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当我是初恋平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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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聂思远将老大夫送走之后, 神色有些凝重地回到客栈,封琰正背对着他准备将衣服穿好, 但手指搭上衣带的时候又突然顿住。

“又是鬼祸,怎么到处能听到这种事情?”聂思远敛眉,“查来查去都是人心诡谲,最后反倒都推赖在鬼的身上。”

从幽兰驿杀妻杀子的陈景林,再到故弄玄虚用伐楼那挑拨离间的百里河,甚至是刚刚才交过手的银娘娘, 桩桩件件可怕的案子都是人做出来的,残忍程度就连鬼神都喟叹不如。

只是没想到他们连夜北上,却被告知这里的生育也出现了问题,难不成银月骨的信徒都已经跑到了望乡镇?

琼州的人只是生不出男孩, 没听说会生出怪胎, 但聂思远一听到鬼子哭胎这种说法莫名地就想到了七宝村。

他们离开的还是太匆忙了,也许没有查清楚全部的真相,就比如琼州府衙里的那个怪异的白老头, 聂思远至今也没想明白他到底是什么人。

等等,老白那人也姓白?!

聂思远骤然惊出一身冷感, 突然生出了不详的预感。

难不成七宝村的罪孽真的已经延伸到了望乡镇?

“你要”

封琰看他站在门口许久都没说话,差点脱口说出多管闲事这几个字, 心里立刻涌上十分熟悉的感觉,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 他也曾与另外一人说过同样的话。

也许是老大夫针灸真的有效果,久远的记忆渐渐从脑海中浮现,那个模糊的身影变的清晰不少, 年轻俊朗, 高挑挺拔, 笑起来的时候很温柔,又带着年轻人的自信与朝气。

少侠策马扬鞭,华光剑舞,漂亮的光芒万丈让人不敢直视,哪怕只是破碎的记忆,零星的片段都让他忍不住怦然心动

——与眼前的人不一样。

封琰沉默下来,神色有些复杂。

原来他真的有一个喜欢很久的人,并不是眼前的这个聂修然。

“怎么了?”

聂思远走过去,十分自然地替他系好散乱的带子,结果封琰却往后面退了退,躲开了他的手。

“不必,我自己来。”

封琰目光慌乱躲闪,聂思远的手僵在空中,眼底闪过几分受伤,沉默片刻后,轻轻道:“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如果是因为我之前说的话让你不高兴了,那我道歉。”

“没有。”

封琰回答得干脆:“只是最近变故太多,我想起来一些事情,所以有点混乱,不知道该怎么对你。”

聂思远定定地看着他,胸口阵阵酸涩,“你想起什么了?”

封琰有些犹豫,感觉那些话有点残忍,可他也不想欺骗眼前的人: “我好像想起来那个人是什么样了,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喜欢他很喜欢。”

他狠了狠心,扭过头不去看聂思远:“我喜欢的人不是你。”

聂思远嘴唇轻颤,随即之后缓缓垂下眸子,将手收了回去。

“我知道了。”

回不去了,他早该知道自己已经回不去了。

聂家小家主在葬身断魂崖的时候就彻底消失了,哪怕他现在借尸还魂也变不回曾经的自己,封琰喜欢的那个他。

封琰娶他原来真的是因为这张相似的脸。

可既然这样又何必对他那么好?难道就因为这点相似,就能让封琰垂怜,容他放肆,容他心存杀意,甚至拿命护着他?!

聂思远脸色黯然,想起来销金楼里两人的两人的亲昵,心里升起巨大的失落和难过,仿佛一切都是镜花水月,虚情假意。

有些可笑,封琰喜欢他的时候,他不喜欢人家,如今他喜欢上了封琰,封琰却心心念念着以前的他。

聂家小家主从未给过封琰半分笑脸,可聂修然却陪他经历了这么多,可最后留下封琰心里的还是那道虚假的白月光。

兜兜转转,他们两人就像是天平的两端,永远都站在对立面。

聂思远突然有些累了,神情也多了些冷淡:“你虽然恢复了武功,但一直带着伤赶路,今晚银月骨应该不会再来了,不必像之前那样小心戒备,好好休息吧。”

虽然两人已经成了婚,但自从封琰失去记忆后,除了最初试探他的那晚,他们两人一直分房睡觉,若是之前聂思远只会觉得轻松自在,如今已是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封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阻拦。

夜色渐深,如今已是初冬,虽还没下雪,但也烧起了炭炉。

聂思远坐在窗边看着摇曳的烛光出神,与此同时,封琰也躺在床上听着隔壁的死寂,怅然若失。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的街道上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夹杂着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聂思远耳朵动了动,悄悄地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

只见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街道上跑过,似乎还扛着什么东西,聂思远眼睛尖,一看就看出那几人扛着的竟然是口棺材。

有些诡异的是那棺材上竟然裹了红布。

中原人的丧事对于有些颜色相当忌讳,尤其是大红,聂思远还从未见过敢在棺材上裹红布的。

他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准备出门看看,路过隔壁的时候本想叫上封琰,可想到了白天的事情,最终还是独自朝着那几人追了过去。

聂思远却不知道他前脚刚走,后脚封琰便一声不吭地尾随在后。

他跟着那几个人走了许久,才发现他们竟然跑到了镇子后面的义庄,在里面停留了好一会儿才出来,依然抬着之前的那个棺材。

聂思远继续跟着,看着这几人回到主街后就开始撒纸钱,不仅如此,还在沿路点了蜡烛,仿佛特意在给谁引路一样。

最后他们扛着棺材拐进巷子,尽头是个大宅,两道木门古老沉重,看着便有些年头,最上面赫然写着白府两个大字。

聂思远躲在暗中看着白家的人替他们打开大门,恭恭敬敬地将棺材请了进去,心里越发惊疑不定。

虽没了轻功,但他还是寻了处矮墙费力地爬了进去,只见白府中点着昏暗的灯火,红绸高挂,居然一副要办喜事的模样。

他们把刚运进来的棺材暂时放在了客厅,又不知道从哪搬出来一具棺材,还有个像喜婆模样的人满脸严肃地在和白家下人安排事情。

聂思远趁着没人注意,悄悄地溜到客厅,艰难地将棺材盖子推开了一些,隐约看见里面似乎躺着个人。

他正想凑近看个清楚,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聂思远大惊,连忙转身想要找个地方躲藏,结果一双手从他背后伸出,直接捂住他的嘴,吓得他差点直接惊叫出声。

好在对方的气息和温度实在熟悉,聂思远惊愕地瞪大了眸子,果然见封琰的脸从黑暗中露了出来。

“你”

“嘘。”

封琰没带面具,俊脸紧绷,眼角凌厉的如同刀锋一般,简单粗暴地将棺材里的尸体直接拽出来扔到了角落里,然后拉着聂思远躺了进去,迅速合上棺材盖子。

黑暗中聂思远甚至能清晰地听到两人粗重的呼吸和狂乱的心跳。

捂在他嘴巴上的手温暖粗糙,此时也泛着浅浅的潮意。

因为客厅没点灯,外面的人走进来之后也没注意到角落中的尸体和棺材的异常,直接将装着他们的棺材抬了出去。

聂思远拉开捂在嘴上的手,压低了声音。

“你怎么来了!”

棺材空间不大,两人几乎紧紧贴在一起,彼此都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温热的气息。

封琰喉咙有些发干,手上还掐着对方的腰,温软的触感带着强大的吸引力,让他不受控地用了点力,就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喘息,心里都开始泛痒。

“那你为什么大半夜不睡觉跑白家看棺材?”

聂思远被他掐得有点心慌,微微挣了挣,“白家人大半夜鬼鬼祟祟地从义庄偷尸体,肯定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这地方闹什么鬼子哭胎,说不好就跟他们有关系!你看他们那些布置,可能是要办冥婚!”

对方手心的温度异常灼热,烫的他声音都在发颤。

封琰自然也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战栗,这才发现聂思远穿得单薄,一边低声斥责,一边把人直接拢到怀里。

“身体不好还穿这么少就出门,真不想活了怎么着?”

冰冷的棺材里尸臭扑鼻,唯独男人身上散发出阵阵暖意逐渐让有些麻木的身体多了些温度。

聂思远抿了抿唇,突然伸出手抱住了封琰,呼吸轻轻柔柔地落在对方的脖颈上。

封琰身子一僵,理智疯狂地让他松手,别去招惹一个他不喜欢的男人,可就是舍不得。

在销金楼他就知道怀里的这副身子有多轻多软,真抱紧了,还是会忍不住生出几分疼惜。

一个画面从脑海中闪过,封琰隐隐想起自己之前好像也这样把一个人从棺材里小心珍重的抱出来。

本来割裂的两道人影刚要重合,外面悄悄的对话声又打断了封琰错乱的记忆。

“老四,你有没有觉得棺材变沉了?”

“嘘,你瞎说什么,死人能不沉么!”

“我就是有点害怕,三爷死的蹊跷,白家怎么还给他找个男人办冥婚啊?”说话的人声音中夹杂着不自觉有些颤抖,“这两人如果真变成鬼魂,看到咱们这样做还不得恨死咱们!”

“闭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另外一个人声音也有些发颤,不过还算冷静:“这不是给三爷的。”

“那是给谁的?”先前说话的人惊了。

“是给前少爷的。”

“哪个前少爷?”说话的人脸色彻底变了,全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七年前被白家逼死的那个?”

“没错,就是那个喜欢男人的白家嫡长孙,白木子。”

砰!

棺材的一边直接砸落在地上,最开始说话的人脸色惨白,眼底充斥着恐惧,因为这一震荡,封琰脑袋又被磕了一下,聂思远赶紧捂住了他的嘴。

紧接着两人便听到外面传来了惊恐的喊叫声。

“白家的人被厉鬼盯上了,早晚都要死光,凭什么让我来陪葬?这差事我不干了!!!”

第52章

那人像受到了巨大的刺激, 扔了棺材转身就要跑,被他喊老四的人勉强扶住棺材, 怒声喊他:“干什么,咱们可是拿了钱的!”

“拿多少钱我都不干了!早知道给那白木子办冥婚,我根本就不会接这趟活!”

说完他疯了似的往外跑,差点撞到人,抬起头便看见白老爷白才英站在面前,脸色十分难看。

“吵什么!时辰马上就要到了, 还不赶紧把棺材抬过去!”

“我不抬!这棺材谁爱抬谁抬,反正我不抬了!”

那人因为过于恐惧甚至变得狂怒,朝着白老爷嘶吼着:“那白木子是绝煞鬼星,你们把他逼死了, 他就化为厉鬼找你们报仇, 只要跟他沾边的事情我都不接!谁不怕死你们找谁去!”

白老爷气得胡子都微微发颤,抬起胳膊啪地抽了他一个耳光,结果那人还是哭着喊着地要跑。

白家的下人连忙过来将他按住, 挣扎中,那个叫老四的再也撑不住棺材的重量, 直接松了手。

又听砰地一声闷响,封琰的脑袋再次狠狠地撞在了棺材板上, 这下就算有聂思远捂着嘴, 也忍不住发出闷哼。

虽然他声音很低, 但还是被人听到了,混乱的局面瞬间死寂无声,刚刚还在发狂的人手指颤抖着指了指棺材, 尖叫着从白家大门跑了出去, 眨眼间就消失在了黑暗的巷子中。

白家的人也被吓傻了, 许久都没敢动,最后还是白老爷强忍恐惧,让人去掀开棺材盖子。

“什么人在里面装神弄鬼?出来!”

