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流总裁的顶流病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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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 夸他技术好

◎养他,小俞总乐意至极。◎

秦星羽今晚确实有事, 只不过一会儿要来找他的,不是美女制片人姐姐,而是给他安排打封闭针的队医。

“一会你睡客厅吧。”

谁让俞笙这家伙连开个视频, 都占他便宜,还拆他的台,他毫不留情地扔下一句, 就要挂断。

晚上睡觉的时候, 他和俞笙不视频, 但习惯了在挂断之前,随便把手机扔在个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

反正他手机扔哪,相当于俞队长就睡哪。

“我现在连床都不能上了么?”视频里,俞笙挑眉。

“衣柜、抽屉、行李箱,自己选。”

秦星羽的手机可以在任何地方, 但就是不在床上。

不过还没等小俞总给自己挑个今晚入住的地方, 套房玄关的方向,已传来门铃声。

秦星羽知道,多半是他辰哥带着队医来了, 当下立即起身,随手就将手机塞在了沙发缝里。

“就这吧,不用选了。”

俞笙只觉得镜头一个天旋地转, 还没看明白自己这是被扔哪了, 只见屏幕一黑, 便被挂断了。

俞笙压根儿也不信什么美女制片人姐姐,但他在乎的是,刚才秦星羽撑着吧台起身的那一瞬, 明显姿势不太对, 走路也是瘸的, 是腰伤犯得厉害的迹象。www.lawace.cn 盘古小说网

当晚,安辰带着几位队医来看过了,经过评估可以打封闭针,不过要到正规医院打。

于是医护团队当即联系了当地的一家三甲医院,安排了第二天一早去打封闭针。

秦星羽数算着,艰难的打戏还要持续个三五天,刚好他打了针之后的这几天里,把费劲儿的戏都拍完。

再后面过了圣诞节和元旦,他们就要转场去南方拍摄了。

他在南方的戏份相对轻松,没有太多剧烈的打戏,气候对他也比较友好。

第二天一早,秦星羽照例在酒店完成了妆造,随团队去医院打了针,之后直接到片场开工,今天有好几条重场戏。

不过封闭针的起效还要一些时间,因而上午的那场攀岩戏份,他腰还是疼得厉害。

顽强坚持拍了四五条,尤其是最后一条结束,威亚降回地面时,落得猛了些,他直接单膝跪倒在地,一时半会儿疼得站不起来。

整个剧组吓坏了,经纪团队、片方、医护围了个水泄不通。

秦星羽想说自己没事,让他缓个几分钟就好,奈何实在是疼得说不出话,连撑着那雪岭岩壁的修长手指,都惨白得几乎与这冰雪融为一体。

都知道他是骨头的伤,也没人敢随便动他,连队医都不敢轻易扶他,怕再弄伤了哪里。

安辰和时川他们,也只能蹲在一边,轻抚着后背陪着他先缓一阵。

秦星羽如今的身体,就像是轻飘飘一碰就碎的玻璃娃娃,任谁也想不通这么一个人,还非要卷生卷死地拍戏。

几乎将近二十分钟没能动弹,秦星羽才稍微缓过这口气来,先是跟身边的导演和制片等工作人员,比划了个道歉的手势,才在时川他们的搀扶下,尝试着一点一点起身。

突发状况他的第一反应,仍旧是用手语,而非开口说话。

原本这对他而言,只是个工作中的小插曲,他受过的伤病太多了,根本算不了什么,歇上一会也就可以继续工作了。

结果连他自己也没想到,里外里也就耽误了半个小时的功夫,在剧组这么一个人多眼杂的场合中,成了天大的事。

无数个大大小小工作群里的员工,已经炸开了锅。

制片助理:“A组的医护人员赶紧过来下,带外伤医药箱,直接到秦星羽房车。”

场务:“麻烦安保负责人传达下去,各区域拉警戒线,盯一下现场粉丝,严禁拍照外传。”

制片人:“演员那边什么情况?伤哪了?需不需要送医?”

执行制片人:“已经跟经纪团队沟通过了,说可以继续拍摄。”

……

庄晏晏也在其中的某个群里,只不过她现今转岗成为了冯曳的执行经纪人,没在现场。

今天冯曳拍摄的C组,距离秦星羽所在的片场好几十公里,庄晏晏眼见着工作群里,似乎都在说秦星羽受伤了,当下立即给安辰打了个电话。

然而没打通,对方是正在通话中的状态,估计也在忙着对接。

偏巧这时候,她一位从前一块儿追星的国内粉丝小姐妹,远程给她发了个信息:

“晏晏,刚才听片场的前线姐姐说,小羽拍戏受伤了,是真的吗?你在没在剧组呀?伤得严不严重啊?”

庄大小姐抱着羽绒服坐在温暖舒适的房车里,蹙眉思索了一会儿,披上衣服直接下了车。

她在剧组,可她没在秦星羽身边,又联系不上安辰,想了想,也知道这个点儿找不着俞笙,于是她也没顾忌着芬兰正是三四点钟的凌晨,直接给王秘书拨了个电话。

无论秦星羽伤得严不严重,剧组能让他受伤这件事,已经足够令庄大小姐忿忿不平了。

此时的A组片场,秦星羽回到房车上休息了一会,已然缓解了大半。

景小延在旁边陪着,刚刚帮他调整了护腰,整理了外套,还贴心地在他腰后垫了薄薄的靠枕。

“这样好一点么?还有哪不舒服?膝盖疼么?脚踝呢?”

他知道秦星羽的伤犯起来的时候,不仅仅是腰椎的问题,会直接蔓延到双腿的关节。

“没事。”

秦星羽微微摇头,他这会儿觉得好多了,封闭针也慢慢开始起效,虽然还是疼,但也不至于无法忍受。

“跟导演汇报一声,十分钟之后继续吧。”

他这句话是特意扭过头,跟身后时川说的,他也知道自己这个身体状况,安辰第一个反对继续开工。

剧组里上上下下都在传他受伤,尽管事实上,他明明不是拍戏受的伤,人家剧组在安全方面,也相当小心注意,没让他伤着。

安辰刚在房车门口接听制片人的电话,打完了电话回身看见自家艺人,深吸了口气就要开训:

“秦星羽……我跟你说……”

说了半天,也没能说出后半句话来。

他家小孩伤成这样还要坚持拍戏,这要是他儿子或者他弟弟,他就直接开骂了。然而此刻安大经纪叉腰瞪眼了半天,气势做得足足的,硬是没能忍心骂得出口。

十分钟后,秦星羽补了妆,下了房车,重返片场开始筹备,各部门和其他演员也已到位,是随时穿上威亚就可以继续拍的状态。

然而不远处,导演和制片组的几位高层,忽然围成了一小堆,像是紧急商讨着要务,商量了有一会了,氛围凝重。

秦星羽远远地望了一眼,本没留意,而是站着任由服装师小哥给整理衣服。

然而几分钟后,便看见原本凑到制片组那边,看热闹的几位场务和统筹,散了开来惊讶议论:

“导儿刚才的意思,是说要停工吗?咱的置景和道具都进场了啊!”

“也没办法吧,好像是资方那边不乐意了,听刚才电话里的意思是说,强拍的话人家要出警告公函了。”

“问题是秦星羽团队刚说了可以继续拍啊,他经纪人安总十分钟前确认过的。”

“那是安总说话好使,还是俞总说话好使啊……”

“现在赶紧改其他演员场次,还来得及不?”

……

秦星羽明白怎么回事了。

在他眼里这么一丁点小插曲,让远在芬兰不好好出差的俞笙,给知道了。

他下意识地回房车上,翻看自己的手机,果然就在十来分钟前,上面有两个来自俞笙的未接来电。

日常拍戏不能带手机的缘故,接不到电话对他而言实属正常,但眼下的情况是,俞笙给他打电话联系不上,人家直接联系总制片人去了。

围拢的人群里,总制片人仍在接听电话,这位在业内也算是年轻有为、名声显赫的一线大制片,此刻对着电话另一端的人,语气客气极了,态度也恭敬极了。

秦星羽刚走进人群,还没等听出个所以然来,那位双手拢在袖子里,蹲在雪地上苦恼的前辈级大导演,起身把他拉到一边:

“小羽啊,是这么个事……”

大导演寥寥数语,言简意赅地把事叙述了一遍,秦星羽懂了。

果然是他想的那样,远在异国他乡的俞笙,不知道从哪听说他受了伤,再加上这几天他的出工时长,确实超出了合同规定太多。

小俞总安排下属,不远万里跨国打电话给剧组施压来了。

跟总制片人比划着想要接听电话,秦星羽拿到了对方的手机。意料之中,对面负责强势沟通的,是王秘书。

“王哥,是我,小羽。”

“我没事,没有受伤,别听人乱说。”

“俞笙在您旁边么?我能不能跟他说话?”

半分钟后,电话另一端换成了俞笙,彼时芬兰赫尔辛基的时间,凌晨四点半。

“秦星羽,我是不是非得把你封杀了才行。”

俞笙的声音里透着几分与别人说话时,才有的冷冽。

唯一不同的是,如今面对自己捧在心尖上的人,连语速也快了几分,没有多少气愤,却强硬不容置疑。

“那可就得你挣钱养我了。”

秦星羽不疾不徐地悠悠回答,语气里还透着若无其事的浅笑。

对方掷地有声地甩给了他四个字:

“乐意至极。”

“我很难养的,搞不好就养死了。”

秦星羽仍旧淡淡说着话,似笑非笑的语气里,是清冽又隐隐勾人的声线。

俞笙真是气得恨不得立刻飞回去,秦星羽越是身体或者精神不好的时候,越喜欢开玩笑。

小俞总一个语音电话转视频就切了进来。

秦星羽转身缓缓走出人群,一手插着长羽绒服的口袋,另一手缓缓地按下了视频接听:

“有什么可看的,明明昨天才看过……”

“那说说昨天都看过哪?”

视频另一端还是黎明前的天色,穿睡衣站在落地窗前的俞笙,眉目间带着浅淡的调笑。

“你明明……”

秦星羽气得一句话说了一半,突然顿住,这是调戏他?!

自己看过哪还问他?明明昨晚的视频里,诱骗他看了锁骨,至于还看见了哪,他怎么知道?!

“我告诉你俞笙,你别干扰我工作!不该你管的事别管,你那边才几点?昨天晚上是不是又凌晨一点半睡的,赶紧睡觉!”

秦星羽很少这么强硬地命令对方,今天早上他都化完妆,出发去医院打针了,手机上还收到俞笙的留言,往后推了六个小时左右,刚好是夜里一点半。

虽然他们少年做练习生时,即便休息日也养成了早起训练的习惯,通常六七点钟就会自然醒,不大睡懒觉。

但当下芬兰凌晨四点多,对方明显是因为他这件事,半夜起来了。

他是知道睡不好觉有多难受。

视频里,俞笙顿了顿,眼中忽而染上一抹笑意:

“担心我?”

很少被秦星羽语气这么冲地教训,小俞总觉着还挺受用。

秦星羽赌气不想搭理对方,顿了一会,才冷冷清清地开口:

“我挺好的,就刚才摔了一下,哪也没伤到。”

“挺好的谁去打封闭针?”对方直言不讳地揭底。

“到底是哪个嘴快的什么都跟你说……”

秦星羽小声地抱怨着,他明明是先去打的封闭针,怎么现今这团队里的人,大事小情什么都跟俞笙汇报!

“我今天拍完打戏明天就没有了。”

紧跟着补充了一句,尽管事实上,俞笙压根儿就不信。

明天的通告单,可能秦大明星本人还没有拿到,但远在十万八千里之外的小俞总,已经拿到了。

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性子,俞笙也没勉强,无奈缓了口气,温言问:

“身上还疼不疼?”

背靠着黎明时分、异国他乡那半掩夜色的落地窗帘,搭配着奢华酒店壁灯的光影,连一向气质冷冽、生人勿近的俞笙,都显得整个人温柔了许多。

秦星羽看了对方一会,慢悠悠地回答:

“嗯……腰还有点疼,要是你能给我按一按就好了……算了反正你也不在,我找别人去吧……虽然没有你技术好,但也可以将就……”

其实他这会儿封闭针的药效已然上来,基本不疼了,他故意的。

“秦星羽你是逼我回去是不是?!”

刚微微压下了情绪的俞笙,又被撩起来了。

还找别人去?!明显就是故意激他!

远处的制片组、导演组工作人员,心惊胆战地看着十几步之外,倚着那道具置景,打着电话的秦星羽。

他们的戏这两天能不能照常拍摄,就全看秦星羽的了。

也只有秦星羽才能搞得定小俞总。

当日,秦星羽的戏份照常拍摄,还主动跟剧组签了份免责声明。

夜幕降临时分,大型的航班由南向北而来,缓缓降落在临近城市的机场。

江引裹了一身长羽绒服,冻得瑟瑟缩缩地将双手插在口袋里,下了车便一路小跑进航站楼。

同学来探班,他也没好意思麻烦剧组司机,而是自己包了个往返顺风车,来机场接机。

齐年从小型机场的到达大厅出来,手里还牵了个模样五岁左右的小男孩,即便在这航站楼里,也瞬间冷得打了个寒战。从关内穿来的轻薄羽绒服,明显不够用。

“这么冷,呼……你就在这地方拍戏?……”

齐年几乎是一到室外便连连搓手,本能地连手里的小男孩也不牵了。

“不在这,还一百多公里呢。”江引随口答着,紧跟着反问:

“不是上午还跟你说别来了么,俞总这两天可能要回来。”

“呵,就是他回来我才来。”齐年冷笑。

江引蹙眉疑惑,看了对方一眼,没说话。

“要是他十天半个月不回来,我还不来呢。”齐年撇了撇嘴。

江引还是没太听明白,当下将目光转向对方手里牵着的小男孩:

“这谁家小朋友啊?”

齐年没跟他说探班还会带个小孩儿,要是提前说的话,他肯定不让人来。

他天天拍戏忙得连轴转,对方也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少年,他们俩在这天寒地冻的地方,没有能力照顾这么小的孩子。

齐年低头看了一眼穿戴着小恐龙造型大棉袄,帽子围脖全副武装、几乎看不见脸的小男孩,半开玩笑地答了句:

“我弟弟。”

“少蒙我,你哪来的弟弟。”

江引果然不信,他跟齐年是学校里关系最好的哥们了,对方的家庭情况他一清二楚,是普通人家的独生子,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家,也没有这个年纪的弟弟。

当下江引歪着头,正好对上了那小男孩古灵精怪的目光,于是笑问了句:

“你谁家小孩啊?”

“哼,不告诉你!”

许是江引第一个回合的照面,没能表现出一个温柔大哥哥的友好气质,以至于小朋友说话还挺冲。

齐年拽了拽小男孩的胳膊,示意安抚,扭头解释:

“我朋友家的,爸妈吵架分居有一段时间了,要闹离婚,让我带出来玩两天。”

江引叹了口气,行吧,这回可有得忙活了,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年轻男生,能不能照顾好一个小朋友。

思量片刻,他终于蹲下身,尽可能地以一个平易近人的温柔大哥哥形象,问了句:

“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啊?”

“哼,不告诉你!”

第一轮照面的基础没打好,小朋友一模一样的一句话重复了遍,依旧拒绝沟通。

江引正自思索如何挽回小朋友的好感,刚顿了两秒钟,那小男孩又补充了一句:

“怕说出来吓死你!”

“……”

江引笑了,这小孩气势还挺足,一个名字有什么可吓死他的?

行吧,不说就明儿再问,眼见着时候不早了,小朋友也有点困了,当下跟齐年一块上了车,打道回酒店。

……

次日依旧是个艰难的拍摄,凌晨四点钟天还黑着,片场的工作人员就负责将那湖上冻得结实的冰面,用专业工具一块块砸开,露出一小片深深冰层下的水域。

早上六点半出工时,天依旧没亮,导演组、制片组,服装道具组,以及各演员团队早已准备完毕。

通告昨晚就发下去了,今天的戏,得下水拍。

“小羽,你可以么?”

导演和制片人再次征求秦星羽的确认。

“没问题。”

秦星羽平静回答,听说昨天黄菲那一组,已经拍了一场水下戏,女孩子都没事,他能有什么事!

也就他经纪人安辰,一大早就拢着袖子生闷气。

也不怪安辰不乐意,这剧组里的演员,一个比一个卷,当然最初还是他家艺人,最先开始卷别人的。

景小延一会儿也得下水,此刻拽着他羽哥到那冰湖湖岸,蹲下来刚伸了一根手指进去,就忍不住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好冰!”

紧接着转而望向秦星羽:

“小羽,你先试一试这个水温,这真行么?……”

景小延知道,他羽哥体质跟别人不一样,一块跳冰湖里拍戏,别人可能没事,秦星羽多半是容易感冒发烧、咳嗽哮喘之类的。

秦星羽不怎么在乎,不就是零度的冰水混合物么,此时他学着对方的样子,将手同样伸进去探了探。

少年修长白皙的手指,拨弄着被朝霞映出一抹暖色的湖水,像是这雪岭山间的精灵。雁删停

秦星羽神色波澜不惊,这场戏的拍摄时间,是他主动安排的,要不然按照原来的日程,还要过几天才拍。

那时候多半俞笙就该回来捣乱了。

安辰苦着一张脸,吩咐时川先把吹风机、毛巾、暖风机等等诸多取暖设备,都事先准备好。

“放心吧哥,都在这呢。”

时川是个靠谱又细心的小孩儿,跟在秦星羽身边也有两年了,平时这些小事也不用特意提醒,准备得妥帖周到。

开拍的时候,秦星羽下水没有半分压力,反倒是景小延还稍微表情管理僵硬了那么一些。

大兴安岭零下三十度的天气,虽然冰面被刨开了,露出了底下的湖水层,但也是零度的水温,秦星羽、景小延、江引,好几个演员的群戏、打戏,都在这里。

接连好几条一口气拍完,秦星羽其实是冻得有些麻木,甚至意识恍惚的,不过仍旧本着一个演员的专业素质,完成得义不容辞。

从水里上来时,他头发衣服几乎是顷刻间结冰,用时川飞快递过来的毛巾打理了下,噼里啪啦的碎冰掉了一地,紧跟着便围着去听导演讲下一场了。

冰湖另一侧,江引也刚从水里上来,自己用毛巾胡乱擦了头发,抖落身上头上凝结的冰凌,身后避风的小雪坡后,齐年正带着同来片场的那个小男孩玩耍。

小男孩像是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兴奋极了,在雪地里打着滚,攒着大大的雪球,还拽着齐年,非要往片场的冰湖那边走。

“别靠近湖面!那边的冰都敲开了,危险!”

江引立即出言提醒。

齐年将小男孩牵回来,到工作人员围着休息的暖风机旁,正赶上刚煮好的姜汤新鲜出炉,顺手端了一碗拿给江引喝。

剧组里鱼龙混杂,一些当背景板的小演员或是群演,工作人员也并非全认识,见了齐年这么一个俊俏的生面孔,也没觉得奇怪。

江引喝着手里热乎乎的姜汤,极寒与温热的交替刺激着感官,让他一时间有些恍惚,不由得出神望向秦星羽团队的方向。

隔着层层叠叠的人群,他看不到秦星羽有没有姜汤喝。

“别看了,人家是大明星,不是小演员,有的是人照顾。”齐年嘴毒地吐槽。

江引神色不变,将注意力拉回,落在那小男孩冻得通红的小脸上,抬眸瞥了一眼齐年:

“冷不冷?赶紧带他回车上吧。”

……

一整天的外景冰湖戏,傍晚时分,大部分演员才陆陆续续收工。

秦星羽算是收工早的,导演知道他的状况,也比较照顾他。

然而即便如此,晚上他仍旧意料之中地发烧了。

其实下午两三点钟,他就感觉不太好了。

不过他没跟任何人说,仍是坚持拍完一整天的戏份,待到四五点钟,冬日的夜幕降临后,才回酒店。

下午趁着拍摄间隙,回房车休息时,他看见了手机上俞笙的留言,询问他的状况。

他只是简单地跟对方说没事,也没精力再骗对方非说自己拍的是内景了。

他这边每天要拍什么戏,人家小俞总比他自己都清楚。

原本他下午虽然发了烧,但也只是微微低热,当时不算严重,也瞒过了安辰和时川这些自己团队的人。

他是在晚上回酒店,换了衣服、洗了个热水澡之后,开始彻底烧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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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么么么,不出意外的话,下周末要真那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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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 谁是家属?

◎回来跟他过平安夜。◎

当晚, 秦星羽发烧烧得迷迷糊糊,自己从抽屉里翻出退热药吃了,也没跟人说。

等到晚上安辰例行过来检查他的状况时, 按了半天门铃没人开门,打手机也没人接。

于是转头拿房卡刷开门时,看到仍旧喜欢坐在飘窗上的少年, 已然抱着被子, 将头抵着那能望见雪夜盛景的双层窗, 烧得没什么意识了。

安辰赶紧叫队医、量体温,五分钟后队医检查了一系列情况之后,火速决定去医院打针。

尽管队医们平时药物配备齐全,但并不能够随时打针。

这么一折腾,秦星羽微微清醒, 小声念叨着不去医院, 只是让时川把他预防哮喘的药拿来。

这么些年他对于自己的状况,已经有了一定的经验和判断,他知道自己发烧也许没多大事, 但很有可能会犯哮喘。

犯哮喘就麻烦了,明天他还有重要的戏要拍,不能耽误工。

队医给他用了预防哮喘的药物, 不过几位专家仍旧坚持必须去医院。

当下摇摇晃晃的少年从飘窗上下来, 意识不大清醒地站在卧室中央, 胡乱编造了个不愿意去医院理由:

“我不想换衣服……”

“我给你换,我给你换哥,你不用动。”

时川赶紧拿过羽绒服, 手脚麻利地将人裹了起来。秦星羽微微向后退着, 不怎么愿意配合。

安辰知道, 他家艺人身体不舒服或是不开心的时候,别说换衣服了,干什么都不配合,当下神色严肃,半是威胁地教育:

“秦星羽我跟你说,你现在赶紧跟我去医院打一针,要是明天一早退烧了,白天的戏照拍,我不跟别人说,你要是不去打针……”

似是经过了好一番的权衡利弊,秦星羽才茫然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

与此同时,酒店后院的小木屋外,江引、齐年带着同来探班那小男孩,于月夜下玩着雪。

连日大雪,近日这处场景又没有拍摄清理,那小木屋顶和院子里,都盖了厚厚一层积雪,犹如童话故事里的森林王国。

五岁多的小朋友兴奋地在院子里奔跑,江引倚着那小木屋的木门,席地而坐。

呼啸的北风刮在脸上,犹如落下刀子,割得生疼,半晌,他叹息着自语:

“今天冰湖里拍了那么久,也不知道羽哥会不会不舒服。”

原本闲来无事一块儿带孩子,顺便攒着雪球的齐年,噗的一个大雪球就砸在了江引脚边,冷嘲热讽:

“你就那么关心秦星羽?”

