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里，沮阳城寂静无声，双方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都在等对方下一步的行动。

匈奴人举着火把站在北城口的主干道上，摇曳的火光映射出他们略带惊恐的眼眸，因为他们看见道路的尽头有团黑乎乎的东西，如同等待狩猎的猛兽。

身后的城门已经被关闭，没有退路，只剩下拼死一搏。

对手如果是人，尚有搏命的可能，奈何对手是一台绞肉机器。

“是铁浮屠！快散开！”

直到对面的黑影涌动之时，众人才如梦初醒，四散而逃，妄图躲避这台战争机器的残杀。

齐泽费尽心力引诱匈奴大军进城，就是为了来一出关门打狗。

两条主干道上均有铁浮屠军团的人在蹲守，城区的小路上也有重装骑兵把守，每一个巷子的每一个死角，都有身着重甲的白毦军在等候。

整个沮阳城的地面上没有安全的区域。

齐泽甚至没有围三阙一，他就是要把这群人赶尽杀绝，他就是要重创匈奴部族，叫他们再无南下之日。

公孙瓒虽然狂暴，但对异族的这套政策用得非常好。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更何况还是一个异常强壮的乞丐，不怕他半夜扑过来杀人吗？

主干道上的厮杀已经开始了，带着滚刺的战车冲锋在前，马蹄声配合着盔甲的摩擦声，刺激着匈奴人的大脑。

仿佛又置身于沮阳城下的那个白日。

他们是那场战斗的幸存者，在身边人被铁浮屠撕成碎片时，他们骑着马跑掉了。

可惜上天不会眷顾一个人两次。

“快跑啊！”

匈奴队伍乱成一团，人们撒着脚丫四散而逃，亦有自认为聪明的人往小路上跑去，却被等候多时的白毦军诛杀殆尽。

“往屋顶上爬！”

地面上已经没有立足之地，终于有人想起来，这个世界是三维的，还有屋顶可以落脚。

齐泽的军队有限，将这城中的边边角角防范好已经是极限。可是这些匈奴人就没想过一个问题吗？

这满城的百姓都去哪了？

“打！打匈奴了！”

一个脸上画着刺青的匈奴人刚扒到屋顶上，一个黢黑的锅从天而降，锅底正中脸门。

奈何身下就是一个重装骑兵在下面等着，他用头顶开黑锅，顶着一脸锅灰继续向上奋起。

“啊啊啊啊啊啊！他要上来啦啊啊啊啊！”

一个大妈见到自家男人没有打退这匈奴，吓得惊叫起来，手中捏了两根梅花针，冲上去对着那匈奴的脸又砸又扎。

“啊啊啊啊啊！汉狗！#￥%！#￥%！”

那名匈奴愤怒开口，他是草原上的勇士，从来没有哪个女的敢对他这般无礼，却正好被一根梅花针捅进嘴里。

他吃痛，忍不住松开了手，掉到地上捂嘴呻吟。

“你这没用的东西！还得老娘动手！”

那位大妈见匈奴人掉了下去，重新扒回屋顶的斜角处蹲守，又没忍住骂了自家男人一句。

很好，果然妇女能顶半边天。

目睹了这一切的齐泽好半天才合上嘴，深觉老祖宗就是有见识。

“屋顶上有敌人！”

“看招！我老汉虽年迈，却也不是个棒槌！”

八十岁的王老汉投掷铁锤一把，五十岁的赵大爷投掷锅盖一枚，七岁的小孙孙投掷石头一块。

百姓们投掷的东西五花八门，锅碗瓢盆，桌椅板凳，中间还夹杂着女人的针线，就算是胡乱扔的，由于数目极多，还是有命中率的。

“该死的！”

数万匈奴正在巷子里奔走，突然被锅碗瓢盆糊了一脸，不由得吱哇喊叫起来。

“北边有人喊！”

全城几十万百姓都在屋顶上，彼此呼应，相互支援，绝不叫一个匈奴爬山屋顶。

就有匈奴见屋顶上的人接二连三的站起来，便弯弓搭箭，想取一人性命，好叫这些百姓掂量掂量。

正瞄准着，身后重装骑兵一把撞来，直将这人撞出十来米远。

天上地下都是敌人，深陷敌人的包围圈，可没时间给你张弓搭箭。

羌渠捧着儿子的尸身跪在角落里，他知道这一切都完了，从他们进城开始就都完了。

厮杀直到黎明方才结束，城内积血三尺，尸横遍野，满目疮痍。

从今往后，再不敢有匈奴正视着沮阳城。

齐泽将内政大神荀彧从蓟县调过来，处理这一大堆的烂摊子。

首先要将匈奴人的尸首运出城，烧了也好埋了也好，总之不能曝尸荒野，会引起瘟疫的。

城内的积血也需要处理，一些低洼的地方，积血甚至能到小腿，实在瘆人。

齐泽不想自己的百姓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勇猛抗击匈奴是一回事，好好生活又是一回事，不要把战争的残酷带到生活上。

“此战，是沮阳城所有百姓的功劳，此地免赋税三年，叫他们好好休息吧，下个月该冬种了。”

齐泽从世家那里抢了不少田地，按人头分配到百姓手上，又叫他们支起大棚，在冬季也可以种点豆子。

“主公，末将活捉羌渠，现在府外跪侯。”

“带上来。”

这场战斗唯一没有参加的就是赵云了，颜良文丑的铁浮屠战队大放异彩，陈到的白毦军也发挥了不少作用，唯独赵云的轻骑兵，实在是无用武之地。

最后清点人头的时候，沮授发现少了最重要的人，便把赵云派出去，满城的找。

索性是找到了，不然留这么个人在城里，齐泽睡觉都得睁只眼睛。

“羌渠，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羌渠是草原数十个部落推举出来的统帅，在草原各部族中很有威信。齐泽是有想过效仿诸葛亮七擒孟获，叫收服羌渠，帮助自己治理草原来着。

如今把人家四个儿子都杀了，这种人是万万不能留的，例行问话便拖出去杀了吧。

羌渠看着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只觉得世事荒唐。他拼杀半身，夺了个单于的身份，如今却败在这白脸书生手里。

何其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