下人们哆哆嗦嗦地走了过去,还没等动手,棺材盖子就自己飞了出去,顿时又吓得不少人尖叫出声,有的甚至直接瘫坐在地上。

聂思远无奈地从里面坐了起来,就见封琰满脸懊恼地揉着脑袋,有些哭笑不得。

可事情已经这样了,他也没法责怪什么,而且白家人还打算用这棺材里的尸体举办冥婚,两人早晚都要暴露。

他硬着头皮爬出棺材,朝着白家老爷抱了抱拳:“深夜冒昧上门打扰了。”

白老爷看着从棺材里走出来两个活生生的大男人,脸色铁青,浑浊的眸子中杀意一闪而过。

封琰眉眼含煞,默默地挡在了聂思远身前。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躲在棺材里面?”

白老爷看着封琰,莫名地感觉到危险,稍稍按捺下杀人灭口的念头,只是看向他们的目光依然十分不善。

聂思远苦笑:“我们的身份您还是不知道为好,您要的尸体我们没动,还在客厅里躺着,若真要举办冥婚,尽可去用,可否放我们离开?”

封琰嗤笑,不屑地撇了撇嘴。

“你求他干什么,就这几个歪瓜裂枣,还能留住我不成?”

聂思远磨了磨牙,悄悄地在他后腰拧了一下,疼得封琰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瞪着他。

“你装什么装?要是真有能耐还能让人一闷棍敲到失忆?白家势力遍布全国,掌控三成的药材生意,得罪他们干什么?”

提到之前的事情,封琰脸上有些挂不住,烦躁地转开头不吭声了。

白老爷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自然察觉到他们身份不凡,只是冥婚一事牵扯太多,若是传出去,很容易影响到白家声誉,这让他不得不防。

黑暗的巷子里,刚刚尖叫逃跑的男人踉踉跄跄地跑回家,已经没力气敲门,他张口就要喊人,却突然发现自己发不出半点声音。

恐惧在眼中蔓延,他瘫倒在地,不断地用力喊着,可最后嗓子里也只能发出嘶嘶的声音,彻底成了哑巴。

“你们想离开怕是没那么容易。”

白老爷冷笑,眼中有些轻蔑:“我们白家百年基业,一直从事药材生意,对于行医放毒也最是熟悉,这院中一草一木都是药,也是毒,你们进来容易,但若没我家方子解开药性,可别想完完整整地走出去!”

听到这话,聂思远脸色微变,而封琰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

“那就看看我的刀快还是你的药快。”

说罢他手里长刀瞬间出鞘两寸,滔天煞气夹杂着冰冷的杀意让白老爷心里咯噔一下,后背寒毛倒竖。

他突然意识到也许眼前男人的身份可能比他想的要可怕。

“等等!”

聂思远根本不想跟白家正面为敌,想要拉住封琰,却发现这狗东西失去记忆之后比之前还难管教,直接挣开了他的手。

“封夫君!”

聂思远大急,差点喊出封琰的名字,话到嘴边瞥见白老爷惊疑的神色,又马上改了口。

果然听到这个称呼,封琰动作僵住,就是这稍稍犹豫的功夫,他突然感觉手里一空。

他的刀又被人下了。

为什么是又?

封琰不敢置信地看着身边病弱单薄的男人,只觉得眼前的经历似曾相识,心里瞬间对这人的身份产生了强烈的怀疑。

聂思远抿了抿唇,拽着他的衣袖把封琰又给薅了回来,这次对方倒是没挣开。

“白老爷,我们今日也是意外路过义庄,看到有人偷尸体,还以为与最近城里的鬼祸有关,就偷偷躲在棺材里调查,没想到打乱了你们的计划,先给您赔个不是,我这朋友虽然冲动,但有些本事,万一动起手,伤了和气不说,真闹得人尽皆知那才不好。”

他知道白府不善,估计两人确实中了什么药物,不过现在身体还没出现明显的征兆,应该也不是致命的东西,大不了就是迷药那类,反正不会是药效特别强的。

果然白老爷目光闪了闪,没再说话。

与聂思远猜的一样,白府中虽然暗中设了些小手段,但确实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药物,对于习武之人来讲更是可以直接用内力散掉。

他刚刚便察觉封琰武功不弱,真的动起手他们未必能占到便宜,再加上聂思远说话客气,倒不像是特意针对他们白家而来,因此白老爷脸色也和缓了许多。

“冥婚一事确实是我们考虑不周,不过今晚也被你们给搅和了,我们得把这事处理干净以免影响药行声誉,在那之前就还请两位就暂时留在白府做客,我们白家定然以礼相待。”

封琰沉了脸,没有说话,看向了聂思远。

“也好,我们虽然无意冒犯,不过确实惊扰了贵府,白老爷不计前嫌肯让我们留下做客,那我们留下便是。”聂思远笑了下,温润谦和,不卑不亢,“实在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白老爷觉得这看起来有些病弱的年轻人说话办事确实还挺讲江湖规矩,心里又多了些好感。

冥婚的事情不大不小,若是能不招惹事端,他也不想平白多了两个身份不明的仇家。

只要对方不离开白府,给他时间把事情处理干净,封锁消息,那就好办了,也正好能查查这两个到底是什么人。

白老爷让人将聂思远和封琰带到客房,就因为聂思远之前的那声夫君,白府的人看向他的眼神都有些怪异,默默地只准备了一个房间。

看着孤零零的床铺,聂思远顿了顿,站在原地沉默下来。

“大公子好本事。”

封琰随意地走到架子旁,就着下人们送过来的热水洗了把脸。

“你明明没有武功,但偌大的白府你说进就进,连一个人都没有惊动,甚至还能下了我的刀。”

旁边已经没了外人,封琰开始算账。

他总觉得这人不仅仅是聂家患病多年的大公子那么简单。

聂思远攥了攥袖子,也没了刚刚跟白老爷对峙时候的泰然自若,反倒突然局促紧张起来。

以前封琰不是没怀疑过他,但是最后也没追问,现在倒是不好解释。

“我”

封琰冷冷地哼了一声,用布巾擦干了脸上的水,直勾勾地看着他,张开了手臂,示意他过来帮忙脱衣服。

聂思远顿了顿,不知道这人怎么突然又改了态度,但还是走过去慢慢帮他解开外袍。

“有些事我记不清了,之前也没仔细问,大公子可愿意跟我讲讲?”

经过这段时间的奔波,封琰瘦了些,脸上褪去了最后的那点青涩,站在聂思远面前,高大的身影带来浓浓的压迫感。

也许是没了之前的温柔和纵容,现在的他与在销金楼跳舞的绝代芳华不同,好像又变回了最开始狠厉冷酷的模样。

聂思远稍稍错开了目光,避开了那双锐利的眸子。

“你想知道什么,问就是了。”

封琰盯着他,看他帮自己脱下外袍,压低了声音:“你我真的成婚了?”

“是,这事闹得挺大,所有人都知道。”

封琰目光一沉:“那你我圆房了吗?”

啪嗒。

聂思远手里的衣服掉在地上,封琰面不改色地捡起,就当没看见他满脸震,又说出了一句更加让人面红耳热的话。

“难不成我养着你,真的就是摆着看的?就没玩玩别的?”

“玩了。”

聂思远突然抬起头,脸红如血,眼神却十分坚定认真。

“咱们早就玩过了。”

啪嗒。

封琰手里的衣服又掉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说:

疯狗子:我的清白……没有了

第53章

“你、你你说什么?!”

向来少年老成的魔教教主头一次慌了, 就连说话都磕磕巴巴的,衣服掉在地上也顾不得捡。

聂思远脸上已经红透了, 不敢看他,默默地想要捡起地上的衣服,结果被男人一把按住。

“等会儿,你确定明白我说的那个意思吗?”

“我比你年长怎么可能不明白!”

聂思远感觉握着自己的手有些烫,抿了抿唇,硬着头皮开始胡说八道:“成婚那日你被百里河灌了酒, 非得把我当成小家主,然后欺负了我,事后因为这事我和你还闹了两天脾气。”

他顿了顿,有点编不下去了, 但也不敢让对方察觉。

“反正这事儿等你恢复记忆就想起来了。”

封琰如遭雷击, 震惊地呆滞在了原地,本来还想吓唬一下这小病秧子,借机探探虚实, 没想到被吓到的人竟然是他。

“你身上的伤还要静养,能不跟人动手就别动手, 其他的事情等明天再说,今天先早点休息吧。”

聂思远挣开他的手, 捡起掉在地上的衣服, 仔细叠好放在了屏风上, 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之前的心动不是假的,只是他一直不敢面对。

不管封琰到底喜欢谁,反正都已经跟他成婚了, 落在他手里的就是他的!

聂思远抿了抿唇, 眼里也多了些委屈和执拗, 本来想去小榻上睡的念头也被他直接掐灭了,转身就把封琰往床上一推。

“往里点,给我腾点地方。”

封琰还没回过神,傻愣愣地让他推到了床上,坐在里面紧紧地贴着墙,还是满脸不敢置信的模样。

“要不我还是”

他话没等说完,聂思远已经吹灭了灯,在黑暗中摸上床。

“怎么,封教主还怕我对你见色起意,大半夜的图谋不轨吗?”

聂思远嗤笑,自顾自地躺在床上,盖好被子,“还是说你现在还想找块贞节牌坊抱着,维护好剩下的那点清白?”

封琰被他怼的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躺了下来,可翻来覆去地始终睡不着,心中的怀疑和惊慌疯狂蔓延。

聂思远本就分乏累,正迷迷糊糊地要睡着的时候,就感觉旁边的人不断翻身,终于不耐烦地睁开了眼。

“你闹腾什么呢?”

封琰一哽,死死地皱着眉头:“你当真没骗我,咱们两个真的”

温热的气息突然近在咫尺,他唇上一暖,被人倏地亲了一下,黑暗中,封琰瞪大了眸子,被吓得瞬间后退,差点撞到墙上。

见他这副受惊慌乱的模样,聂思远歪了歪头,干脆侧着撑起下巴半躺在床上,勾着唇角继续逗狗。

“如果你实在想不起来,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封琰没吭声,许久之后,默默地背对着他躺下,露出微红的耳尖,只是声音有些气恼。

“不用!”

聂思远发出轻笑,终于踏踏实实地睡了过去,果然整夜身边的傻狗都没再闹腾,至于那灼热到几乎化为实质的目光则被他彻底无视。

次日两人起床洗漱,聂思远瞥了一眼封琰眼下的青黑,笑而不语。

不过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对方虽然一宿没睡,但也没了昨晚的惊疑不定,妖异的眸子比往日暗沉许多,每次看向他的时候似乎都另有深意。

白老爷差遣下人请他们去吃早饭,两人去的时候,就发现饭厅里点着香,白家的人都坐在桌前喝着粥。

其中两人聂思远和封琰还认识,一个是负责药材生意往来的大掌柜白文山,还有一个是白家大少爷白孝年。

早些年聂家和魔教都与白文山因为生意的事情打过交道,后来听说他们要培养继承人,经常把白孝年也带出去历练,所以他和封琰都见过这两人。

只不过现在封琰摘了面具,他也换了副模样,倒是不怕被他们认出来。

“见过白家各位前辈。”

聂思远笑着抱下拳,“昨晚冒昧上门,还没正式介绍,在下聂修然,早些年考过科举,不过落了榜,正在四处游历,这位是我弟弟,严峰。”

“弟弟?恐怕不是吧。”

尖锐的女声从旁边传来,聂思远这才看见在白文山身侧还坐着个美艳的女子,柳眉飞扬。

“昨晚你喊的可不是弟弟。”女人满脸嘲弄和厌恶,“也不知道这世道是怎么了,男人一个一个地都不找女人了,偏偏就喜欢跟自己一样的,真是让人恶心!”