江引不说话,只因这会儿他正关注着小男孩,小男孩刚爬上一个小雪坡。

昨夜的雪,经过一整个零度以下的白天,早冻结实了,形成了厚厚的一层大冰坨,外面散落着一层零星碎雪,滑得厉害。

江引刚要站起来,把小男孩从那小雪坡上拉开,不料还是晚了一步。

啪的一声,小男孩从那小雪坡上,头朝下地滑了下来,顿时大哭。

齐年也赶紧上前查看,也不知道小朋友摔伤了哪里,多半是连痛带惊吓,也只知道哭。

江引查看了好一会儿,神色凝重决定:

“走,去医院。”

距离这片林区最近的正规医院,只有小镇上那一家,晚上十点半,秦星羽已经坐在观察室里打上了吊瓶。

冯曳今晚有夜戏,景小延陪着。观察室外,安辰几个工作人员和队医,正跟医护人员交流。

剧组有高层听说了秦星羽发烧进医院的事,也挺重视,总制片人直接赶过来了,这会儿也在外面走廊里,跟安辰他们说着话。

观察室内,秦星羽收到了俞笙的消息。

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在医院这件事,他拒绝了视频请求。

原本打算发句语音,却说了一半,发觉自己声音嘶哑得厉害,全然不是平时的状态,于是将语音也从发送和取消当中,选择了取消。

继而他打了一行字:

“今天不想说话。”

对面俞笙发来的语音里,倒是偏冷的声线中印着刻骨的温柔。平时秦星羽也偶尔会有不想说话、不想视频的时候,通常都是要么不舒服,要么不开心了。

俞笙也不勉强他,而是给他发了前几日让下属收集的全球各地冬日美景,供他挑选。他们原本就打算这部戏杀青后,去找个地方度假过春节。

有明媚如春的岛屿、四季花开的田园、风和日丽的南方国度,都是不太远的地方。秦星羽的身体状况,禁不起时间太久的飞行。

当下秦星羽靠着那观察室的躺椅,将如画的风景一张张翻完,却想起前些天俞笙拍给他看的,芬兰赫尔辛基的雪景。

俞笙这次出差,住的是套奢华庄园,院落里冬景清净、苍凉而带着一抹肃杀的萧瑟。

是秦星羽喜欢的氛围。

思索片刻,他打了一行字:

“我想去你那里看雪。”

他的确喜欢冬雪,他从小到大也没见过几次雪,尽管这里冷得他几乎无法生存。

“好,那我们先去个暖和的地方过了年,等春暖花开的时候,再一快来芬兰看雪,好不好?这里的雪要下到三月份都不会停。”

俞笙轻哄着,他也想带秦星羽来看着北欧绝美的冬景,奈何对方身体情况不大允许。

他盘算着,先忽悠着带人去个气候温暖的地方,养养身体。等过了冬,天气暖和了,再去看些柔和的春雪,也刚刚好。

更何况那时候,秦星羽有好几个通告,是已经签了合同的,多半到时连秦大明星自己,都要主动一头扎进工作了。

秦星羽的性子一向独立、倔强、有主见,但好哄,对于一些非原则上的事,挺容易哄骗的。

这会儿也不知道俞笙的计划和安排,他听懂了多少。打了半个多小时针了,他的体温仍旧徘徊在39度左右,居高不下,精神也恍恍惚惚的,给对方打了两个字:

“也好。”

手机另一头,俞笙慢悠悠地说着语音:

“我今晚就能结束所有的会议和工作,刚让王秘书订了明早的机票回去,要在帝都转个机,大概后天下午能到剧组。”

俞笙后天就回来了?!

秦星羽一下子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清醒过来,闪着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定格了好一会,以至于身旁的景小延以为他是不舒服,都要叫医生了。

秦星羽终于想起来了,后天是平安夜。

他记得之前俞笙团队的安排,时间非常紧凑,说是尽管芬兰24号放假,但加上往返路程,圣诞节未必赶得回来,可能要晚那么一两天。

而今,俞笙居然赶在平安夜回来了。

“不是说圣诞之后回来么,你再呆几天吧。”

打完这句话,顺带着还发了个小熊生气的表情包。秦星羽平时跟人打字很少用表情,跟景小延这类的玩伴,才会隔三差五地甩上那么一两个。

果然文字不能够完整地传达情绪,此刻的俞笙盯着聊天界面这一行字,外加这个表情,疑惑了好一会:

这是嫌他回来太早了?还是太晚了?

“这么不想跟我一起过圣诞节?”

浅笑的语音里,俞笙逗着屏幕另一端的人。

从小到大,他都喜欢逗秦星羽,尤其是对方又是个不怎么禁逗的人,有时候逗过火了就生气,生气了再哄。

反正俞队长的人生,就这么点乐趣。

秦星羽的确是不怎么希望俞笙这么快回来,不是不愿意和对方一起过圣诞节和平安夜。

而是明后天,他确实有外景的重场戏拍摄,又淋水又吊威亚的,俞笙看见了添乱。

他的三瓶药水,第一大瓶还没打完,虽然还没退热,精神倒是好了一点,这会儿跟俞笙有一句没一句地打字聊着天。

突然间,急诊室的走廊里,传来一阵小孩子的哭声,是那种撕心裂肺的鬼哭狼嚎。

让原本才稍微舒适一点,刚觉得有几分昏沉的秦星羽,一下子被惊醒了。

小孩子响彻走廊的大哭,熟悉而可怕,使得他的精神顷刻间,紧绷到了极点。

尽管五六岁小朋友的哭声都那样,没什么特点,可秦星羽就是莫名地觉得惊恐。

景小延和时川在座位上,一左一右地陪着,安辰原本在走廊里,跟总制片人聊着天,这会儿听见声音,直接把观察室的门,从外面给带上了。

秦星羽对于小孩子这样一个软萌可爱的神奇物种,仍旧存在着难以逾越的心理障碍。

小镇上的医院条件设施有限,病房的隔音并不算好,虽然关起门来,外面的声音小了些,但仍旧清晰入耳。

秦星羽觉得有些难受,胸口开始出现憋闷以及呼吸困难,连气都喘不太匀了。

景小延见状,紧张得一下子站起来了:

“小羽,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我去叫大夫!”

秦星羽一把拽住了就要往外奔的人,摇了摇头。

他没什么事,没有出现心脏问题、没犯哮喘,也没有药物过敏的症状,他这就是精神因素导致的躯体化障碍,他习惯了。

时川也立即拿体温枪给他量了体温,没有烧得更高,也检查了吊瓶的速度,一切正常。

秦星羽有哮喘和心肌炎的病史,吊瓶的速度不能太快,有时候他不愿意打了,自己会偷偷调快一些,得时时盯着。

不大一会儿,他第一瓶药水打完。换药时,安辰跟医护人员一块进了观察室,温柔细心的女主治医师,再次进行了仔细检查和评估问诊。

这个小明星来这家医院两次了,都是发病急,底子差,基础伤病一大堆,因而主治医师格外谨慎。

秦星羽这会儿没什么大碍,只是走廊里的小孩哭声。让他一度精神有些恍惚。

此刻没什么精力应对医生的交流,他只是迟疑了片刻,没多少意识地低语了一句:

“我想回酒店……”

“回酒店啊……那个,打完这两瓶咱们就回去,行不行?你看,就剩这两瓶了,一大一小。”

安辰蹲下身来,像哄自家孩子般。秦星羽这个状态明显已经不太对了,旁人的劝说不一定听得进去。

楼道里小朋友的哭声仍旧时断时续,秦星羽那双掩映在额前刘海里的眉宇微蹙,那双仿佛氤氲着淡淡水雾般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是明显的惊恐与抗拒。

“不……”

他微微摇头,抱着原本用来垫着打针那只手的小枕头,努力平稳着呼吸。

情绪不稳定的时候,他偶尔仍旧不大说得出来完整的话,只能用简单的字句,费力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主治医师退出观察室,跟秦星羽团队的医护专家沟通片刻,给加了一剂镇静安神的药物。

原本医生的计划是,打完退烧药和消炎药,最后再推一针确保今晚能睡个好觉的镇静剂。

不过在判断了对方当下的情况之后,医生临时改变了治疗方案,先把镇静剂推了进去。

年代感十足的医院老楼里,观察室斑驳古旧的门板关不太严,急诊室走廊里小朋友的哭声依旧断断续续,听上去像是已经哭累了,但怎么也不肯停。

趁着医护和团队人员都在,景小延循着那哭声的方向,从观察室出去了。

一直溜到走廊的转角,看见急诊室最外面的那间病房,好几个医护人员进进出出,是哭声传来的方向。

病房的门始终半掩,景小延没能看见小朋友,也没看见家属,不过听门口往来的护士说:

是个五岁半的小男孩,冰上溜着玩,把胳膊摔骨折了,现在一个家属在里面陪着,另一个家属下楼缴费去了,等一会回来了就准备做手术。

景小延前前后后观望了一会,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冬天摔伤了这种事,在冰天雪地的大东北地区,也常见。

冬日里大东北的医院,最人满为患的就是骨科、普外科和急诊科。别说老人小孩了,摔骨折的成年人,都不在少数。

不过这片镇子上的医院就这么一家,规模也小,秦星羽刚到剧组时犯哮喘,以及今天的发烧,两次来这儿,只是图个就近方便。

夜里的小医院空空荡荡,今晚的急诊室只有他,以及那骨折的小孩儿两个患者。

当下景小延贴着那掉皮的走廊墙壁,暖暖地笑着,跟护士姐姐们打了个招呼,便回来了,还顺道被两个小护士索要了签名。

即便不是粉丝,眼见了这么个暖萌的大明星小帅哥,谁不喜欢呢!

于是就这么耽搁了几分钟,景小延跟刚交了费,匆忙回来的齐年打了个照面,觉着眼熟,没认出来。

景小延见过齐年,但早忘了,那还是他们红豆影业第一次面试练习生时,齐年来他们这儿面过试,只不过后来签了画堂传媒。

更何况景小延是个脸盲,别看他平日里性子活泼又社牛,是跟谁都能聊上几句的自来熟。但实际上他能记住的人不多,二十岁出头的人生里,让他走心的人,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个。

当下他没认出齐年,便回来了,观察室门口,还跟绘声绘色地跟安辰汇报刚探查到的见闻:

“一个小孩,胳膊摔骨折了,哭得可惨了,我看家属刚交完费跑上来。”

“哎哟,那可遭罪了。”

安辰是当了爸的人,对于小孩子是比较喜爱和心疼的,站门口就跟景小延唠开了:

“这地方大冬天摔倒的可太多了,别说小孩儿了,我那天刚一下房车,走飘了,啪唧一下就躺那了,还把人家专门给我送通告单那执行制片小姑娘,给铲倒了,我俩这躺地上一顿乐啊……\”

观察室里有医护照料着,时川抽空也插了句话:

“可不是呗,那天我闲着没事,想打个他们这边叫什么来着?……对,出溜滑!好不容易挑一块冰,还没等滑呢,诶我怎么趴下了?”

景小延想了想,仍觉得哪里奇怪,加了句:

“不过那小孩儿家属好像也是个演员,要么就是群演,年纪也不大,看着眼熟。”

“估计是群演吧,哎,反正你看谁都眼熟。”

安辰实在是不想再笑话景小延了,曾经好几回演出后退场,景小延同学直接上了别家艺人的商务车,还跟人家工作人员聊了半天,最后发现认错人了这样的事,也没少干。

甚至有一年被爆出绯闻,是由于拍摄结束后,景大明星上了某位影帝的车,还把车上人家的经纪人,当自己经纪人了,聊得特热乎。

以至于人家一车的工作人员,以为他跟自家影帝谈恋爱了,于是一路把人拉回了影帝酒店,彼时人家影帝就在车最后一排坐着,一脸懵逼。

……

与此同时,急诊室的走廊的另一端,医生拿出手术通知单,让家属签字,小孩儿伤的不轻,最好尽快手术。

“你们两个,谁是家属?”

齐年和江引面面相觑。

片刻之后,江引试探着问:“这个,非得家属签么?”

那穿着白大褂的清秀干练女医生,简洁明了地解释:

“是的,如果是成年人,是可以自己签的,但是孩子太小了,手术需要家属签字同意,而且最好是监护人。”

江引顿了顿,扭头看向齐年:

“赶紧给他家属打电话啊。”

齐年半晌不语,沉默了好一会,才垂着头小声嘟囔:

“我不想告诉孩子妈,说我把她孩子摔了。”

“这到底谁家孩子啊?这时候就别想那么多了,手术要紧,咱俩也签不了字。”

齐年再次一言不发了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开口:

“我老板宋雨画宋总的孩子,秦星羽他弟。”

江引整个脸上是瞬间的瞳孔地震。

作者有话说:

周日放大招!开荤!提前预个告~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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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 小俞总归队

◎抱着他用力往怀里按了两下。◎

急诊室里的小朋友是真哭累了, 都不怎么出声了,但隔了一个走廊转角,观察室里打着吊瓶的秦星羽, 却开始出现一些明显的惊恐发作症状。

呼吸困难,心律不齐,咳喘得厉害。

医护人员吓得全都围了上来, 也不知道他这是哮喘发作, 还是心脏不舒服, 亦或是哪里难受。

打针前做了各种化验,以及药物过敏测试,也没显示风险。

好不容易咳过一阵,缓了缓,秦星羽那对清清亮亮的大眼睛望向安辰, 神色间还带着那么一丝鲜有的恳求, 又一次小声开口:

“我难受,我想回酒店。”

秦星羽通常是不到非常难受的时候,从来不肯说的人。

未等他辰哥说话, 景小延腾的一下站起来,心里顿时没了主意:

“小羽,小羽, 再坚持一下, 我们马上回, 马上就回。”

嘴上说着安抚的话,心底是怕他羽哥在这呆久了更难受的。

言罢,景小延同样看向安辰的神色, 是如出一辙的询问与请求。

他太了解秦星羽的感受了。

安辰凝神思索片刻, 转身跟主治医师商量:

“要不, 让他回去吧,这吊瓶我这么拎着不就完事了么,我让我们队医盯着,一会儿打完给拔个针,大夫您看行不?”

急诊科的主治医师和几个夜班大夫,转身跟秦星羽的队医们也交流了一阵,都知道这个小男生的综合状况太复杂,万一出了事,可就是医院的责任。

不过好在经过决策,主治医师同意了让病人离院,于是时川提着吊瓶,一行人快速地从急诊室的走廊一侧,匆匆穿行下楼。

为了避免惊动附近的媒体粉丝,还特意绕了半圈,走的医院侧门。

回到车里时,秦星羽刚才输的镇静药物,这会儿作用逐渐上来了,再加上离开了急诊室小朋友哭闹的环境,他现下也觉得没那么难受了,只是镇静安眠的药效,让他有些神智不清。

攥在手里的手机上,还显示着俞笙在十分钟前发来的信息,他当时没精力回。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他几乎全然忘了俞笙刚刚告诉过他,已然订了明天机票的事。当下他只是不怎么清醒地,低低给对方发了句语音:

“俞笙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虚弱的语声下,难得地拖上了半分尾音,在这安静的雪夜月色中,格外明显。

潜意识里终究还是希望他早点回来的。

俞笙听声音觉得不对,当即一个电话拨了过来。

不过才发完消息,秦星羽便将手机放到一边的座位上,在镇静药物的作用下,倚着商务车后排的车窗,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俞笙的跨国电话没能打通,几分钟后,又拨到了安辰手机上,询问确认了情况。

回酒店的途中,安大经纪坐在前排的副驾驶,跟小俞总唠了一路,还特意扭头看了看最后一排角落里的自家艺人,确定是睡着了,听不见自己的告状。

当然,听见了也无所谓,他们辰哥从来不惮于告状。

仍旧在医院急诊室的江引,站在深夜里一整条空空荡荡的走廊中央,打电话,试图联系秦星羽的团队,没能联系得上。

只好又联系剧组的演员统筹,请求帮忙,统筹小哥得知时,还一脸震惊:

“秦星羽团队?去医院了啊?你们不是一个公司的么?不知道这事?我们总制片人都跟着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对对,就是那家,这破地儿周围也没别的医院。”

江引放下电话呆立了几秒钟,飞快地转了个弯,往急诊室另一侧的走廊飞奔找人。

奈何晚了一步,人去楼空,原本观察室里的一行人,早已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三个值班的小护士倚着门框聊天。

“刚才那个小明星,来咱们医院两次了,上个月哮喘,这回又发烧。”

“那可不是小明星,那是超一线!他人气可高了,我外甥女班里的同学,一大半都喜欢他。”

“挺好的小孩儿,刚才走时候,连用过的纸巾都自己带走扔了。”

“哎呀,可惜刚才摘口罩那会儿,我下楼拿药去了,没看见脸,肯定超好看啊!光看身形气质就不是普通人。”

江引跑过来时环视四周:“请问,看见秦星羽了吗?他去哪了?”

其中一个小护士,打量着这位同样也是个帅哥的小演员,诧异极了:

“诶,你跟刚才那小明星是一个剧组的吧?他回去了啊,刚走一会儿。”

“回去了?!”江引崩溃在当地。

另一个小护士也跟着叹息:

“哎,最近来医院看病的,十个里有七八个都是你们剧组的,滑倒摔伤的,感冒发烧的……”

江引跟齐年打了个招呼,让对方留下照顾小朋友,紧接着便奔出医院大门。

打车一路飙回酒店时,夜色已深,酒店顶层秦星羽的套房门口,有队医出出入入,不多时,安辰也从房间里出来了。

“哎呦,这不小江么?咋了有事?”

安辰一看见江引,一把勾过人的肩膀,就往走廊另一端溜达去了。

“辰哥,羽……羽哥他怎么样了?”

每每提到秦星羽,江引总是关心则乱,平日里粉丝眼中的沉稳冷静气场,也不知道都去了哪里。

幸而他跟安辰还算熟,虽然平时安辰不负责他的工作,但关系还不错。

“啊,没事儿,刚打完针,睡了,咋啦?”

安辰不用问,一看江引这小孩儿的脸色,就知道有事,更何况江引平时不找秦星羽,更不找他。

江引微微俯下身,弯腰撑着膝盖。刚才他下了出租车,一路狂奔上楼,连电梯也没来得及等,直至此刻,才后知后觉地累到大喘气。

缓了片刻,经过好一番矛盾的思想挣扎后,他将齐年携秦星羽弟弟来探班,结果小孩儿摔伤骨折、需要亲属签字这件事说了。

安辰听明白了,安大经纪什么事没见过啊……

听说那个他曾经亲自面试过,差一点签约,最终选择了画堂传媒的练习生,跟江引是同学,似乎关系还不错。

得知对方居然带着秦星羽的弟弟来探班时,安辰也只是微微意外,表情顿了顿,顷刻间便神色如常。

听罢他继续搂着江引的肩膀,仍旧不疾不徐地往电梯间的方向送,江引的房间在楼下,不住这一层。

“这个事儿啊,你听我说小江……”

安大忽悠开启循循善诱的讲道理模式,那话术措辞,拿捏得相当游刃有余:

“今天晚上吧,我肯定不能让你进去见小羽了,这刚睡下……”

说话间,还特意朝秦星羽房间的方向撇了撇头,才继续:

“他这本来今天晚上也不怎么清醒,而且吧,他弟弟来了这事儿,我们也不知道啊!也没事先跟我们说要来探班,你看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江引凝神安静听着,欲言又止。

安辰继续不紧不慢地输出:

“听我说啊,小江,这事儿,你还得让那谁,那孩子叫啥来着,小齐,对,你还得让小齐,给小朋友爸妈打个电话,让爸妈其中一个,来签这个字。那是监护人,我们这就一哥哥,连直系亲属都不是,还同父异母的,这不好使啊……”

“可是,等孩子妈妈飞过来,最快也得明天了。”江引踌躇。

“兄弟啊,你听我说……”安大经纪一张嘴,慢悠悠地再次跑起了火车:

“明天啊,你也得等,你想啊,这么小的孩子,那必须得监护人签字才算数,即使这么个小医院流程上松一松,让旁人签了,给手术了,那法律上也不生效啊……”

“这样,你去跟你那小同学说,说让团队给挡下来了,问就说我们这精神状况还有问题呢,我们也没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签了字也不好使,别怕,有事辰哥担着。”

秦星羽如今是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今年新做的精神鉴定也正常。

但是安大经纪忽悠起江引这样的小孩,一忽悠一个准儿。

至于他们辰哥,不打算让秦星羽知道这事的缘由:一是秦星羽确实这两天,情绪和身体状况也都不稳定。

再者,探班这事团队压根儿也不知道,凭啥担责啊?

次日上午,秦星羽退了些烧,但仍微微低热着,三十八度左右的样子,吃了药顶着,拍了几场戏,晚上继续打针。

俞笙的航班于平安夜当天下午抵达,傍晚前乘专车到了剧组,彼时秦星羽正和黄菲、景小延淋着冰雨,拍一场外景戏。

零下三十度的低温,人工喷洒的水花从天而降,瞬间凝结成冰,晕散开一场绝美的烟尘,衬着远景的树挂冰岩,独有一番仙境般的美感。

俞笙在片场外的人群里站定时,秦星羽还没收工。小俞总也没上前打扰,被众星拱月般簇拥着,也没回房车。

而是冷冷站在天寒地冻的冰面上,两道清冽的眸子望向那拍摄中的身影。

片方的领导们,也都看得出小俞总面色不善。也难怪,人家不在组里的这些天,对人家演员压榨得着实过于狠了,与合同里签的工作时长相比,每天的工作量几乎都是翻倍的。

更何况小俞总家的这位,本来身体就不好,这回又给人整病了,还让人家带病工作。

不用问,看神色就知道,八成是要把这个大资方给得罪透了。

当下秦星羽也用余光扫见了俞笙,不过丝毫未受影响,本着一个专业演员的水准,继续拍摄,敬业度满分。

“俞总,我们这是最后一场外景武戏,之后一直到元旦都是文戏,其中还有三天是棚拍。”

总制片人字斟句酌地说着话,即便是成百上千人的剧组老大,遇见了资方也只有笑呵呵讨好、不敢得罪的份儿,谁让人家是出钱的,自己是打工的。

俞笙冷冷伫立,不说话,连目光都没从远处那身影移开半分。

总制片人讨了个没趣,也不介意,这一行要想混得开,凭的就是一个该吃吃该喝喝、啥事不往心里搁。当下这位面相本也威严端正的制片大哥,扯出的笑容都快将脸上的棱角磨没了。

“俞总,咱元旦就转场到市区,拍剩下的部分,酒店已经按您之前的吩咐订好了,是配置最高的温泉酒店,也有台球馆、KTV、咖啡厅、酒吧之类的娱乐设施。”

俞笙冷着脸,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按照剧组计划,再有三五天郊外的雪乡戏份,之后还会到市区,拍摄一周左右的都市戏,再之后就彻底转场去南方了。

市区附近的温泉酒店,是俞笙出国前特意交代的。

此刻的小俞总,神色间依旧没半分温度,片刻之后,沉声问:

“今天几点收工?”

