩笑。

……

周六的傍晚,秦星羽、俞笙、景小延,三人前往盛典场馆。

连续酷热了一个星期的盛夏,傍晚时分居然难得地凉爽下来,俞笙明明有完备的团队成员,却偏偏不开自己的车,非要蹭秦星羽工作室的七座商务。

明明他们俩一个去走红毯,一个入场等候颁奖典礼,都不在同一个入口下车的。

秦星羽也不想管他,而是靠着商务车后排角落里的车窗,闭目养神。

他和景小延的车,已经一前一后到了场馆附近,今晚大型活动的缘故,场馆周围交通格外拥堵,艺人的车、老板的车,粉丝的车,堵了个水泄不通,他有些晕车了。

他这从小就晕车的毛病,这些年随着成年后,已经好多了,但也架不住这么开开停停。

眼见到了场馆外,还有那么一百多米的距离,说什么也挪不过去了,俞笙向司机吩咐了句:

“在这停吧。”

他看得出秦星羽不舒服,尽管此刻外面天阴沉沉的,好在盛夏的空气不凉。

伸手轻探秦星羽层次分明刘海之下的额头,一层微微的冷汗,知道对方难受了,俞笙心疼得眉宇都蹙在了一块。

秦星羽闭着双眸,那化了惊艳眼妆、如同天使羽翼般纤长的羽睫,此刻安然垂着,像是玻璃罩中精致易碎的瓷娃娃。

从中午开始,便忙活着对接流程、做妆发造型,他一整天都没什么胃口,午饭和晚饭几乎没吃。

当下本就虚弱的身体,在堵车的大潮中这么一折腾,心口翻涌得厉害,胸口也因呼吸的费力而微微起伏。

俞笙抬手就要去开他那一侧的车窗,以便让新鲜空气透一些进来。

被秦星羽一把按住了。

眼见车停,保镖们已经分立两侧,会场的工作人员也候在车门口,连警戒线外的粉丝们都要涌上来了。

这个时候开窗,让大家看见他的车里藏着小俞总?

人家别的大老板,千方百计藏着相好的小明星,他秦星羽偏不,他就要反其道行事。

他藏他老板!

稍微缓了几分钟,他示意前排的安辰和时川,可以下车了,刚要转身的下一秒,听到身旁俞笙的低语:

“晚宴我去找你。”

晚宴他们的圆桌座位不在一块,俞笙在后面的资方席位,而他和景小延在前排的演员桌。

他不由分说地给了个抗议的眼神,不要来找他!

“那,你来找我。”

浅笑着故意抬了抬对方线条明朗的下颌,俞笙眼里的宠溺显而易见。

眼前的少年精致而诱惑、用粉丝的话形容“让人看上一眼就幻想着吻上去”的唇,微微动了动,口型是“不”的意思,没能发出声音。

又不是小学生非要天天黏在一块,几个小时不坐在一起而已,找什么找?

俞笙深邃的目光,在对方那涂了唇膏的柔软唇瓣上盯了好几秒,觉得这样的唇形,勾人极了。

明明这些年来,秦星羽一直走的都是清冷酷帅风,女友粉数不胜数,他就不是什么魅惑、可爱那一挂的!

可俞笙就是觉得诱惑得不得了,甚至有那么一刻,想吻。

事实上,他也欺身贴上来了,吓得秦星羽一把按住了对方肩膀。

他今天要上镜的!脸上脖子上可不能带什么吻痕,连前几天被蚊子咬的地方,都坚持连喷了好多次花露水,让它消肿了。

“逗你呢。”

俞笙浅笑,清淡的语声轻轻巧巧地落在对方耳边,终是仍旧没忍住般,用唇畔偷袭着轻碰了一下对方精巧的耳垂,一触即离。

意料之中,在秦星羽那双画了清隽眼妆,比起平时更添了几分撩人的水汪汪大眼睛中,看到了快要炸毛的神情。

他最喜欢闲着没事逗秦星羽了。

稍稍拉开两人间的距离,俞笙目送对方下车。

直到那众星拱月的身影,在工作人员的簇拥下进了场馆,看不见了,俞笙才淡淡地吩咐司机继续开车,绕到嘉宾入场的另一侧场馆大门。

今日的红毯,秦星羽是惊艳四座的舞台造型,www.youxs.org,佩戴了同品牌价值千万级的胸针与戒指。

化妆师的妆造一如既往地用心,妆容间特意强调了那轻擦着刘海微微上翘的羽睫,扑闪扑闪的,哪怕是瞥上一眼主持人递过来的签名笔,用粉丝的话说,那目光都像是深情的告白。

不少粉丝从黄牛手里买到了媒体名额,红毯、盛典、晚宴一条龙,这星追得物有所值。

秦星羽参加这样的一条龙通告,同样游刃有余,他从十五六岁起,每年都会收到各大平台的盛典邀约。

周亦承的红毯次序与他相隔甚远,在红毯这一环节,他没与对方碰面。

不过,唯一的一点小插曲是,在红毯候场的时候,他看见了另一张熟面孔:周亦承的前经纪人兼女友尚珊。

这是自打尚珊与周亦承分手,并从对方的团队离开后,秦星羽第一次见到她。

依旧是精明干练经纪人的模样,只不过将原本的齐肩短发留到了中长,穿了套灰白色女士西装,跟在一位二线小生的团队里,与那位小生身上的西装是情侣款。

秦星羽记得,尚珊从前在周亦承团队时,两人每每通告出行,都是穿情侣装。

当下他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不过尚珊却径直走过来了,仍旧是一派居高临下职场女精英的气场。