“白晓桐你太放肆了!”

白老爷一拍桌子,结果那女人将碗一推,转身就走。

“你们想给那死人找个相好的,结果找着一对儿,倒也行,直接送过去看他们三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这话一出,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聂思远咂了咂舌,看了看气得胡子都在颤抖的白老爷,也立刻明白了他的打算。

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笑了下,坐下来自顾自地给自己盛了碗粥,还顺手拎了俩鸡蛋,掂了掂,感觉不够,又拎了俩,慢腾腾地剥着。

“在下都说这次冥婚的事情是个误会了,看来光是道歉,白老爷还不满意。”

白老爷盯着他没说话,脸色依然十分难看。

聂思远将剥好的鸡蛋放在封琰碗里,这才舒服服服地抿了口粥:“白家果然是药材世家,就连这粥都如此讲究,加了这么多补血益气的药材后还没有药味儿,果然厉害。”

他给封琰也盛了一碗,低声道:“里面加了好东西,你也喝点。”

封琰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心里软了一角,默默端起粥碗。

白老爷还是没说话,也根本不相信聂思远说的话。

“咱们也别绕弯子了,这次是我们不对,不请再来,还坏了白家的事,我们认罚,但事在人为,也没必要就因为这个闹得要死要活的,如果白老爷真有什么麻烦,我们帮您解决不就成了?”

说完,他用勺子敲了敲碗壁,笑得意味深长。

“就比如您又在香里下药,偏偏把解药藏在粥里,认定我们不敢喝,这种试探咱们还是能免就免了吧。”

“好眼力。”

听到这话,白老爷阴郁的神色竟然突然变了,也露出了几分笑意。

“老夫本以为这江湖中的年轻人里少有出类拔萃的,没想到竟然还真能看到如此有胆有识的,真是后生可畏。”

“您直说吧,到底要我们做什么?”

白老爷叹了口气,他们是药材世家,不是武学世家,若是真的动手,还真不一定能留下这两人。

更何况冥婚的事情虽然不好听,但也确实没必要搞得要死要活。

“这事我们虽然有心隐瞒,不过可能也早就人尽皆知了,不然昨晚那抬棺材的苦力也不至于吓成那个样子。”

聂思远低声道:“跟那人说的白木子有关?”

白老爷顿了顿,又长长叹了口气,而白文山等人一听到那个名字,神色都变得不自然起来。

“没错,我们白家的祸事皆是因为那孽畜而起。”

白老爷无奈地将当年的事情说出,聂思远和封琰这才知道原来白孝年原来并不是白家认定的继承人,而是从旁系找来的孩子。

也许是因为从事与药材生意有关,白家的人以长寿出名,白老爷如今已是七十高龄,可看起来也就五十左右。

他膝下生了三儿一女,老大白如海,老二白文山,老三就是刚刚病逝的白玉河,还有就是刚刚拂袖离去的小女儿白晓桐。

本来是儿女双全,福寿延年的之人,可自从老大白如海生了一个鬼星命格的白木子之后,白家便祸事不断,如今四个孩子也只剩下了白文山和白晓桐两个,嫡系一脉再无子嗣。

聂思远目光闪了闪,和封琰不经意对视一眼,接着听白老爷往下说。

“当初白木子一出生便身体孱弱,又被定为鬼星命格,刑克父母兄弟,不死不休,我们将他送到了别处寄养,果然没过几年,他就克死了养父养母。”

白老爷眼里还带着浓浓的忌讳:“但考虑到他毕竟是白家子嗣,后来又主动找上门想要回来,我们虽然害怕,还是将他接回白家抚养,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他也长大成人,我们安排了婚事,打算让他成为真正的继承人,结果”

聂思远发现,他的神色不仅恐惧,其实还藏着愤怒。

“他竟然爱上了一个男人!甚至为了逃避婚事,选择跳崖自尽!从那之后整整七年,我四个孩子无一所出,老大最先病死,家里的仆役都陆续染病,现在就连老三都没了!”

听到这些,白文山的手开始哆嗦起来,脸色苍白,丝毫没有当初聂思远认识他时的那股意气风发。

如今的他还没到不惑之年,可鬓边已白了一半,精神气甚至还不如他这个半死不活的病秧子。

白老爷胸口起伏,深深地吸了口气。

“老夫请过不少和尚道士为他超度,可还是不行,想到他可能是在地下觉得孤苦,这才动了办冥婚的念头,又被你们给坏了事,耽搁了时辰,不过七日之后也是大阴之日,也可以举办冥婚。”

聂思远目光一凝,就见白老爷冷冷地笑了出来。

“不知两位可否能在七日内解决我们白家的麻烦?”

封琰的手悄悄地摸向腰后,身体紧绷,已做好了出手的准备,没想到手指刚伸过去,却碰到了一双冰冷的手。

他顿了顿,想把手抽回去,结果被人给抓着不放,还顺手摸了两下,从他那蹭了点热度。

聂思远面不改色,笑得从容不迫,朝着白老爷点了点头。

“自然是可以的。”

第54章

听到聂思远这么干脆的回答, 白老爷神色十分怀疑:“你可别是在糊弄老夫吧?之前我们找了不少能人,最后谁也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最后都认为就是白木子冤魂作祟,难到你还会抓鬼?”

聂思远感觉攥着的暖手宝不断地往外挣,有些不满意地皱了皱眉,却没松手的意思。

封琰侧着头,脸上也紧绷着,只是耳朵有些红。

“我当然相信白家的财力人脉, 不过既然找他们都没用,就说明不能按照正常的路子解决问题了,不是吗?”

聂思远勾唇轻笑,眼中透着绝对的自信和从容, 封琰不经意瞥见, 心里狠狠一动。

眼前的人影与记忆中的那人再次发生重叠,可明明就是不一样的容貌

“这事我们可以帮您解决,若是办不成, 七日之后不必您出手,我们两个自己就把自己收拾利索, 去陪那白木子成冥婚,如何?”

“一言为定!”

白老爷眼前一亮, “只要能解决白家的鬼祸, 老夫必重谢两位, 这几日若你们有什么需求或是需要我们做的,我们白家也一定全力配合!”

聂思远点了点头,感觉自己的手已经暖过来了, 终于松开了封琰的手。

封琰手里一空, 第一次感觉到了凉意。

“既然是白木子引起的鬼祸, 自然还得从根源上解决,我得去看看他的尸体。”

白老爷面露难色,似乎有些不太情愿,但对上聂思远似笑非笑的目光,低声问道:“那孽畜是鬼星降世,生死皆是不详,现在望乡镇的人提到他都觉得晦气,你去看他尸体做什么?”

聂思远淡淡道:“都说是鬼星降世了,那就不是普通人的尸体,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埋的不对,或是处理的方式有问题,导致风水逆转家宅不宁,您之前请的和尚道士都没去看过吗?”

白老爷犹豫再三,最后叹了口气。

“我们没敢把他埋在白家祖坟,葬在了西郊乱坟岗,第九排第九个坟茔就是他,你若真想看就自己去看吧,我们确实有些忌讳,就不陪你了。”

聂思远点了点头,转身就走,封琰虚虚地抓了下手掌,凑他身边,几乎身子贴着身子。

“那老东西不是还想让咱们两个去给白木子成冥婚殉葬么,怎么这么容易就放咱们出来了?”

聂思远诧异地回过头,沉默一下后,拍了拍对方俊俏的小脸,看着那有些茫然的眸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来还真傻了。”

封琰冷了脸,躲开了他又变得冰凉的手:“你以前也这么喜欢对我动手动脚的?”

聂思远歪了下头,干脆承认了。

“是又如何?封教主还想喊一声非礼吗?”

封琰满脸抗拒,直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结果又看到对方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像是都在意料之内。

他这才意识到他越是这样,人家逗得越是开心。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封琰年少气盛,哪能一直被人戏谑地逗着玩,硬着头皮就往聂思言身边贴,最后恶狠狠地抓住了对方冰凉的手。

看到聂思远诧异地挑了下眉,他顿时心里多了些出了口气的得意,却没注意到对方的笑里更多了几分得逞的意味。

“白老爷肯放咱们出来只有一个原因。”

聂思远冷笑,缓缓地掀开袖子,只见他白皙清瘦的手臂上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道淡淡的红痕,从手腕处开始,似乎还在朝着上面蔓延。

“咱们早就着了道了。”

西郊乱坟岗就算在白天都阴气沉沉。

两人在白老爷说的地方果然找到了白木子的坟,不过也只是一个孤零零的土包,连个牌子和墓碑都没有,若没有指点,恐怕谁也想不到这里面埋着的就是白家血脉最纯正的继承人。

聂思远干不了粗活,就让封琰去挖坟。

封琰倒是没什么忌讳,只是怕弄脏了衣服,干脆将中衣外袍全脱了下来,只穿着薄薄的里衣就开始动手。

他内力深厚,聂思远倒不担心他冻着,抱着他的衣服在旁边看着,只是越看越觉得陌生。

直到现在他还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身形高挑薄肌紧实的男人就是当初那个救了自己的小哑巴,也是那个追着他死缠烂打的小疯子。

封琰一铁锨挖下去挖到了棺材。

他也不用人帮忙,直接跳下去把棺材给拎了上来。

聂思远看他这干脆利落的动作看得嘴角轻抽,心里十分佩服。

要知道这狗崽子先遭了销金楼暗算,到现在脑袋上的包还没消肿呢,又被银月骨打伤追杀,俩人跳崖后,再次交手,肚子上挂着血口子又连赶三天夜路,昨晚还没睡。

如此折腾,寻常人早就扛不住了,但封琰现在还能一个人挖坟撬棺材,轻松自如,丝毫不见疲色。

不得不说,年轻人的体力是真的可怕!这要是在床上

想到了某些诡异的事情,聂思远猛地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

封琰走过来,随意地擦了把脑门上的汗,看到聂思远的神色有些不太对劲,有些奇怪的问道:“不是你说要看看白木子的尸体么,怎么脸色这么白?”

他嗤笑道:“不会是害怕了吧?”

聂思远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我怕什么?当初我自己就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

封琰怔住,低声问道:“我到底是怎么认识你的?”

聂思远让他打开棺材盖,顿时恶臭扑鼻,里面躺着一具白骨,显然是死了有些年了。

他一边检查那白骨一边随口回道:“之前我们小家主的棺材让沧海门的人给拦了,我也差点病死,我爹他们带着俩棺材想要偷偷下葬,正好被你给撞见,感觉相处不错就决定成婚,这人颈骨和胸椎都断了,看起来确实是从高处坠落。”

封琰凑过来,却没看那尸骨,反而盯着他:“在那之前咱们不认识?”

聂思远被尸臭熏得两眼发黑,反正封琰也没着急要穿好衣服,干脆拿着他的衣服捂住了口鼻,继续检查那零碎的尸骨。

“不认识,我多年养病,足不出户,怎么会跟你认识好像不太对。”

他用树杈拨开最上面的骨片,里面的碎骨有些隐隐发黑。

“确实不太对。”

封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也许他还不了解眼前的人,但是他了解自己,自己确实心里藏了个人,应该喜欢很多年了,但是绝对不会因为面容相似就直接娶了一个毫不相干的男人进门,甚至还做出了亲密的事情。

封琰想起了聂思远刚刚那句他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话,心跳突然漏了两拍,生出一个可怕的猜想。

若是那样,当之前所有的不合理就都合理了。

为什么他总会将眼前的人认错成记忆里的那个,为什么这人给他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还有为什么两人之间会是现在这种局面。

他不喜欢男人,除非始终都是那一个。

“是吧,虽然说因为腐化的原因会导致一部分骨殖变黑,但是绝对不是这样的,这颜色是从骨髓里蔓延而出,是中毒所致。”

聂思远皱着眉,将棺材里发黑的碎骨用布包了起来,准备回到镇里请各仵作进行检验,回过头就见封琰直勾勾地盯着他,目光灼热地仿佛要将他洞穿。

“怎么这么看着我?”