“马上,马上。”总制片人连连应着:

“您看这太阳就要落了,天一暗马上收工,想拍也拍不了。”

反复揣摩着小俞总现下最关心的事,总制片人琢磨着再加上几句,还没等琢磨出来,刚一回来就一头扎进房车、整理出差收尾工作的王秘书,裹着厚厚的羽绒服,一步三颠地倒腾着小碎步,跑来救场了。

微微发福的身材在刚下车时,还滑了一下,好悬没一个跟头栽倒。

“俞总,明儿圣诞节咱的大冰灯准备好了,效果图按您之前选的,刚确认了,那效果老漂亮了,保证秦总喜欢,厂家明天下午两点半送过来,上门包安装包调试。”

此时总制片人大哥那双目光,由衷赞叹地落在王秘书身上。到底他们还都是下剧组拍戏干活的,心思直了些。

人家这才叫实力演绎,什么是真正的揣摩人心。

俞笙点点头,绷了一下午的面色总算有了些温度。

顿了顿,王秘书继续开口:

“秦总的几位队医这会儿都在车上呢,您看要不要叫下来聊聊?”

王秘书自然知道,他们俞总现下最关心的,要数秦星羽的身体状况了。

……

远处片场的另一端,江引裹着羽绒服,冻得几乎成了一座雕塑,双目紧盯着拍摄人群。

半个小时前,他已经完成今天的拍摄,收了工。但他没回酒店,也没立即离开片场,而是双目仍旧紧盯着拍摄中的秦星羽。

秦星羽弟弟的事,拖了一天半了,他不放心,尽管知道眼下这个情况,也和秦星羽说不上话。

忽然间,他羽绒服口袋里那零下三十度低温、已然冻得跟冰砖似的手机,震动起来,是齐年的来电。

他迅速接起询问:“你跟宋总联系了么?”

他今天有拍摄,走不开,知道齐年这个时间在医院照看小孩子。

电话另一端微微沉默着,他不由得催促:

“赶紧的,今天从帝都往这的最后一趟航班,还两个小时登机,要不然又拖一天。”

顿了几秒钟后,电话另一端是齐年同样冷冷的质问:

“你不是回去跟秦星羽聊了么?前天夜里到现在,你聊了啥?”

沉默了好一会,江引叹息着回答了三个字:

“我没有。”

“你没跟秦星羽聊?那你到底干嘛了啊?”齐年语气已经急了。

“齐年,你听我说。”江引迟疑片刻开口:

“你还是得给宋总打电话,这个字让羽哥签确实不合适,羽哥不是监护人,连直系亲属都算不上,而且,以他们家庭的状况,后续也容易有纠纷。”

“那他就眼看着他亲弟弟在医院躺着做不了手术?!”齐年在手机另一端的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这件事说实话,跟羽哥没有半点关系,他现在都不知道他弟弟在剧组。”江引耐着性子解释。

齐年气得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缓了缓,语气仍旧暴躁:

“俞笙回来了么?”

“……回来了。”

江引说这句话时,特意往俞笙站着的方向望了一眼。

刚才他就看见俞笙回来了,当下对方正跟几个眼熟的工作人员说话,似乎是秦星羽的队医。

“你来医院,换我回去。”齐年语气不善地甩过这个字。

江引顿了顿,斩钉截铁拒绝:“你不准去找俞总,更不准找羽哥!”

“我去吃个饭啊哥,你想什么呢?!”齐年无奈地仰天叹息:

“一天没吃饭了,这破地方连个外卖都点不到。”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江引还待再说些什么,手机里已经传来了忙音。

……

秦星羽收工时,看见俞笙在片场外跟队医们聊着天,便直接过来了。

结果还没等打个招呼,就被俞笙一把揽进了怀里。

才几日未见而已,此时的俞笙,贪婪地轻嗅着怀里人身上淡淡的冰雪清香,抱着舍不得撒手。

“我,换衣服……”

一则周围有人,秦星羽有点不好意思,再则他刚拍完淋雨的戏,身上全是水和冰,他也不想把俞笙的衣服弄湿,于是推了推对方。

俞笙不死心,仍抱紧对方,微微用力往怀里按了两下,才松手,低声催促着:

“快去。”

他也怕秦星羽穿着湿冷的衣服,在这室外多呆上一会儿再发起烧,便匆匆放人走了。

庆幸的是,秦星羽今天虽然淋了冰雨,但滴水成冰的缘故,只有外面的一层衣服沾了水,身上并没有湿透。

今日的片场也离酒店不远,在房车上换了外套之后,车子很快驶回酒店,他一路小跑匆匆上楼,回房间洗热水澡了。

如今他回酒店换衣服洗澡,都是用跑的,要不然怕是早就感冒好几回了。

好在这几天他封闭针起效了,虽然感冒发着烧,但身上哪也不疼,连长年以来心理障碍导致的躯体化慢性疼痛,都连带着好了许多,拍戏时动作敏捷、身手利落。

就在今天下午,他完成了近日来最后一场打戏,接下来几天都是文戏,尤其明天只有两场棚拍的过场戏,对他而言相对容易。

因而他今晚洗热水澡时,思绪难得放松,洗的时间比平时稍长,以至于时川不放心地在浴室门口等了好一会。

尽职尽责的小助理时川,俞笙不在的这几天里,几乎24小时陪伴照顾。

秦星羽从浴室出来时,正赶上饭点儿,整个酒店顶层空空荡荡的,这个时间大多数收了工的人们,该是在二层的餐厅吃晚饭。

听说俞笙也在楼下跟制片人和导演交谈,于是秦星羽换了身简单的卫衣休闲裤,跟时川一块溜达下楼了。

酒店楼层不高,他也没搭乘电梯,难得地今天退了烧,想要下楼走走。往常收工之后,除了跟导演和其他演员探讨剧本,他基本不出房间。

从那装潢轻奢的俄式长楼梯缓步下来时,餐厅里的人,比往常都多。

今晚是平安夜,整个剧组收工都早。

不过当下,餐厅里乱哄哄的,不少人站起来了,围在一块,显然不是聚餐那么简单。

秦星羽还没等走进人群,站在那几阶楼梯上,已然远远看清了对面的状况:

被围在当中的,是俞笙和团队的几位副总、秘书,以及剧组制片人、执行制片和一位统筹。

除此之外,还有一位穿长款羽绒服,模样精致耐看,一眼就是个小艺人的年轻男生:

齐年。

秦星羽不记得齐年的名字,但记得长相。

此时剧组的那位演员统筹小哥,正指着齐年向俞笙汇报:

“俞总,他不是我们组里的,应该是探班的家属,至于探谁的班,我们马上去查。”

齐年双手插在敞怀的羽绒服口袋里,不卑不亢,也不接茬,反倒扬眉冷笑:

“俞总,我大老远从镇上的医院赶回来,只是想请您代为递个话,您不愿意就算了,没必要赶我走吧?就算您是资方又怎么样?这剧组又不是您一个人说了算!”

他这几句话说得强撑出了气场,一时间剧组的人们纷纷围过来看热闹。毕竟这行业里,敢跟小俞总面对面叫板的人,还真不多见。

见对方不想搭理自己,齐年几乎是吼出声来:

“人命关天,我只是想救那个孩子!”

“你该做的,是联系孩子的父母。”

俞笙说出这句话时,神色冰冷不带一丝情绪。

“他父母离得那么远!可是秦星羽就在身边!那是他亲弟弟啊!他就眼睁睁看着自己弟弟躺在医院里等着手术,不同意签字,见死不救吗?!”

齐年铆足了气势,声音颤抖着质问出这句话时,在场的剧组人员和酒店员工,已开始小声窃窃私语。

秦星羽从那长楼梯下来了,虽然齐年的话没头没脑,但剧组同事们的三言两语,他基本听明白了。

他弟弟来剧组探班,还不是探他的班。

怪不得前晚在医院,那个哭闹的小男孩声音,让他难受得厉害,以至于勾起了许久都不曾犯过的惊恐障碍。

原来是他弟弟。

从前只要他的两个弟弟一哭,他爸就会找理由揍他,是他少年时期最深的噩梦。

当下他气定神闲走进人群,又望了几眼齐年,确认了。

那个来他公司面试过,后来又曾在他电影庆功宴上,试图接近俞笙敬酒的男孩。

不过,他没说话。

倒是齐年先行绷不住了,用本就底气不那么足、强装出来的气势,扬眉看向秦星羽,大声开口:

“是雨画姐让我带你弟弟来探你的班!”

众人默然。

辈分长了,都雨画姐了,那秦星羽得叫他啥?

此刻的秦星羽,神色间仍旧波澜不惊,站在人群里声音淡淡:

“我没听说这事。”

“雨画姐说,和你公司的人联系了,你们会将我和你弟弟的一切衣食住行安排好。”

齐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信口胡诌,也没错,他是和江引联系的,江引的确是秦星羽公司的人。

“我不认识你,也没有弟弟。”

定定望向面前的少年,秦星羽的清冷语声中,浅藏着不易察觉的锋芒,直接不认。

齐年也没想到自己敢扯敢说,对方比自己还勇,干脆连关系都矢口否认。

当下他飙足了学校里习得的那么几分演技,声音更提高了几分:

“你不认识我没关系,我就是雨画姐公司一没出道的练习生,可是你亲弟弟现在正躺在医院里!你都不去看一眼吗?!”

他话音刚落,安辰带着两名队医匆匆挤进人群。他们辰哥刚才没在餐厅,而是到房间找秦星羽打针去了,结果没找着人,转了一圈,又下了楼。

医院的退热消炎针开了五天,秦星羽不愿意去医院打,经过协商后,医院同意每天将药取回来,在酒店由队医操作。

当下眼见这个小练习生,跟自家艺人叫板,安大经纪一秒都没犹豫,发了话:

“哎呦,这谁家的小朋友啊,什么哥什么姐的,我跟你说啊,现在都不流行认哥认姐了,那都是我们这一代小时候的玩意。”

言罢,他第二句话不是向着齐年,而是转向在这大厅里围观的所有人,高声扯开了嗓门:

“秦星羽团队没收到过探班申请啊,从来没有!这小朋友来探谁的班,咱不清楚!”

可不是么,他从来没收到过探班申请,人家小俞总来探班时,那是直接跟总制片人联系的,也用不着跟他申请。

此刻仍旧被围在当中的俞笙,扭头看了一眼总制片人,沉声提醒:

“以后闲杂人等探班,需要严格审查。”

显而易见,这话是说给齐年听。

果然,齐年炸了:“你不就是个探班的么?”

有传闻小俞总专门喜欢性子强势、敢于跟自己对着干的,比如秦星羽那个类型。

齐年打定了主意,怎么着也得把这出戏演下去。

“我不是闲杂人等。”

俞笙平静地一字字开口,气得对方半句话也没接下去。

作者有话说:

周六双更,周日开车!就这么愉快地决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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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 圣诞节冰灯

◎“秦星羽,我可不可以……”◎

说话间, 俞笙看见队医过来,也知道这个点儿秦星羽该打针了,他转过身, 于这无数道吃瓜群众的目光注视下,一把将人轻轻捞在怀里。

“乖,我们去打针。”

小声地覆在对方耳畔说着话, 声音低得只有彼此听见, 在旁人看起来, 像是在说悄悄话。

“不,我不去医院。”

秦星羽坚定地退后一步,将人推开了,那神色比拒绝认他弟弟更强硬。

“不去医院,我们回房间打。”

俞笙跟上前来, 轻哄着。

“不!”

秦星羽都退到大厅一角了, 仍旧坚定抗拒着,也不知道对方说的“不去医院”、“回房间”这几个字,听懂了没。

刚才听说他弟弟的事, 是着实让他受了些惊吓的,当众气定神闲怼齐年,也是勉强撑起来的精神。

这会俞笙来护着他, 稍一放松, 便又开始出现神思恍惚的状况。

不肯打针, 不肯去医院,也不肯回房间,主打一个不配合。

“在这里打也行, 这里和房间, 你选。”嬿陕亭

俞笙温言低语, 将又开始犯起惊惧的人拢在怀里,还特意调转了个角度,不让他看到纷杂的人群。

“我不去医院……”

勉力克制地伏在对方肩膀,秦星羽小声说着话,时至如今,他在一些特定场合、提及特定的人群,仍旧会偶尔出现神志恍惚,以及理解和表达方面的障碍。

“我们不去医院。”俞笙揉着怀里人后脑的发梢,一下一下地安抚:

“两瓶水要打三个小时,不能再晚了,再晚该影响你睡觉了。”

“不……”

秦星羽仍旧赌气似的不乐意。

俞笙也不再由着他,而是抛开身后一切众人,直接将人打横抱起,转身就大步进了电梯间。

整洁而宽敞的套房卧室内,俞笙将人轻放在那俄式轻奢风的正方大床上,几位队医熟练地拿药、打针。

秦星羽不愿意是肯定的,不过俞笙一直从身后抱着他,倒也没使劲儿挣扎。

等到吊瓶挂上了架子,针也扎上了手背,俞笙才转回到前面,还不忘在对方靠着床头垫好了抱枕,打针的那只手腕底下,也放了个小软垫。

“这样靠一会可以么?要是累了就躺着。”

秦星羽不点头也不摇头,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眨啊眨的,映着夜色里那暖白色的壁灯,清亮中带着些许迷惘。

少年仍旧看似冷静的神情,坚定而不容置疑地一字字重复着:

“我不去!”

“不去,我们不去。”

俞笙小声安慰着,抬手捏了捏对方瘦削的、根本捏不起来一丁点肉的脸颊。

忽然间,隔了那一整个客厅的玄关方向,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这家酒店虽然地处郊区,也算得上是这一带星级最高的,配备了门铃,因而大晚上这一连串急慌慌的敲门声,显得格外违和。

安辰和两位队医还在客厅里说着话,说了一半,安辰蹙眉叹了口气,晃了晃脖子,大步转身开门。

用膝盖想也猜得到,果然是齐年那小子锲而不舍地跑上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安保人员,一路小跑着劝说:

“对不起,您不能上楼了,我们也是刚收到的剧组通知。”

齐年不理会保安,而是撕心裂肺地大吼:

“秦星羽!你就那么忍心看着那个孩子在医院里躺着!”

原本隔了好几个房间,靠在卧室床上打着针的秦星羽,刚有些昏昏欲睡,忽然再一次开始呼吸困难,咳得喘不过气,憋闷得厉害,脑海里是前晚在医院时,响彻整条走廊的小孩子哭喊。

时隔多年,对于小孩子的哭声,他仍旧有种难以名状的恐惧。

外间的队医听见咳嗽声,也进来了,虽然这几天的针剂里,都配备了镇静安神的成分,但这针刚打上没几分钟,还没起效。

秦星羽觉得难受极了,是无法形容的窒息感与全身疼痛。

这么些年来,他一直都无法准确清晰地描述,他心理障碍引发的一系列躯体症状。

这会儿他窝在俞笙怀里,缓了好一阵,呼吸才稍稍平顺了些,却仍旧小声地念叨:

“我没有弟弟……”

“乖,不怕,我们是独生子,我们没有弟弟。”

俞笙顺着怀中仍旧微微颤抖的身子,言罢又加了句:

“不动了啊,一会该碰到针了。”

虽然主打一个提供情绪价值,但俞笙可一直没忘了盯着对方手上的针头。

套房门口,安辰协调酒店安保人员,也懒得废话,而是直接将齐年带走了。尽管卧室的角度看不见,但仍旧能够听到走廊里渐行渐远的争执声。

俞笙淡淡地向队医吩咐:“把门关上。”

队医将套房大门和卧室的门都带上了,此时秦星羽那对仍旧费力扑闪着的大眼睛,开始眼皮打架。

镇静剂的药效上来,努力和睡意作斗争的少年,艰难地眨巴了几下那浓密细长的羽睫,便伏在俞笙肩头,失去了意识。

……

次日是圣诞节,秦星羽上午没有拍摄,午后只有两场戏份,也是简单的过场戏,用不了太多精力。

当然,这里面的缘由谁都清楚,一是小俞总回来了,剧组怎么着也得看着小俞总的面子,象征性地给秦星羽放放假。

再者一些高难度的外景打戏,也的确大部分都拍完了。

于是这个圣诞节的下午,秦星羽早早收工,彼时这昼短夜长的大兴安岭冬季,天色都还亮着。

彼时俞笙正亲自和厂家工人一块,在酒店后院那小木屋前调试圣诞节的冰灯,打从出差前,他就计划的圣诞节大型浪漫冰城堡,终于实现了。

专门哄秦星羽玩的。

秦星羽回酒店的路上远远地望见,提前让司机停了车,跑下车一头扎进那五彩缤纷的冰城堡里,跟着一块忙活,引得他辰哥打开副驾驶的车窗,大喊着:

“慢点跑,别摔了!”

秦星羽没怎么见过冰雪,这次难得在北方拍戏,明明两百公里外的市区,就有大规模的冰灯和雪雕展,可他和大家却忙得根本没时间去游览。

这不,俞笙亲自给他搭建了个圣诞冰灯城堡。

只不过跟着好奇地摆弄了一会,他便被俞笙赶回小木屋等着了。

他感冒还没完全好,外面冷,这间小木屋作为剧组的一处重要置景,虽然这两天没有拍摄,但早在半个小时前,俞笙就把里面的暖风机开了。

小木屋的角度刚刚好,站在窗前可以近距离地看到,已经有大部分的冰灯亮起来了,衬着逐渐西下的夕阳,以及愈渐深沉的夜幕,红的蓝的绿的黄的,分外耀眼。

秦星羽在小木屋里拿着手机拍照,拍璀璨的冰灯,拍忙活着调试冰灯的那个背影。

忽然间,一个出其不意的身影闯入镜头,朝着俞笙而去,不像是负责调试冰灯的工人,也不像是剧组员工。

那从头到脚一身白的年轻身影,站在天色渐暗的雪夜里,格外鲜明。

秦星羽微微诧异,将手机放下,凝神观看。对方所在的角度,刚好是灯光照不到的暗影里,又只露了个背影,看不清脸。

他之所以觉得奇怪,是由于在零下三十度的室外,那人居然没穿羽绒服,而是一身单薄的白西装,竟然也没有冻得瑟索。

反正他秦星羽是不敢这么穿,他一个从小到大只要风度不要温度,敢为了拍戏跳冰湖的人,也不敢闲着没事在这零下三十度的外面,穿西装溜达。

待到冰灯的光影全部亮起,照映着雪地一片闪亮的瞬间,秦星羽一下子认出来了:

那不就是齐年么,昨晚在酒店刚见过的。

身上穿的那套白西装,www.youxs.org,他的代言款。

与工人们一起,专心点亮了最后一部分串联的冰灯,俞笙才站起身,看了一眼再次凑到自己身边,还穿着自家服装品牌的人,蹙眉。

“俞总,你不是说我不配穿你们家的品牌么?”

齐年扬眉冷笑,他今天这一身,是特意来穿给俞笙看的。

俞笙冷着脸,懒得搭理。

他从没说过谁不配穿他家的品牌,他现今一个生意人,不可能对任何人那么说话。

那次在电影庆功宴上见面,他的意思是,不希望对方刻意模仿秦星羽的穿搭造型。

更何况,www.youxs.org,连高仿都算不上,还敢穿到他面前来招摇!

“俞总,来验验货?”

齐年凑上前,说这句话时,眉眼间是掩藏不住的轻佻,www.youxs.org,故意摔进喷泉池时的目光。

“不必了。”

俞笙的声音听起来,比这冰灯的温度高不了多少。

刚才借着灯光,他已然瞥了一眼,这身衣服,不像假的。

尽管他进入时尚圈的时间不长,对于自家这类高奢品牌的服装,也做不到火眼金睛、离着老远一眼辨真假。

但齐年今天这身,他大略瞥上一眼,没看出哪假来。

更何况对方敢穿出来,直接叫板让他验货,多半不是假的。

“当初可是俞总先看不起人,觉着你们家的衣服,只有那谁配穿……”

齐年笑着,直接坐在了那冰灯城堡中间,一块膝盖高的冰砖上,双脚离地,还自在地晃悠。

他这趟来剧组探班,不是来看江引的,也不是来带宋雨画小儿子玩的。

他是专门冲着俞笙来的。

“下来。”

眼见对方碰他的冰灯,俞笙已经冷脸了,甩了这两个字之后,看对方没动地方,干脆直接上前,一把将人从那冰砖上给拎下来了。

齐年顺势脚下一滑,倒在雪地上,单手撑地半坐起身子:

“俞笙,你他么……”

半句话还没骂出口,周围以及有剧组同事们跑来吃瓜,有刚收工的场务和统筹,还有几个当背景板的年轻小演员。

年轻小演员们不懂事,跟着起哄,谁都看得出,齐年对小俞总那点儿上赶子送上门的意思。

但也都知道小俞总跟秦星羽之间,已经几乎明牌的关系,一个个吃瓜不嫌事大地看热闹。

不多时,秦星羽从小木屋里出来了。

说实话他不怎么在意齐年,他和俞笙都是粉丝上亿的明星,桃花旺得一批,平时的工作生活中,无论有谁看上他俩之中的任何一个,都实属寻常。

此刻让他出面的是,他想起了另一件事:

“你跟宋总什么关系?”

定定地站在冰灯前,他低头问仍旧坐在雪地上的齐年。

敢把他弟弟独自带着出远门的,跟宋雨画的关系铁定不一般,要不然哪个亲妈能放心,把那么小的孩子让人带去外地?

他这个亲哥都不敢带!

尤其是齐年也才二十岁左右,充其量也只能算个孩子。

齐年坐在雪地上也不嫌冷,本就带了妆的容颜,衬着这夜幕下的冰灯雪影,扬起白皙的脖颈,大笑:

“我在雨画姐的手机里,看过她和你前队友的小视频。”

……

一句话,秦星羽明白了,周亦承和宋雨画的那段不雅视频,他知道是谁放出来的了,也大约猜到在那之后的一系列谣言,幕后推手是谁了。

多半就是眼前这个少年。

原地怔了两秒钟,他正自思量,就被俞笙上前直接牵住了手:

“想不想到城堡里面来看看?”

