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连同那惨绿眼珠子消散的瞬间，江越寒紧了紧手中的玉竹骨鞭，内心生出一丝侥幸来。

还好这次有她在，还好有人善于炼器。

下一刻，他凤眼微眯，眼中杀机尽显，手中鞭子宛如战意蒸腾的游龙，呼啸着往周围的惨绿眼珠子挥去。

池岁暖头顶的法阵和江越寒护心镜上的法阵保持着相同的频率旋转，池岁暖的灵力也随之缓缓注入到江越寒的体内。

此刻，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池岁暖盘腿坐在光罩之中，两手交叠，闭眼凝神，识海出现的便是此刻透过黄金瞳见到的光罩外战斗的场景。

“小心身后！”池岁暖嘴未动，声音却在江越寒的心口响起。

玉竹骨鞭一个轮转，江越寒便将身后意欲偷袭的黑影抽了个稀巴烂，然后又是潇洒一甩，将一个鬼鬼祟祟逼近池岁暖光罩的黑影劈成两半，那黑影扭曲着，仿佛是承受了深重的痛苦，渐渐消散而去。

池岁暖嘴角微弯，心想：这鞭子耍得真不错，不像她那时候，总是抽到自己，或者把自己捆成个粽子，那滑稽模样，连一贯清冷自持的大师兄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不知打了多长时间，池岁暖的光罩始终保持在距离江越寒两丈左右的位置。

不远不近，这样万一有突发情况，双方都有反应顾及的余地，灵力传送也更加高效。

渐渐地，池岁暖只觉体内灵力运转略感吃力，无以为继，连外头罩着的淡蓝色光罩都稀薄了几分。

如果再不快点结束，她恐怕是要撑不住了。

终于，江越寒抽散视野里的最后一个黑影，沉沉的黑雾散去，整片水域竟豁然变得干净明澈起来。

他们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下潜到了极深的地方，便是那一线天处有阳光照下来，大抵也无法深入此处。

脚下出现了一个透明的分界线，两人缓缓下沉，待完全过界时再看，眼前已经豁然开朗，空间宽阔。

池岁暖收了头顶法阵，睁眼四望，周围笼在淡淡的光辉之中，池岁暖甚至能看清水底零星长着几株宽叶的水草。

通常来说，水草总是会随着水流微微摇摆的。

但是这几株没有。

显然，这里的水并不与外界流通，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大概率还是会打哪里来，再从哪里回去。

但是她分明察觉到身边的水流在和缓轻慢地流动着，就像是精工上等的素丝绸划过肌肤。

池岁暖如是想着，不禁从江越寒身边脱离开来，凑近了那几株水草，而水灵玉镯子形成的光罩也因此自动一分为二。

许是受那一团一团的黑影影响日久，那水草呈现出来的，也是一片青黑之色，待池岁暖手持一团冰蓝色的焰火凑近，那青黑之色才凝成极细的尘埃从草叶之上剥离，消散在了水中。

随着黑色素的消散，那草叶原本的色彩和纹路也呈现在了池岁暖的眼前。

草叶形状上大下小，呈流畅的收缩之势。

颜色底处深而高处浅，中间天然裂开几丝横向的裂口，最顶部生有五色金翠花纹。

这个模样，不如说是几根孔雀尾羽插在了这河底。

池岁暖凝视那几根水草半晌，圆而亮的双眸眨了眨，鬼使神差般伸手拔出一根来，拔出时根部还带出些许的黑气，被池岁暖手中的火焰一照，便消散了。

水草拔出后竟在池岁暖的手心变成了一支雀羽箭，根部凝着零星红黑之色，池岁暖琼鼻凑近嗅了嗅，竟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

她想起来了，是崖壁上的味道！

池岁暖虽然一时吃说不准这些雀羽箭的来历，但是她很乐意将捡到的宝贝都收入囊中。

一阵愉快的“采摘收集”过后，池岁暖抬眼便见江越寒向她微微招手，示意她过去。

池岁暖边走边拿出一颗补气丹放进嘴里，走到江越寒身边，顺手也递给他一颗。

江越寒愣了一愣，最后还是接过去放进了嘴里。

这般将灵丹当糖果零嘴吃的做派，他倒是也从未见过。

“你看这里。”

顺着江越寒手指的方向，池岁暖见泥沙下露出一小节骨白色来。

宝贝？石头？

她没察觉到灵气波动啊?