聂思远心慌了一瞬,立刻轻笑,又忍不住地调侃他:“难不成封教主终于觉得我没那么废物了?”

“本来也没觉得。”

封琰哼了一声,难得露出了几分轻松的笑:“大公子能单枪匹马从矿场里把我救出来,又毁了销金楼,甚至夜闯白府之后,还能四平八稳地去人家桌上喝粥剥鸡蛋,本事可真大。”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你喝了三碗粥,吃了两鸡蛋,走的时候还往袖子里面揣了俩包子,大公子的胃口比本事还大。”

聂思远一噎,没想到自己偷偷藏包子的动作还是被他发现了,脸上有些挂不住。

“又不是你家包子,你心疼什么。”

封琰冷笑:“放心,魔教家大业大,还不至于让你给吃穷了。”

聂思远笑了,从袖子里掏出包子,给他一个,自己又啃一个:“别说了,分你一个还不行么。”

虽然他刚刚拨弄尸骨的时候用的是树杈,没有上手,可在这乱坟岗子,封琰也真吃不下东西。

也不知道这手活不凡的大公子从哪找来的油纸用来装包子。

封琰将东西接了过来,但是没吃,直接塞进了怀里。

“虽然还得找仵作确认,不过我猜那个白木子大概率不是真的坠崖而亡,而是被人给毒死的,七天的时间不短,但是这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了估计也不好查,咱们还得去城里打听打听。”

聂思远才没那么多忌讳,三两口将包子塞了进去,脸上倒是比之前多了些血色,

应该说自从离开七宝村之后,他身体的状态一直不错,至少看起来与正常人无异。

封琰在想通自己的反常之后,虽然还没恢复记忆,但是再次看他的时候心里倒是明朗了许多,脑子也开始活泛起来。

“你想从白木子喜欢的那个人开始调查?”他皱了下眉,“事情过去这么久,知道此事的人又很忌讳,这要从哪开始下手?”

“当然是药行。”

聂思远回头,微微扬起下巴,黝黑的眸子清亮通透,仿佛像是古井映着一弯明月,黑白分明。

“一个爹娘都嫌弃的孩子,就算回到白家也必然不被待见,又偏偏是最后的独苗,白家的老东西肯定对他管的很严,不会让他到处跑的,他能去的也就只有白府和药行,所以”

“他喜欢的是很可能是药行的伙计。”

第55章

聂思远与封琰两人很快便从西郊的乱坟岗回到了望乡镇。

一路之上, 封琰就发现对方一直盯着他,眸子亮闪闪的, 有些招人,最后实在忍不住率先开了口。

“你总盯着我干什么?”

聂思远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就是奇怪你怎么知道白木子喜欢的可能药行的伙计?没准是个管事的呢?或者是生意往来的对象?”

其实他是因为封琰总能第一时间明白他的意思,心里感到万分愉悦。

“如果真是管事的,哪敢招惹这种麻烦。”

封琰冷冷地哼了一声,眼里有些不屑和复杂:“从冥婚这事就能看出那白家的老东西有多在乎名声, 药行里的管事可不敢得罪他,但凡是个有点身份地位的人也不会让自己传出这种流言蜚语,只可能是伙计那种本来就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在乎的人。”

聂思远自然也察觉到白老爷一直在遮掩,那人只在乎利益, 并非不懂变通, 若白木子喜欢的人能给白家带来好处,他也不会如此愤怒。

“倒也不尽是你说的那样。”

他指尖搓了搓袖口,微微垂下眸子, 毕竟封琰当初与他成婚的时候可没在乎什么名声地位。

不管怎么看,他们之间的婚事在本质上都是聂家占了魔教的便宜。

封琰目光闪了闪, 立刻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莫名有些心虚, 还好聂思远没在此事上多说什么, 与他回客栈先换了套干净的衣服, 这才去了药行。

因为白老爷已经嘱咐过,所以药行里的伙计知道他们要来,早就提前等在了那。

“老爷说, 反正七年前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他也不想多提, 若是两位公子来打听前少爷的事情,就让我们把知道的事情告诉你们就好,不必再去找他询问。”

药行的管事是个叫张福顺的中年男人,客客气气地将他们请了进去。

“嗯,我们只听说当年白木子喜欢上了个男人,却不知道是何人,贸然去问好像也不太好,想着你们跟白家多年,应该知道一些内情,就来问问。”

还特意找了个人应付他们,这白老爷是怕他们问不出什么,还是怕问出点什么啊?

聂思远笑容不达眼底,看了看周围,发现白家的人一个都没出现,似乎当真都对此事十分避讳。

张福顺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神色也有些不自然,不过他在药行干了大半辈子,知道的确实比别人多。

“其实事情也没那么复杂,前少爷命格特殊,相信二位已经听说了,一开始寄养在城里的另一户人家,后来回到白家之后开始去学堂念书,有次把手给划伤了,正好被我们药行的一个伙计看见,就帮他包扎了伤口,然后两人就互生了好感。”

“那伙计叫什么?”

“杜少陵。”

张福顺叹了口气,似乎有些遗憾:“虽然不算熟悉,但我还记得那是个高大健壮的小伙子,阳光开朗,见人说话都笑眯眯的,宋阿婆还曾要给他介绍姻缘,谁成想最后竟然会和白少爷发展成那种关系。”

聂思远点了点头:“那后来呢?”

“那小子知道自己惹了祸就跑了,结果白少爷心灰意冷,就跳了崖,等找到的时候已经摔得血肉模糊,都不成人形了,老爷他们觉得这事实在丢人,就把他埋了,也没对外声张。”

张福顺又叹了口气:“可纸包不住火,白家接连出事,从那之后更是无一所出,乡里乡亲的就都传开了,所以这的人一提到白木子都胆战心惊,说什么的都有,大部分都觉得是厉鬼作祟。”

事情听起来确实不复杂,前提是白木子当真是坠崖而死。

聂思远也没再问出别的什么,就跟张福顺告别,临走之前他突然转身问道:“那个曾经准备给杜少陵介绍姻缘的宋阿婆可还在?”

“在呢,老人家七十多了,还算硬朗,现在就住在东街,离我们药行不远,附近的人都知道。”

他点了点头,与封琰一同离开。

在二人离开之后,白文山脸色阴沉地从后面走了出来,眉头紧锁:“他们去找宋阿婆干什么?”

张福顺恭敬地退到一边:“许是怀疑这事与杜少陵有关吧。”

白文山眉头松开,脸色稍稍缓和:“如果他们再来第一时间通知我,这两人身份不简单,老爷子也是糊涂了,竟然将家里的事情交给外人来查,你千万要谨慎对待。”

“是。”

张福顺答应了一声,似乎又想到什么:“二爷,之前因为鬼祸的事情,咱们把所有的商陆都从货架上撤下来自用,不少人都在追问,一直下去恐怕不是办法,别最后闹到老爷那。”

白文山顿了顿,低声道:“我实话告诉你,这批药有些不对劲,都失了药性,但绝不能让外人知道,你只说之前的商陆都已经被用完了,新药还在路上,让他们再等等,我们马上从外地调货。”

药有问题?

张福顺心里一惊,这对于从事药材生意的白氏药行来说可是顶天的大事,难怪白二爷瞒到现在。

他连连答应,小心翼翼地将白文山送走,只希望之前从他们药行买到商陆的人还没有发现问题。

另一边聂思远和封琰按找张福顺说的地方果然找到了宋阿婆。

他们去的时候,老太太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听到声音转过头,一双眼睛蒙着厚厚的白雾,看着有些诡异吓人。

聂思远知道这是一种老年人喜欢得的病,病到这副模样估计就算能看到人,也看不清什么了。

“阿婆您好,我是杜少陵的朋友,想问问他现在还住在这吗?”

“杜少陵的朋友?”

宋阿婆笑了:“那小子都离开这好几年了,你们怎么才过来找他?”

聂思远走过去,笑着说道:“也是儿时的伙伴了,正好我来这边做生意突然想起来之前听他说在白氏药行做事,就正好过来看看。”

“他家乡发了大水,全村都淹死了,就剩他一个,哪来的儿时朋友。”

宋阿婆无奈地摇了摇头:“公子,老婆子是瞎,但老婆子不傻,你上来就胡说八道,难道是故意跑过来欺负我这个瞎老太太吗?”

聂思远沉默了一瞬,依然笑着,跑过去给她倒了杯水递到手里。

那副狗腿谄媚的模样,看得封琰眼角直抽。

“是我不好,我不该骗您,阿婆若是气恼,尽可把这水泼我脑袋上出出气,不过若是阿婆能原谅我,那您喝口水,咱就唠唠嗑,也省得你一个人干巴巴地在这晒太阳。”

听他这话,宋阿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从哪跑出来这么伶牙俐齿的小子,倒是懂事,知道老婆子晒了这么半天,正有些口渴。”

她喝了口水,笑着道:“你是来打听杜少陵的?”

聂思远蹲在她身边,乖巧点头,“主要是白家闹鬼,让我来查查,查来查去就查到他身上了,来问问什么情况。”

“你怎么不站着说话,蹲我旁边干什么?”

“这不是怕您生气,泼水泼不准嘛。”

宋阿婆哭笑不得,随手将他拽了起来:“城里人都怕死,就传了那些风言风语,其实不能当真,这世上哪来什么厉鬼害人,再说事情本来也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那是怎么回事?”

聂思远也懵了,就见宋阿婆坐在木椅上长长地叹了口气,白蒙蒙的眼中透着稍许冷淡和无奈。

“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婆子也不知道,不过我感觉那俩人关系虽然很好,但根本就不是那种关系。”

果然就像聂思远说的那样,整个下午他都一直陪着宋阿婆聊天解闷,还真问出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

宋阿婆说,杜少陵是个外向的男孩,与白木子截然相反,两人平时关系还算不错,但也没什么出格的事情。

而且她曾经想给杜少陵介绍姑娘,对方也没拒绝,所以她觉得是有人害死了白木子,最后还给他扣了一个求之不得坠崖自尽的恶名。

聂思远也曾问过她杜少陵的下落,她说自从白木子出事之后,杜少陵就不见了,但可以肯定是,在那之前杜少陵根本就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指了指屋内:“那孩子做的一手不错的木工活,还能随手雕一些小东西贴补家用,若真想走,怎么会把吃饭的东西都丢在家里?”

聂思远诧异:“他还有家?”

宋阿婆摇了摇头:“就是个房子罢了,他原来就住在我隔壁,不过因为人失踪了七年,又是租的房子,所以就被主人收回去了,我怕他回来的时候找不到东西,就先替他收了起来,但他也一直没来拿。”

聂思远哑然,郑重地谢了宋阿婆,这才与封琰回到客栈。

原来他与封琰住两间屋子,不过见他没回自己房间,封琰也没提醒,只是让店家送来饭菜。

聂思远说了一下午的话,饿的前胸贴后背,又是一顿狼吞虎咽,看得封琰眉头直皱,生怕他把自己给噎死。

“慢点!你是饿死鬼投胎吗?我又不跟你抢!”

聂思远从他手里接过水杯,刚抿了一口水,就听封琰幽幽说道:“今日才知道大公子原来也能端茶递水,贤良淑德,把人哄得眉开眼笑,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哄我呢?”

噗!

