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红德收到了一封匿名信。

信中说明祝赫不是他的孩子。

他气愤而起，转身进宫。

却在进宫途中得知，祝炎已立下罪己诏，主动下台。三千檄文，痛评自己亲政后的十几年，而后便踏入佛堂，为此次“瘟疫”中死去的难民祈福超度。

穆红德赶到皇宫的时候，祝赫已经从逍遥王荣登皇帝，手中拿着的是祝炎亲笔所写的圣旨，而太后喜笑颜开地站在一旁。

穆红德红着眼冲过去，被一众士兵拦住殿外。

祝赫冷淡着眸子看过来：“丞相大人，有何贵干？”

可怜穆红德一把年纪了，可怜巴巴看向太后，破罐子破摔质问道：“佩娴，你解释清楚，祝赫是不是我们的孩子？”

太后见祝赫终于上位，也就不再顾忌畏惧穆红德，心不在焉地挑了挑指甲，道：“不知道丞相大人在说些什么胡话，祝赫自然是陛下的孩子，皇家的血脉可不好糊弄。”

穆红德气的连叹三声：“好！好！好！你们给我等着。”他转头拂袖而出。

祝赫在后面漫不经心道：“丞相大人这就走了吗？早朝还没开始呢，您有意见可以同朕提啊！”

把穆红德气的灵魂出窍。

“皇儿啊，母后想着，你能不能留丞相一命呢？”太后驱退众人，有些心虚地看向祝赫。

祝赫有些不解地看向她：“事到如今，你还想着保住你姘头一命，却不曾想，他会对你儿子做些什么。母后，我真搞不清楚，您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说她爱儿子吧，曾经的她一度控制欲极强，不愿意自己的儿子脱离自己过得太优秀，当年的祝炎也是被她养废了。祝赫并不觉得，她能对这个刚认回来的儿子有几分母子情。

说她爱姘头吧，虽然为了穆红德配合把先皇弄死了，但如今为了儿子上位，又能爽快地卖了姘头，交代他一切的兵马行迹和后续计划。

如今，站在儿子这边，却又想着能保下姘头一命。

太后僵硬着脸，悻悻道：“母后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母后自然是更关心你的，可是到底他也陪伴了母后多少年了。”

祝赫冷笑一声。

“说到底，你还是更爱你自己。”祝赫终于看透了一般，朝下面吩咐道：“来人，请太后回去休息，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再出永宁宫。”

永宁宫，是西兖王朝的冷宫。

太后不可置信地看过来，被两个身强力壮的侍女拉下去，她不甘心地去拉祝赫的衣袖：“为什么？为什么！我是你的亲生母亲啊！你怎能如此待我？！”

她的眼睛大睁，满脸惊慌：“母后不求你保丞相一命，你要杀他要剐他都随便，母后再也不提了，行不行？”

祝赫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让人把她带下去。

他就当自己像从前一样，压根没有母妃。

“明霜怎么样了？”他揉了揉鼻梁，看向内侍。

“回陛下，明霜姑娘一切都好，听江小姐说要送那位十公主回东梁，她特地前去相送了。”

祝赫点了点头：“有没有派人跟着？”

“放心陛下，已经派人注意了，几位小姐都一切安全。”

祝赫道：“务必不能让他们出差错。承和在前线周旋着，但凡江书棠出了事，恐怕整个西兖也要不保。”

“陛下，您累了，不如先罢了早朝，回去歇息歇息，这些时日都辛苦了。”新提上来的内侍十分有眼力见。

祝赫摇了摇头：“还有许多事未完成。”

他不想当皇帝，也就是怕这些事，幸好当逍遥王轻松了那么些年。如今风水轮流转，倒霉的还是他。

江书棠给温庭晏书信一封，告知他会带向姳回东梁，不出意外，能与他里应外合拿下向元扬。

温庭晏的回信罕见的没有长篇大论，许是战场繁复辛苦，他只回了句知道了，让她千万注意安全。

江书棠把信收在怀中，如今乱世，两人已经许久没有时间儿女情长，答应好他的婚约，也迟迟没能办成。不由得有些心疼他，不知道他在战场过得好不好。

希望这一战，也是最后一战了。

段明霜与向姳皆坐在马车中，见她难得的沉默和心疼的神色，段明霜开口问道：“温大人的信？”

说出口，似乎觉得不对，又笑了笑，改口道：“说错了，如今是摄政王了。好歹将来，你也算给自己弄了个王妃当当。”

江书棠整理了一下坐姿，抬眸看她，从情绪中出来了：“比不上你，马上就是皇后了。”

段明霜脸颊一红：“你倒是会调侃我。”

“说真的，你真想嫁给祝赫吗？”

段明霜罕见地没有犹豫：“嗯。”

她叹了口气：“其实要没有你，我不会如此坚定。”

江书棠指了指自己：“我？”

“正是。要不是你和摄政王的感情感染了我，让我回顾这些年和他经历的风风雨雨，我不会下定决心。”她双眼有了些光亮，道：“我是江湖人，与他本就有云泥之别，家中又是经商的，本就不欲与皇家沾染。祖父再三警告，我也多给自己暗示，所以纵然这些年他处处相随，暗中示好，我都没放在心上。直到那日我被太后所绑，他为我同太后翻脸。我终于知道，这个人，是可以托付的了。”

江书棠笑笑：“你能想通，自然是好。”

段明霜点了点头：“等送你们到东梁，我回京就会和他完婚。”

向姳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时刻，有些不满道：“或者干脆晚点嘛，把向元扬先弄死了，我也好凑凑贺礼，也来热闹热闹。”

段明霜和江书棠对视一眼，江书棠眼中笑意不见底：“弄死东梁皇帝哪有那么容易？你当是吃个便饭呢？”

向姳嘟囔道：“你之前自己说的，有办法。”

江书认真看向向姳：“所以你真的想好了吗？向元扬若是下位，东梁群龙无首，势必会被周遭国家吞并。眼下只有一条退路，那就是……”

“我知道，我会称帝。”向姳没待江书棠说完，无所谓地笑了笑：“做皇帝也没什么不好的啊，除了被困在皇宫，不能去看这花花世界，整日为繁琐的政事所累，没有自由外，我想要的什么都能有，美男金钱权势。”她微弯了眼睛，眼尾有些通红：“皇兄没能体验的，我要帮他一一体验到。”

江书棠手掌捏了捏拳，还是不打算把她的皇兄——也就是公孙千容可能还活着的消息告诉她。

毕竟，公孙千容此人，她势必要除。他在西兖为非作歹太久，罪不容诛。

可向姳并没有做错什么，她也不过只是想要那个记忆里的皇兄。

可是，公孙千容早就变了。他不再是当年那个潇洒绝伦的太子向元逸，反而成了无恶不作的奸商、屠杀平民的罪徒。

公孙千容，只是公孙千容。

向元逸早就不在了。

江书棠咬了咬牙，就让她觉得她的皇兄早就死在多年前吧。公孙千容的消息，她绝对不会告知向姳。

“怎么了？一副悲壮的样子？”向姳歪在马车的软塌中：“怎么聊到我的话题就如此沉重？殊不知，将来我才是你们间最有地位那一个，现在你们竟然不来讨好我？”

江书棠拧出一个笑容：“阶下囚，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叫嚣？你就不怕我直接绑了你，问向元扬邀功？”

向姳轻推她一把：“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