注意力被转向那绚烂耀眼的冰城堡,秦星羽难得乖顺地点了点头,任由俞笙小心地牵着走进。

身后是一群早就看得目瞪口呆,连起哄都忘了的剧组吃瓜群众,以及仍旧坐在雪地里,被晾在一边快要冻成雪雕的齐年。

小俞总压根儿也没给一个眼神,哪怕对方今天穿的是他家高奢品牌的正品。

不多时,景小延和冯曳也到了,景小延今天收工稍晚了些,临时被加了一场戏,这会儿跟着钻进冰城堡,在里面撒了欢地打滚。

全剧组的人围着冰城堡拍照玩乐,顺带着安辰也抢拍了几张自家艺人的照片,下周的微博物料凑够了。

直到晚餐时分,一行人才陆陆续续回酒店,今天圣诞节,总制片人做东,在酒店二层的大餐厅,请全剧组吃顿大的。

秦星羽喜欢在这冰城堡里玩,不愿意上楼,俞笙着实怕他再冻着,以酒店二楼的视角更好为由,连哄带骗地才将人带上去。

俞笙说的是实话,在酒店餐厅的角度,的确可以看到整个冰城堡的全貌,秦星羽跟剧组里几个南方来的小伙伴,围着餐厅的落地窗看了半天,饭也没怎么好好好吃。

再有几天,他们就换酒店到市区拍摄了,等元旦之后,立马转场去南方,冰灯也看不了几天。

入了夜,大家酒足饭饱,导演和编剧们还在饭桌上,探讨着后面几天的拍摄。秦星羽躲在餐厅角落的窗帘后面,专心看冰灯。

俞笙手上端了碗香菇汤,同样钻进窗帘后面,从身后轻轻将人拢进怀里,试图劝对方再吃点东西。

这几日,秦星羽状态不大稳定,精神上只顾得来一件事,这一专心看冰灯,连饭都没功夫吃了。

而俞笙早在好些天前,就准备了这场浪漫的冰灯,又努力在圣诞节前赶回国,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缘由:

他是想借着机会,再次向秦星羽告白的。

当下在这喧嚣如潮的餐厅里,两人仿佛躲猫猫般,整个身子都藏在那厚重的落地窗帘底下,独有的亲密与禁忌,有种令人难以言喻的热血沸腾。

只不过,谁也没有留意的餐厅斜对角,江引的目光远远注视着:那微微鼓起的落地窗帘,以及窗帘底下,全然看不见的姿势和动作的两个身影……

江引心情复杂极了。

“站了太久了,累不累?这样靠一会。”

俞笙从身后环着怀中人的腰,将人倚着自己的肩膀,在耳畔温言低语。

秦星羽的注意力,仍旧在外面的冰灯上,定定地望着出了一会神,问:

“做这个很费功夫吧?”

“不。”

轻声回答着,俞笙出其不意地在对方耳垂上偷了一记浅吻。哄秦星羽开心,他一点也不觉得费功夫,他自己也开心。

“那个……最好看……”

秦星羽想说那一片蓝色的城堡尖最好看,他承认自己从语言障碍中恢复过来后,在亲近的人身边,仍旧偶尔会偷懒。

有时候话不愿意说整句,随便冒出几个词,反正身边人听得懂就行。

“那个蓝色?”

轻啄着对方修长白皙的脖颈,素来冷面冷情的小俞总,也会像许许多多恋爱中的年轻男生一样,在爱人面前温柔低语。

俞笙简直是爱极了如今已然能够浅拥在怀的人。

“秦星羽,我可不可以……”

从身后抱着人转了个身,换成面对面的角度,俞笙那双如同这雪夜星辰般的深邃眼眸里,满是呼之欲出的深情告白。

作者有话说:

白天还有一更!照例周末任意章留言掉落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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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45? 温泉酒店

◎下章开车!!!◎

只不过, 俞笙这告白的话才说了半句,突然大厅里人群骚动。

即便隔着这厚重的落地窗帘,看不到外面的动静, 也听得出是一双穿高跟皮靴的声音,蹬蹬蹬地进了大厅。

那脚步快急了,像是疾风骤雨之下的鼓点。

伴随着与之同时的, 还包括女人的厉声怒吼:

“秦星羽!秦星羽你在哪!你把你弟弟怎么了?你给我出来!”

不用看俞笙也听出来了, 是宋雨画的声音。

宋雨画今天一早得了信儿, 上午的航班,午后落地,此刻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去过了医院,总之是赶了过来。

俞笙拢了拢怀里忽然身子微缩的人。

秦星羽怕宋雨画,一直都怕, 哪怕对方只是个身高不到160的娇小女人。

毕竟小时候宋雨画一告状, 他爸就揍他。

“不怕,我在这。”

俞笙一手环抱着安抚怀里的人,另一手将那遮挡在两人身后的落地窗帘, 尽可能动静放轻地拉开了。

同时再一次微微转了半个身,特意将秦星羽的头往自己肩上按了按,确保他这个角度, 看不见宋雨画的身影。

秦星羽深深地呼吸着, 他是打算自己处理这一切的, 只是他现在有点难受,需要缓一下。

宋雨画的声音太过尖利,在女性当中都属于高分贝的刺耳类型, 以至于吵得他有些头晕, 不由自主地伸手攀住了俞笙的脖子, 倚着对方站稳身形。

宋雨画眼见这大厅宾朋满座,而眼前的两人竟然躲在窗帘后头,谈情说爱,当下怒极,连平日里富贵优雅女老板的气场都绷不住了:

“秦星羽,你弟弟在医院里躺了三天了,到现在都没做上手术!就因为你不签字!故意拖延最佳治疗期!”

宋雨画气得冲上来想要伸手指人,下一秒,便被时川给直接拦在了五步开外。

骂归骂,骂我们总不能捂嘴,但是近身不行。

俞笙环顾了一眼四周的安保人员,而后迅速沉冽命令:

“清人。”

小俞总一句废话都不带有的,直接要往外赶人了。

无论剧组员工,还是酒店保安,谁也不得半点耽误,一众人纷纷上前,立即把宋雨画往电梯间的方向请。

面儿上安保人员们一个个都挺礼貌客气的,没沾着人家女士半分衣角,实则没半点容情,一步也没让多留。

宋雨画被拦着缓缓后退时,也不再大声训斥,而是仍旧伸出一根食指,指向秦星羽。那双带了无框眼镜的目光里,满溢着威胁与警告的愤怒冷笑:

“秦星羽,你真行,你十二岁没了妈,十三岁时你爸带着你跟我结婚,我养了你十年,没想到养出个白眼狼,到头来要害你弟弟!我是真没料到你会有这么一手……”

秦星羽那双受了刺激就羽睫低垂的双眸,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一些,平静多了,定定地望着对方,神色如常。

连原本一直在另一侧走廊里,跟同事抽烟聊天,才听见动静的安辰,也进来了。

看见正被一众安保人员,躬身一步步请到电梯间的宋雨画,安大经纪一下子乐了:

“哎哟,这不宋总么?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呀?哎呀您好您好,好久不见了嘿嘿,大老远的跑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小剧组来,这是……找我们制片人有项目聊?……”

他当然知道宋雨画是来干什么的,明知故问、专门气人这一手绝活,他最擅长。

安辰就这样,不阴阳怪气几句,心里不痛快。

宋雨画怔了怔,当下已经退到了电梯间,仍旧隔了一整个餐厅,离着老远指秦星羽,神情间,是宛若大义灭亲般的悲愤凛然。

连语速都因戏精般的悲伤而慢了几分:

“小羽,我知道,这些年来,我们母子关系没那么好,但也不至于让你想要害死你弟弟吧?!”

餐厅正中央那桌的景小延,实在看不下去了,自打宋雨画一进来时,他就想要站起来,奈何被自家经纪人一把按住了肩膀。

确实他刚才嘴里嚼着烤牛排,情急之下差一点噎着,他经纪人不让他参与别人的家事,也在情理之中。

但在他这儿,秦星羽不是别人!

当下,大男主景小延好不容易把一大块烤牛排咽了下去,手里还拎着刀叉,素来乖巧软萌的小暖男,冲着电梯间里宋雨画的方向,暴躁开口:

“你别胡说!我们没要害谁,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你儿子什么时候来的剧组!”

别看景小延平日里,大多数时候都人畜无害,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欺负他羽哥的人,他咬得可利索了。

眼见叮咚一声电梯门开,马上就要被几位保安请上电梯,宋雨画也顾不得装白莲花继母演戏了,再次扯着嗓子大喊:

“秦星羽,你把你重伤等着急救的弟弟扔在医院三天,整整三天啊!自己却在这聚会玩乐?!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秦星羽刚才便已然恢复平静,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冷静极了,两道波澜不惊的目光远远扫了一眼,不带一丝语气回答:燕膳婷

“我没有弟弟。”

俞笙仍旧将人护在身后,隔着一整个餐厅的距离,向电梯门口的宋雨画,沉声补充了句:

“宋总,您现在该做的是立即去医院,陪伴儿子,签署手术同意书,而不是在这里兴师问罪。”

话音落下,宋雨画直接被保安带上了电梯。

不多时,隔着这二楼餐厅明净的落地窗,便清晰可见对方在出了酒店大门时,那双高跟皮靴还在那早已踩实了的雪地上崴了一下,半天没能站稳。

秦星羽转过身,重新缩进那双层厚绒的窗帘里,有些咳嗽气喘。

到底还是受了些惊吓的,尽管刚才在公众场合,他仍旧表现得分外冷静,实则已然拼尽全力,去抵抗心底那道过不去的关卡。

俞笙拿了个干净杯子,倒了杯温水,一点一点喂给怀里的人。

秦星羽微微偏过头去,不怎么愿意喝,一些突发的情绪状态下,他几乎完全无法进食,是从小落下的这毛病,到现在还没能恢复。

俞笙也不勉强,而是仍旧将人裹进厚厚的落地窗帘,无声地安抚。

秦星羽一时半会儿不大说得出话,指了指外面璀璨耀眼的冰灯城堡,想要比划些什么。

俞笙看懂了,意思是还想出去看冰灯。

于是他亲自将对方的羽绒服穿好,拉链拉严,帽子也扣了上去,全副武装了好一会。

彼时餐厅里的剧组同事们,已然继续大家的圣诞party,聊天的聊天,讨论工作的也探讨着明天的拍摄,宋雨画不知何时早已不在外面。

秦星羽这会儿已然觉得好多了,他如今的状况比前两年好转一些,突然的情绪刺激,也只是那么一小会儿的躯体化反应,撑过一阵也基本能够自己调节正常。

俞笙牵着对方的手走出餐厅时,赶巧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个工作电话,铃声是前段时间他生日时,秦星羽录制送他的那首情歌。

也是秦星羽自打从语言障碍中,恢复过来后唱的第一首歌。

小俞总于整个餐厅的众目注视之下,慢悠悠地接起了电话,还跟电话另一端的某位下属,聊了几句工作上的事。

秦星羽深吸了口气背转过身,想要从对方手里挣脱,没挣动。

反倒被对方一手接听着电话,另一手十指相扣,攥得更紧了。

直到俞笙打完了电话,秦星羽才算是恢复如常神色,小声吐槽了句:

“用队友的歌当铃声你尴尬不……”

言罢,转身快步进了电梯间,一秒钟都没多留。

俞笙紧跟着长腿一迈,追上去将人捞在怀里,如实回答:

“不尴尬,没听够,要不,让人再给我打个电话试试?”

……

圣诞节当晚,秦星羽和俞笙两人度过。

尽管还是免不了要继续打吊瓶,以及不能在室外久留,但一整晚俞笙都守着他,将他的手机也充好电扔进了客厅,没有什么纷乱的信息打扰。

午夜时分,两个人守在套房的飘窗前,迎着外面的风雪,看璀璨闪耀的冰灯,宁静安暖。

俞笙很久没有机会,这么长时间的抱着秦星羽了,哪怕没有任何逾矩的动作。即使对方手背上还打着针,就这么安安稳稳的让他抱着,偶尔偷吻一下也没有被拒绝。

俞笙觉得满足极了,想一辈子都这样过。

……

圣诞之后的几天,剧组照常赶工拍摄,秦星羽感冒基本好了,加之后面几天的戏份不重,状态也恢复得不错。

不过,却出了另外一件事。

前几天他弟弟摔伤骨折住院的传闻,连同病历单一块被发到了网上。

发布者是有计划、有节奏的专业营销团队,引导舆论说他故意不签字,使得弟弟没能及时手术,而导致病情延误。

由此而引发的一系列八卦舆论,在阳历年底的短短几天之内,霸占了各大娱乐平台的话题前排。

有人说由于他的报复性故意拖延,使得小朋友亲妈虽然最终赶到,签字手术,但延误了最佳治疗期,伤情更严重了,小小年纪就留下了后遗症。

也有人说弟弟的伤情比较复杂,这种小地方已经无法治疗,在母亲宋女士赶到后,已经协商转院回京了。

当然,也有另外一部分声音表示,宋女士根本就看不上这小地方的医疗水平,来了也没签字同意手术,而是第二天就办理出院,带儿子飞回了帝都。

对此种种传闻,秦星羽本人也不大知道实际状况,即便拍摄日程没那么满,也忙着钻研剧本,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不过宋雨画倒是没再来剧组闹腾,看样子像是真的急着带儿子就医,离开了。

齐年倒是还在剧组,死皮赖脸地藏在江引的房间,没跟他雨画姐一道走。

……

那天午后,庄晏晏跟着冯曳的团队,拍摄C组场次。

当天气候不错,阳光温软,场次的间隙两人也没回房车,而是并肩坐在雪堆上,一个抱着剧本认真研读,一个捧着手机翻阅微博。

庄晏晏狠狠咬了一口抱在怀里的大列巴,气得微博都刷不下去了。

“你看,你看这说的都是什么啊,说羽哥不给弟弟签字是为了报复继母。”

“说从前只听说兄弟不和,却没想到是那种‘我要害死你’程度的不和……”

“还说父母不在身边,哥哥就是唯一监护人,应该负起责任,明明当晚就在医院,却故意拒签手术,导致弟弟伤势加重。”

眼见庄晏晏越读越气,冯曳也不看手里的剧本了,而是凑过来看对方的手机,刚好某个营销号底下,一条新的实时评论涌了上来:

“代入宋女士一个普通的母亲,儿子躺在千里之外的医院生死未卜,唯一的亲人就在身边,却拒绝治疗,她当时真的觉得天都塌了吧……”

冯曳从庄晏晏手里撕下一块大列巴,刚放进嘴里没嚼两下就噎着了,咳了半天,随手拿起地上的保温杯,灌下一大口水,一针见血开口:

“为什么要代入宋女士,这件事跟小羽有个毛线关系。再说了,平时对我不好,关键时候凭什么指着我签字?”

“就是啊!”庄晏晏瞬间找到了知己:

“曳哥,你等着,我将来一定会自己混出名堂的,到时我把那些黑你们的,说你们坏话的通通封杀掉,看我不整死他们!”

“好啊,我等你。”

冯曳答应着,笑了,还不忘从对方抱着的大列巴上,再次揪了一块放进嘴里。

谁都知道这么个舆论,明显是宋雨画动用了手里的大批量营销号,一时间谣言满天飞,连剧组的高层们都惊动了。

秦星羽的粉丝对此,也底气十足地据理力争,这么个谣言对于秦星羽而言,实属无妄之灾。

“小羽根本不知道他弟弟来探班好吧,入院了两天都不知道,第三天人家亲妈就来了。”

“人家也根本不是来探小羽班的……”

“对啊,前线的姐妹说,是来探另一位演员的,压根儿也没跟秦星羽团队打过招呼,等到出事了,想起来找我们签字了。”

“据说是当晚找了秦星羽,不过没见着人,让辰哥给挡下来了。”

“这回我站一波辰哥!我们班上一同学的小姨,是当地镇上医院急诊科护士,那天晚上刚好是她的班,听说当时小羽精神状态根本就不稳定,是打了镇静剂才让离开的。”

“所以亲妈可以随便把孩子交给一个小年轻练习生,等到出了事甩锅给继子?”

“我觉得要是签了字才有问题吧,以宋女士的性格,以后孩子万一有点啥问题,那不得一辈子赖上小羽啊?”

……

一时间舆论在网络上发酵了几日,不过似乎这背后的资本也没多少力量了,以宋雨画为主的营销团队,在经历了前些时候的破产之后,营销方面的投入,明显逊色了不少。

关于秦星羽的负面舆论,在微博上小范围闹了几天,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这期间秦星羽状态还不错,全力赶工一心投入拍摄,基本没受影响。

几天之后便是跨年和元旦,当然剧组全年无休,元旦的法定三天小长假,也是一天都没能休息的持续赶工。

在小长假的最后一个下午,整个剧组结束了大兴安岭林区的外景拍摄,转场到邻近的市区了。

按照资方小俞总的要求,剧组订了市郊最高规格的温泉酒店。当天下午,全组演职人员陆续收工,还组织了个小规模的娱乐:

到新酒店去喝着红酒泡温泉。

秦星羽和景小延最后一波收工,俩男主到底还是戏份重了些,等到乘车前往市区时,天色已然渐暗。

他俩的房车今天都用来搬运行李,已经出发了,剧组临时给调配了两辆越野车,载着两个团队前往市区。

景小延爱凑热闹,非要挤秦星羽的车,于是跟工作人员换了位置,兄弟俩凑在了一块。

秦星羽也精神不错,挺喜欢这辆新租的越野车,提出想要试驾一会儿。

难得他这半年来,精神心理状况有所恢复,偶尔会主动提出想要玩点什么了。

他们辰哥琢磨了半天,行吧,让原本雇的当地司机坐后排了,自己上副驾去盯着他艺人开车。

秦星羽车技不错,刚满18岁那年就考了驾照。虽然当艺人这些年来,轮得到他亲自开车的机会不多,但偶尔在市里也时常自己开车出门溜溜。

大兴安岭长达半年的积雪道路,对于行车并不算友好,秦星羽驾驶得还算稳,再加上老司机他辰哥在一旁指点,慢慢开着玩还是没问题的。

前前后后,有剧组的车跟着,也有几辆前线粉丝的车一路同行。

开了一长段大兴安岭林区的公路,等到接近城郊,安辰下令不让开了。

雪道行车本就不易,这一带路况又不好,越是接近市区,往来的其他车辆也多了起来,弯道也多。

秦星羽腰不好,一脚油门一脚刹车的,安辰怕到时候再给腰伤整犯了。

秦大明星倒是挺听话,过足了瘾便将车停在了辅路边,下来换司机。

谁料到,景小延又不干了,非要也驾驶一会。

安辰和对方经纪人,四目交对愁得头大,这俩孩子就这样,一个要干什么,另一个也非要凑热闹,连打游戏都非要抢对方的平板电脑。

一个个都成年人了,疯起来跟高中生没什么两样。

没辙,只得换着让景小延也开一会,今天的司机算是捡了大便宜,挣了钱没用得着干活。

从雪乡到市区,看起来路面平整多了,但路况也更复杂了,后面一辆剧组车,前面几辆粉丝车。

甚至粉丝们租的车,比剧组的大越野更豪华,一个个人均小富婆。

“你们猜后面那辆车谁开的?羽哥还是小延?”

“司机开的吧?羽哥开了一段,刚才不是下车换人了么?”

“离太远了没看清,好像他们换的不是司机,换景小延开了。”

“我就不懂了……这俩是没摸过车还是怎么着,开个车也抢……”

“谁让你们小延就爱跟羽哥凑热闹,我羽延CP这是要死灰复燃的节奏吧!”

……

然而,谁也没料到的是,景小延原本一路畅快淋漓地开着车,载着兄弟和一众工作人员,开心到飞起,就差高歌一曲的时候:

车子从高速下来,拐上一处辅路的转角时,车轮一个打滑,溜车了。

这里的积雪覆盖整个漫长的冬天,从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开始,就结成冰,不会再融化了,后面下了雪再结冰,结了冰再落雪,反反复复路面极滑。

虽然这一带的公路也时常用融雪剂,车子也配备了防滑设备,但冬天溜车打滑的小磕小碰交通事故,也着实不少。

此刻景小延转弯时车速没控好,车子缓缓地往后溜了下去,砰地一声,撞上了后面自家剧组的车。

作者有话说:

今晚零点准时放大招!么么么么哒~

146? 男朋友?

◎“小羽两天没开工了……”◎

“啊啊啊啊!……”

眼看着两辆车碰在一块, 后车的车头被划了长长的一道,景小延懊恼地直拍头。

“没事没事,你别动, 我处理。”

安辰见状赶紧下车,后车的工作人员也下来了,磕碰不算严重, 又都是自家团队, 不过两辆车都是租的, 还是得打电话跟剧组报备一下。

景小延驾龄也好几年了,从未出过交通事故,这会儿紧张得不行。

相比之下,秦星羽淡定多了,还随手拍了拍兄弟的脑袋, 以示安慰, 而后便跟在安辰身后下车看热闹,还没看上几秒钟,就被他辰哥给撵回了车上。

这一带的车不少, 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路边,还是稍微有那么些安全隐患的,尤其是原本后面跟着那几辆粉丝的车, 当下也降速开到前面, 停了下来。

这些粉丝说是私生粉, 倒也没干特别过分的事;说是正经粉丝,又跟喜欢跟非公开行程。

安辰检查了事故情况,而后回到副驾驶上, 一边让司机跟景小延换了位置, 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报备:

“没事儿, 我们就溜车滑了一下,有点小刮蹭,不严重……”

安大经纪这边简单报备着,两句话没说完,眼见前面那辆粉丝的车,也在跟他们一模一样的这个转弯处,以同样的不受控制的轨迹,溜了下来。

甚至能够从半开的车窗里,听见前车女孩们惊恐的尖叫。

紧接着,又是砰地一声大响,他们的前车灯被撞碎了一只。

安辰手里的电话还没放下,紧跟着又加了句:

“哎呀呀呀呀,完蛋,刚才不严重,现在严重了……”

可不严重了呗,三连撞了,还是粉丝跟偶像的车撞一块了。

好在没有人受伤,前车的几个女孩也只是受了些惊吓,站在路边等候交警来处理的功夫,也都平静下来,甚至还有那么点儿不敢表露的小雀跃。

尤其是眼见她们辰哥再次下车时,一个个女孩诚恳地道了歉,欢欢喜喜地返回自己车上。

把自家偶像的车给撞了,只要不被饭圈扒出来网暴,女孩们的整个追星生涯都有的吹了。

处理事故还是花费了一点时间,一行人抵达市区的温泉酒店时,比原计划晚了些,连导演和制片人都惊动了,一路上安辰接着了好几个慰问电话。

安大经纪赶紧向领导汇报:

“不要紧不要紧,一点小磕碰,我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还有二十多分钟就能到,你们先吃先玩,不用等我们。”

“……没有没有,没人受伤,俩小孩都挺好的,后面一个玩手机呢,一个睡着了,都处理好了,放心吧。”

安辰轻描淡写之余,主要是想请领导们帮着瞒一瞒,可千万别传到小俞总耳朵里。

本来没多大事,一旦小俞总要是知道了,那事儿可就大了。

毕竟秦星羽在车上。

今天换酒店,整个剧组搬家,车辆本就紧凑不够用,秦星羽的车上更是没多余位置,俞笙自觉地没添乱,规规矩矩搭乘自己的专车,先行到了新酒店。

夜幕已降,市郊奢华的温泉酒店里,制片人和导演正组织大家聚餐喝酒、泡温泉,补过一个元旦party。

酒店是这一带最豪华的,温泉是露天的,酒也是当地几款最有名的红酒、香槟和伏特加。

他们这个剧组,大部分是南方来的年轻人,平日里既没什么机会来这天寒地冻的地方,更没多少机会见识这露天温泉。

都以为零下三十度的露天温泉,是要分分钟冻成冰棍的节奏,实际上还真跟想象的不一样。

热气蒸腾的温泉池,即便只着一件轻薄浴袍,也不至于让人觉得寒冷,大大小小各有特色的温泉池中,许多穿浴袍或是泳衣,端着高脚杯的人们,舒适惬意极了。

俞笙在温泉休闲区的小圆桌旁,抱着笔记本电脑办公。这里视野开阔,格调优雅,望眼上空是雪岭苍凉天幕下的漫天繁星,身旁是温泉池边觥筹交错的热闹盛景。

不过,他对泡温泉没多大兴趣,他在等秦星羽。

时候已经不早了,收工也有两个多小时的人,却还没有回来,他刚刚打电话没打通,又给景小延拨了过去,说是靠着车后排睡着了。

有景小延同行,他也没太担心,而是继续办公。临近农历年底,他们集团国内分公司的大小事务不少,即便他远程办公,也得不着清闲。

秦星羽刚才在车上睡了一觉,居然睡的还不错。

有时候即便景小延和安辰,也不大懂秦星羽。不该当回事儿的,胡思乱想个不停,该严肃对待的,反倒心大得令人无语。

刚才他们明明撞车了,还是三连撞,景小延吓得都不敢再碰方向盘了,只能靠刷手机来平复心绪。

而秦星羽居然半点也没觉着后怕,转头就在车上睡着了,比平时吃安眠药时睡得还好。

因而到了温泉酒店醒来下车时,他精神百倍。

抵达新酒店的第一件事,他没去直接找俞笙,而是给对方发了个信息后,便直奔房间去洗热水澡。

这次感冒虽然痊愈,但他体质仍旧差得厉害,在这天寒地冻的地方,哪怕是从下车到酒店的十几步路,也冷得四肢麻木。

有时候旁人是真想不通,在这冰天雪地、天天拍外景戏的两个来月,他是怎么扛下来的。

房间是最高规模的套房,四五个卧室和书房,三个大浴室。睡得足了精神好了,秦星羽好奇心也起来了,认真观摩一番,而后挑了个最喜欢的浴室洗澡。

他们市区的戏份,以景小延和女主角黄菲的感情戏为主,秦星羽明天没有拍摄,可以休息一整天。

因而这个热水澡他洗得慢悠悠,一边洗一边发呆,天马行空,思绪万千,想起了许多人,也想起了许多事。

与此同时,温泉观景台旁的俞笙,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楼上的人说一会儿洗了澡下来找他看夜景、品红酒,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他没见着人,有点担心,打算上楼去看看。

相距几十米的一处双人温泉,江引裹着浴巾,站在齐腰深的池水里。不过头一次泡温泉的他,却没有心思享受这片刻的惬意,而是神色凝重盯着眼前的人。

“齐年,www.youxs.org,到底是谁买的?”