聂思远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就见自己身边出现了一只熟悉的怨灵。

他喉咙动了动,盯着那祸国殃民又幽怨的脸,不禁又想起了当初封琰生气时怎么哄都哄不好的样子,那时他还不耐烦,现在只觉得有些心疼。

“哄过。”

聂思远低着头,拽了拽他的指尖,耳朵开始泛红。

“如果你现在需要我也可以再哄一次。”

第56章

封琰怔怔地看着聂思远看了一会儿, 心跳如雷,有些不自在地转开了头。

聂思远知道他性子骄傲又别扭, 以为他这是拒绝的意思,就想把手抽回来,结果又被人一把扣住。

“晚点吧,你先吃饭。”

封琰没敢看他,手却抓着对方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

他决定就算自己猜错了,那他也认栽了, 这人真的挺让他喜欢的就算不是原来那个,那也没办法,谁让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如果他猜对了,那就是血赚。

毕竟他之前喜欢的人已经死了, 就算还活着, 如果真的和这个聂修然站在一起,只能选一个他还选聂修然。

谁让两人都已经成了婚,把该做不该做的都做了, 对方身为男子,都愿意承受委屈嫁给他, 那他再别别扭扭地选择逃避和冷淡,也实在不像话。

聂思远感觉封琰看着他的目光似乎柔软了许多, 心里也有些发热, 闷头继续扒饭。

这次封琰没再笑话他吃得多, 反而默默地给他夹菜。

说来奇怪,聂思远饭量不小,可能是因为底子太虚的原因, 怎么吃都不长肉, 再加上又不断奔波, 看着还是十分病弱。

封琰看着看着,目光就落在了他的腰上,还清楚地记得那种纤细柔软的触感,他用一只胳膊就能环的过来,若是掐在手里

他狠狠地咽了咽口水,有些狼狈地移开目光。

“今天陪阿婆聊了一下午,但是收获并不算多,下一步你打算怎么调查?”

聂思远唏哩呼噜地扒饭,口齿不清地说道:“收获不多?你错了,今天在宋阿婆那收获的可太多了!”

“怎么说?”

“白家厉鬼作祟的事情传得满城皆知,所有人都认为白木子是因为杜少陵的拒绝和抛弃才想不开自杀,可那尸骨分明有中毒的迹象,如果说他不是自杀的,那是谁杀的?”

封琰眸子一沉:“你是说白家自己做的?”

“帮我再盛碗汤。”

聂思远趁着封琰盛汤的时候,终于空出嘴来说话:“其实调查的思路很简单,只分为两种情况,第一种,白木子是自杀,那心怀愧疚的便应该是杜少陵,就算是有白家人的逼迫,厉鬼复仇也得先去找那个负心的男人,所以杜少陵一定已经死了,目前又找不到尸首,这条路查不下去。”

封琰将汤递过来,聂思远又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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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采烈地喝了口刚盛的热汤,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舒舒服服地眯了眯眼睛。

“第二种,白木子是被人害死的,那又分为三种情况,第一,全是白家的人做的,故意编出了这种故事引开视线,同时铲除异己,第二是白家的人杀了白木子,所以现在有人开始报复白家,第三,不是白家的人杀的人,那他们为什么还会遭灾?”

封琰怔住,看着他侃侃而谈的样子,更觉得似曾相识,不过也立刻反应过来:“难道是有人在针对白家,利用这个传说想要将他们逐个击破。”

“为什么?”

“因为药行的生意?”

聂思远笑弯了眼睛:“聪明,所以不论是哪种情况,对于白木子的杀机都是由他白氏继承人的身份引起的,如果是白家的人做的,那就是白家里有人认为白木子的出现挡了道,如果是白家的对手所做,那还会继续对白家其他人下手。”

他歪了歪头,像是在出考题故意地去问封琰:“所以你觉得我们该从哪查?”

封琰垂眸想了想,冷笑了一声:“先不考虑自杀的事情,根据宋阿婆所说,白木子性格孤僻,就算和杜少陵要好,其实也没好到那个地步,所以报仇也谈不上,剩下的两种可能不论是哪个,焦点都在白文山身上,那是要从他的身上查起?”

换句话说,白文山要么是杀害白木子的凶手,要么就是下一个受害者。

“不对,白文山看似性格怯懦胆小,其实城府极深,也有手腕,现在白家的大爷三爷都死了,现在他就是白家唯一的继承人,如果再把白老爷给弄死,整个白氏药行都会落在他的手里。”

聂思远摇了摇头:“不过这事也不能确定,据我所知白氏药行虽然是最大的药材世家,确实还存在不少竞争对手,如果我是他们,我要先解决的不是年纪轻轻的白文山,而是积威许久的白老爷,所以现在整个白府最危险的是白老爷。”

“难怪他现在病急乱投医,连咱们这种身份不明的外人都要找来帮忙。”

封琰心里终于明悟:“老东西已经察觉到他现在危险的处境,所以才不顾一切地把咱们两个都拽进局里,如果七日之后咱们解决不了他们家的鬼祸,他还真敢毒死咱们不成?

“他真敢。”聂思远淡定地放下手里的碗和汤勺,不慌不忙,也丝毫不见紧张和害怕,“你不是都听到了,他们家族向来长寿,这种人都很怕死,只要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做得出来,如今白老爷的四个孩子已经死了一半,甚至自己最有可能成为新的受害者,如果不是已经疯了,又怎么会做出偷尸体办冥婚这种事情?”

聂思远顿了顿,又说道:“我甚至怀疑白木子的死是不是跟他也有关系,心里无愧,何惧鬼神?”

“白木子不是他的亲孙子吗?他也能下得去手?”

聂思远冷笑:“你可别忘了,七宝村卖出去的那些孩子哪个不是他们亲生的?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白家跟琼州的事情有些相似,琼州闹什么鬼婴现世,这地方闹鬼子哭胎,你不觉得实在太巧了吗?”

封琰挑眉:“你怎么都不怕的?”

“我怕啊,所以这不是赶紧多吃点么,万一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咱也不能做个饿死鬼嘛。”

聂思远心满意足地摸了摸微微鼓起的肚子:“再说又不是我一个人中招,有你陪在身边,白木子就算真成了厉鬼,也得先挑模样好的下嘴,怎么着你都得在我前面。”

他勾着一边唇角,笑得坏嘻嘻的,勾的封琰心里阵阵发痒,控制不住地也露出了笑。

说实话,封琰真的喜欢死了这人现在的模样。

“吃的好饱,让店家把桌子收一下,我先回去休息了。”

吃多了就容易困,聂思远又折腾了一天,打算回屋睡觉,结果刚走了两步,腰身就被人掐住。

“唔?”

“是没少吃,可怎么不见胖呢?”

男人温热的气息悄悄地从后面贴了过来,让聂思远身体瞬间僵硬在原地,随即就感觉封琰在他腰上摸了两下,最后竟然掐着就腰把他举了起来,两脚瞬间腾空。

“感觉也不沉。”

封琰手掌卡在聂思远的胯骨上,像举着个花瓶,轻松随意地拎着他晃了又晃,甚至在看见聂思远茫然地蹬着腿后,还发出低沉沉的笑,“大公子既然都累了,干脆就在这休息吧,还折腾什么。”

说完他就着那个姿势,直接把聂思远一路举到了床前,啪嗒一下放在床上。

聂思远满脸通红,忍不住挣扎起来。

“你、你这是干什么呀,快松开!”

封琰没松手,挑眉看他:“不是你说要哄我的吗?”

聂思远只觉得腰上的手动了动,顿时打了个哆嗦,苍白的面容涌上血色,湿润的黑眸慌乱又无措。

封琰低下头,欺身压了过去,在他脖颈上轻闻,此时依然闻到淡淡的药味儿,有点苦,却又带着某种不同寻常的香。

“哄就哄,你先放手”

纤细的腰在手里拧了拧,柔韧细软的触感让封琰眸色更沉,声音都哑了起来。

“别动,你再动我可不知道会做点什么。”

聂思远身子一僵,从脖子到脸颊都开始泛起浅浅的红晕,抿着唇缓缓低下了头,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因为封琰就贴在身前,逼得他两腿岔开,面对两人这尴尬危险的姿势,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

封琰喉咙动了动,自然也察觉到了他的紧张,低声道:“别怕,我不动你,就是你让我摸摸行吗?”

摸?摸哪?

聂思远懵了,脸上猛地爆红,突然多了几分艳色。

片刻之后,他嘴唇动了动,厚着脸皮,把心一横,小声地回了一句:“你摸吧。”

火热的手掌顺着腰线抚动,就算隔着衣服,他都被烫的引起一连串的战栗,强行将低喘压抑在了喉咙里。

随着封琰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他颤抖的也越来越剧烈,实在忍不住发出一声难耐地低喘,直接捏住了男人耳朵。

“你”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封琰在他脖颈处深深地吸了口气,让他终于哼了出来,眼角泛着水光,身子也瞬间软了下去。

“你还没摸完吗!”

听到这慌乱低哑的声音,封琰声音也彻底哑了,胸腔中砰砰狂跳,暗沉的眸子映着屋内的烛火,仿佛深山里噬人的妖魔。

“修然咱们成婚了是不是?”

聂思远咬着唇,任由封琰用脸蹭了蹭他的脖颈,像是恳求又像是撒娇,最终说出了那句让他无法拒绝的话。

“你帮帮我吧。”

第57章

夜深人静, 烛火悄然熄灭,紧闭的房门和窗户藏住了满室旖旎。

聂思远从未如此踏实安心地睡过觉了, 冰冷的身体被暖意包围,耳边传来踏实稳定的心跳,仿佛还没曾经历那些痛苦和黑暗。

像是很多年前他去北方的草原游历那次,虽然春寒犹在,但只要睁开眼就能看到满室的阳光,出去就能闻到草尖青涩的香气, 身上的羊绒外袍温暖紧致,光滑细腻

等会,羊绒怎么会光滑细腻?

聂思远猛地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容近在咫尺, 眼神往下一扫, 赫然便是男人精悍劲瘦的身体没穿衣服。

他怔了好久才想起来昨晚的事情,清秀的面容上瞬间浮现出十分荒唐无助的神色,像是被世家教导多年礼仪的公子突然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了花街柳巷里一样。

“醒了?”

男人没睁开眼睛, 声音哑的像是从砂纸磨过,伸手把他又搂了过去, 这下聂思远的脸都贴在了那温热的胸膛上。

他喉咙动了动,不知道是热的, 还是被对方的温度给烘的, 脸上烫的厉害,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是低低地唔了一声。

封琰抱他抱了一会儿,实在是喜欢的狠了, 又按在身上使劲亲, 亲得聂思远眼中水光荡漾呜呜直叫, 本来想直接踹他,结果根本就没有力气。

等他亲够了,聂思远瘫倒在床上,眼角洇红。

“你再躺会儿,我出去买点吃的。”

封琰眼角眉梢都含着笑,透着股春风得意,虽然还没彻底把人吃到嘴里,不过好歹尝到了肉味儿,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舒坦。

他低下头在聂思远额头上又亲了一口,几下穿好衣服,甚至都懒得走楼梯,打开窗户就翻了出去。

聂思远摸了摸自己脑门,怔忪了片刻,脸上殷红如血,竟比刚刚还要滚烫。

两人吃过早饭,按照昨天说好的计划,封琰前往白氏药行去盯着白文山,而聂思远则再次去了白府。

“白老爷,这是本来是你们的家事,外人不好过问太多,但我们冒昧上门,您又有心拖我们下水,总得把事情说个明白。”

聂思远似笑非笑,抱着胳膊把白老爷堵在了门口。

“如今白家是什么情况恐怕您比我更清楚,与其遮遮掩掩地不解决问题,继续面对生死威胁,还不如赌一次,就赌我能帮你查清楚是怎么回事,反正您也没什么损失。”

白老爷转开目光,冷冷道:“该说的我都说了,昨日也特意嘱咐张福顺把当年的事情讲给你听,如果查不清楚就是你的事情,还找我问什么?”

