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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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姜语哼声, 不屑回他。

“你不是出差去了?”孟仪满头雾水问。

“提早回来?呗。”

周闻景该是路上来得急,头发往后灌着?吹乱,花置在床头柜, 拉条椅子, 一甩咖色大衣摆, 懒倦身子靠下去。

“感觉怎么样?”

孟仪说:“好多了。”

周闻景嗤声:“早叫你注意点, 床上都能?晕的?体质,可劲儿熬。”

若只说风凉话还好,他是口不择言,也不把?姜语当什么外?人。孟仪蹭得脸通红,气得想拔针过去捂嘴,恼他:“你好无聊!”

周闻景没脸没皮笑一阵儿,瞧这三个人也没自己事,无言一时半霎,明了:“得, 你俩先唠, 我出?去抽根烟。”

姜语笑说:“周公子才来?就走啊?”

“没办法, 姜小姐不嫌我多余嘛。”他利索,边说就绕到了门口, 回头看了眼俩人, 招招手走了。

姜语看回孟仪,十?分?不解:“他这人到底有趣在哪里?”

孟仪笑得一噔一噔。

周闻景那根烟被迫抽得挺久,俩人有段日子没见,续上聊了半天闲话, 过去十?几?二十?分?钟, 护士来?换过一次药瓶。

姜语抬头问她:“这还得吊几?瓶?”

“忘了,估计快了。”孟仪说着?有些困意, 接上尾音一个哈欠。www.oaksh.cn 热血小说网

姜语看了眼挂钟时间,瞧着?差不多就起身,“行了,有事就打电话给我。我瞅瞅他还在外?边不,把?他换进来?给你行不行。”

孟仪笑一笑,困意都被逗没了-

姜语没想特意去找那人。

恰好顺道,在医院大楼门口的?阶梯上,瞧见背着?身单手叉腰打电话的?周闻景,蹬着?高跟慢悠悠走近了看,他嘴里还叼着?根烟,时不时置下来?啐两句话,吊儿郎当的?痞样。

这一顿持续片刻,周闻景举着?电话无意转身,姜语就环臂站在边上,吓得他往后踉跄差点摔咯,电话里的?人问他情况,他抖抖肩,几?分?无语说没事,就给挂了。

“怎么也不喊我声?”

姜语嘲讽语气:“吓死你了。”

周闻景忍着?白眼,想也是这辈子也难讨姜三小姐个好脸色,假恭维都不做了,微扬下颌:“就聊完了?”

“不然你再站会儿?我回去聊半个钟。”

她这嘴淬了毒似的?,周闻景一句也拼不过,不多言,侧身进大楼。

两三步的?距离,姜语喊了他名字。

周闻景一征,回头。

姜语看着?他,却不继续讲下去。

两边沉默。

姜语张着?嘴哑然,许久也只叹声,过于矫情的?话都咽回去,“算了,懒得说脏话。”

周闻景脑袋上挂起问号,面上自是副“我又惹你了”的?表情,没反应过来?,人已经下了台阶,往夜色里走远-

回去在八点左右,姜语口述了另个地址给司机。半道上,收到了李京肆发的?问候消息。

他原还想打视频来?,姜语随口诌说在外?边不方便,顺话问了他在哪儿。

【公司,有点琐事。】

姜语故作非常心疼:【你这么可怜?还没下班。】

他一本正经:【不然考虑下早点回来?可怜我?】

他越发地喜欢说这些腻歪话。

姜语很?是受用,回了个憋笑表情包,便熄了屏幕,盖在腿上,侧歪着?眯了会儿。

开了差不多半小时,到景苑门口下车。

姜语早便来?过,院里人都认得她,来?接见的?阿姨,她认得,最眼熟那个。

一聚眼瞧见是她,阿姨也惊奇,再之高兴,把?人引进大厅,热切问她要喝点什么,她就摇头,坐沙发上,说让她自便就好。

阿姨说:“今日不大巧,先生还没回来?呢,要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嘛?”

姜语作知晓点头,说:“不用。”

阿姨一愣,不问为什么,就说好,指指楼上:“之前您的?房间还在,先生特意没叫人收拾掉,每日都干净着?,您累了就上去休息会儿。先生偶尔太忙,在外?边休夜也是常有。”

姜语嘴上说不用太招待,阿姨转头还是去水吧切了果盘端来?。她象征性吃了两块,跟阿姨打过招呼,上楼去了。

沿着?楼层长廊晃悠,将自己从前待的?地方里里外?外?逛了一通,那间阔大的?衣帽间也在,房间更是与原来?无二区别。

途径那个,她曾摔了盆花的?窗子,稍有停步,拉开,昏暖灯光晒在窗沿。姜语撑着?往外?探,偌大一块地,通向后花园的?小道,高楼都被推向更远的?地方,不阻半分?月色。

兀然闪过的?想法,姜语急忙回了一楼,找到阿姨,只问:你家先生不是养了盆花?哪儿放着?呢?