秦星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站到了自家经纪人安辰身旁,他对威风八面女强人类型的女生,格外抵触。

尚珊双手抱臂,明明不到160的小身板,却非要做出一副盛气凌人的不屑模样,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冷笑:

“秦先生,原来你们家的人,都喜欢给别人当三儿啊。”

说完就走,不给他半点反应的时间。

秦星羽微怔了怔,对方的话他没太听懂。

他知道自打尚珊入职周亦承团队没多久,就与对方陷入恋情,对于他和周亦承多年来受公司安排组CP这件事,嘴上一副正宫范儿地说着不介意,私底下是一直对他充满敌意的。

但也不曾上纲上线到直接说他是小三儿的程度。

更何况,如今尚珊与周亦承分了手,他也正和周亦承打着官司,关系都这么塑料了,不至于对方仍旧觉得他和周亦承之间有点啥吧?

尤其是尚珊刚刚那句话,还带上了他的家人,他印象中,他为数不多的家人,似乎也没谁给人当过小三儿的前科。

他一时半会儿是真没明白,尚珊这句话背后的深意,他本就无法正常交流沟通,此刻又赶着候场,便没多留意。

红毯之后,他直接去了颁奖的晚会现场,晚会的座位,与景小延挨着。

景小延拍了这么多部电影电视剧,今年这家平台给他颁的却是个音乐奖,只因他去年的一张专辑销量爆表,妥妥地登上了各大音乐榜首。

而秦星羽唱过那么多首,火遍大江南北的歌,今年拿的却是个电影奖,毕竟他去年没发歌,而今年的电影票房爆红,妥妥地列入了实绩。

于是有粉丝感慨,命运还真是个捉摸不透的东西。

不过他和景小延两人早就约定了,拿了奖杯回家换着摆,他俩小时候就经常这么干,小哥俩什么互换奖杯的花样都玩的出来。

他们的位置在艺人区的第一排,与嘉宾区的俞笙,隔了大半个会场的距离。

有不少拿了媒体证的前线粉丝,三脚架和长焦镜头配备齐全,照片拍得比摄影师还专业,还不忘悄悄地交流:

“羽哥穿白西装好好看啊!他应该学学景小延,多穿穿白色,他平时的私服好像不怎么喜欢浅色系。”

“看见了么,就刚才十分钟的功夫,我们俞队长往你们家小羽那边看了六次,隔了这么大老远,也不知道能看见个啥……”

“看吧,退圈之后就连出席活动,都不能跟小羽坐一起了,也不知道俞队长后悔不。”

“你看你看,我们小延明显坐不住了啊,东张西望还试图跟他羽哥聊天,跟上课开小差似的。”

“下一个领奖的就是你们小延了吧,估计领完奖下后台就不回来了,只能等一会儿晚宴看了。”

“一个多小时了,小羽一直在那坐着一动都没动,体态太好了啊!”

“应该让小羽早点上台拿奖,拿完了去后台歇着,一会还有晚宴,也不知道小羽坐了这么长时间,腰伤受不受得了……”

“哎哎,快看,小羽刚往俞队长那边看了一眼啊!他看了他看了,是双箭头!”

“俞队长今晚看了快十次了吧,总算换来你们羽哥回看了一眼。”

……

秦星羽是在颁奖典礼靠后的压轴时间,上台领了奖,一时间整个场馆沸腾极了,后排观众的掌声,以及前排相机的快门声,此起彼伏。

拿了奖杯,按照流程安排,他不必返回会场了,过不了多久就是晚宴,时间刚好够补个妆再稍事休息。

此刻他刚从舞台下来回到后台,将手里的奖杯交给时川拿着,还没等返回自己的化妆间,就被走廊转角一个中气十足的中年男声,大喝住了脚步:

“秦星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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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撞破秘密

◎“别动,我去找你。”◎

秦星羽被那连名带姓的一声吼, 吼得顿住了脚步。

那声音格外熟悉,熟悉得仿佛来源于潜意识深处的恐惧。

即便他的身心状况如今恢复得还可以,也依旧怕这种突如其来的吓一跳。

以至于此刻他茫然伫立了好一会, 才回过神来,看到父亲秦耀堂的身影,站在他一众团队人员的身后。

安辰、时川, 以及几名安保人员都上去了, 将秦耀堂拦在稍远的距离, 安辰双手插腰,没什么好脾气留给面前这位所谓的长辈:

“秦总,有什么事您站远点说。”

秦耀堂原本气得要推开保安,奈何向四周环顾了一圈,许是大抵也判断得出, 讨不到什么好处, 最终长长叹了口气:

“小羽,借爸点钱呗?”

