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笙——！”

钟云霜大喊道，奋不顾身地向她跑来，跌跌撞撞抱起她，身上灵气疯狂灌入她体内，她眼眶含泪，哽咽道：“笙笙。”

“师姐——”

明笙笙气息奄奄，心情却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她看着钟云霜，放下往日所有恩怨：“你走吧，不要同我这般傻。”

钟云霜摇头，泣不成声，仅剩的天玄宗弟子们护在她们身边，皆是眼神谴责地看着席玉君，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光风霁月的仙道天才了，也不再是他们爱戴的大师兄了。

“铛——”

任由修士们如何用力，却始终突破不了非恒剑，这柄剑的气息无与伦比的强大，甚至超越明守中，席玉君站在原地，眼中再无迷茫，明笙笙那一刀催化了仙元，逼出了他所有的力量，破开了由仙元带来的落霞墟之力，他想了一切。

自然也想起来微生玉一事。

他神情复杂，又于瞬息间恢复如常，借由同心术他窥见了宋蘅的处境，根基破碎，肆意破坏，将要爆体而亡，于是他捡起了营魄灯，在此情景下，堪称无情。

饶是钟云霜也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席玉君？”

但他始终面色淡淡，不为所动，冰冷至极：“借此灯一用。”

席玉君再无停留，身影窜入将要消散的坤阴镜中，就此离开了天玄宗，去往宋蘅身边，他何尝不知宋蘅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向他本尊报仇，为此利用了席玉君这个养劫之身，他心知肚明，苦涩蔓延，又悲又喜。

如今他已再无退路。

“快追——”

“仙元——！”

“追——”

“……”

修士们一哄而散，紧急转变方向，追着席玉君去往魔域，放弃了近在眼前的天玄宗，邬雨济面色沉了下来，明守中讽刺道：“看来你也大势已去啊。”

“你！”

邬雨济脸色阴狠，不要命地向他扑杀而去，嘶吼道：“今日老夫誓杀你！”

无论如何他不能让天玄宗缓过劲来，也不能让明守中继续活着，为了今日场面临幽门已经付出了一切，若是就此败退，临幽门一个也逃不了，无论是多年夙愿还是大战收场，他都不能让明守中活着。

“一起走吧——！”

邬雨济疯狂道，在他近前轰然自爆，庞大的灵力炸开，明守中首当其冲，被卷入这场风暴中心，本就精疲力尽的他残存灵力无多，更加无法逃脱，邬雨济太过果断，而他，始终犹豫不决，踟躇太多，以至于此。

“嘭——！”

“轰隆——！”

灵力震荡，扫荡天玄宗，尚未来得及撤退的众人当场被震伤，挨得近的、修为弱的被当场炸成齑粉，其状惨烈。

“噗——”

关键时刻钟云霜扑在明笙笙身上，为她挡去所有冲击，她牢牢抱紧了明笙笙，两人一齐倒飞而出，栽倒于地：“笙笙！”

钟云霜意识回笼，当即唤道，可明笙笙已经回答她，她立即抬手探她鼻息，呼吸微弱，危在旦夕，但好在尚未当场气绝，她不再耽搁，艰难爬起身，抱着明笙笙向着宗内深处走去，找寻着所有可用的丹药和灵气。

“小师妹再坚持坚持，师姐一定救你！”

好在修士们追寻仙元而去，又有两位大能自爆于天玄宗，冲击太大，以至于无人停留，她可以放心翻找，只是天玄宗被接连祸害，早已化为废墟，寸草不生，哪里还寻得到半点灵丹妙药。

“试试这个。”

忽然间，厉沉云从远处走来，他越发衰弱了，却还在苦苦支持，钟云霜抬起头，看见他从天玄宗最深处走来，那里是药人所在，他方才被冲击飞远，正好落到那里，而他手里的丹药青红交加，看着颇为诡谲。

在钟云霜迟疑之时，厉沉云放下丹药，向着外头走去。

“你要去哪？”

“求死之人，自是求死。”

他的身影消失在远处，不知所踪。

一场讨伐邪魔外道的大战就这样一哄而散，落下帷幕，两宗元气大伤，弟子们死的死、逃的逃，宗门几乎不复存在，内外勾结也好，自相残杀也罢，事到如今再来辩论谁对谁错已是无用，无非仙元动人心，动摇根基。

魔域内，黑莲轻颤。

宋蘅勉力睁开眼，恍惚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向她走来，他手上拿着一盏蒙蒙亮的灯，眉目俊朗，风姿如昔：“你来了。”

席玉君半跪于地，将她抱起，眼神幽深，神色难辨，他将营魄灯凑近宋蘅，灯盏自行钻入她体内，开始将那些不受控制的灵力聚集起来，这盏灯将成为她新的根基，远比妖丹强大。

宋蘅靠在他怀里，浑身发冷，她半睁着眼，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你想起我了吗？”

“嗯。”

他只简单地应了声，有些冷淡。

“现在看清楚了吗？”宋蘅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冰凉的手抚上他如玉面庞：“我从来都不是好人，我居心叵测，从无悔改，我杀了太多太多人，哪怕是要死了，也没有想过让你活下去。”

她的手无力地滑落，却又堪堪抓住他胸膛衣袍，因着重伤濒死，所以她没有看清楚他身上驳杂的血迹，同她一样的罪孽深重，她不再掩饰，蛮横地揭穿一切：“我就是这样一个残忍无情的魔修，从一开始就骗了你。”

还有一件他所不知道的事情，这是她哪怕垂危也不会吐露的真相，因为那实在太过残酷，无论是对他，还是对于她自己。

当然，他也有，他不知自己应该以何等面目面对宋蘅，是席玉君呢，还是她最痛恨的微生玉，他已然无路可走、无可救药。

“阿蘅。”

他看着她，目光中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问道：“你还是想报仇吗？”

“我同微生玉，不死不休。”

宋蘅昏昏沉沉，意识摇摇欲坠，因着营魄灯之力，她勉强恢复了些力气，正听见这一句，于是她毫不犹豫地说着，支撑她到现在的便是这份仇恨，如果不去报仇，那这一切又算什么呢？她又该何去何从？

她从来没有想过放下仇恨，她定要回到长生门上，走到那个人面前，与他同归于尽，这便是她宋蘅的末路。

席玉君沉默，没有再问什么。

当日背叛她的人是他，彼时她放下一切被镇压在弗盈山上，平静等待陨落，不设防地被他一剑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