“都说了?不见得吧。”

聂思远冷笑:“虽说白家只是做药材生意,并非医术世家,但是就凭借百年底蕴传承,对于药理上的研究和间接也不比那些名医差,我去翻过白木子的棺材了,骨殖紫黑,分明是中毒的症状,就算我这种外行人都能看得出来,您会看不出来?”

白老爷沉默,没再说话。

“您若是有心隐瞒就不会让我直接去找白木子的尸体,但又不说实话,非得让我亲自去查看之后再回来找您,到底是为什么?”

聂思远黑眸深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就见白老爷神情灰暗,眉头皱起,嘴巴微张,显然是心里十分紧张和不安。

“你觉得他是自杀吗?”

听到这话,他诧异地抬了抬眉,目光微闪。

“难道不是?”

白老爷让他进了屋,又让下人送上茶水后便推下去,似乎要说出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但最终还是开了口。

“现在望乡镇里关于我们白家的流言蜚语不少,说什么的都有,相信你也听到了不少说法,现在你觉得白木子是怎么死的?”

聂思远淡淡道:“反正不会是殉情跳崖就是了。”

白老爷喉咙动了动,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杯盖因为他手掌的颤抖发出轻微细碎的碰撞声。

“他事关我白家命脉,我不应该同你一个外人讲,但是若我们白家满门遭劫,这秘密也没了意义。”白老爷咬了咬牙,低声说道:“其实我们白家的血脉可以长生。”

听到长生两字,聂思远瞳孔微缩,嗓子发干。

“你们是长生寨的后裔?”

白老爷在听他说出长生寨的时候,脸色瞬间大变,目光震惊,此事乃白家最大的秘密,没想到会从一个陌生的年轻人嘴里说出来。

“你怎么知道?”

聂思远倏地垂下眸子,掩饰住浓浓的厌恶,冷冷道:“之前听人说起过,所以这跟你们家的祸事有什么关系?”

白老爷看向他的目光愈发惊疑不定,又继续说道:“白家的人血脉越是纯正寿命便越长,我父亲足足活了一百五十多岁,最后也是死于意外,并非到了天命。

所以为了子孙后代继承这个能力,我们成婚的对象都要从家族内部挑选,没想到这样做确实让生出来的子嗣可以长寿,但孩子的数量却越来越少,最后数年都生不出一个,这才逐步开始与外人通婚,但生出的子嗣必须归还本家,不可再找外人。”

他叹了口气:“我娶的便是外人,所以我的儿子只能找本家的,但白氏分支已经没有嫁龄合适的女子,只剩下了晓桐,所以我让老大”

说到这里,他彻底说不下去了,聂思远哪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愤怒地拍开桌子,直接站起身。

“糊涂!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白老爷目光灰暗无光,却带着某种异样的执念:“白木子是我们白家最纯正的血脉,更是我最后的希望,没想到他刚一出生,云游的尼姑就说他会克死全家,他娘当时又恨他入骨,不肯喂养,最后我只能将他送到屠户吴远的家里,希望借屠夫的煞气镇一镇他的命格,等成大之后再接回本家。”

“这些跟他的死又有什么关系?”

白家的旧事彻底勾起了聂思远在七宝村的回忆,让他已经没了耐心,甚至现在想直接甩手走人。

说是鬼祸,实际上犯下罪孽的都是人,他们甚至比鬼都可怕。

“因为那个屠夫死了,真的被他克死了。”白老爷的眼中再次出现恐惧,“那个屠夫家里只有他一人,原来是个很高大健壮的汉子,开始收养白木子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异常,直到他七岁之后,屠夫的身体便一天不如一天,最后甚至病死在了床上。”

“什么病?”

“不知道,我让大夫去看过,谁也看不出是什么问题,就像是寿命到了,自然出现了气血枯竭的症状,白木子回归本家的时候我们都很害怕,但是并没有事情发生,结果他死了之后,白家的人竟然都陆续染上了这种怪病,到现在七年期间,已经死了整整六个人,其中就包括老大和老三!”

白老爷低着头,又想喝口茶水,结果险些没拿住杯子。

聂思远懵了,没明白他的意思,这些事情顶多说明谁靠近白木子谁就容易染病,跟他的死似乎还是没关系啊?

“他没跳崖吗?”

“跳了,但那是后来的事情!因为他喜欢上的是个男人,白木子曾经想逃离白府,还在翻墙的时候摔断了腿,我派了侍女去照顾他的生活,按时换药养伤。”

白老头声音颤抖,“结果他又跑了出去,我还以为去找那个男人了,结果在山崖下找到了他的尸骨,我看出异样,验尸后才知道他是被治疗腿伤的药膏给毒死的!白木子非常清楚那药不能内服只能外用,所以一定是有人毒死了他!”

聂思远揉了揉发痛的眉心,本来是想找白老爷解开白木子死亡的谜团,结果事情反而变得更复杂了。

“你怀疑那个男人毒死了白木子。”

白老爷点了点头:“今天你一来找我,我就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但我告诉你,不是我们害死的他!白家的人忌惮避讳白木子,所以他也讨厌提防着我们,只有他信得过人才有机会把他毒死,而且白木子以前从未表露出喜欢男人的征兆,怎么会突然喜欢上一个伙计?这一定是有人蓄意引导!”

“动机呢?”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跟你说那么多白木子的身世问题。”白老爷看着茶杯里逐渐下沉的茶叶,眼中除了恐惧之外,还有绝望。

“先前我真的以为白木子刑克全家才会克死屠夫,后来我才意识到也许恰恰相反,正因为他身上流淌着最纯正的长生血脉,那屠户承受不住,所以才会死,真正的白家人只会因为他获得新生,结果却有人害死了他,惹出了现在的灾祸这是想要我们白家门殚户尽!”

聂思远暗中紧紧地咬住了牙,勉强维系着面上的平静,只是额角已经绷起了青筋。

“有一句话在下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白老爷低着眸子,没有看他:“你问便是。”

聂思远盯着他,没有放过他任何表情的变化,沉声问道:“我想知道,你们是不是从他身上抽过血?”

白老爷没有回答,沉默便是默认。

“我再换个问法,你们是不是都喝了他的血?”

聂思远再次追问,换来的依然是久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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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从白府离开之后, 聂思远只觉得满心疲惫,回到客栈什么都不愿意去想, 整个人都扑在了床上,把脑袋扎在被褥里后就不动了。

等封琰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单薄清瘦的身影被藏蓝色的被褥包裹,像是要沉入深海中一般。

他悄悄走过去,发现聂思远没有睡,眼睛睁着大大的, 直勾勾地看着墙壁发呆,神色倦怠烦闷。

“怎么了,不开心?”

封琰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伸出手摸了摸聂思远脑袋, 见他没有躲闪和讨厌的意思, 又将指尖往下探了探,刮了下他的脸颊。

聂思远没吭声,因为已经萎靡地在床上躺了一下午的原因, 衣领都已经散开了,正好露出细嫩白皙的脖子。

封琰悄悄吸了一口, 之前的药味儿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只剩下雪松似的冷香, 若是再不重新泡一下, 不知道会不会招来银月骨。

“就是有点累。”

聂思远趴在床上, 压住了半个胸口,说话都有点瓮声瓮气的,公众号梦白推文台不过在封琰眼里只觉得无比可爱。

“白家老东西欺负你了?”封琰的声音有点冷。

“没有。”聂思远抿了抿唇, 不屑地哼了一声, “但知道了他们做的那些缺德事, 我就心烦。”

把人当畜生养,抽血炼药,亏他们能做得出来,白木子在天有灵,都得恨毒了他们。

封琰没有说话,轻轻地摸着他的脑袋,如同无声的安抚。

聂思远沉默了片刻,闷闷说道:“人心如海,深不可测,我感觉自己好像要陷进去了,随时都会沉没其中。”

“不会,我绝对不会让你沉下去的。”

封琰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承诺,但就像是已经无数次地想过这句话,以至于此刻脱口而出。

聂思远诧异地抬起眸子,发现封琰的神色异常坚定。

他伸出胳膊,手掌穿过聂思远两侧肋骨,直接扣在了身后的肩胛之上,只是微微用力,便把他连人带被从床上硬生生地给抄了起来,聂思远甚至没有机会挣扎,已经稳稳地坐直了身子。

看着俊秀公子又露出十分无语的神色,封琰忍不住轻笑,耍赖似的将下巴垫在了他的肩膀上:“就算你沉下去,我也能把你捞起来。”

温热的胸膛贴在一起,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清晰的心跳。

聂思远心里微软,将脑袋也轻轻靠在了他身上,只是有些无奈。

他好歹也是个成年男人,但封琰每次这样把他拎来抱去的,轻松随意的像是在抱只猫,真是一点都不顾及他的面子。

还没等他张口教训,封琰突然又推开了他,转身不知道从哪竟然掏出来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

“喏,给你买的。”

封琰直接把糖葫芦塞进了聂思远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瞬间冲淡了他心里的烦躁和疲倦,人都感觉多了些精神。

他咬着糖葫芦,突然想起了当年那个哭得天崩地裂的“小姑娘”,没想到后来竟然会成为凶名赫赫的魔教教主,不由得露出几分笑意。

因为两人现在还是被人追杀的状态,不得不低调行事,封琰早换下了那身鲜红的衣裳,聂思远也换了套齐紫的长袍。

此时外面正是黄昏,浅淡的阳光落在他身上,更显得皮肤白皙,面容俊秀带着红晕,笑起来的时候漂亮又贵气,比以前多了许多的人间烟火气。

封琰越看越喜欢,眼巴巴地看了半天,忍不住凑了过去。

“好吃吗?”

聂思远正咬着山楂,艳红的果子夹在唇齿之间,闪着糖衣甜蜜的光泽,抬起来的黑眸湿润无辜,显得十分乖巧可怜。

他刚要说话,就感觉唇上一软,被人轻轻地舔了一下。

封琰收回舌尖,咂了咂嘴。

“有点甜。”

聂思远脸上骤然浮现出浅浅的血色,咬着唇错开目光,往后面躲了躲。

“别闹。”

封琰眸色暗沉了一瞬,目光肆意地在他身上来回打量,心里都已经盘算着怎么眼前的人剥皮拆骨吞吃入腹了,面上还满不在乎地歪了歪头。

“谁闹了,我买的糖葫芦,还不能让我尝尝了?”

“你尝就好好尝,闹我干什么。”

聂思远撇了撇嘴,才不和他纠缠,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糖葫芦。

“白文山那边可有异样?”