就这事?秦星羽转身就走。

在借钱这件事上,他态度一向非常刚, 从小到大宁可他爸揍他、骂他,但借钱不行!

比起借钱给宋雨画买衣服、买包、开公司,他宁可挨打挨骂。

这些年来, 他给团队员工动辄几十万的奖金发着, 但不借钱。

不过此刻他刚踏出一步, 背后又传来劲头十足的怒吼:

“我跟你妈都要卖房了!”

秦星羽的脚步停了停,刚回过头,他辰哥已然拦在了前面。

不知是不是听到对方“卖房”这两个字, 安大经纪反而气笑了:

“秦总, 您卖房跟我们有啥关系啊?您房子就算不卖, 不是也没打算留给我们么?”

秦耀堂不理会安辰,而是重新压了压心中怨忿,缓了语气,再次看向自家儿子:

“这次收拾房子,你小时候要的你姥姥,和你那个妈的书信,找着了,在车库的箱子里,早些年卖旧屋时候一块搬回来的,这些年也没拆箱。”

秦星羽疑惑,母亲和外婆留下的东西,他找了很多年,原本已经放弃了,敢情儿就在他爸的车库里,这是懒得给他翻出来而已。

“东西我带来了,让小周拿去化妆间了,我寻思一会儿你们在后台能碰面,让他带给你。”

秦星羽怀疑自己的思绪又开始出现错乱,他知道今晚的红毯,周亦承来了。

可问题是,如今以他和周亦承之间,人尽皆知的尴尬关系,即便在活动现场,他们俩自己都尽可能地避免碰面,他爸居然心大到让周亦承给他带东西。

秦耀堂依旧感慨万千地长吁短叹:

“咱家公司的电影黄了,本来你妈打算让你演的,现在甲方撤资了。另外我和你妈投的其他几个网剧项目,也亏了钱,这里面究竟怎么回事,你去问小俞总吧。”

秦星羽神色清冽如水,淡定极了,他父亲和继母项目亏钱的事跟俞笙有关,他早就知道,不过这件事,他不打算插手。

他甚至还觉得挺开心解气的。

“我之前计划,跟小周解约,再出个公告,咬死了事故是小周干的,算是咱们一家五口,向小俞总表个诚意。”

“但你妈跟我商量,没必要这么干,小周既然把经纪约签给了咱家,人家凭啥这么信任咱,不就因为跟你是朋友么?”

“我后来想了想,觉着也有道理,在我跟你妈眼里,小周和你、和你两个弟弟也没区别,他把前途都交给了我和你妈,那我们也得拿他当儿子对待。”

秦耀堂滔滔不绝地说着话,后台走廊的围观群众也越来越多,秦星羽也越来越疑惑。

他怀疑这两天,自己心理方面的药物没吃够量,今晚无论尚珊还是他爸,说的话他都没听明白。

听对方接连提了好几句周亦承,安辰赶紧打住:

“行了行了,您爱拿谁当儿子就拿谁当儿子吧,跟我们没啥关系啊,借个道,我们赶时间。”

秦耀堂双手叉腰,拦在一行人身前,仿佛非要把这个事掰扯明白一般,语重心长地盯着儿子:

“小羽,你拍着良心想想?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把小周送进监狱里,你就能好过吗?至少人家小周现在是咱家的签约艺人,跟咱家是利益共同体,他给咱家挣钱,那不就是给你挣钱么?”

秦星羽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得过精神病的可能不是他自己,而是他爸。

周亦承什么时候给他挣过钱了?

“这次特意让小周把东西带给你,我也是希望你们俩能够见一见,把话说开了,总好过闹到现在打官司的地步不是?更何况这事过去那么久了,你现在不也好好的么?没啥损失。”

秦星羽神色冷然如冰,没啥损失?他损失了可多了去了。

“你看看你现在,事业这么好,听说小俞总对你也不错,不经历这些你能有今天?你应该好好感谢小周,要是还一门心思想着跟人家打官司,那就没天理了,我寻思我儿子也不能那么干,是不是?”

秦星羽转身就走,他确定了,他爸得了精神病,有没有人能给精神病院打个电话,请求派个车把他爸拉走啊。

“小周的化妆间在021,走廊最里面那间,他不参加颁奖也不参加晚宴,人家自己专程等着你呢,快去!我就不去了啊,你妈在晚宴那边等我呢。”

身后仍旧是秦耀堂的声音,明明此刻听起来是普通的、缓和的,就事论事的语气,可秦星羽依旧觉得这个事诡异极了。

尽管他看起来仍旧波澜不惊,大步往周亦承的化妆间方向而去,甚至没再回头。

安辰一路小跑追上:“哎哎,你别去了,我去找周亦承,把东西拿了就得了。”

“我去我去,羽哥,辰哥,你们在这等我。”时川也连连跑上前来。

秦星羽摇了摇头,仍旧步履如风,那是他母亲和外婆唯一的遗物,他找了这么些年,他得亲手拿到。

站在走廊尽头周亦承的化妆间门口,他默然了好一会,才仿佛像是下定了决心那般,敲了敲门。

屋子里有些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也不知道周亦承在做什么,总之磨蹭了好一会,化妆间的门才从里面被打开了条缝。

周亦承警惕的目光向外望了望。

秦星羽微微诧异,即便他们俩的案子下个星期就开庭,周亦承也不至于防他防到这个地步吧?