齐年光着上身,背对着对方从温泉池里出来,抬起的脚踝溅起层层水花。

他随手抓了条浴巾擦干身体,动作利落地穿上了长裤,没穿上衣,温泉池中的热气蒸腾下,微微泛红而透着一丝妖冶眉眼,却显得格外冰冷而不耐烦:

“都多少天了,还问?就不能是我自己买的啊?”

江引的脸色更阴沉了。

同学两年,他了解齐年,齐年的家庭普普通通,虽然当今能进娱乐圈这一行的年轻人,家境多半不至于太差,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买一身大几万奢侈品的人。

“是不是宋总给你买的?”

沉默多时,江引总算问出憋在心里好几天的猜测。自打这次齐年来探班,他就觉得对方整个人都不对劲。

回头望向温泉池里的人,凝神片刻,齐年笑了:

“我老板给我买套衣服怎么了?有问题?”

“你们俩究竟什么关系?”果然猜得没错,江引怒极质问。

“就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呗。”

齐年脸上的笑忽而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屑,以及一种说不上算不算阴阳怪气的嘲讽:

“怎么,你不乐意?还是说你吃醋啊?你江大班长钟意的,不一直都是秦星羽么?别看我穿着秦星羽的代言,我就是一代餐!还是说你够不着钟意的那位,退而求其次,对我这代餐上心了?”

“你!……”

江引气得用拳头,狠狠在池水上砸出一片水花。

齐年也不再回头理他,而是起身就往俞笙那边去。

当下俞笙刚合上笔记本电脑,还没等起身上楼,那两个的争吵声有些大,他听见了。

齐年迎面而来时,周身还氤氲着这雪原温泉上空缭绕的水雾,仍旧光着上身,只着一条长裤,www.youxs.org。

对上俞笙轻飘飘扫过来的两道清寒目光,齐年挑眉笑着,在对方办公的小圆桌和躺椅旁蹲下:

“怎么,俞总也开始留意我这代餐了?”

俞笙冷冷盯了一眼面前的少年,连那大多数时候不带什么感情的语气,都染上了一丝嫌恶:

“你怎么还没走?”

要不是对方再次出现在他们新换的温泉酒店,日理万机的小俞总,都快忘了这么一号人了。

“我来住我同学的房间,没吃你剧组一顿饭,没花你俞总一分钱,你管我?”说话间,齐年缓缓站起身来。

明明是个气质个性偏暖系的少年,在小俞总面前说话,非要硬凹清冷强势的性子。

听说,小俞总喜欢这一款的。

然而此刻俞笙瞥向他的目光,冷冰冰的还不如对待一个路人。

眼前的少年没穿上衣,露出清瘦有型的身材,www.youxs.org,还特意转了半个身,展示了一番他的正品裤子。

“货是专柜的,正品,前两天光线不好,要不,俞总重新验验?”少年轻笑着,眉眼间尽显轻佻。

俞笙再次赏了他那个“滚”字。

齐年也不生气,歪了歪头,叹息着嘲讽:

“俞总还真是假清高啊,放心,你的代言人没在,不用装给谁看。”

说话间,他刚从温泉池出来还湿着的手,伸上前去就要去碰俞笙仍旧穿着正装,打理得一丝不苟的衣领。

夜晚雪岭温泉池旁的暖色落地灯下,这动作显而易见,是出格的逾矩。

俞笙是真烦这孩子,原本也是个模样清秀,有自己风格气质的少年,要不然当初也不可能走到他们红豆影业,练习生面试的最后一轮。

结果如今,就为了勾搭他,非要把自己往秦星羽的气质风格上硬靠。

也不知道是从哪听说的,说他小俞总就喜欢这种强势倔强、爱怼他的性子。

没有人喜欢凭空被怼,只有人喜欢被自己爱的人怼而已。

这个因果关系,压根儿就没搞明白!

此刻的俞笙,对于对方丝毫没有边界感,快要摸上自己衣领的动作,嫌弃极了,想要把对方的胳膊拿开,然而手都伸了一半了,忽然在半空中顿住。

他是真不想碰对方没穿上衣的手臂。

于是就这么犹豫了两秒钟的功夫,秦星羽洗完澡,从电梯间里下来了。

这几天的拍摄任务不算重,感冒也好了,秦星羽今晚状态不错。

那双明净澄澈的大眼睛亮晶晶的,衬着一整套水蓝色修身睡衣,仿佛这云雾缭绕山岭天幕下的冰雪精灵。

齐年勾搭俞笙,他看见了。

齐年余光也瞥见了他,故意盯了一眼俞笙还悬在半空中,因嫌弃而不愿触碰他身体的修长指尖,胆识过人地给予了小俞总深深的嘲讽:

“连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一看就是没处过男朋友的。”

一时间,周围的人们一个个全都转过身来,吃瓜吃得两眼放光。

这家酒店规模足够大,除了剧组包下的几层楼外,还有一些零星散客。

晚餐之后过来泡温泉的、品红酒的,一道道目光都望了过来,看这么一个模样清秀的小男生,勾搭在这温泉区域,还穿得严严实实的年轻总裁。

当然,大部分还是剧组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年轻人,甚至还有人敢跟着起哄,看小俞总怎么见招拆招。

毕竟谁都知道,尽管小俞总和秦星羽的关系摆在那,但再怎么往骨子里宠,究竟是小情人还是男朋友,可谁都没个保真的瓜。

尤其是就在这不知道打哪来的小男生,勾搭小俞总的当口,眼见着秦星羽从那格调雅致的木桥另一端走过,齐年最后那几句话,显然听得一清二楚。

这回搞不好要真修罗场了,已经有剧组的小演员,一头钻进温泉池里,假装不在线了。

秦星羽独自一人,不疾不徐地来到这片休闲区的躺椅边,那双即使在这昏沉夜晚,也明澈灵动的大眼睛,轻瞥了一眼俞笙。

转而又望了一眼身边的齐年,凝思片刻,波澜不惊般淡淡开口:

“他有男朋友了。”

一时间,俞笙怔住了,齐年怔住了,在场连看热闹吃瓜的一众剧组人员,全都怔住了。

在此之前,可谁也不曾听见过“男朋友”这仨字,从秦星羽口中说出。

如今这是……要官宣的节奏?

得亏这VIP级别的大型露天温泉场地,没有粉丝混进来,要不然今晚妥妥的热搜预定。

俞笙的目光只错愕了一瞬,下一秒就从躺椅上一下子站起来了。

热气缭绕的温泉池,蒸腾得人有些头脑发昏,秦星羽刚才那句话,没怎么经过思考,一脑抽就说出来了。

说完之后,才觉得有点儿生气,确切的说,是越想越气,于是他转身就走。

俞笙片刻也没停留,便紧跟着追上,连那不知道存了多少商业机密的笔记本电脑,都扔在小圆桌上没管。

步履飞快地将人堵在温泉大厅的角落,俞笙不容对方半分挣扎,将人圈在怀里,抵住那刘海整齐额头,偏冷的声线带着微微低哑的嗓音,试探着问:

“刚才的意思是不是……”

“不是!”

秦星羽怒而将人推开,本来他和俞笙之间,也没确定什么关系,他刚才就帮忙解个围而已。

对方都学会背着他,跟别的小男生调情了,他凭什么认男朋友?!

俞笙的心底像是燃起了一团火,这团火种压抑了快十年,等的就是这一把柴了。

再一次将人圈住,抱着怀里的身体,抵在那奢华大厅的大理石墙壁,还本能地用掌心将对方的衣料与那冰冷的石壁隔开。妍删婷

“秦星羽,我可以做你男朋友么?”

“不!”

秦星羽闪着那双乌溜溜的漂亮大眼睛,冷冷清清的看着他,果断拒绝。

下一秒,就被对方突如其来的吻,撬开了唇。

俞笙也顾不上这温泉大厅里有多少熟人,也不在意这个角度有没有可能会被围观。

秦星羽虽然不认他男朋友,可刚刚的反应,明显就是吃醋了!

“唔……”

怀里的人被吻得呼吸凌乱,微微挣扎着,直到快要喘不过气,他紧箍的双臂才稍稍松了松劲,轻抚对方的后背,给人顺着气。

待到气息稍微平缓了一点儿,秦星羽的目光落在眼前的人衣领间,那沾染了些许水渍的地方。

刚才齐年刚从温泉池里出来,手上沾着水就伸了过去,有点点水渍淋在了俞笙那价值不菲的高订外套。

“衣服脱了。”

那双冷色微愠的漂亮大眼睛,闪啊闪地不容置疑命令着,秦星羽现在看这件外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俞笙二话不说就将外套脱了,没半点犹豫。

借着对方脱衣服的当口,秦星羽缓步踱到一旁的小吧台,一眼挑中个最喜欢的高脚杯,也没管里面装的是什么酒,浅尝辄止地试探着抿了一小口,微微蹙眉。

他酒量不差,但并不懂酒,少年成名的偶像,没什么机会接触声色犬马,也没什么必要的场合需要喝酒应酬。

俞笙随手将外套扔在吧台,只着里面一件黑色带暗纹的衬衫,在那一旁的小吧椅上坐下了。

双手将端着高脚杯、眉心微蹙的人重新带进怀里,对上那双神色迷惘又清冷的漂亮双眸,俞笙轻啄着对方没拿酒杯的另一手指尖,像是虔诚地亲吻自己的信仰。

秦星羽赌气不肯说话,当下被俞笙吻着的手指,上面还戴着对方某次发布会之后,送的戒指。

在片场拍摄的工作时段,他身上不戴任何饰品,戒指和手环都是每晚收了工,洗了澡,换了衣服之后才特意戴上。

他依旧一言不发,却是仍旧端着手上那杯味道并不算好的酒,又仰头灌了一大口,定定地看了俞笙一眼。

这一眼他看了很久,也不知道那双若有所思的清亮双眸里,明明暗暗地在想着什么。

而后他前所未有地、百年难遇般,主动跨坐在了俞笙腿上。

那一刻,没有人知道表面上永远都冷冽沉稳的俞队长,内心是怎样的如这温泉般快要沸腾。

俞笙揽在对方腰间的手,用力按了按,恨不得将怀里的整个人,都揉化在自己身体。

秦星羽仰头继续灌烈酒,他想多喝几口酒压压情绪。

结果一大口酒还没等咽下去,被俞笙再一次的深吻,从嘴里夺走了。

与刚才炽烈与激动之下的强吻相比,这个吻深沉而绵长,带着刻骨的细腻与温柔,像是小心地轻捧着护在心尖上的冰晶。

秦星羽似乎学会了一点点换气,在对方极尽温柔的引导下,这次没有喘不过气,也没有害怕挣扎。

一吻之余,那双微微垂下的颀长羽睫闪了闪,映着温泉大厅上空的水晶吊灯,像是格外纯净又勾人的精灵。

片刻过后,他用端着酒杯,以及空着的双手,环住了俞笙的脖颈,算是回应。

下一瞬,他忽然身子一轻,俞笙就着这个姿势,直接将人抱着站起,转身抬步就去往电梯间的方向。

秦星羽吓了一跳,攀着对方脖颈的手臂更紧了些。尤其是通过前方木桥的一小段路上,有几级台阶,俞笙抱着本就没几两重量的人,步履飞快轻盈。

即便如此,俞笙也感受得到,对方攀着自己的身体微微颤抖,手里还攥着的高脚杯,小幅度地轻轻摇晃。

“杯子拿稳,一会酒要是撒我身上,可别怪我说不清了。”他半开着玩笑提醒。

“本来也没打算说清……”

秦星羽小声回怼了句,即便仍旧心理状态不那么稳定,但他清醒地知道他们俩在做什么。

酒店套房的主卧,是圆形软硬适中的舒适大床。俞笙将人小心轻放在床上,俯身压上来的时候,看到对方如这雪夜星辰般的眼眸里,仍旧染着浅浅的惊惧。

解开那身水蓝色睡衣领口的第一颗衣扣间,落下点点细致而温柔的吻,缓解了少年淡薄身体因不安而引起的轻颤。

偏冷肌肤上的淡淡红痕,与那被掀开的睡衣下摆,形成色泽鲜明的对照。

如同这冬夜里的清醇红酒,先在醒酒器中浅浅的流淌沉浸,待到那清甜的酒香已经能够在那玻璃材质的高脚杯中完美散发,再斟入杯中,由简入繁地浅浅摇晃着。

顾及着对方的腰伤,俞笙的动作温柔极了,一如轻拿轻放那晶莹剔透的玻璃高脚杯,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碰坏了,弄伤了。

窗外是风雪交加的冬夜,隔壁是水雾蒸腾的温泉。

万籁俱寂的月夜下,窗外的小木屋院落间,有人在用木柴燃烧火把,像是将那无限火种在一夜间,夹杂着打着旋的北风吹起的落雪,一点一点地蒸腾点燃,让它燃烧得更透彻与肆意。

后半夜的雪更大了,双层窗外的北风呼啸,掩盖了欧式套房内电子壁炉的劈啪作响声,也掩盖了这超越沸点之下的情愫。

秦星羽起初非要咬着自己手指,直到后来,那修长白皙的指尖被俞笙轻轻叼着,拿出去了,反抵那厚重布料的柔软棉被间。

“乖,不咬自己了。”

配合着仿佛他们拍的这部寻宝题材电影般无尽探索,清冷如那冰晶琉璃般自持的少年,也一点一点失控般在这团火焰之下融化。

仿佛流淌在这山涧温泉中的轻鸣,随着清香雪岭起伏的节奏,夹杂着前所未有的风声,一个音阶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沉浸于风雪之中的少年,遵循本能般贪恋着那份滚烫,又像是在那温泉池中,命悬一线地浮浮沉沉,前一刻挣扎着几乎沉入池底,下一刻又宛若被那最爱的音乐喷泉,冲上了天顶。

再也听不到外面的风雪咆哮,整个世界似乎只剩当下燃烧一切的灼热,五感仿佛全都聚在了一处,细密、颤抖、而清晰……

一个又一个几乎让人意识涣散的极致瞬间,一同融化在内外的风雪与烛光下,将每一个刹那都细细碾磨得刻骨绵延。

秦星羽不知道自己是在怎样的凛冽风雪与炽热壁炉般的交织中,昏沉过去的,印象中只隔着那青纱般的窗帘,看到黎明的一丝曙光,似乎对方还抱着自己去浴室洗了个澡。

这一晚他没用得着吃安眠药。

俞笙一直抱着他,一整夜外加一个白天。

天幕亮起后,他迷迷糊糊醒来过几次,夜里原本只着一层轻纱的窗帘,已然全拉上了,挡住了雪后刺眼的朝阳。

屋子里昏昏沉沉的,他不知道什么时间,只觉全身酸痛得厉害,那种陌生的痛感使得他几乎翻不了身。

与平时腰伤犯了的疼不一样,全身仿佛力气也被抽干了的四肢酸软。

好在俞笙的手,一直在他腰间缓缓按摩着,即便是他睡着,也感受得到那昨夜温热的掌心,力道适中地在他腰侧舒缓熨帖,让他觉得好受多了,一个不留神便再次陷入沉眠。

……

等到秦星羽彻底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傍晚,他知道自己今天没有拍摄,要不然以他一个卷王的性子,也不可能昨晚脑子一抽就与俞笙肆意一夜。

即便到后半夜时,他几乎受不了的意识溃散,可仍旧记得对方的极致强势与温柔。

昨晚俞笙的确十分小心,一点也没弄伤他,可他依旧腰酸得厉害,此刻几乎完全起不来,只能躺在那舒适温暖的圆形大床上,定定地望着天花板放空出神。

俞笙下午处理了几个必要的工作,这会儿又回到床上,陪着秦星羽来了。

掌心在隔着睡衣在腰腹间按摩了一会儿,带着独有磁性的嗓音在耳畔低低的问:

“疼不疼?”

他记得昨夜接近黎明时分,那一向清冷自持如同冰雪精灵般的人,几乎崩溃地掉了眼泪。

秦星羽费力地翻了个身,他不想说话,只想发脾气。

即便白天醒来时,俞笙给他喂了几次水,此刻他仍觉得喉咙干涸。

尽管此刻他也没什么力气发脾气,想从对方手上挣扎开来,都没什么成效,最后还是被人轻而易举一把捞进了怀里。

“对不起,昨晚我没控制住。”

俞笙柔声在耳畔轻轻地道着歉,继而细密的吻如同廊前轻雨,落在他刘海乱飞的眉心。

这一次是绵长而清浅的吻,不沾染任何情欲,像是虔心捧着一件稀世珍宝,良久不曾抬眸。

言罢,又加了句:

“还有,我能做你男朋友……”

“不能!”

秦星羽声音微微低哑中,费力地仍旧毫不留情甩了这么两个字。

他可还生着气呢!

刚才他甚至愈渐清醒时,望着那贴了复古式墙纸的天花板,仔细地复盘了好一会儿,他昨夜为什么跟俞笙上床了?

因为他生气。

至于为什么生气,他一时半会儿又想不明白,此刻忽而又觉得,没什么可生气的。

但总之,上床归上床,即便昨夜他几乎受不了地神智涣散,他可也把持着最后一丝清醒,没给对方这么一个男朋友身份。

他有点害怕。

确切的说,心理障碍的人,都不那么容易自洽。

万一将来,他们之间又不是男朋友了怎么办?

跟男朋友定终身、还是跟队友一夜情,总归还是有挺大区别的。

稍微一费神思索,就容易累的人,在俞笙依旧未停的轻啄浅吻下,又开始昏沉恍惚了。

他身体还是太过虚弱,一夜的忘情几乎消耗了全部体力,即便躺了一整天,他仍旧觉得累。

俞笙的拥抱又让他格外安心,不知不觉中他翻了个身,回抱住身边的人,埋头在对方怀里,仿佛抱着他家里的大熊毛绒玩偶,这个回笼觉睡到了晚上八点。

跟组的粉丝们一整天都没等到秦星羽。

作为与景小延平番的双男主之一,秦星羽的戏份虽说比对方少了些,但像这般一整天都没有通告安排的时候,也并不常见。

当晚,秦星羽基本可以倚着床头坐起来了,但仍旧不想吃任何东西,俞笙让酒店的私厨订了份清淡的滋补汤,勉强喂着喝了几勺汤,又哄着服了日常药品。

彼时安辰已经双手叉腰、面色阴沉地在走廊里徘徊了快一个小时了。

虽说今天本来剧组就安排他家艺人休息,但一整天没见着人,发了信息也没收到回音,连时川都没能进得去房门,凭直觉他也知道不对劲。

尤其是他非但没看见秦星羽,连俞笙都没怎么见着,好不容易让他逮到了一次进出,还是从秦星羽房间里出来的。

用脚指头想,安辰也大约明白了怎么回事。

当晚八点半,趁着酒店服务员按开秦星羽套房的门铃,送饭的时候,他们辰哥朝着那看不见人的玄关处,低喝了句:

“俞笙,你给我出来。”

意料之中,没收到对方的理会。

俞笙是在悉心喂着秦星羽喝了汤、服了药,又哄着说了会话之后,才出来见他们辰哥的。

临出门前,还特意扶着人重又朝一侧躺下,掖好了被角,在腰后抵了个舒适的软垫。

“俞笙!你啊你,你……”

走廊里,安辰单手指着小俞总,气得半天没说出话。

秦星羽是什么样的身体状况,对方又不是不知道?!

尤其在对上小俞总眼中,那份仿佛“你说吧我认”的凛然目光时,安辰感觉一瞬间血压飙升。

赶巧儿就在这当口,景小延收工回来了,小延同学在外面又拍了一整天的日戏加夜戏,还淋了水,冻得瑟瑟索索。

跟着经纪人和助理一路小跑上楼时,还兴致勃勃计划着冲个热水澡之后,相约一起泡温泉。

景小延的套房就在秦星羽隔壁。

等到了房门口,看见俞笙和他们辰哥站在走廊里时,即便素来钝感力无限的景小延,也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氛围,不大对劲儿。

“咋了哥?”