“有点小问题,他把市面上的商陆都给撤了下来,但是没告诉他家老爷子,把事情瞒住了。”

封琰靠在聂思远身边坐着,两人的肩膀都紧紧地挨在一起:“我没那耐心跟他耗着,所以就把张福顺抓出去了,逼问出了一些事情,据他所说,白文山是因为发现这批商陆有问题所以才这样做的。”

聂思远无语,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抓走张福顺逼问消息这种事情的。

这人什么都不记得了,竟然还记得严刑逼供的手段。

不过现在他也懒得计较这些小事,只是将白天和白老爷的对话跟封琰也讲了一遍。

“我想了一下午,这事儿有些不对劲,但是又找不到头绪。”

封琰挑眉轻笑:“难怪会不开心,原来是因为没有线索查不下去了,之前看你分析的头头是道,还以为你能很快猜到真相呢。””

聂思远赌气似的撅嘴:“真相扑朔迷离,又怎么可能轻易被我猜出来,这些人说法各不相同,鬼知道是真是假,也许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也许都在撒谎。”

对此封琰也深表赞同:“毕竟人只会说对自己有利的话。”

“张福顺是药行管事,完全是看热闹的角度,在他看来白木子不受白家人喜爱,所以会对施以援手的杜少陵动心,就像是话本子里的英雄救美,而宋阿婆与杜少陵相熟,自然也会替他说话,在她心里杜少陵并不喜欢男人,只是因为白木子性格阴郁执拗,所以才让人误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聂思远叹了口气:“至于白老爷就更简单了,他只在乎白木子身上的血脉,在他看来所有想要混淆血脉或是阻断传承的人都是为了针对白家,是杜少陵为了除掉白家继承人才蓄意诱导了白木子。”

封琰冷笑:“三个人三种说法,其中真假难辨,都夹杂了太多的主观看法,那个白木子还真不是一般人,死了七年竟然还能引出这么多的事情,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聂思远咬下了最后一颗山楂,对此只能无奈摇头。

现在线索彻底乱了,说实话,他什么思路都没有,已经陷入了僵局。

封琰舔了舔唇,微微垂下眸子:“我倒是还查到了一条十分重要的线索,你听到后也许会很惊喜。”

聂思远叼着山楂看过去,却发现他没有立刻就说的意思。

“我也想吃一颗糖葫芦。”

封琰耳后发烫,偏偏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精致到妖异的眸子染上了惑人的色彩,艳色的唇角翘起的弧度让聂思远刹那间失神。

“你来喂我,我就告诉你。”

喂?他都咬下来了还怎么喂?

虽然说不出话,但聂思远的手紧紧地攥着袖子,眼中写满了茫然和疑惑,紧接着就感觉熟悉的气息又靠了过来,让两人的呼吸都要融合在一起。

封琰把人困在臂弯里,身上保持着距离,只是低下头,鼻尖顶着聂思远的鼻尖划过,最终停在耳畔,低沉暗哑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透着几分不寻常旖旎,震得聂思远脑海中一片空白。

“用嘴喂。”

夕阳缓缓落下,屋内悄悄陷入昏暗之中,仿佛没有人,却不断地传出暧昧细碎的响动。

许久之后,聂思远推了推身上压着的男人,头发早就散乱,嘴唇微肿,眼里含春。

“可以了。”

封琰没有回应,湿热的唇游走在聂思远的耳畔,还残留着糖衣的黏腻,让他猛地打了个哆嗦,不禁往后躲了躲。

“封琰已经可以了,停下!”

聂思远感觉到男人灼热的吐息已经落在了颈上,眼中不由得露出几分紧张,封琰顿了顿,趴在他香香的脖颈处深深地吸了口气,感觉意犹未尽,又接连吸了两口,像是获得了莫大的宽慰。

聂思远被他搞得脸上通红,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最终拽了下封琰松松垮垮的衣领。

“你快点告诉我,你还查到了什么惊喜?”

“不重要,明天再说。”

封琰喉咙动了动,满不在乎地嘟囔了一句,又俯身在他脖颈上轻轻舔了一下,只觉得怀里的人又香又软想咬几口。

可他刚露出牙尖压上去,就被人拎住了耳朵。

“你不会是在诓我吧?”

聂思远的声音变得危险起来:“快说,否则我现在就回自己屋!”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你非得现在说么。”封琰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最终长叹一声,无奈地坐起来,“我找着杜少陵了。”

“啥?!”

聂思远抓着被子,呆呆地坐在床上,哪还有半点算无遗策的精明模样,抬着脸的时候简直傻透了。

封琰嗤笑:“杜少陵,就药行那个小伙计,白木子的老相好,他还活着,不过”

他皱了皱眉,神色愈发的烦躁和不耐,甚至还有些无语。

“他脑子也出了点问题,比我还严重,好像”

封琰努力地组织词汇,想将事情解释的更简单一些:“记不住事情,甚至连前一天的事也记不住。”

聂思远呆住:“那他现在在哪?”

封琰耸了下肩膀,神色有些一言难尽。

“巧了,就在白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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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白府后院, 聂思远看着眼前满脸茫然无辜的男子,神情是说不出的复杂。

就像张福顺和宋阿婆说的那样, 眼前的杜少陵高大健壮,摸着脑袋憨笑的时候还透着几分傻气,真像是个老实淳朴的人。

“你以前叫杜少陵?”

聂思远尝试从这男人眼里看出隐瞒和欺骗或是任何撒谎的迹象,不过失败了。

“不记得了,你可以叫我大木头。”

杜少陵从身上掏出一个本子,可以看见上面密密麻麻地记着许多事情, 不少都是他的日常生活。

他也不避讳,直接一页一页地翻给聂思远看,上面的笔记原本还算工整,可自用七年前开始, 就变得扭曲幼稚, 甚至有些模糊难测。

“我得了病,每天一睁眼睛就会把之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好在还记得怎么写字, 就把能记得的事情都记在这个本子上,上面写着我以前的名字。”

他将本子翻到最前面, 果然出现了杜少陵的名字。

杜少陵乐呵呵地劈着柴,对于自己这种情况丝毫都不担心, 那明媚的笑容看得聂思远嘴角轻抽,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真的是杜少陵吗?”

“不知道, 本子上写的是,那就应该是吧。”男人举起斧头,额头上布满汗珠, 微微喘着粗气。

“那你为什么会得这种病?”

“不记得了。”

男人还是笑:“我现在的记忆全都来自这个本子, 你问我这些还不如直接去翻本子。”

聂思远噎了一下, 目光诧异又复杂:“你不介意别人看到你记的东西?”

杜少陵擦了把汗,对此满不在乎:“我就一普通人,没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就算真写了什么,也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别人看就看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聂思远沉默,总觉得这事有些蹊跷,不由得看向了始终抱着胳膊的封琰。

“你怎么找到的他?”

封琰耸了耸肩:“是个巧合,我本来是去药房给你抓药的,正好看见他拿着本子比比划划,无意中就瞄见了杜少陵的名字,也没问出什么,最后药房的老伙计跟我说这人早就得了怪病,每天都会忘了之前的事情,我一开始也不信,就追了上去,最后发现他居然就在白府当下人。”

聂思远皱眉,目光微冷:“会不会是装的?”

这杜少陵一问三不知,怎么看都像是故意躲开别人的询问,七年前他无故失踪,时隔多年后偏偏回到白府当下人,难道真的是巧合?

“还真不是。”

封琰也很无奈,压低了说话的声音:“我看过他的就诊记录,确实不太对劲,而且听老大夫说,他之前流落到了外地,神志不太清醒,也是被人看到了本子上的名字好心把他给送了回来。”

“被人送回来的?”

聂思远诧异,就见封琰斜斜地瞥了一眼杜少陵,撇了撇嘴。

“这人连自己名字都记不住,干脆就叫大木头,白家的人不知道他就是当初和白木子传出流言的人,就把他留了下来,如果当初是他自己想走就不会回来,如果不想走,那也没必要这样折腾。”

聂思远哑然,也明白其中的逻辑。

也许真的是他想多了,这杜少陵和白木子本来就没什么关系,更与白家的鬼祸无关。

“什么都不记得了啊。”

他准备离开,杜少陵也将所有的柴都劈完了,又要去井边打水,正好听到了聂思远的叹气。

“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记得。”

他笑了下,想掏出布巾擦擦额头上的汗,一个木头小人从他怀里掉了出来,正好摔落在聂思远脚边。

聂思远将木头小人捡了起来,目光有些诧异,这东西刻的虽谈不上惟妙惟肖,却能清楚地看出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这是谁?”

他细细地打量着木刻的小人,因为时间太久,面容都已经模糊了,不过看起来有些眼熟,可能是有些像白家人的模样。

杜少陵将木头刻的小人从他手里拿了回来,小心翼翼地藏在怀里。

“说实话,一开始我也不知道这是谁,是翻了笔记之后才知道原来我一直揣着它,后来我将这件事也记了下来,提醒自己去找以前的记录,没想到还真的找到了,莫名其妙就想起来一些事情。”

聂思远眸光闪烁,低低地哦了一声,又问道:“他是谁?”

杜少陵的笑淡了些:“好像是我一个朋友。”说到这里,他的手指在打湿的布巾上攥了攥,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怎么不说了?”

聂思远完全是一副想看他演到什么时候的态度,没想到杜少陵苦笑了一下,继续从井里打水。

“因为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也不知道这件事到底该不该说,可我要是不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忘了。”

“那就是说你曾经已经忘过一次了?”

“不止一次。”

杜少陵将水桶从井里提了上来,又拎到水缸前把水都倒了进去,“最开始想起那些的时候,我不知道应该记住还是忘掉,于是又给自己写了提醒,若是想起来,就在水井旁划一下。”

他指了指水井旁边,聂思远这才注意到在水井的井口的石砖上密密麻麻地遍布着几千道划痕。

“也许是重复了太多次,我只能记住自己要去井口划印子这件事,但只要看见这些,就算不翻笔记,我也能想起那些记忆,然后再划一次,事后又会忘掉,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说到这里,这个一直憨笑的朴实男人终于没了笑容,将木桶沉入水中的时候,背对着聂思远,面容隐藏在了阴影之中。

“你问的可真是时候”

他回过头,笑容愈发苦涩:“正好我刚想起来。”

聂思远怔住,这一刻他终于感受到了杜少陵无法掩饰的彷徨和无助,那是已经无数次茫然醒来之后才会产生的绝望。

“你到底想起了什么?”

“从刚刚开始,你一直就在问我问题,虽然我记得的事情不多,但是说的全都是真话,我能不能也问你一个问题?”

“说。”

“你为什么问这个?”

聂思远想也不想开口便回答了他:“因为有个人死了,死得不明不白,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到底是什么死的,一个活生生的人总不能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就没了。”

杜少陵只是失忆,并没有傻,见他看向了自己怀里,立刻就明白聂思远说的可能正是自己这个朋友。

他怔了半晌,突然笑了出来,眼里闪着释然感激的泪光。

反倒是聂思远见他露出这副模样,心里狠狠一颤,因为就在前不久他刚刚在销金楼那些女孩的身上看到同样的眼神。

在他心里,杜少陵极有可能是杀死白木子的凶手,可凶手不会露出这样的神色。

聂思远猛地意识到,对于白木子的死,他的判断一定出现了很严重的失误。

“我很感谢你。”

杜少陵目光平静又坦然:“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应不应该跟你说,毕竟没人希望再提起那些旧事,我如果说了,可能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但听到你这些话,我又觉得自己想起来的那些事情也许并不是毫无意义。”

他是个没有过去的人,始终陪伴他的只有那些可怕的回忆。

聂思远沉默,杜少陵又谢了他一次,仿佛终于等到了一个人,让他可以毫无保留地讲出那些困扰了他许久的噩梦。

“他叫白木子是我很好的朋友。”

男人的声音低沉,也很轻柔,眼里带着笑,但并不是情爱,至少聂思远能看出杜少陵对白木子的感情,与他或是封琰都不同。

杜少陵的笑透着暖意:“我想起来的事情不多,只能隐隐记得他是白家的少爷,我们好像还经常在一起玩,他会给我带很多吃的,我也会雕一些小东西送给他,不过他总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他好像一直都不开心,从来都没笑过。”

聂思远听到这些的时候神色毫无变化,倒是旁边的封琰皱起了眉,深深地打量了杜少陵一眼。

“然后呢?”