虽然这是个刑案,但只要对方配合调查,按照流程至少在一审宣判前,警方也不大可能突然来这个地方把人抓走。

周亦承刚才走红毯的西装外套已经脱下,穿着里面的深色衬衫,衬衫的一半还没塞进裤子里,所站的位置刚好将巴掌宽的门缝挡住了。

“我以为你不会亲自来。”

顿了好一会儿,对方才恢复如常的神色,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

在对方转身去拿化妆台上那纸箱子时,秦星羽只身推门进入,还反手把化妆间的门给关上了,将安辰、时川,以及一众保镖通通关在了外面。

他想他的意思周亦承应该明白,他一个人来的,目的只是拿回母亲和外婆的遗物,没带保镖也没带警方。

“嘿,别关门啊兄弟!……”

“羽哥?羽哥!”

没有理会外面安辰和时川他们的拍门,秦星羽定定地倚着化妆间的门板,看着周亦承将那鞋盒大小的纸箱子,从化妆台上抱过来了。

他没有什么话要和周亦承说,也说不出什么。

他只觉着他爸脑子抽风了,才会把他母亲和外婆的遗物,随随便便地交给周亦承。

他要当场验货。

从周亦承手里接过那纸箱子,他暗暗掂量了下,分量不轻。

他打开箱子看了,那里面确实是他找了许多年的,母亲和外婆的手写信笺。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件事,他心下也觉得诧异。

周亦承似乎今晚也只充当了个转交物品的工具人,恨不得赶快把东西给他,打发他走人似的。

对他也没什么要说的,两个人之间的话,早在前些天已经通过各方的律师沟通了。

秦星羽抱着箱子要走,转身的刹那,不经意间瞥见了这间化妆室里面的小更衣间。

同大多数晚会场馆的后台标配一样,这是个套房类的化妆间,里面隔出了仅容一两个人空间的小更衣室,比较老旧了。

更衣室的门没有关严,门口散落着一只深棕色的女士高跟鞋,门板外面的挂钩上,还挂着一只女包。

是某家一线顶奢品牌前几年的限量款手袋,秦星羽认识,跟他不怎么对付的那家品牌,之前还由于他和俞笙逛商场,没进人家的专柜,而被恶意挂上了热搜的。

此刻他的目光一下子怔住了,他不只是认识这个品牌,而是他认识这一只包!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一抽便鬼使神差地上前,把那只包从挂钩上摘下来了,想要仔细看一看,究竟是不是他认识的那只。

许是察觉到他摘包的动作,不经意间触碰到了没关严的更衣室门。

突然间,那斑驳古旧的门板从里面被打开了。

一个近乎毫无衣物蔽体的女人,短发、红唇,茶色墨镜,双手抱臂斜倚着更衣室的侧墙,坦荡自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甚至都不屑于拿衣物来遮蔽身体。

秦星羽惊得倒退两步,连手里的纸箱子都差点抱不稳。

一晃神间他怀疑自己看错了,甚至没敢去看第二眼,而是飞快地把手里那只女包,塞进周亦承怀里,紧接着大步出门。

从进化妆间到出来,全程不到五分钟,以至于外面的安辰都觉着诧异:

“这么快出来了?怎么了?东西拿着了?周亦承说什么了没?”

安辰原以为,周亦承在里面怎么着也得墨迹一会,还在想法子如何破门而入,他实在不放心自家艺人和周亦承单独呆着。

面对他辰哥一连串询问,秦星羽一言不发,拔步便走,脚下生风。

身后是安辰、时川以及一众保镖一路追赶的步伐。

秦星羽说不了话,更不想说,他在周亦承的化妆间里,看见了十分惊悚的东西,这个事他不知道怎么说,以及能跟谁说。

尽管事实上与他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刹那间,他忽然就明白今晚在红毯后台,尚珊对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尚珊说他们家的人喜欢当小三。