管他呢，先上手看看，池岁暖的手指刚一碰到那抹颜色，那东西竟像是被吓了一大跳般，自动跳了起来。

剩余部分随之暴露在二人眼前，看起来像是一节指骨。

那节指骨在原地顿了顿，仿佛是打量了眼前两位“不速之客”一眼，然后又是一蹦，明明没有长腿，但还是飞也似的跑了。

池岁暖和江越寒对视一眼，池岁暖在江越寒眼中看到了警惕和戒备，江越寒在池岁暖眼中见到了吃惊和疑惑。

也就是这一眼的工夫，那节指骨已经跑进水底深处，不见了影子。

“不必追，恐有诈。”江越寒慢慢往光芒发出的地方寻去，池岁暖托着冰蓝色的光焰跟在他身后。

吃了一颗补气丹后，池岁暖感觉灵力充沛了许多，连照明的火焰都明亮上了几分。

走着走着，池岁暖忽觉脚下有什么东西一扭一扭地在动，一抬脚，便又见一节指骨跳了出来，似乎又在观察来人，更刚才那一节的模样极为相似，很有可能来自于同一只手。

这次池岁暖赶在它飞遁之前，抛出初樱冰钵将其罩住，尔后冰钵的碗口收紧，变成了一个球，将指骨包围在了里头。

那指骨在冰钵之中蹦蹦跳跳，左冲右撞，明明没手没脚没脸，那姿态那动静，就好像一只被捕捉到的小兽，在困兽笼内不断地挣扎，想要破笼而出。

“怎么感觉这东西好像有生命一般，这么能闹腾。”池岁暖将冰球举到近前，扑闪着长长的睫毛，看着那节小骨头在冰球里面突破不成，使劲地跳了几跳，颇有些气急败坏之势。

此时，江越寒猛地转头，却见自己肩头不知何时趴上了一只骨感的右手。

准确来说，是只能看见白骨的一只右手，从腕骨上一寸处断开，断开处隐隐有些凝固了的血迹。

江越寒两人竟在这东西近身之前，没有丝毫的察觉。

这种感觉，池岁暖不禁又想起之前所面对的黑影来。

而那只手已经在江越寒的掌风袭来之前，在他肩头灵巧地一跃，又躲开池岁暖扔过来的冰蓝火焰，似乎还悬空做了一个欢呼雀跃的旋转，才飞速往前方跑去。

速度之快，连池岁暖扔出的第二团冰蓝火焰也没有赶上。

可恶！

一股子被顽劣的恶作剧整到的情绪满眼池岁暖的全身。

她手腕一转，水灵玉镯子光华流转，笼罩在二人身上的光罩又加厚了几分。

与此同时，池岁暖另一只手里攥着的黄金竖瞳也被抛起，稳稳落在了其头顶铺散开的小小光阵之中，江越寒心口的护心镜微微一颤，光阵随之结起。

两人开了黄金竖瞳的视野再看周围，与此前并无太大的不同。

没有骨手的任何踪迹。

只是原本像是化开在水中的微光此时竟显出射线般的路径来，越往前，光线线条越粗，亮度越高。

而所有的光线都汇聚在了一点，那便是光的起点。

两人于是慢慢向那起点靠近。

虽说两人走得极慢，但也不至于走出五百步时再看，怎么看怎么觉得起点与他们的距离，似乎并没有因此而缩短，甚至好像还越走越远了。

耳边传来碎石掉落的细微声响，两人背靠背而立，转头便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