上前一手搂住俞笙的肩膀,景小延这句话是在问安辰。

眼见这孩子回来了,安辰当即祭出了一套影帝级表演,前一刻还低气压到想弄死俞笙,后一刻秒切换到一副平日里的豪爽笑容。

一把将俞笙从景小延手底下勾走了,哥俩好一般乐呵呵地回答:

“嗨,没事儿,没事儿,这不年底了么,我跟俞笙研究研究明年这工作计划、通告安排,延儿你赶紧洗澡去,你看这头发都结冰了,一会该感冒了……”

满嘴跑着火车将景小延打发走了,安辰仍旧力道不轻地卡着俞笙的肩,径直到走廊尽头的角落,才将人放开。

刹那间,他们辰哥重又染上先前的凶狠目光,压低了声音警告:

“俞笙你给我听好了,你要是以后敢干半点对不起小羽的事儿,小心哥揍死你。”

“行。”

坦然迎上对方威胁力十足的目光,俞笙这仅仅一个字的回答,是底气十足的承诺。

套房卧室内,秦星羽又躺了一会儿,觉得好多了,今天睡的足够久,一时半会儿精神得很,估计晚上又睡不着了,于是他自己坐起来靠着床头,刷了一会手机。

微博上,关于他没给他弟弟签手术同意书的事,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仍旧小范围地发酵着。

他闲来无事思索了片刻,编辑了一条文案,用自己的官方账号发了条微博,内容简简单单一句话:

“我和我的团队没有收到任何人的探班消息,也不了解当晚与我同在医院急诊科的伤者身份和病情,请大家相信我能处理好这件事。”

寥寥数语,没提一个关于家人的相关词汇。

他从来就没认过这一份儿家人。

这个锅,他不背。

秦星羽在业内的舆情口碑一向极佳,虽然出道这些年来,也不乏杂七杂八的负面谣言,但他和他的团队一度秉承着:小事不予理会,大事强势公关的专业态度。

而今这件事的公关时效,其实有些晚了。由于这件事本不算大,舆论影响的范围也不算广,他和团队原先的计划是不必处理的。

只不过他这会儿闲着无聊,自己也不知道什么缘由,躺了一天胡思乱想之际,忽然就不知道哪来的一股莫名底气,随手就把微博发了。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那么一点点缘由:他今天躺了一天没营业,也知道外面的粉丝一整天没等着他,他莫名地有点心虚,于是发了这么一条公关博。

证明了他今天还是干了点事儿的。

不料他这微博才发了不到两分钟,走廊里说着话的俞笙和安辰两人,便一前一后进来了,俞笙手上还拿着亮起微博页面的手机。

“是看见什么了?”

在床边坐下,俞笙将人扶着,调整了床头的靠枕,让人倚得舒服些,而后额头轻抵了抵对方的刘海,担心秦星羽看见网络上什么影响心情的言论。

平日里秦星羽从来不曾一声不响地,突然自己发微博。

秦星羽微微摇了摇头,其实他没看见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就是闲着无聊想发就发了。

尽管在团队看来,一个粉丝上亿的艺人,自己说发微博就发微博的行为,看起来有点草率。

于是,那可就怪不得他辰哥板起面孔教育人了:

“哎我说秦星羽,你现在发微博都不跟我提前说了啊?自己想发啥就发啥?”

在工作方面,秦星羽从来都不是个任性的人,哪怕是发个日常微博这种事,都会和团队先确认好文案,大多会在经纪和宣传那边,过两次手才发。

今天的行为的确有点反常。

秦星羽难得精神头十足地任性反驳了一句:

“我发的不对么?”

“不是不对,你好歹得跟我商量一下措辞吧……”安辰扶额。

“措辞有问题吗?我觉得很好。”这一回,是小俞总霸气反驳。

“是好,挺好……我没说不好……”

安辰愁眉苦脸地捏着自己眉心,这一个两个的,他都管不了了是吧?

他们团队的事儿,跟俞笙有个毛线关系啊?再说了,从前那个工作严谨、流程严格,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苛刻的小俞总,去哪了?

“俞笙啊,你总得有点原则和理智吧,你以前可不这样啊……”

俞笙冷冷地盯了他辰哥一眼,懒得废话掰扯。

他还有原则和理智?他有原则、有理智的人设,估计在安大经纪眼里,早就崩了吧!

秦星羽就是他的原则和理智,秦星羽发什么微博都是对的!

当夜,秦星羽安眠药的用量少了半片,睡得也还可以,虽然中途醒了几次,但醒来时都在俞笙怀里。

虽然腰还是疼,但身边的人即使睡着了,也始终抱着他,温热的掌心护在他腰间熨帖着,也不算难受。

次日,在秦星羽的强烈要求下,去拍戏了,原本是下午的室内戏,稍微调整了下时间,挪到了晚上,是俞笙亲自跟导演打的招呼。

他们在大兴安岭的戏份,再有几天就彻底结束,到时全组会转场到南方的影视城,秦星羽在这边还有几个重场戏,他必须得拍完。

不过小俞总亲自打招呼减轻工作量,制片人和导演也懂事地把戏份调了,相对简单的棚拍戏放在了今晚,外景和耗体力的部分,往后挪了几天。

制片人和导演也大抵猜到了是个什么状况,他们这个小演员,要么是身体又出问题了,要么是小俞总把人家怎么样了。

否则以秦星羽的敬业程度,但凡还能起得来,一场戏都不带耽误的。

当然,除了剧组的某些吃瓜群众以外,几乎两天没见着秦星羽的粉丝们,也仿佛热锅上的蚂蚁,眼见着天色渐暗,酒店大堂里围满了人群:

“小羽连着两天没出工了啊,昨天请假了,听说今天还是请假,是不是又病了啊?”

“他之前病了的时候也没请过假啊!”

“羽哥昨天没请假吧,有个姐妹认识组里的统筹,提前拿到了昨天的通告单,那上面本来就没排羽哥的戏。”

“前天晚上有订到房的站姐说,晚上剧组开温泉party之后,是俞队长把小羽抱上电梯的……卧槽他俩那天晚上不会是真的干点啥了吧?”

“真的吗?我磕的CP成真了吗?他俩要是真做了,那就明白小羽这两天为什么没开工了。”

“俞队长真要做了的话,小羽那个腰怕是好几天都开不了工吧……”

……

这边粉丝们正议论着,对面电梯间里,秦星羽便和团队一块下楼来了,步履如风的少年走在团队一行人的最前面,走出了腿长两米八的气场。

“出来了出来了!秦星羽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改了好多遍……17号零点到1点间看到最初版的就看到了,没看到的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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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 双人温泉

◎“还疼不疼?”◎

随着一连串镜头的咔咔拍照声, 秦星羽团队从电梯间到酒店大门口这条路上,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刚下电梯时,有几位粉丝的低声窃语, 飘进了他的耳朵。

他耳朵可好使了。

单凭这份对他和俞笙之间关系的热议,他今晚说什么也得干活!

并且还一路飞快,当先一步走在整个团队最前面, 第一个上了商务车。

尽管他还是腰软酸痛, 虚弱得厉害, 从酒店大门口的几级台阶下来时,还稍微踉跄了那么一下。

不过他平时走路也不大稳当,磕磕绊绊的时候多了,粉丝们也早就见怪不怪。

但只要他开工拍戏,就一定是满分的工作状态。

说到底, 里里外外也只休息了不到两天时间, 便一如既往地投入拍摄,什么也没耽误。再有三五天,他们在大兴安岭的戏份就结束了。

后面几天的拍摄, 俞笙去了片场,之前为了避嫌而从来都呆在酒店的他,而今把笔记本电脑, 以及他公司的几位副总和秘书, 都带去了片场一块讨论工作, 顺便蹭秦星羽的房车办公。

场次间隙休息时,也时常会亲自下车,将人带回车上, 问冷不冷、累不累。

哪怕是室内棚拍, 也动不动趁着妆发师补妆、造型师打理发型的当口, 将捂热了的双手伸进对方的羽绒服,悉心地给怀里的人按摩腰背。

短短几天时间里,连跟组远远观望的前线粉丝,都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氛围,似乎与从前有那么点儿不一样。

谁能告诉她们,俞队长这突如其来的满满家属感,到底是打哪来的啊?

“你们觉不觉得,最近俞笙出场频率有点高啊?一个资方老板,天天来片场瞎晃悠个什么劲儿?”

“而且他现在和小羽互动,都不避人了吧?前天他们在酒店大堂午休那会儿,小羽凑过去看小延打游戏,俞队长一把给人捞怀里了,可顺手了。”

“我看见了!那天还有姐妹拍到图了,俞笙直接搂的小羽腰跨,特别顺其自然……”

“最主要的是,俞笙人前敢这么抱,秦星羽居然没说啥,这要放在以前,妥妥地得生气吧?”

“我感觉他俩之间绝对发生了点啥,而且昨晚剧组聚餐,听说俞队长也露面,他不是从来不去这种剧组的应酬场合吗?”

“对对,昨晚聚餐那个饭店,他们包厢里有个服务员小姐姐是粉丝,说是俞笙还亲自给小羽择刺喂鱼了,小羽以前不是不吃鱼的吗?”

……

综上,经过跟组的无数前线粉丝们捕风捉影,确切的说,是真凭实据的推测,基本认定他俩的关系,指定是有了啥突飞猛进的进展。

女孩子们的直觉超灵敏的。

昨晚俞笙的确是跟剧组一块聚餐了,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剧组领导们隔三差五就会组织聚个餐,给演员和员工们灌灌鸡汤打打气,调动一下大家工作热情。

当然也会象征性地邀请小俞总这位在组的资方,只不过俞笙每次都婉拒罢了。

对于剧组而已,拒绝了没关系,但不能不邀请。

不料的是,昨晚俞笙还真就应邀来了。

温馨暖和的高档饭店包厢,都是热乎乎的东北菜。尽管这剧组里大部分都是南方人,未必吃得惯东北菜,但一天天连轴转地室外拍摄,也只想吃点暖和热乎的。

主菜是当地的特色大马哈鱼,虽然不是江南鱼类那种清淡系,但也肉甘汤鲜,独具特色。

而且这鱼最大的特点是:刺儿少。就那么几根大刺,一下子就挑出来,剩下都是口感细腻的鱼肉。

近来秦星羽基本放下了对鱼类食物的抗拒,偶尔喝一点鱼汤,也没有明显的难受反应。

只不过大兴安岭这边气候冷,也没什么他平时爱吃的食物,进组这两个来月,他挑食的毛病愈发严重,这些天即便连轴转的强体力消耗工作,也不愿意好好吃饭。

饭桌上,安大经纪指着自家艺人教训:

“秦星羽,你必须得好好吃点东西,进组之前你那体检报告,自己也不是看不明白,你现在营养跟不上你知不知道?来,你今天必须得喝点鱼汤啊,咱不是都能吃了么,那就不能任性了啊……”

这边他们辰哥刚给秦星羽盛了一小碗鱼汤,忽然灵机一动,得寸进尺问了句:

“来块鱼不?这鱼没刺儿,一根刺儿挑完,一点都没有。”

显然,诱惑失败,秦星羽坚定地摇头。

喝鱼汤对他已是极大的挑战了,还让他吃鱼?不可能的!

安辰也没勉强,只不过秦星羽低头看了几眼面前的汤,又抬眸看了看铁锅里的鱼,不动不语,似是做了什么重要决策般,忽然扭头望了一眼身旁的俞笙。

俞笙也不知道自己接收到的信号对不对,反正小俞总理解的含义是:对方虽然不肯吃鱼,但或许他喂可以。

于是他认真挑了一块部位最好的鱼肉,将上面唯一的一根长刺去掉,用小勺切成了块,确保里面没有任何小刺之后,才又舀了半勺鱼塘,将鱼肉就着汤,喂秦星羽喝了。

秦星羽还真就没拒绝,平静地吃了下去。

俩人的关系这算是明了吧?

一整个包厢的导演和制片人都看见了,当然,还包括刚好进包厢来上菜的服务员小姐姐。

……

在整个剧组转场去南方影视城的前两天,秦星羽完成了他在这边的最后一场外景戏拍摄。

连续两个月身处寒冬腊月的大东北,他身体着实快吃不消了,今晚跟俞笙相约了一块去酒店套房的后院,泡双人温泉。

彼时他刚收了工回来,跟俞笙分别在他套房里的两间浴室,冲热水澡。

原本俞笙是打算一起洗的,然而遭到了无情拒绝。

明明这大套房里有好几个浴室,为什么要一起洗?!

俞笙一言不发地去另一间浴室,三下五除二的冲洗干净,随手穿了件浴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返回到了秦星羽的浴室门外。

彼时还能听到里面的花洒流水声。

“我洗好了,可以进来么?”

谁想到,不问还好,问了对方便不容置疑给了他两个字:

“不行。”

虽然睡过了,但睡过了也不行!

俞笙也不懊恼,而是安然自在地在浴室门口等着,听着里面的花洒声流水渐止,紧接着是衣料的窸窸窣窣声,再后来吹风机便响了。

等到秦星羽基本收拾妥当,穿上了成套的睡衣,才向着门口说了句:

“进来。”

门是随手带上的,没有锁,俞笙轻而易举地推门而入,下一刻,便直接将人抵在那仍旧蒸腾着热气的轻奢瓷砖上。

温热有力的掌心微微下滑,将那修身睡衣下摆的最后一颗扣子解开了,双手探了进去,力道不轻不重地覆上对方的腰跨,唇齿在那修长白皙的颈间贪恋留恋。

刚才不让他进门,穿上了衣服才让他进,算什么意思?

俞笙不甘心。

秦星羽背后靠上墙壁,退无可退,微微推拒着。

对方明明说好了,这几天都不碰他的。

谁想到无赖俞队长,把他睡衣从下到上的一颗颗扣子都给解了。

“是你说的……让我进来。”

悠悠开口逗弄着怀里的人,俞笙修长的双手指尖,不老实地在对方腰跨间微微下滑,配合着这句话,一语双关。

秦星羽吓了一跳,他当然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当下要躲,背靠墙壁又无处可躲,唯一能够稍稍移动的,就是往前,相当于变相钻进了对方怀里。

俞笙笑着轻啄怀中人的耳畔,他逗着玩呢,秦星羽如今身体还是太虚弱了,不能频繁地做那种事。

秦星羽伏在对方肩头,安静地呆了一会,发觉对方似乎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才放下心来。

只不过那双按在他腰间的手,仍旧炽热,是一种让他贪恋的温暖。

洗了个热水澡,他的身体也还是没能暖和过来,那次事故伤了他腰椎的神经血管,血液循环成了大问题。严删亭

这两年来,别说是在这数九寒天的气候里,即便是炎热的夏天,他的腰部和四肢,也几乎都是冰凉的。

俞笙捂着对方的腰侧暖了一会,而后将上衣除下,拽了件浴袍将人裹起,紧接着便打横抱着,转身出了浴室,往温泉池方向而去。

奢华酒店的每一间顶级套房,都配备了独立的温泉池,池子不大,两个人刚刚好。

池边有专业配备的养生茶饮、水上吧台等小型娱乐设施,以及俞笙特意让人提前准备的一系列水上小火车、小游船、小企鹅那些泡澡玩具。

用曾经安辰的话说就是,这些玩意他家锦锦都嫌幼稚不玩。

秦星羽就喜欢玩这些,www.youxs.org,都让他摆了各种塑料小动物,平时工作人员盯得紧,喷泉启动时不让他靠近,断电了才由着他玩水。

当下俞笙将人放在温泉池旁,自己先下了池子试探水温,觉得合适后,才用掌心小心地将对方白皙的脚趾、脚踝、小腿一点点覆上温热的泉水。

待到秦星羽慢慢地适应了这温度后,他才小心托着,将人抱进池水里。

彼时秦星羽褪了上身的浴袍,被抱进温泉池时,本能地攀着眼前人的脖子,池水有些滑,他攀不住,快要溜下去了,以至于不由自主地夹了下对方腰,夹得俞笙全身一热。

俞笙舍不得将人放下,只想这般抵着池边,再用力往前一点,让两具身体贴得更近些。

水汽缭绕的双人温泉,氤氲着危险的暧昧氛围,秦星羽小心地在池中站定,在那池边的吧台上斟了杯茶,顺手递给俞笙。

他自己不喝茶,他去玩他的水上小火车、小游船就够了。

俞笙仰头,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倾泻而下,与这雪原之上的温热泉水异曲同工,根本缓解不了身上蒸腾的燥热。

秦星羽背对着他,摆弄了一会自己的水上小火车和小游船,没有回头,而是清清浅浅地开口:

“俞笙,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也泡过温泉?”

“记得。”

俞笙当然记得,十五六岁的时候,他们组合有一次在京郊录制节目,于附近的温泉酒店住了三天,顺道泡了个温泉。

只不过都市里的温泉,大多是打着噱头吸引游客的,到底不如这雪乡正八劲儿的纯净天然。

那时候他们几个少年,也对这些高端的优雅玩意没兴趣,就是个玩水,打水仗,扑腾了半个池子的水出去,后来给工作人员气坏了,一个个把人都从水里拎了出来。

“那时候,你把我胳膊都捏青了。”

秦星羽仍旧专注地摆弄着他的水上塑料船,声色淡淡间,还拖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尾音。

秦星羽声线一向清冷平稳,极少有什么语气起伏,因而如今这般鲜有的、带着那么点语气的小抱怨,就显得格外勾人。

俞笙放下茶杯,踏着池底几步上前,从身后将人拥住了。

“我以后,不会再那样对你了。”

用那高挺的鼻尖轻蹭着怀中人的侧脸,这一刻,外人面前冷厉到几乎不近人情的小俞总,是除秦星羽一人之外,谁也不曾见过的温柔。

小时候他们兄弟几个,经常打打闹闹,都是十几岁的男孩子,关系好,疯起来也没轻没重,磕磕碰碰是常有的事。

谁能想到如今的俞队长,抱着曾经一起疯玩疯闹的队友,跟抱着一件易碎的稀世瓷器般珍惜。

秦星羽微微侧过头,放下水上的小摆件,举起右手腕间的一片青紫,忽然笑了。

他很少笑,即使笑起来也是这般清清浅浅。在旁人看来清纯明澈的少年,在俞笙看来,却处处透着让人心弦几乎崩断的诱人。

俞笙还说以后不会再那样对他了?前几天他们做的时候,就把他手腕捏青了,都过去好几天了,还一片紫。

秦星羽如果没记错的话,甚至是差不多的位置。

其实那天清早俞笙就发现了,当时抱着人洗了澡之后,还特意去队医那拿了跌打损伤的药膏,给涂着揉了好一会,秦星羽半睡半醒间,是知道的。

此刻他就是逗逗俞笙,他是个挺皮实的人,没那么脆的。

更何况他本来就比常人更容易受伤,皮肤稍微用点力一碰,就容易红肿青紫。

那天晚上他们是第一次,都没什么经验,最后他受不了时,俞笙的背后也被他抓出了好几道红痕。

当下,俞笙亲昵拥着怀里的人,蹭了一会儿脸颊,又转回身从吧台上倒了杯茶水,从身后环绕着,喂给秦星羽喝了。

而后双手探入池中,借着那温热的池水,缓缓地按摩着对方的腰侧,揉了一会,低语轻问:

“还疼不疼?”

秦星羽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顿了两秒,又点了点头。

反正他是薛定谔的腰,放开就疼,俞队长给揉着就不疼。

将怀里人向后揽了揽,俞笙就着对方仰头靠在自己肩膀的姿势,侧头吻了上去,愈渐升温的热气间,循序渐进地一点点撬开对方的牙关。

秦星羽呼吸仍旧不大平顺,好不容易承受了一个漫长而缠绵的吻后,胸口微微起伏,半身站在水里,半身窝在俞笙怀里,软软地靠了一会。

直到看见那水上的塑料小火车和小游船漂得远了,才起身去追。

连接吻都不专心!

俞笙在池水之下的手臂微顿了顿,想要将人捞回来,不过迟疑了一瞬,站住了没动。

幸好对方去追那些塑料小玩具了,没有察觉到此刻的俞队长,已然深切意识到,再这么抱着蹭上一会,怕是要擦枪走火的节奏。

于是他转身,从温泉旁的餐桌上,拿下了他的笔记本电脑,在池中央的小吧台打开了,登录办公系统,开始给同事们回复邮件。

工作使他冷静,此时此刻的小俞总,需要办个公冷静一下。

秦星羽追回了漂远的水中小火车,又倚着温泉池发了会儿呆,连续两个来月的高强度剧组拍摄,他本就虚弱的身体透支得厉害,稍微聊一会天、玩上一会,就容易不由自主地放空。

这温泉池的水温倒是刚刚好,让他常年冰冷的四肢舒缓过来一些。

在逐渐升腾的仙境般水气中呆了一会,他有些昏沉无聊了,在池水中费力地走到俞笙身后,盯了一会专心打字发邮件的俞队长,小声低语:

“泡温泉还办公,也不怕电脑掉水里。”

言罢,还故意用下巴尖,轻磕了一下对方那肌肉线条宽阔结实的肩膀。

就这么一个动作,俞笙心里原本已经稍稍压下来的那道热气,再一次沸腾起来了,随手就把笔记本电脑推在了一边,甚至没有合上,而是转身将人拥着,一步步迫到了池边。

清澈池水下,昏黄的落地夜灯照不到的地方,他膝盖微微卡进怀中人的腿,目光中是显而易见的威胁与警告:

再乱动试试?

秦星羽识时务地窝在对方怀里,没再动了。

那双漂亮大眼睛在这极致暧昧的夜色温泉氛围下,仿佛每一根睫毛都氤氲着撩人不打草稿的气息,看起来无辜极了,又无畏极了。

他一点也不怕,他知道俞笙今晚不会逾矩,毕竟他腰还疼着。

哪怕是下一刻,他白皙精致的锁骨上便落下对方的点点深吻,吻得他微微仰头,下意识地抓住了对方的肩膀。

俞笙的确今晚没打算做什么,对方的身体禁不起太过剧烈频繁的折腾,他就亲一亲,贴一贴,稍微泄一泄火。

大不了一会儿泡完温泉,他再接着办公冷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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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 转场影视城

◎咬他头发稍,学会主动撩了。◎

同样就在今晚, 入夜时分,江引对着手机上一条来自秦星羽的微信,出神了好一会儿。

微信内容是一个大红包, 上面写着四个字:恭喜杀青。

作为这部影视作品的一个普普通通小配角,江引的戏份已经全部杀青,明天就要启程回京, 不再跟组转场去南方的影视城了。

因而今晚导演、制片人等高层领导, 以及包括秦星羽、景小延、冯曳、黄菲等熟识的演员, 也都纷纷给他发了祝福红包。

此刻江引呆在酒店自己的房间,唯独盯着秦星羽的信息界面,以及那上面自己领了红包、又回复了“谢谢羽哥”的四个字,发呆了有半个小时。

他住的房间是普通的标配房型,齐年跟他住一块, 也正收拾着行李箱, 当下不屑地瞟了一眼对方盯了半天的手机,直接开怼:

“都看了一个晚上了,一堆人给你发红包, 也不只是秦星羽。”

收起手机默然片刻,江引忽而抬眸:

“齐年,你来剧组到底是干什么的?”

“探你的班啊!”对方的回答理所当然。

“说实话。”

事到如今, 对方赖在剧组里有小半个月了, 说是来探班, 江引压根儿也不信。

“想听实话啊?行,都是兄弟,年哥我今天就跟你说了也无妨。”

齐年忽然浮夸地拍了拍对方的肩, 半真半假、半开玩笑地一字字回答:

“我是来跟秦星羽抢男人的。”

江引一下子站起, 目光沉冷, 直勾勾地盯着齐年。

同学两年,他跟齐年的关系一直不错,而今却越发看不懂对方了,甚至摸不准对方随随便便的玩笑间,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片刻之后,他蹙眉问:“你不是跟宋总……”

“呵,你是以为宋总看得上我这么一个没人气的小练习生,还是觉得我会看得上她一个有夫之妇的半老徐娘啊?”