他也知道何以自打周亦承签约了他家的画堂传媒,尚珊就从团队离开了,没多久也分手了。

尚珊确实被劈腿了。

他更明白了为什么他家的画堂传媒,如今力保周亦承。

而且刚刚周亦承还用不知道碰过什么的手,拿了他母亲和外婆留下的遗物。

他想想就觉得浑身难受,忽然停住脚步,将手里的纸箱子递给时川,用手语比划着,意思是让时川把这纸箱子和刚才的奖杯,一块放去车上收好。

时川答应着,抱着东西走了,剩下安辰和保镖们跟着自家腿长两米八的艺人,一路风风火火前往宴会厅。

今晚的宴会,云集了大半个娱乐圈的明星、资方、制片人、导演,以及各大一线品牌的广告商。

是个供业内人士相互交换资源、寻觅合作机会的场合。

秦星羽的座位在第一排的圆桌,与景小延挨着,一整张桌都是一线男女明星:热播剧的当红小生、新晋年轻影帝影后、还有几位国民度极高的大花。

秦星羽在后台让化妆师简单补了个妆,整理了下头发,便出场了。

仅是个从后台到圆桌旁,几十步路的过程,也引得远处拿了媒体证混进场地,举着长枪短炮拍摄的粉丝们连声欢呼。

就连整个宴会大厅的其他明星,也不得不感叹于当今娱乐圈顶流的热度。

秦星羽虽然无法开口社交,也礼貌地向周围的其他人点头致意罢才坐下,礼数周到。尤其是今天同桌的几位大花,可以算得上是他的前辈了。

安辰不在这附近,业内的正式活动,按规定通常经纪人不上艺人的桌,他们有专门的圆桌区,与制片、导演,以及各大品牌方在一块。

于是临走前,安辰特意小声地拜托了景小延:

“那个,延儿,你帮我注意点小羽呗,他今晚状态不太对。”

“咋了哥?”

站到远处说话时,景小延还特意瞥了一眼已经在圆桌旁落座的兄弟,对方正专心聆听对面一位大花姐姐的说话,看不出神情。

安辰在景小延耳畔低语了几句,简略描述了他们在后台见到了秦耀堂和周亦承的经过:

“不知道俩人说了啥,从化妆间里出来就不太对了,但之前吧,他爸说了那么一大堆混蛋话好像都没事,我估计问题还是出在周亦承这。”

一一交代完毕,安辰才跟景小延的经纪人,一块儿勾肩搭背地去属于他们的坐席。

晚宴开始后,尽管秦星羽并不喜欢这样的社交场合,但在娱乐圈这个宏大的名利场里,也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如今即便仍旧没法交流,也应付得游刃有余。

“怎么了羽哥,刚才周亦承跟你说啥了?”

宴会过了三分之一,主持人下台后的自由交流时间,景小延才特意压低了声音问。

在外面他一直都管秦星羽叫哥,私下里才会叫小羽。

以他和秦星羽的关系,没有什么是不能问的,秦星羽也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他俩之间没有秘密。

但是这一次,秦星羽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无论打字还是手语,都表达不清,别说是他一个有语言障碍的人了,即便他交流正常,表达能力一流,也无法准确地描述这个事。

说曹操曹操到,正思索间,不远处一男一女两个身影,从相邻的圆桌旁经过,不是秦耀堂与宋雨画又是谁?!

两人都是西服套装的行业精英打扮,宋雨画一手挽着丈夫的胳膊,一手端着红酒杯,与业内同行频频交流。

在绕过这边的圆桌,去和邻桌的一位演员说话时,宋雨画还特意深深地向这边瞥了一眼。

是与她平日里风姿绰约的优雅仪态,极为违和的警告与威胁目光,还藏着几分旁人看不懂的胜利者姿态。

秦星羽觉得更难受了,那个眼神让他害怕,他从小就有点怕宋雨画。

“究竟是咋了羽哥?”

景小延回望了一眼,没有看出什么,平日里那对夫妇也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都习惯了。

他倒是担心秦星羽一整天几乎没吃东西,这类晚宴的场合,也顶多喝几口饮品。

秦星羽茫然坐了一会,将思绪拉回到会场里,思索片刻,给俞笙发了条消息:

“你在哪?”

不到半分钟,对方的信息就发了进来:

“别动,我去找你。”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100? 一审啦!

◎“对不起。”追老婆就是要哄。◎

秦星羽没来得及回复俞笙的信息, 已经有其他圆桌的明星来给他敬酒了。

他出道早、人气旺、人缘佳,这个圈里除了有利益竞争的几个一线小生外,大部分的艺人同行都喜欢他, 明星也追星。

这会而一个个来找他,他站起回应,刚要端起自己面前的橙汁, 想了想, 忽而放下。

转而拿过身旁景小延的半杯红酒, 跟来者碰了碰杯,仰头喝了。

“哥!……”

景小延阻拦不及,没能抢过酒杯。

秦星羽心里有数,他知道今天这场晚宴,多半是要喝酒的, 特意白天就把所有药物停了。

今晚撞见了可怕的东西, 他还真是需要喝几杯酒压压惊。

相隔了大半个宴会厅的俞笙,今晚已经见过了邀约的导演、资方和制片人,把景小延和冯曳的新戏敲定了。

给秦星羽发完信息, 他刚起身,还没等伸手去拿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同桌的其他老板们已然开始起哄:

“去哪啊俞总?找小羽啊?”