“然后他死了。”

杜少陵的笑容消失了:“我忘了他的样子,唯一记得的是有人杀了他,我只记住了凶手的脸。”

“他长什么样子?”

杜少陵眼里闪过一丝茫然,有些痛苦地皱了皱眉,像是又陷入了噩梦当中,再次看见了那张让他感觉到恐怖的脸,“是个年轻男人,脸很苍白,神色冷冰冰的,没有表情,看起来有些可怕。”

说着说着,他又揉了揉眉心,眼中又是阵阵恍惚,面无表情地看着空地,直到许久之后才恢复正常,只是好像已经忘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看他这副失了魂的模样,聂思远也只能叹气,结果杜少陵又像是猛地回了神,目光突然就变了,直勾勾地盯着他。

“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聂思远抬眸,就见杜少陵噗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猩红的眼底带着无法掩盖的痛苦,几乎卑微地恳求着他。

“我求你找到凶手,白木子是我朋友,可我最近好像越来越记不住事情了,我怕我有一天会彻底失去所有的记忆,在那之前我想知道是谁杀了他!就算日后不记得了,我也想知道真相!”

七年中他不断地在井口刻画着,痛苦和恐惧不断地侵蚀着他所剩不多的清醒,如今他只想证明他这七年不断重复地回忆那些是值得的!

聂思远喉咙发紧:“你恨白家吗?”

他这话问得奇怪,杜少陵满脸都是疑惑和茫然:“凶手又不是白家的人,我为什么要恨他们?”

说完这句话后,他眼中再次出现迷茫的神色。

没过多久,杜少陵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两个陌生男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跪在他们的面前。

“这对不起对不起!”

他急忙站起身,朝着聂思远连连道歉,露出无奈的憨笑,“我脑袋坏掉啦,二位公子别介意,就当小的给你们提前拜年吧。”

聂思远怔怔地点了点头,杜少陵便跑了,封琰无声地拉住了他的手,这才发现聂思远的手掌冰凉,手心里全是冷汗。

“封琰,我们可能都猜错了。”

聂思远张开另一只手,杜少陵的小木雕此时便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里,透过模糊的面容,依稀可以看出少年阴郁的神色。

“杜少陵说的凶手……其实很像白木子。”

封琰露出诧异的神色,就见那双向来冷静的黑眸里第一次露出了茫然和疑惑。

“你说他会不会是自杀?”

第60章

“自杀?”

对于聂思远新的猜想, 封琰也感到诧异,本以为在找到杜少陵之后总能解开一些疑问, 没想到却带来了更多的谜团,现在就连白木子的死因都成了问题。

聂思远低低地嗯了一声,有些怏怏的没精神,此时天色尚早,街上的行人不多,封琰不动声色的拉住了他的手, 他也没注意。

“怎么会突然这样想?”

两人走在路上,因为天气冷的缘故,说话的时候都可以看见白色的雾气,周围也没什么摆摊开市的人, 只能远远地看见几家食铺还开着门。

聂思远有些魂不守舍, 也没注意封琰把他往哪牵,等掀开厚实的门帘之后,暖意和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 他这才回了神。

眼前是间馄饨铺子,人虽然不少, 但并不算吵闹,都在安静地吃着早饭。

“我也说不上来, 就是觉得之前跟你说过的几种情况虽然都有可能, 但其实也都存在问题。”

聂思远坐下来看着眼前的筷子筒发呆。

封琰点了馄饨, 又让店家上了清粥小菜和豆浆包子油条,将他们面前的小桌铺的满满当当。

周围不少人见他们这副架势,手里的勺子都险些掉在地上。

封琰向来不在乎被人的目光, 给聂思远盛了碗粥:“如你昨天所说, 白家的人想靠白木子求得长生, 虽然对他做过不少坏事,但他们也是最怕死的,不可能杀他,就算是白文山再惦记家产,作为白家的人,他也绝对不会为此放弃长生长生,哼。”

他嗤笑了一声,又将勺子塞进聂思远手里:“原来七宝村不过是被淘汰的残次品,白家人才是长生寨遗毒,这群疯子做尽伤天害理的事,现在遭了报应,我看这可不是鬼祸,更像是天谴。”

聂思远嫌勺子太小,干脆端着碗喝粥,小心地看了看他的脸色:“你不怪我多管闲事吗?”

若不是他半夜不睡觉非得溜到白府的棺材里,他们也不会中了白老爷的算计,现在受制于人。

封琰干脆用包子堵他的嘴:“听你这话,我以前经常怪你?”

聂思远因为咬着包子,没好意思说实话:“就是有点嫌弃我事儿多。”

“我嫌弃你的事情也不差这一件两件。”

封琰看着他那狂野的吃相,不禁冷笑,聂思远悻悻地又给自己拽了根油条,没敢顶嘴。

自从他换了个身体之后,就再也找不回之前的斯文了,现在让他装都装不出以前那样。

“这样就算排除了白老爷和白文山两人,至于杜少陵,说实话,我看不懂他。”

封琰挑眉:“你觉得他在说谎?”

聂思远摇了摇头:“他的病是真的,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人是不可能说谎的,但是这人有点奇怪,我也说不上来,不过他刚刚求我找到凶手的那一刻是真心的。”他抿了抿唇,突然低嘲地笑了下,“我看人向来不准,没准又被骗了也说不定。”

“你的感觉没错。”

封琰头都不抬,张口便道:“再说他也没有杀害白木子的动机。”

聂思远怔了下,被他这毫不迟疑的回答给安慰到了,不禁出清浅的笑,低着头慢慢地啃着油条。

“你对别人的恶意最是敏感,今天是不是也感觉到什么?”

“他没说谎。”

封琰声音低沉,也有些疑惑:“在提到杀害白木子凶手的时候,他身上确实有恨意转瞬即逝,那事情就绕回来了,如果凶手不是他,不是白家,白木子要么是自杀,要么是有人想要利用他,彻底铲除白家。”

想到白老爷默认的事情,聂思远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凉薄,脸上出现了犹豫的神色。

“怎么了?”

封琰看了他一眼,瞬间明白了聂思远心里所想:“你是不是不想查下去了?”

白家的人为了长生,全都在定期服用白木子的血,很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陆续得病。

也许根本就没有人对他们动手,与其追查七年前的旧事,浪费时间,不如看他们如何自取灭亡。

若是昨天聂思远很可能会选择袖手旁观,但他没想到杜少陵不仅活着,甚至还记得有人杀了白木子,甚至跪下来求他。

如果他的记忆是真的那聂思远之前的猜想很可能也是真的。

“白木子命途多舛,从生下来的时候就被人嫌弃,养父病死之后,他虽然回到白家,又被他们虐待,最后连唯一的朋友也被人传出闲话。”

聂思远抿了抿唇,放下啃了一半的油条,感觉有些索然无味。

“如果他知道了白家利用他的真相,会怎么做?”

当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报复,因为白家才是他悲剧的根源,与其终生被困于牢笼,不如共同毁灭。

封琰明白聂思远为什么说白木子可能是自杀了,因为只要他死了,白家长生的希望就彻底破灭,杜少陵与他之间的谣言也能彻底了结。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在杜少陵眼里那个凶手的模样会是白木子。

这一切的前提是杜少陵说的是真话,而他也确实不像在说谎。

“客官,您的馄饨好了。”

就在这个时候,店家又端了一大碗馄饨走了过来,上面洒了葱花和辣子,被热油烫了之后散发出扑鼻的香气。

聂思远喉咙动了动,又放不下手里的油条,正纠结的时候,眼前忽然一暗,手里的油条被人直接叼走了。

“这东西太腻,你还是先吃馄饨吧。”

封琰若无事情地将油条咽了下去,艳色的唇泛着浅浅的光泽,聂思远愣愣地看了半晌,突然红了耳尖,几乎把脑袋都扎进了馄饨碗里。

封琰还以为他是真的饿,忍不住叹气:“你是饿死鬼投胎吗,怎么好像没吃过馄饨一样?”

店家刚刚招呼客人,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听到这话之后回过头,也以为聂思远是喜欢自家的馄饨,顿时眉开眼笑。

“客官,我家这馄饨连饿死鬼都能救的回来!”

聂思远被两人调侃得脸上发红,闷头道:“呦,你还喂过饿死鬼呐?”

店家笑呵呵地说:“不知道是不是饿死鬼,不过确实救过一个,好几年前有个小伙子饿晕在我家店门口,那脸白的跟鬼似的,最后还不是靠我的一碗馄饨给救回来的。”

“那他后来没感谢你吗?”

“一碗馄饨还值得特意跑过来谢么,而且我听说他好像得了病,只要睡一觉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提那个干什么。”

聂思远把脑袋从碗里抬起来,与封琰对视了一眼,再次看向店家。

“你说的是杜少陵?”

店家怔了下:“他是杜少陵?”

随即他露出恍然的神色:“我说他怎么看着那么面熟呢,只是当时他变化太大,我都没认出来!”

聂思远愣住:“他当时状态很不好吗?”

店家点了点头:“确实很不好,听旁边食客说他是被人送回来的,但因为什么都不记得,也没法养活自己,所以都已经瘦脱相了,话也不会说,满脸麻木,像掉了魂似的。”

说完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早知道他就是杜少陵,我当时就再帮他一下了,毕竟以前他总来我这吃饭,可他当时变化太大,一点都不像之前高高壮壮很爱笑的样子,再加上他那个年纪的半大小子不都长得差不多么,我就没认出是他。”

见店家有些自责,聂思远扒了下碗里的馄饨,笑了一下。

“他现在又变回高高壮壮很爱笑的样子了,再说你这馄饨这么香,没准他哪天闻着味就找过来了。”

店家听到这话后果然开心了不少,直接往聂思远手里塞了个茶叶蛋,笑呵呵地就走了。

聂思远掂了掂手里的茶叶蛋,眼里闪过一丝柔软,随即又陷入沉思。

“你还有功夫担心卖馄饨的难过,倒是一点都不担心白家那老东西在咱俩身上动的手脚。”

封琰撑着胳膊,将下巴垫在了手上,歪着头看他。

“说句难听的,万一咱们没找到鬼祸的起源,白府全家死光光了,咱俩咋办?”

聂思远思路被他打断,也没气恼,反倒勾起了熟悉的坏笑。

“那能怎么办,大不了就给那位白三爷陪葬呗,到时候想办法把他尸体提前丢出去,我搂你躺棺材,也算死后同穴了不是?”

封琰顿了一下:“少废话,快说,你打算怎么解决?”

“没办法解决。”

聂思远摊了摊手,满脸无奈:“我怎么知道他给咱们两个下的是什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封琰的目光瞬间变得危险起来:“你没骗我?”

聂思远似乎更无奈了:“我骗你干什么?”

这下封琰的脸色突然变了,他蹭地一下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直接把聂思远也给薅了起来。

聂思远还以为他慌了,结果这人把他往上一提,直接扛在了肩上,他刚吃下去的米粥包子馄饨都差点被顶的直接吐出来。

“你干什么啊!”

聂思远五脏颠倒,眼前阵阵晕眩,不知道光天化日之下这狗崽子发什么疯,结果却在封琰脸上看见了从未有过的冷沉凝重。

“干你。”

封琰的目光不仅认真,甚至十分严肃。

“我之前还当你早有准备,所以就没着急,感情你连死路都想好了,在同穴之前,怎么可能不同眠?!”

所有人震惊地看着封琰扛着那饭量极好的病弱公子,撒腿就往客栈跑,手里的勺子筷子终于还是掉在了地上。

西北的冷风凛冽,却依然能听到封琰铿锵有力的话。

“趁着天色还早,咱赶紧圆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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