言罢他顿了顿,继而冷笑:

“人家富婆看上的,是周亦承那样要颜值有颜值,要人气有人气的顶流男明星,这不是进看守所了么,才拿我将就一下,对了,那案子这两天该二审了吧……”

“那她还给你买这么贵的衣服?”眼单艇

反问时,www.youxs.org。

“那不是为了把我包装下,送到俞笙面前么?”齐年翻了个白眼,一副看白痴的表情。

“她让你去接近俞总?为什么?”

“还能为了什么?为了公司呗……俞笙不高抬贵手,宋总的画堂传媒没活路,我们这一批练习生,谁也别想好过。”

江引明白了,怪不得宋雨画让齐年带着孩子来剧组搅和,即便孩子出了事,意外受伤,也只是把孩子领了回去,仍旧将齐年留在剧组。

胸中有一股没来由的无名怒气攀升而上,江引凝思片刻,伸脚轻踢了踢齐年那装满奢侈品套装的行李箱,冷冷警告:

“回去以后跟她断干净,也别再打俞总的主意!”

齐年忽然笑了,那张精致明艳的小脸儿,像是饱尝了人间冷暖,回过头来再去看老同学时,笑容之中溢满了“何不吃肉糜”般的嘲讽:

“那我怎么混?你养我啊?你养得起么?”

江引不说话,作为一个同样尚未出道的练习生,他养自己都勉勉强强。

“说得好像你没在打谁主意似的,一天天的眼睛都掉秦星羽身上了。”

“别瞎说,我没想羽哥。”

一贯不怎么擅长争论的江引,被说中了心事,转过身去不再看齐年。

却不料,对方得寸进尺:“那你想着谁?”

江引俯身打开早已收好的行李箱,从那里面抽出一本厚厚的英语教材,随手摔在床上,紧跟着是掷地有声的四个字:

“期末考试!”

确实,临近期末,江引这趟杀青回去,就要参加大学里的期末考试了,一时间也顾不上其他,齐年和他是同学,也一样。

……

两天之后,整个剧组完成了大兴安岭的全部戏份,转场到南城影视基地,进行为期十几天的拍摄,再之后就是春节了。

从大兴安岭转场到南城,原本俞笙是打算安排私人飞机的,毕竟秦星羽的身体状况,乘坐好几个小时的航班委实艰难了些。

不过秦星羽拒绝了。

一是全组都是普通航班转场,他也不想过于张扬,再者国内的私人飞机出行手续繁琐,他觉着没那个必要。

于是经过团队商议,他们的航班分两程走,先到帝都转机,直接回家休息一晚,第二天再出发去南城。

好几个小时的航班拆开了两段飞,对秦星羽而言稍微好受一点,尤其是第一程,几乎没什么压力。

冯曳作为戏份不多的配角,南城那边用不着第一天就开工,便也跟着秦星羽团队的行程先回京,次日再同飞南城。

剧组也乐意让戏份没那么满的演员和团队,晚一两天再去,好歹能省那么一两晚的食宿成本,蚊子再小也是肉。

航班这么一拆,最兴奋的莫过于粉丝,毕竟全程跟飞,也多半只有登机和到达时,能从廊桥或是停机坪看上几眼自家偶像,分了两段航班,相当于多看一次。

从大兴安岭启程登机时,照例在头等舱第一排右侧,靠近舷窗位置的秦星羽,迟疑了一会儿才落座。

他旁边的位置依旧是安辰。

只不过,他不由自主往后看了几眼,瞄见了头等舱后排斜对角线方向,俞笙的身影。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问俞笙要不要坐过来,不过,终究还是闪着那双明澈清亮的大眼睛,远远地瞥了几眼,没动也没说话。

他和俞笙的关系,现在有点扑朔迷离。

队友不算队友,男友也没确认男友。

睡是睡过了,但他终究没敢给对方那么一个男朋友的身份。

说到底,他怕。

于是人家俞队长在剧组里尽管抱也抱了、摸也摸了,但在这外面粉丝们眼皮底下,好歹规规矩矩地到自己值机的位置坐下了,没贴上来。

秦星羽回望了几眼,在对方差一点就抬眸与他对视前,收回目光转过了身。

然而已经有刚登机的眼尖粉丝,看出来两个人之间,透着那么些不一样的意味。

“看到没看到没?小羽回头了耶!也太好看了吧!戴着帽子口罩也那么好看!”

“嘘……小羽刚才回头看的是哪?好像是俞队长的方向啊!”

“俞笙也往那边看了好几眼呢,话说他俩为啥不坐一起啊?刚才小羽看俞笙的意思,应该就是想让他坐过去吧?”

“不是都疑似在一起了吗?在咱们粉丝面前还藏着掖着,也太见外了吧!”

……

女孩子们总是细腻又灵敏,粉丝们单凭几个眼神,就能猜到两个人当下的状态。

的确,如今他们俩,明明是成年人了,也做过成年人能做的事了,但那些暗藏于心底的小心思,却反倒一如少年时那般,浅尝辄止。

尤其是秦星羽,其实是存了那么些想要往探一步的念头,但又仿佛容易受惊的小兔子般,怕得厉害。

中型的航班终于滑上跑道,由北国的上空向南飞行。

当晚,秦星羽回家住了一宿,至于俞笙,回秦星羽家住了一宿。

俞队长给出的理由是:只住一晚,懒得开自家的暖气以及换洗被罩床单。

不过这一晚,是在秦星羽隔壁的房间住的,秦大明星硬是没让俞队长进他卧室的门。

至于原因,秦星羽自己也说不清,他有点生气。确切的说,是生自己的气。

明明做也做过了,在人前人后也不怎么避嫌了,但就是当日堵着气,没认男朋友。

终究还是心理不那么健全的人,稍微有一丁点不太充足的安全感,他都怕。

怕吵架、怕分手、他俩都认识十多年了,也怕对方腻了。

照例他服了安眠药,但一整晚都没怎么睡着。

他跟俞笙队友也好、合作方也罢,反正是关系不清不楚的一夜情了之后,公众场合的飞机上,人家仍旧安分守己地各就各位,没到他身边来。

无非就是就这么点破事而已,他都能一整晚睡不着,他想他这个精神状态,还谈什么恋爱!

他觉着自己活该是个工作机器。

由于这一宿没怎么休息好,以至于第二天午后出发去机场,进行下一段航程时,秦星羽精神状态不佳,相应的情绪也不怎么高。

不过作为一个明星,他在公众面前走机场惯了,表情管理满分,再加上戴着口罩,旁人是看不出来他不大开心的。

登机的时候,一切跟昨天没什么不同,中型机的八个头等舱位,他和俞笙的团队包了六个,剩下两个让前线粉丝抢走了。

照例在习惯的第一排舷窗旁坐下,这回秦大明星没再往后看,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俞笙。

倒是安辰看出这里面的不对劲儿了,他家小孩儿好像有点生气,至于生谁的气,机智如安大经纪,琢磨了那么一小会,就明白过味来。

于是他辰哥借着乘客们仍在登机,自己起身整理行李的当口,扭头望了一眼后排的俞笙,使了个眼色,暗暗指了指自己在秦星羽身边的座位,那意思是:

要不要换座?

秦星羽冷冷瞥了一眼身旁的空位,他辰哥那点小动作,他了如指掌,当即扭头转向舷窗,望着外面广袤无垠的停机坪,不再回头。

他旁边的位置,谁爱坐谁坐,俞笙爱来不来,哪怕是粉丝换过来,他都没意见!

没准儿他还跟人家粉丝签个名,唠两句。

俞笙的目光只顿了一秒钟,当即拍了拍外侧王秘书的肩膀,出去了。

秦星羽肯让他坐旁边了?当着粉丝的面?!这泼天的好事儿,他再多犹豫一秒都是有毛病。

其实昨天的航班,俞笙心里多多少少也是存了那么点想法的,不过跟对方的信号没能准确搭上线,只得作罢。

再加上昨晚秦星羽连卧室都没让他进,他原以为今天是无论如何也没法跟对方互动了,没想到峰回路转。

于是在粉丝们陆续登机的众目睽睽之下,小俞总大大方方地跟安辰换了位置,坐到了秦星羽旁边的座位上。

秦星羽淡淡瞥了对方一眼,那双露在帽子和口罩外面的大眼睛闪啊闪地,看不出在想什么。

自家两位偶像终于同排了,无论头等舱还是经济舱的粉丝,都暗自窃喜,又不敢大声说话。

中型的航班在霞光万丈的云层里飞行,原本粉丝们以为,他们俩都不避嫌地坐一块了,总该来点什么互动,给大家发个糖吧。

没想到的是,两个人还真就谁也没动,一个翻开剧本复习接下来的戏份,一个打开笔记本电脑看合同。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是在争当卷王。

这一趟到南城的航班,比昨天从大兴安岭出来的那趟,航线要长。

尽管秦星羽提前吃了止痛药,也敷了药膏,调了座椅靠背,但坐了两个小时后,还是有些撑不住了。

腰椎的骨骼连着神经隐隐疼痛着,他同一个姿势呆久了就会这样,连带着腰侧的肌肉也酸痛得厉害。

以至于又过了半个多小时,他连剧本也不大看得下去了,又调了调座椅靠背,换了个姿势,裹紧了空乘小姐姐发放的毛毯,转头望着舷窗外的云层发呆。

与此同时,俞笙也合上笔记本电脑,将身旁的人稍稍抱过来一点,腰后垫着的抱枕也调了调,而后双手探进对方盖着的毛毯,手法娴熟地一下一下替对方揉着腰。

秦星羽扭过头来,羽睫颀长的大眼睛闪动着,没说话也没拒绝,而是任由对方的手在那毛毯底下,于自己腰间温热地熨帖着。

后排的头等舱粉丝,抻着脖子也仅能看见她们俞队长的手在动,但看不见动作。

有粉丝借着起身上厕所的功夫,路过第一排才悄悄瞄了一眼,看见俞笙的手探在她们羽哥毛毯底下,不知道在干啥。

中型客机的头等舱空间不大,唯二的两个粉丝不敢出声讨论,于是小姐妹俩从厕所回来,开始学着她们羽哥从前的交流方式,用飞行模式下的手机,在备忘录上互相打字给对方看:

“你猜俞队长的手在干嘛?”

“给小羽揉腰吧,飞两个多小时了,估计小羽腰不舒服了。”

“俞队长毯子底下的手真的没干点别的吗?”

“那估计只有小羽知道了吧……”

总之,头等舱的两位粉丝,这趟航班轮流去了好几趟厕所。

同样,坐在秦星羽和俞笙同排、另一侧的庄晏晏,也悄悄扭头瞄了一下。

她如今以冯曳执行经纪的身份,坐在曳哥身边,披着工作人员这么一层马甲,也不敢看得太放肆,于是只瞥了那么一眼,便扭回头来端坐,眼观鼻鼻观心。

而后她拿出随身包包里的笔和便签纸,在上面写了一张小纸条,跟中学生考试作弊般,从小桌板底下偷偷递给冯曳,内容只有一行字:

“这门亲事我同意了。”

冯曳看罢,素来带着几分高冷又痞气的目光笑了笑,接过笔,在小纸条下面加了三个字:

“臣附议。”

航班于傍晚抵达南城,秦星羽几乎每年都要来这座城市一趟,虽然路线久了些,也习惯了。

但这回接连两日舟车劳顿,外加昨夜几乎一宿没睡,以至于今天他身体状态格外差,好不容易熬到航班降落时,腰椎两侧酸痛得已然快撑不住了。

往常都是他和团队从头等舱先走,这次他特意等到经济舱的乘客们都下了飞机。

因为他根本站不起来。

下了飞机的前线粉丝们,在廊桥远远地排了一列,等着自家偶像出来时抢拍几个镜头。

航班上的乘客已经基本空了,只剩下头等舱秦星羽团队,此时他费力地撑着椅背起身,别说是走路了,就这么站着都得扶着点什么。

廊桥门口的近处,有那么两三个站的近的粉丝,悄悄地往机舱内探着头,能够观望到一部分头等舱内的动静。

俞笙站起来时,特意用身体挡住了粉丝视线,小心地将身边人扶在怀里,双手撑着对方腰侧,低声问:

“可以么?”

也不知道问的是可以站住么,还是问可以抱么。

更不知道秦星羽听懂了没有,反正是点头了。

于是俞笙也没着急下飞机,而是就这样抱着怀里的人,一下一下顺着对方的腰。

直到良久过后,秦星羽总算觉得僵硬的身体稍微缓过来一点,血液也似乎流淌得通畅一些,才从伏在对方怀里的姿势抬起头来。

虽然腰还是疼得不敢大动,但慢慢地走路应该没问题了。

廊桥守候的粉丝早已惊喜地吃着了大糖,虽然这个角度拍不着正脸,但也足以看见,秦星羽俞笙他俩,确实是动作亲密地抱了。

经由廊桥走VIP通道登上摆渡车,秦星羽团队并没立即离开机场,而是在VIP休息室那舒适的躺椅上歇了一会。

从机场到剧组的酒店,还有一个来小时的车程。

彼时秦星羽腰椎酸痛得连从坐着到躺下这个动作,都做不到。俞笙抱着怀里的人,护着腰,让对方尽可能放松地躺下。

VIP休息室里没有粉丝能进,因而两人之间也没那么多顾忌,小俞总直接上手,该抱就抱。

秦星羽双手勾着俞笙脖子,忍痛缓慢地一点点躺下时,那对依旧亮闪闪的大眼睛还眨啊眨地,勾得俞笙托着对方腰的手一个微抖,差点把人直接放下去。

“俞笙,我疼……”

从来都不是个会诉苦的人,在被俞笙抱着躺下时,秦星羽极小声地吐出这几个字,确保没有旁人听见。

明明虚弱得这句话也说得没有半分力气,却震得俞笙心里也揪着疼。

像是捧着手里易碎的冰晶玻璃,俞笙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在躺椅,还没等双手从对方腰底下抽出来,对方那双近距离望向他的大眼睛,忽然眨啊眨地染上一抹轻笑。

秦星羽上一秒还疼得蹙眉,此刻那掩映在额前刘海之下的眉宇间,却是一抹清浅笑意。

不知是不是躺得不舒服,他微微挪动一下时挺了挺身,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唇畔还刚好触到俞笙额前的发梢,用那小狼爪子般锋利的牙尖,轻轻咬了一下。

而后他微微歪了歪头,不知道是不是在观察对方的反应,总之那双灵动又茫然的大眼睛显得无辜极了。

俞笙深吸了口气,明明已经从对方腰底下抽出来一半的手,此刻不由自主地又紧了紧。

这是明晃晃的故意撩他?

腰疼成这样了还撩他?!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周六日依旧双更带红包!

然后,下个月就完结了,即使还是这个频率更,正文也该完结了,总要跨个年再完结是不是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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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 KTV约会

◎“你抱我一下。”◎

俞笙算是明白了, 秦星羽就是仗着腰伤发作得厉害,明知自己这几天不敢碰他,有恃无恐。

他这辈子算是栽在秦星羽手里了!

不过, 他确实开始认真思考,再有两个星期他们这部戏即将杀青,拍这部戏秦星羽身体透支得太厉害, 如今这个身体状况根本没办法长途飞行。

即便是乘坐私人飞机也受罪。

他们原定的春节国外度假, 如今看来反倒是改在国内, 找个山清水秀小城更好一些,国内的医疗资源也用着更方便。

到南城的头两天,俞笙便开始为他们的假期做详细计划了,说是度假,实则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呆着, 让秦星羽休养一段时日, 什么也不做。

对此,秦星羽没提什么异议,他确实也自觉身体有些扛不住, 虽然仍旧心心念念着,想去俞笙去过的芬兰,看看对方看过的那同一片雪, 但如今的确没什么精力坚持。

好在近日又回到他自打少年时, 便几乎每年都会来拍戏的南城影视基地。古镇水乡的冬景, 透着令人安心的熟悉感。

尽管拍摄日程更紧了,但制片人和导演仍是抽出了一个晚上,用来团建放松, 带着大家到市中心的KTV去唱唱歌, 给大家鼓鼓劲, 一鼓作气到杀青。

这类聚会秦星羽往常不大参加,这次原本也是推了的,主创们知道他的身体状况,也不勉强。

更何况他去年的电影也在南城杀青,当晚杀青宴后,在KTV遇见周亦承,导致发生冲突受伤的事儿,身边的人们还历历在目。

无论安辰还是俞笙,都心有余悸,谁也不敢再带他去这种鱼龙混杂的场合。

就在今天上午,他和周亦承的案子二审了,已经全权委托给律师团队的他,不需要亲自出面。

当晚,南城的天空飘起连绵小雨,南方冬季的雨总是湿冷而又细密,不算大,滴滴答答却绵延不绝。

秦星羽的商务车返回酒店时,刚好途径剧组通宵嗨的KTV路口,倚着车窗看向外面细密雨帘的少年,忽然抬眸指了指,那装修与这古镇格外搭调的KTV门面:

“我想去看看。”

“想去唱歌啊?”安辰跟着来了句。

时川被打发跟剧组的年轻人们一起玩去了,熟悉的城市安辰亲自驾车,虽然说话间拐了个弯、减缓了车速,但压根儿就没打算停。

“不是……”

秦星羽否认了,自打恢复语言功能以来,他根本就没在人前唱过歌,除了给俞笙录的那首生日礼物。

不过,他想了想,又加了句:

“想听别人唱。”

说这句话时他特意扭过头,看了看身边坐着的俞笙,到南城这些天来,剧组明明给安排了资方专属的超豪华劳斯莱斯,跟小俞总家里自己那辆是同款。

结果人家不坐,专门蹭他一个演员风里来雨里去的七座商务车。

安辰在前排开车,没能回头去看自家艺人说话时的神情,还以为对方说的“别人”,指的是自己,当下使劲儿将头摇得像拨浪鼓:

“别,我可不唱啊,先说好,我不唱,哥金盆洗手了。”

昔日麦霸KTV小王子安辰,如今收手了。一是有了去年出事的教训,他是真不敢带秦星羽到KTV这种不熟悉的娱乐场合。

再者确实这两年随着年龄的增长,安辰也成熟了,不那么爱玩这些年轻人的东西了。

“要不,我们进去看看就出来?”

同样坐在后排的俞笙发了话,他这个角度看出来了,秦星羽说的那句“别人”,指的是自己。

也看的出,秦星羽今晚状态不错,是确实想出来走走逛逛。

不过这一次,他亲自护着,绝不让对方离开他的视线半分。

安辰一个头比两个大,这小俞总要不是大甲方,要是他家孩子,他非骂人不可,闲着没事带他家艺人到处乱跑个什么劲儿,再出了问题可是人命关天的事。

当下他们辰哥也只得愁眉苦脸地调头,把车停回了那家KTV门口,下车锁车,这回他必须一百二十分警惕。

俞笙心里有数,从还没下车前,就牵住了秦星羽的手,确切的说,是右手从身后绕过来,牵住对方的右手,将整个人环进了怀里。

小镇上最有名气的KTV之一,最大的包厢,剧组的主创人员们已在里面嗨翻了天。

安辰没进去,特意守在门口,以防里面的小俞总万一没看住,他家艺人再溜出来乱跑。

秦星羽和俞笙一同进去时,景小延正拿着麦唱着甜甜的情歌,一扭头间,看见俞队长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环着他羽哥的腰进门……

尤其是他羽哥居然半点也没抗拒时,景小延一个瞠目结舌,直接吼破了音。

一屋子的剧组伙伴看见两人来了,纷纷热情招呼,让出沙发和点歌台,又让服务员加了些酒水果盘。

秦星羽不是来唱歌的,他只是来看热闹的。即便如今能表演能说台词了,但他仍旧还不大能够在人前唱歌。

心底里那道坎儿还没能完全过去。

当然,也没人敢主动要求他唱,谁都知道秦大明星从前的演出,那是一首歌好几百万的身价。

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俞笙接过麦坐到了点歌台前,翻了一会儿。

一向不屑于这类娱乐活动的小俞总,这是要主动献唱的节奏?连刚刚唱完一首的景小延都惊呆了。

不得不说,今晚小俞总还真给面子,主动从他小延老弟手里接了麦,一连唱了三首歌。

第一首就是秦星羽的歌!

秦星羽三年前的一张专辑中,一首暗恋的歌,唱完了还扭头去看沙发另一端,原唱本尊的神情。

第二首是位前辈歌手的歌,带着绝望的伤情与失意,是种难以言说的求而不得。

而第三首,是他自己的歌,是他退圈那一年最后的专辑,也是一首情歌,表白的歌。

三首歌下来,在全场的掌声与哗然喧闹中,俞笙放下麦,转身坐回到角落里秦星羽身旁。

谁都听得出来,俞笙这三首歌,是唱给秦星羽的。

哪怕是后知后觉的景小延同学,此时也惊诧地望向自己这俩兄弟:

俞队长现在告白都这么明晃晃了?还这是两人的关系,有了与以往不同的实质性进展?

要么就是在一起了,要么就是那啥过了?

但是看俞笙这几首伤情的歌,又不像是在一起的样子。

景小延整个人一大写的懵逼,这道题对他而言超纲了。

冯曳倒是大哥范儿十足地接过了话筒,这一屋子里的人,除了麦霸就是专业歌手,抢话筒都费劲,反正是不带冷场的。

彼时俞笙唱完了歌,将秦星羽浅拥在包厢灯火阑珊的沙发角落,低低地问:

“唱得还可以么?”

秦星羽认真点了点头,他确实觉得俞笙唱得不错,即便退圈这么久,唱功一点也没退步。

“那夸我两句。”俞某人开始得寸进尺。

秦星羽微微错愕,让他一个主唱,夸一个舞担唱歌唱得太棒了?

虽然俞笙的确唱的很好,他很喜欢,但不是他不想夸,而是他一直就不太会夸人。

夸人这种事,夸得过了显得虚伪,夸得浅了显得敷衍,他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学会。

尤其是,刚才那三首光明正大唱给他的歌,他是听出来了的。

“不夸我?嗯?”

俞笙微微低头,温热而有力的唇畔轻贴上对方白皙的脖颈,不夸他他可就吻了。

秦星羽身子一僵,尽管他们坐在这包厢最角落的沙发,是灯光照不到的阴影下,周围的人们又都在听冯曳唱歌,注意力不在他们这。

但俞笙要真在这种地方吻他,他仍旧微微不适应。

确切的说,有种中学生偷情的禁忌感。

其实要夸的话,他心底里一直想夸的是,俞笙的吻技不错,那晚那啥的技术,也不错。

许是这包厢的光影太过炫酷,音响声也太过跌宕,以至于秦星羽也不知道自己的思绪,怎么忽然就跑偏了。

俞笙微微蹙眉,被他吻着都不专心?