“你们说这主办方也真不懂事, 这俞总和小羽, 咋不安排在一桌呢?人家小羽也不单单是艺人, 现在也开公司了,当老板了,来咱这桌不正合适么?”

俞笙没接茬, 将西装外套穿上了。

与此同时, 一个留着齐刘海、直鬓角、化了明媚眼妆的清秀少年, 端着香槟,笑盈盈地一上来,就弯腰给桌上的一位大老板敬酒。

www.youxs.org,秦星羽去年拍过广告的同款。

齐年,又是画堂传媒这小练习生。

想来是跟着秦耀堂和宋雨画来的,否则这么一个180线小练习生的身份,没资格参加这样的晚宴。

俞笙多一个眼神都没给,抬步要走,却被同桌的另一位老板叫住,推了推已经坐在自己大腿上的齐年,让去给敬酒。

“来来来,www.youxs.org,快去打个招呼。”

齐年慢悠悠地起身,举着手里的香槟杯,本身偏浓颜系的五官,还特意化了流星眼妆,平添了几分稍显违和的妖冶。

“不必了吧,人家看不上我。”

悠然说着话,这个小男生脚下动作却是不停,踱了半张桌子绕到俞笙面前,抬眸冷笑。

俞笙蹙眉,瞥了一眼面前的男孩,不但衣服是秦星羽代言的,连微敞领口间的锁骨链,都是秦星羽前几年戴过的一件同款。

于是小俞总冷冷地命令:“衣服换了。”

齐年颇不服气地挑眉:“上回酒吧里不让唱歌,这回不让穿衣服,俞总管得可真宽,穿你家衣服了?”

此刻他身上的套装,www.youxs.org。

桌旁的围观群众仿佛吃了什么不得了的瓜,想来齐年一个180线的小艺人,甚至在座大佬们都不知道他的姓名,居然就敢这么当众怼小俞总。

“哎呀,俞笙你看看,还真是你们家的衣服。”

“人家是你们品牌的忠实客户呢,这不得给点福利啊,俞总?”

“小朋友,你是哪个公司的艺人啊?来给我们自我介绍介绍?”

……

相隔了大半个宴会厅的秦星羽那边,热闹极了,又一波同行们明星来敬完酒,他有些累了。

这个时候他助理时川,早已往车上放完东西,刚才在工作人员区域扒拉了几口饭,不放心他羽哥,过来了。

“哥,我叫服务员给你拿点热牛奶吧。”

时川说着话,叫了宴会厅的服务员,要了杯热牛奶。作为挑食王者,秦星羽平日里吃的食物格外有限,即便鲍鱼海参摆在面前,他可能最终也只是夹几筷子白菜豆腐,喝几口柠檬水。

牛奶很快上来了,温热的液体顺着干涩的喉咙缓缓下咽。

盛夏时节,这宴会厅里的空调只有18°,这样的温度下即便秦星羽穿着西装,也冷得那明明涂了唇膏的嘴唇,没什么血色。

姿态端正地坐了一整晚,腰椎的伤处也冰冷地疼痛着。

随着四周安静下来,喝着温热的牛奶,他身子也稍稍缓过来一些,也终于有一些精力开始思索,俞笙说好的来找他来着,好一会儿了还没来。言单挺

于是他起身,端着红酒杯在人群里穿行,一路上有相熟的演员、制片人、导演、过来打招呼,他一一礼貌地回应了。

手中的高脚杯象征性地沾了沾唇,到达宴会大厅的另一端时,杯中红酒还剩下了一大半。

远处的圆桌旁,人们众星拱月般将俞笙围在当中说笑起哄,与之被同样围在人群里的,还有那一眼就不是个省油练习生的齐年。

齐年手中的香槟,朝着俞笙那放在酒桌上的杯沿略低处,轻碰了一下,眉目间依旧闪过傲然的笑:

“上次多亏了俞总把我从贵司喷泉里救上来,谢了。”

俞笙早已站起来了要走,此时扭头瞥了一眼自己桌上,那被对方碰了杯沿的高脚杯,没说话。

反正一会儿回来,那杯子他也不打算再用了。

上次要不是怕万一对方在自家公司的喷泉池里,淹着了或是触电了,自己得惹官司赔钱,俞笙根本懒得捞他。

明显是故意摔进去的,现在的小艺人们为了勾搭资方,可真敢下血本,都带玩命的。

“手拿开。”

眼见对方伸过手来,想要像刚才坐身旁老板大腿那般,去碰他的肩,俞笙冷冷地提前警告制止。

与此同时,目光落在对方袖口的衣料上,紧跟着不动声色地补充了两个字:

“高仿。”

www.youxs.org,说高仿都是在这样的场合下出于礼貌。

俞笙一眼就瞥见了,那微敞的袖口内侧还带着线头的。

齐年神色微顿,被人家品牌方老板看出了衣服是山寨货,不急不慌,而是扬起那依旧桀骜的侧脸,反问:

“正品一套小十万,你给我买啊?你家那位穿得起,不代表人人都穿得起。”

在场众人都知道,他语中的“你家那位”,指的是秦星羽。

周围有人又开始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开起玩笑:

“就是就是,俞总你们家品牌,也不是谁都穿得起的,给这小朋友送一套呗?”