谁知道他家这位此刻心里到底在想啥?

再不给反应,可就别怪他一路继续往下了。

于是他低头,用牙齿于这黑暗中,轻轻撕扯开对方领口的第一颗扣子,温润的唇抵上那精巧冰凉的锁骨,感受着唇下的人身子微颤。

虽然对方仍旧没夸他,但俞笙此刻心里满足极了。

这大包厢里人多,因而他刚才解开对方领口时,还特意用外套将两人的身子都罩住了,确保唇下少年衣领底下的肌肤,只有自己一个人可见。

秦星羽微微用力推着对方的肩,没能推得动,他伤病交加的身子着实没什么力气。

于是就这么窝在俞笙怀里,挣扎了两下,反倒像是半推半就,蹭得对方连呼吸都微微加重了。

最后,他神色清亮地扬眉,颀长浓密的羽睫微微向下,望着那双在自己身上作乱的修长手指,声音不大,却神色冷冷清清地开口命令:

“衣服系好。”

领子都给他扯开一边了,这还是在外面!得亏角落里的光线照不到。

俞笙没半点含糊地遵命,细心地将怀里人的扣子重新系好,却依旧没有拉下罩在两人头上的外套。

包厢角落的他们,就跟学校里坐在教室最后一排,蒙着衣服开小差的高中生般,在俞笙那深色风衣外套下,额头相抵,谁也没有再动,也没说话。

半晌之后,秦星羽再次轻轻开口,说了句看似毫不相关的话:

“明年陪我一起演出好不好?”

虽然俞笙退圈了,他还是挺想偶尔能够与对方同个台,哪怕只是随便什么拼盘晚会的一首歌也好。

“好。”

几乎是没有片刻的犹豫,俞笙脱口而出的这个字,答应的仿佛不是一个舞台、一场演出,而是一句承诺。

秦星羽眉目间闪过清浅笑意,他从前很少笑,最近偶尔地,开心轻松的时候似乎多了那么一点点。

过了一会,俞笙将罩在两人头上的外套拿下来,低问了句:

“累不累?”

秦星羽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思索了一秒钟后,又点了点头:

“有点。”

他确实是有点累的,只是这么多年的习惯,仍旧在旁人询问时,第一时间下意识地否认,非要说自己不累、不困、不难受。

应心理医生的要求,他努力在改了,但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

“那我们回去吧?”

得到怀里人的点头,俞笙带着对方跟包厢里的几位前辈打了招呼,一道离开了。

直到两人出了包厢,跟门口的安辰一块走远了,整整呆滞了好几首歌时间的景小延,才反应过来不对头,紧跟着冲了出去,就要喊他们几个。

当下冯曳刚唱完一首歌,放下麦,追着景小延也跑上去,一把将兄弟的嘴给捂住了。

直到秦星羽一行人出了大门,KTV那闪着五彩斑斓灯光的走廊里,景小延仍旧闪着那对目瞪口呆的大眼睛,摊着双手难以置信:

“小羽跟俞笙是不是在一起了啊?曳哥你没觉得今天他俩不对劲吗?俞笙唱那几首歌,就光明正大的告白啊!他们俩之间到底怎么了啊?小羽也没跟我说啊!……”

“嘘……”

眼看着这走廊里人多眼杂,这一带的KTV,大多是来这影视城拍戏的圈内人,冯曳连打着禁声的手势。

的确秦星羽和俞笙之间不大对劲,但问题是已经好几天了,从大兴安岭转场之前,就不对劲了。

景小延一来是男主戏太忙,再一个是心大,直到今天,才发觉自己这俩兄弟的关系,似乎有了些实质性的进展。

尽管冯曳没说话,但眼见他曳哥的神情,景小延也已经猜到七八分,当下就了炸了:

“卧槽俞笙那个混蛋,他不会是对小羽做了什么吧?!他到底把小羽怎么了啊?他们俩该不会……”

冯曳凝眸,作为组合里看起来神经最粗线条的一个男生,他其实心思挺灵敏的,自家俩兄弟的事,他虽然没问,但估计十之七八是发生了点什么。

就算没在一起,也铁定是跟从前不太一样了,作为兄弟他太了解了,也不用问。

然而越是得不到明确的答案,景小延越急:

“小羽答应他了?我勒个去!俞笙到底用的什么办法啊?他又不是不知道,就小羽那个身体状况,那个精神状态,万一他以后对不起小羽,那是要出大事的啊!”

“你先别着急,别着急,延儿你听我说……”

冯曳搂着兄弟肩膀,便往重返包厢的方向走,一路上还逻辑缜密地给自家小弟,做了一番剖析。

在冯曳看来,秦星羽和俞笙之间,虽然看起来比从前更亲密了,但又不像在一起要官宣的样子,尤其是俞笙今天唱的那几首歌,太伤感了,明显就是一个求而不得的状态。

从前是暗戳戳的求而不得,而今是明晃晃的求而不得。

他估摸着这个事,改天他得找俞笙单独聊聊,作为组合大哥,关心一下兄弟的感情状态是应该的。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先稳住他这咋咋呼呼的小延弟弟再说。

从KTV出来时,雨还在下,南城冬季的雨下不大,缠缠绵绵细如牛毛,衬着古朴的青石板路,以及那古韵十足的红漆长廊。

“我想去那边看看。”

秦星羽不想回车上,指着那挂着大红灯笼的外景长廊,那边有一片湖水,映着夜色下的空濛雨帘,格外清幽。

“好。”

俞笙让安辰先回车上等着,亲自把秦星羽敞着的外套拉链系上,帽子也扣了上去。

从KTV门口,到那回廊不过十几步路的距离,两个人是顶着小雨跑过去的。站在那夜深人静、无人问津的回廊里,俞笙还特意检查了一遍怀里的人,还好衣服没怎么湿。

他家这位沾不得冷水,稍微淋湿了一点都能感冒发烧个好几天,就说吓不吓人。

秦星羽很喜欢这座影视城,这里的风物气候,有些像他的家乡。

他的家乡也经常下雨,他不喜欢冬天的湿冷,但喜欢在室内看雨。

他近两年来很少回家乡,往往都是赶上在那边有通告,才回去一趟。

他自己并不怎么愿意回去,尽管他热爱那座有山有水的城市,可城市里已经没有他的亲人了。

此刻的秦星羽,将手伸出那古朴的回廊外,去接那庭前廊角的雨水,一滴一滴冰凉的水珠落入掌心,是久违的清凉。

不过还没等他接满一掌心的雨,就被俞笙将手拉了回来。

俞笙从外套口袋里拿出纸巾,迅速捧着那只沾湿了的手擦干,末了还命令了句:

“不许玩水。”

不怪俞笙盯得紧,某位小明星是真碰不得冰冷的雨水。

秦星羽倒也没坚持,而是由着对方给自己擦手,还不忘扭头观赏那回廊外的空濛山色。

不经意间,俞笙碰到对方手腕间的那枚银色手环,www.youxs.org,当时在发布会之后他便送给了对方。

如今早已过季了,明年春季又该出新品了,没想到秦星羽还依然戴着。

明明可以两秒钟擦完的手,俞笙特意用了好几张纸巾,仔仔细细地擦了半天,确保少年白皙剔透的掌心不再有一滴水珠和潮湿。

不至因为着了凉而感冒,也不至因为沾染了不干净的雨水而皮肤过敏。

给对方擦手的时候,俞笙思绪也没闲着,而是思索了再三,尽可能语气平淡地说了句话:

“我们和周亦承的案子二审维持了原判。”

秦星羽的目光顿了顿,他这些天拍戏太忙,若非对方提醒,他都忘了这件事。

他与周亦承的官司赢了,对方要不了多久,应该就会从看守所转去监狱。

顿了片刻,对上俞笙那只要提到“周亦承”三个字,依旧不那么淡定目光,秦星羽反倒比对方平静地回答:

“其实那件事,我已经不是特别在意了。”

他说的是实话,与周亦承的案子,无论胜败;无论周亦承的前途是光明还是黑暗;也无论法律判定周亦承坐牢还是赔他钱,对他而言都不那么重要了。

即便周亦承把牢底坐穿,他那些受损的骨骼脏器,也好不了,他因那场事故而没能在外公离世前尽孝照料,见上老人家最后一面的遗憾,也弥补不了。

这两年来,他反倒将很多事情看得开了,一如他所言,确实是没那么在意了。

“那,在意我么?”

俞笙冷不防地就扶着眼前人的肩膀,凝神而满眼期待地问出这么一句话。

秦星羽微怔了怔,一时半会儿没想好怎么回答。

“有没有比从前更在意我一点?”

俞笙这句话补充了更多的要素,末了还不由分说地将眼前人拥进怀里,在这回廊空阶轻雨之下,浅啄了啄对方的唇畔。

这个半算不算的吻,秦星羽勉强接受了。

只不过对方问的那句话,他还没想明白,比从前?指的是他们小时候,还是这两年?

反正他俩睡都睡过了,在不在意重要么?

“嗯?”

见这么个简单问题,对方都犹豫半天,俞笙显然是不满意的,于是更深的吻席卷而来,撬开怀中人的唇齿,长驱直入。

不回答?不回答他就继续吻,一直吻到对方回答为止。

呼吸逐渐紊乱的秦星羽,当下更想不明白事儿了。

“唔……”

被吻的腰后发软,不经意间他后背抵上了那回廊的红漆柱子,磕得他脊椎微微一疼,不由得蹙了蹙眉。

俞笙也是发觉弄疼了他,赶紧伸手将人从那柱子上隔开,在背后轻轻揉了揉,托着对方微微下滑的腰。

“俞笙,我冷。”

低头小声说了一句,的确这会儿雨势大了些,他们站着的这处回廊虽然遮风挡雨,但明显夜深了,空气更凉了一些。

俞笙利落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人裹上。

秦星羽低头,看向对方替自己理着衣角的模样,要是不看手上的动作,单凭那份认真的眼神,根本分辨不出是在审阅着上亿的合同,还是给心上人穿衣服。

看了片刻,秦星羽声音极低地说了句:

“你抱我一下。”

明明那冷冷清清,听不出一丝语气的声音,在此情此景下,落在俞笙的耳朵里,却简直撩得人心里兵荒马乱。

尤其是对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还主动将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这俞笙还能不抱?!

先前问对方在不在意自己的问题,似乎也用不着一个答案了。

于是下一瞬,俞笙便将人揉进自己怀里,那双探进外套的手,还浅浅地用着力,将人往自己身上按了按,顺带着一点一点往下……

作者有话说:

白天还有一更,照例周六日任意章留言掉落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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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 有奖励吗?

◎“晚上再说。”◎

秦星羽一把抓住俞笙探进衣服里作乱, 在这大冬天里虽然炽热,位置却越来越往下的双手。

“不许再……”

埋在对方怀里猛然抬头,他一句话没能说完, 顿了顿,才又继续一字字笃定强调:

“不许再动了。”

他原本是想说“不许再往下了”的,但一贯清冷自持, 连床上也不曾说过什么荤话的人, 此刻硬是没能把“往下”两个字说出口。

他刚才被对方吻得腰也微微发软, 这会儿本就不大站得住,全身的细胞都仿佛灵敏得进了阶,轻而易举地察觉到对方那双探进自己衣服里的手,不肯老老实实地在一个地方呆着着。

他要再不出声阻止,都要伸进腰带了。

“好。”

自带磁性的声线低低地应着, 俞笙不再动了, 而是将乱摸的双手稍稍往上,撤回来一点,回落在对方腰间。

不轻不重地抱着, 隔着对方的刘海,轻吻眉心。

廊外雨落珠帘,苍月如霜, 俞笙觉得, 即便是这样一动不动地抱着、吻着, 也很好。

再有两个星期这部戏就杀青了,秦星羽在南城的戏份不算重,大部分是文戏, 只有那么两三天吊威亚的打戏。

但对秦星羽来说, 遇着了些困难。

这几场戏安排的时间有点晚了, 刚到南城那几天拍了的话,他身体状态好,精神也好。

结果拖了几天,南城下了几场雨。

南方冬季的雨,一落就是绵延几日不停,倒也不大,淅淅沥沥的,只是空气里潮湿得厉害。

秦星羽最受不了这种天气,空气湿度一大,他腰伤腿伤全都犯得厉害,之前打过的封闭针也不大管用了,重新靠止痛片撑着。

他这几天走路下车也不大稳当,很难在粉丝的镜头底下保持不露破绽,有时候还得时川小助理扶一下。

因而今天这场吊威亚的打戏,他着实没能过关。

一连拍摄了好几条,他腰椎以下几乎用不上力气,几场打戏虽然勉勉强强地拍摄下来,但效果不尽如人意。

“我可以的,导演,我想再试一次,可以么?”

少年无辜祈求的神色,任凭哪位前辈大导演,能忍得下心去说不行?

尽管这场戏原本是安排了几位替身,不过秦星羽本着尽全力的想法,这会儿仍想再试一试。

导演也没说什么,小孩儿要再来一条,那就来呗,换做行业内的很多其他一线演员,让再来一条,人家还不乐意呢。

这年头都得导演、制片、甲方们,想方设法哄着那些连剧本都看不明白的顶流小生拍戏,夸人帅、夸演技好,才肯配合着再来一条。

像秦星羽、景小延、冯曳这么几个主动干活的顶流,还真不多见。

尽管事实上,导演也知道,今天这场戏,秦星羽那个身体状况是无论如何也拍不了的,孩子愿意试试,就再来条。

彼时俞笙在酒店,刚刚结束一场远程视频会议,乘坐他的专属劳斯莱斯,跟王秘书到片场看热闹来。

还在车上时,王秘书就悄然汇报了,说小秦总那个伤,今天走路都费劲,那场打戏,非要亲自拍。

俞笙知道这事,上午他虽然忙工作没能过来,但他偶然间刷到微博超话里,粉丝发布的今天新鲜出炉上班图。

动图里秦星羽的确走路是不大利索的,从车上故意跳下来,以及后面的一路小跑,是为了掩饰平地上走路不稳当而已。

黑色的劳斯莱斯在片场停下,门一开,还没等俞笙下车,安辰蹭地一下窜了上去。

安大经纪在劳斯莱斯后排稳稳坐定,硬是给自家艺人狠狠告了一状:

“你说说,这所有打戏都自己上,那合着替身一个个都当摆设的呗?哎,年轻人啊,不撞南墙不回头……”

俞笙不说话,他想起昨晚入睡前,对方连躺下这个动作,都无法自如地完成,当时是他抱着怀里的人,扶着一点点先侧过身,才能躺下的。

当时秦星羽还闪着那双毫无困意的大眼睛,跟他开玩笑说:

“我要是以后瘫痪了,用不着你养我,雇个人照顾我就可以了。”

“那就雇我呗,岗位内部消化。”

彼时他用手肘撑着床,低头看着身下的少年,又怕压到了对方,不敢有大动作。

秦星羽那对越是在深夜里,越是扑闪着撩得人心痒痒的颀长羽睫,像小扇子一样扇动着,定定地望着他,没说话。

俞笙在对方身边同样侧躺下来,将人浅拥在怀,商量着:

“要不,我考个护理证?专业的那种?”

当晚秦星羽依旧没回答,不多时,服下的安眠药已经开始发挥,明明困得迷迷糊糊,那双修长纤细的手指还非要伸进被子里,揪着他衣领。

撩得俞笙一个半压上来,把那双手捉住了。

都这样了还玩火?!

是非得逼他干出来点不是人的事儿是不是?

而后俞笙将不肯好好睡的人紧按在怀里,硬是没让人再乱动。

……

就这个身体状况,今天还要拍吊威亚的打戏,俞笙坐在劳斯莱斯后排,在安大经纪的添油加醋汇报下,神色沉冷,一言未发。

这他还管不了了是么?!

第五次从威亚上下来时,秦星羽其实也已有一点接受,这几个从前对他而言的简单动作,他现今的确是做不到了。

“导演,对不起。”

羽睫低垂的少年,额前那细碎而带有层次的刘海,已被一层细密的冷汗浸湿,即便是身上痛得几乎站不起来,从威亚下来后的第一件事,仍旧是给导演和工作人员道歉。

承认自己的固执坚持,给大家添麻烦,耽误时间了。

导演和几位武术指导安慰了一会儿,才试着开口:

“要不……让替身试试吧?”

确实是他们剧组低估了秦星羽的腰伤严重程度,没想到才不过几天阴冷潮湿的气候,就拖得拍不了了。

这一回秦星羽只思索了几秒钟,便微微点了点头。

他不再是小孩子了,这些年来,倔强的少年也已在冰冷的现实下,敛了些许锐气与锋芒,开始学会了一点点接受与妥协。

工作人员立即让替身和威亚老师重新筹备,今日的拍摄的确有些超时了,他们得赶在日落之前,把这几场戏拍完才行。影视基地寸土寸金,这块场地明天已经有其他剧组预定了。

俞笙已然从车里下来,于众星拱月中进了片场。

知道秦星羽不愿意他插手自己的工作,因而他一度尽可能地不发表意见,忍着担心与焦灼,以及把人群里那站都站不稳的少年抱在怀里的冲动。

此刻直到围着的人群散了大半,各忙各的事去,只剩下一众来检查秦星羽状况的医护,俞笙才不动声色上前,在秦星羽休息的躺椅旁蹲下,凝视仍旧蹙眉忍痛的人,低低地问:

“我可以试试做替身么?”

那一瞬,不只工作人员震惊,即便腰伤痛得眼前阵阵眩晕的秦星羽,也抬起那疑惑又茫然的目光,定定地望着眼前的人。

千亿集团大总裁要不露脸给他做替身?

刚才他吃了医生给的什么药?不会是吃错了出幻觉了吧?

“可以么?”

看得出对方似乎没大懂,俞笙又重复了一遍。

知道秦星羽拍戏自来不愿意用替身,那么在如今不得不用的情况下,换成他俞笙来替,会不会对方心里觉得好受一点?

片刻之后,秦星羽垂下那双颀长浓密的羽睫,点了点头。

剧组员工们仍旧没反应过来,曾经与秦星羽同咖位、而今更是升级为资方的小俞总,愿意哄心上人开心,免费做替身?

这对于整个剧组而言,都是泼天的好事儿!甚至可以剪花絮留着到时来一波宣发。

与此同时,秦星羽在躺椅上缓了好一阵,总算稍微能动弹了,俞笙将人送回房车,才去拍戏。

尽管自打退圈后,俞笙就再没拍过戏,但作为曾经唱跳俱佳、演技一流的组合队长,他底子还在,曾经也是扛过爆款票房的。

更何况,舞担出身的他,少年时更擅长打戏。

即便当今一些年长的导演和制片人,不怎么喜欢用偶像出身的流量小生,大多还是更倾向于专业科班的演员。

但不乏一些武术导演,更愿意用他们这些出道的组合舞担。

毕竟他们从小练舞,肢体舒展协调,拍打戏身形好看,一些有难度的动作也是一点就透,交流起来省心。

俞笙当年就属于这一类,格外受武术导演青睐的舞担。

不多时,小俞总换上了衣服,绑上了威亚,当替身去了。这两年从未主动出现在镜头前,而今给自家心上人当替身这件事,他觉得也挺有趣的。

秦星羽此时已服了强效止痛药,在房车里休息了一阵,缓了过来。

他精神状态还好,这几天除了腰伤之外,也没犯别的毛病,于是此刻止痛药的药效上来一点,不至于疼到冒冷汗了,在车里又呆上一会,就呆不住了。

冬日里的房车暖风开得虽足,但他嫌不透气。

时川把后排的车窗全打开了,于是秦大明星趴着车窗往外看了一会儿。

明明这南方古镇冬日的微风,也算沁爽怡人,甚至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还有那么一丝凉意,可秦星羽还是觉得不舒服气闷,想要下车。

也不知道是真的透不过气难受,还是车上这个角度,看不见俞笙拍戏。

南方阴沉的隆冬时节,地面没有随时容易滑倒的冰雪,今天又不算冷,还难得地出了一会儿太阳,阳光正暖洋洋地倾洒在片场。

因而安辰也没限制自家艺人的活动范围,想着难得精神好点,想下车看拍戏,便让下去了。

但是到片场近处看俞笙拍戏,秦星羽又不大站得住,虽然药物的作用下,他这会儿腰痛得没那么厉害了,行动却仍旧受限,肢体不太灵活。

即便如此,也不耽误秦大明星非要装酷耍帅地从车上跳下来,结果帅不过三秒,踉跄了一下差点扑地上,幸好时川及时扶住了。

此时俞笙正拍着几个替身镜头,是当年拍打戏时意气风发的样子。

秦星羽走不到太近,在片场圈外站定,就那么远远地看着,吊着威亚身形帅气的俞队长。

这一场结束后,俞笙便过来了,径直穿过人群,动作轻盈地一把将非要坚持站着眺望片场的秦星羽,打横抱起,放在那暖融融的躺椅上。

自家这位不肯在车上好好呆着,非要看他拍戏,他也没办法,只能由着。

他后面还有好几场替身戏,这会儿借着休息间隙,将秦星羽在躺椅上安顿好,还趁人不备迅速地偷亲了一下。

秦星羽懒得和他计较,反正姓俞的有事没事占自己便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几分钟后,有工作人员来请小俞总拍下一场戏了,秦星羽微微扬眉浅笑着,平日里性子冷冷清清、不爱开玩笑的少年,此刻翻动着那塑料休闲桌上,被阳光晒得同样暖融融的纸质剧本,不疾不徐地向俞笙开口:

“替身大人,辛苦了。”

俞笙已经原本起身要走身影,忽然顿住,回头俯下身来,双手按着对方的躺椅扶手,眉目顷刻间染上几分戏谑与玩味的笑意,低声问:

“有奖励么?”

他给对方当了好几场替身,甚至可能还得拍好几天,总该有点奖励吧。

奖励?……秦星羽陷入思索。

也不知道是自己多年的心理障碍,使得理解和表达方面,仍旧有点欠缺;还是俞笙的这句话,问得太过于跳跃,以至于秦星羽发觉自己接不上梗了。

他一时半会儿没想明白怎么回答。

当下眼见工作人员,已是第二次来请小俞总过去了,拍摄场地道具也一应备好,奈何小俞总本尊仍旧撑着他的躺椅扶手,大有一番不得着个满意回答,偏不起来的意思。

工作人员也不敢打扰,资方大人甘愿自降身价当替身,耽误那么一两分钟,谁敢多话?!

秦星羽眼见大家都在等着,他也着急,最后实在情急之下催促了句:

“晚上再说。”

俞笙似乎秒懂,温热的气息还特意在他耳畔吞吐着,仿佛一字字刻意强调般,浅笑着重复了句:

“好,晚上再说。”

而后小俞总转身大步前往片场,干净利落不留一片云彩。

躺椅上的秦星羽怔了好一会,才恍然大悟,对方听到的“晚上再说”,和他说的根本就不是一个意思!

他是指晚上收了工,再探讨奖励的事,不是晚上要那啥啊!

作者有话说:

么么么么哒,明天也有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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