“或者你们家那位不穿了的,过季了的也行啊……”

总之这几位资方老板,也仗着在圈里的地位,什么话都敢说,什么玩笑都敢开,也不用怕得罪侮辱了眼前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180线小艺人。

俞笙不想跟这几位荤素不忌的老油条们废话,而是打了个招呼转身就走。

蓦然抬眸一瞥间,他看见了站在十几步开外,倚着那装饰用的落地酒架,定定望向这边的秦星羽。

秦星羽只远远扫过了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

成名这些年来,想靠近他们的人太多,无论是俞笙,还是他自己。

在俞笙快步走来的这几步路上,他争分夺秒地仰头将手里的大半杯红酒一饮而尽。

今晚的精神太过跌宕起伏,他一直需要靠喝酒来稳定情绪。

俞笙大步上前,二话不说地将人环在臂弯与身后的案台间,没有出言制止,只是将对方手里空了的高脚杯,轻轻拿到一旁放下。

秦星羽微微歪着头,仔细打量眼前的人,片刻之后,借着三分酒意,以及受了一晚上惊吓与刺激的后遗症,费力地小声开口说了几个字:

“这么……久……”

少年的尾音微微拖长,语气里带着微愠的埋怨,那做了造型而隐约露出的清俊眉宇微微蹙起,末了还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圆桌的方向。

人们不敢上前打扰小俞总的温存,只有端着香槟杯的齐年仍逗留在那里,还半是肆意半是挑衅地扬了扬眉。

“对不起。”

俞笙那如深海般的眼底,先是因对方时隔多日,终又罕见地跟他说了几个字而微微惊喜,继而小心地道歉。

的确他耽搁得有些久了。

“累不累?”

轻抚着对方西装外套下,仍旧纤细瘦弱的腰背,俞笙的掌心微微调整角度,让人站着的时候能够稍许借力。

秦星羽的确是累了的,从下午的妆发造型,到傍晚的红毯,以及之后的颁奖典礼和晚宴,他今天站着坐着太久了,脊背的神经已经又开始麻木,膝盖痛,腰也痛。

再加上宴会大厅的空调冷气十足,哪怕外面已然是三十几度的盛夏高温,他穿着西装在室内也仍旧冷得厉害。

刚才喝下暖身的牛奶,过了这么一会功夫,也已经没多大作用了。俞笙单手拖着人的腰线,空出另一只手来,心疼地暖着怀中人的指尖。

华灯四射的宴会大厅,是纷扰而喧闹的觥筹交错,他们所在的角落位于大厅一侧,没有多少人来往,也刚好处在媒体与粉丝镜头的死角。

刚刚喝了酒的秦星羽,涂了温润唇膏的嘴角,映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酒渍,如暗夜里摇曳的一抹红莲残香,又似被碾碎了的玫瑰花瓣汁液,在这泛着流光溢彩的水晶灯光映衬下,格外诱人。

俞笙没忍住,偷吻了一记。

轻轻巧巧的浅吻乘其不备,落在眼前人带着淡淡酒渍的唇角,只是一秒钟的功夫,转瞬即逝,不给对方半分挣扎反应的余地。

秦星羽今天无论精神还是体力,都已然超负荷消耗,这会儿精神已然很难集中,不怎么在状态了。

以至于被俞笙偷吻了,都没有给出多少反应。

那双白天还灵动清透的大眼睛,此刻看向犯规亲了自己的这位始作俑者时,只是带了些许疑惑与茫然。

若在平时,俞笙又敢在这种场合亲他,他铁定是要炸毛的。

……

散席时已是午夜,秦星羽和景小延的车一前一后驶回小区,时间晚了,景小延今晚还是留宿兄弟家。

许是太累了,明明今晚没吃安眠药,秦星羽却靠在那七座商务车后排,昏昏沉沉地半睡半醒,直到车子在自家别墅的院外停住。

“小羽?下车了。”

俞笙试探着轻轻叫了一声,对方没有反应,于是他下来绕到车的另一侧。

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秦星羽其实听到了,只是他太累了,身体仿佛不受控一般,意识告诉自己该睁开眼睛了,可眼皮不配合。

俞笙将这一侧的车门小心打开,同时扶正了秦星羽的头,确保睡着的人身子不会歪倒,想告诉对方到家了,却欲言又止,生怕惊动了这如蝉翼般易碎的人。

于是他俯身蹲下,掌心隔着西装裤,轻覆上对方冰冷瘦削的膝盖,他知道秦星羽的膝盖和腰今天一直在疼。

隔了一会儿,他没把人叫醒,而是将手伸进对方的腰后与膝弯处,小心地将人打横抱起,转身进了院子。

秦星羽没有睡熟,俞笙抱他的时候就基本醒了,只是昏昏沉沉地想拒绝,显然拒绝无效。

没过一会功夫,景小延的车也到了,客厅里几人齐聚。

天色虽已至午夜,安辰还没有走,而是指着躺椅上稍稍清醒过来一点的秦星羽,大哥范儿十足地命令着:

“姓周的今天在化妆间跟你说啥了,你今儿必须告诉我。”

不是他非要窥探别人的隐私,而是对方从周亦承的化妆间出来后,状态明显就不对劲了。

秦星羽不想回答,那双在午夜染上疲惫之色后、更显懵懂与无辜的大眼睛眨啊眨的,假装听不懂。

装无辜这一招,在他经纪人面前最有用了,这是他多年以来的经验,屡试不爽。

周亦承其实什么也没跟他说。

“哎呀,你不要再问他了,他累了该睡了。”

连景小延都看不过去了,抓着安辰的胳膊就往外推。

他们辰哥死死地扒住门框不肯就范,坚持辩解:

“我不是非要今天问,我怕周亦承……”

“闭嘴。”

话说了一半,被俞笙两个字冷冷地打断了。

不是俞笙忌讳周亦承这三个字,而是此时此刻任何人都看得出,秦星羽不想说。

只不过这两个字说得太过强势,连正要从躺椅上起身去洗澡的秦星羽,都吓了一跳,身形微微顿了顿。

他今晚的神经有些疲惫脆弱,特别容易受惊吓。

“对不起。”

小声地轻揉了揉对方头顶柔软的发梢,俞笙也意识到刚才的态度过于严肃了,立即道歉。

没办法,追老婆就是要哄,他俞队长今晚三番两次“对不起”,说得甘之如饴。

不再去管客厅里几人的争论,秦星羽进浴室洗澡,回来之前化妆师已经替他卸好了妆,他只需要正常洗漱便可以了。

看着眼前的人身形微微摇晃,拿着换洗的睡衣进了浴室,有那么一刻俞笙想要跟进去帮忙。

但这句话究竟是该说“我帮你”,还是“一起洗”……饶是脑子飞快、洽谈几个亿合同都言辞犀利的小俞总,硬是没能想好。

想来他与秦星羽从小同吃同住,一起洗澡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不知怎么如今反倒踌躇了。

如今别说是一起洗澡了,单是想想,俞笙就觉得身上莫名燥热得厉害,抬头瞥了一眼空调的温度,22度,并不高。

空调是刚才一行人到家时,秦星羽自己开的,伙伴们在他家时,他空调通常都开得低些,对他自己而言27°就足够了。

随着浴室传来的花洒声,俞笙努力地与自己脑中带有颜色的废料作斗争。

他想要秦星羽,想了好多年了,想把对方抵在浴室那轻奢风的深色大理石墙壁上,压在洗手台上,从身后抱着贴在淋浴间的玻璃上……

“俞笙,你出来!”

一声突如其来的低喝打断了他的思绪,以至于小俞总心虚得一个激灵。

扭头看时,是安辰倚着玄关处的鞋柜,五指并拢地勾了勾,刚才还威风八面让人闭嘴的小俞总,只得将脑海里的诸多幻象强行抛在脑后。

难不成安大经纪会读心术的?看出来了他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午夜过半才算是见了一丝清凉的室外,独栋别墅的小院里,清幽极了,安辰点了根烟,又给俞笙递了一根,不过,俞笙没接。

他是真戒烟了。

“我今儿在后台遇上秦耀堂了,你猜猜跟我说啥了?不对,是跟小羽,说的那叫人话么?你听我给你汇报汇报啊……”

原来他们辰哥不会什么读心术,只是来告状的而已,俞笙一五一十听了安辰原原本本的叙述,以及略带添油加醋的吐槽,小俞总心中落了底。

画堂传媒这家公司,不留了,下礼拜等周亦承的案子一审结束就安排上。

几天之后,一个夏日里平平无奇的星期三,秦星羽和周亦承那件拖了一年有余的升降台事故案件一审开庭。

原告被告都出席了:包括秦星羽、周亦承、俞笙、安辰、以及红豆影业和画堂传媒的双方高层。

尽管事实上,不需要秦星羽做任何事,他没办法在庭上回答问题,他的全部诉讼早已全权委托了俞笙安排的律师团队。

早在一个星期前,他的团队已然亲自发布了微博,这件案子不属于公开审理的案件,呼吁粉丝们届时不要聚集。

秦星羽的粉丝大多还是配合响应的,因为在大家看来,无非就是个等宣判的事,粉丝们出于良好的素养和秩序,才没有在开庭前就撒花庆祝。

不过周亦承的粉丝倒是来了不少,不敢靠近法院周围,而是在附近街区的咖啡店、餐馆、奶茶店里聚集。

在周亦承的粉丝看来,自家哥哥是被冤枉的,只等法律还一个公道。

仿佛大家没有意识到刑案的严重性,尚且抱着吃瓜群众的心态,看到底是谁塌房以及谁说谎。

作者有话说:

周末愉快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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