阿姨也不奇怪她知晓这事,自上回她来?过,住那么两天,大院里谁都认了她,就是当这自家似的?晃荡,也无人说句不好。特别李京肆最奇怪那阵儿,这下姜语又问起花来?,一串连,可不就是俩人闹了又合。便笑笑,说先生养在自个儿房里,恰好这几?天又复花。

这下,她才转头,去了李京肆那间主卧。

揿开客厅亮灯,姜语走进了,见着?沙发扶手担了件呢绒大衣,前桌上散放一支火机,一盒拆开的?烟,余剩未散的?生活气息。

那盆朱丽叶就摆在他房间的?窗台沿上,窗门大开,夜风袭涌,颤着?花枝,姜语没料想到那模样,这时候复花的?颜色还单只是鹅黄色调,再普通不过的?玫瑰花型。

横看竖看好些时候,她拿手机拍了几?个角度的?照片,欣赏时细觉几?片花瓣边角焉了,又伸手去拨下,再重新拍。

在这房间待得久,姜语快忘了时间,惊觉过来?,才去寻了睡袍,洗过澡,在客厅沙发上坐了又躺,躺了又坐,聊天框反复翻了几?次,也忍着?没问李京肆什么时候回来?。

揣着?这个“惊喜”,十?足憋屈钻上床。

顺便发信息给孟仪问情况。

她回拨电话来?,说已经输完了液,照医生说的?还得留院观察几?天。

她胃炎是老毛病,这些年熬出?来?的?。最近是应酬狠了,哪想到病进了医院,那个悲声载道,叫苦不迭。

姜语早叫她注意这注意那,上头了还是我行我素什么也不管,姜语都省得劝她,回了那么句话:你就可劲儿把?自己造死了,看你这辈子还不晓得多风光。

拿她的?话来?啐她。

太毒了。

孟仪服了,不理她,挂了电话睡觉去。

今日赶飞机回来?就跑去医院,倒腾一遭,十?点钟姜语就要扛不住。房间里暖温舒适,就那么躺着?,熄了手机,要睡不睡地眯眼。

没有多久,是在迷蒙之时,听?见开门响,意识尚浅,等着?脚步也响来?,便醒大半,却不睁眼,听?步调时慢时快却始终极轻地踏进,最后停在了床前。

似乎是蹲了身,即使闭着?眼,姜语尚能?感觉到赤裸裸地凝视,稳着?微鼾,呼吸间浮满他霜飔般的?寒凉气息。

随后,是一根长指,撩开她额前挡着?眼睛的?碎发,轻碰到皮肤,浸了冰的?温度。

有声很?淡的?笑,像只是鼻腔哼出?的?一点气,她听?见那道柔声:“你还真是个小骗子。”

窗子未关,残风卷进来?,正迎风向。她想他是觉察了,顿顿,撤回手,准备起身时,蓦然,她抬手反去拽住。李京肆不及反应,就对上那双几?分?无辜的?眼。

姜语眯着?眼笑看他,“这不是可怜你,怎么说是骗子,你有良心没有?”

李京肆征征哑口,低笑声,一时竟不知怎么回她。实话来?讲,方才他人告知姜语过来?,他都飘在云里似的?,三步并作两步直奔房间。

真看见了床上撑起一团,空落落的?心底暖意充盈,难以言明。她是突然出?现,像份极大的?惊喜盲盒,叫人无措,心情软得不成?样子。

姜语向他张开手,他应着?低头,让她环着?自己脖颈,一撑,将她带起来?。姜语有种?悬悬挂在他身上的?感觉,抿着?笑,吻在他唇上,轻点一下便分?离。

盯着?他,难掩窃喜,嘴上赌气:“你回来?地好晚,我差点真的?睡着?了。”

李京肆顺下去抱住了她的?腰,额头习惯与她相抵,“你早说你来?,我推了事也会回来?。”

“那岂不是没了惊喜?”

“你来?了就是惊喜。”

姜语撇开脸笑,“油嘴滑舌。”

忽而顿觉腰间力道一松,抓上她小臂,姜语偏回头去,他有点要扯开她的?意思,开口说:“我去关个窗。”

姜语却不配合,还是揽着?他。

李京肆好耐心,睁着?眼与她相耗,不催她,是等她怎么作妖。

却真没想到,老半天,等来?那两个字——

“阿肆。”

李京肆心尖狠颤,不住地吞咽。

抓在她小臂的?力道无意识加重。

仅是两个字,他竟都分?不清今夕何夕了。似又被她拉回旧年记忆中去,恍惚迷离。

气氛霎时微妙。

姜语瞧他呆滞,笑弯了眼,那样诚恳的?口吻说:“你多久没听?我这么叫你了?以前可还是你骗着?我叫的?。”

李京肆才反应,看着?她,手又顺去她腰肢,往怀中揽进了些,“是要跟我翻旧账?”

“才没有,我在跟你怀念曾经。”罢了她还要凑近他,温热融在他身上,一字一顿叫他:“阿、肆。”

轻佻俏皮的?撩拨语气。

李京肆头疼,哭笑不得:“你这么叫,是比脱光了站在我面前还撩火。”

姜语伏在他肩头笑,又去捉他视线,“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撩火呢?”

他眼神又一滞,相视几?秒,似在问她:你确定了?

她仍旧笑意吟吟,吁出?的?滚烫声息轻弱,是非要将他这幅正肃模样抽丝剥茧地拆开,再能?见其下崩裂的?原始冲动?。

见他没接下去反应,她张口,又是要叫,这回没声儿,是腰间掌心束紧力道,那股寒凉朔风气儿裹挟压覆来?,化在唇齿间。

他吻得丝毫不温柔,迫切的?卷弄润湿她整个舌腔,一面将她推向床头,抵稳,跪跨上床,着?手脱大衣,扔地上去。

要按早先的?频率来?,一算都不晓得素了多长时间,急火攻心,谁也耐不了片刻。

与他交颈缠吻间,姜语主动?腾出?手去帮他解,一下一下吻他喉结。

摸着?黑,两只手游离至腰间,眯着?眼扯了两下,要把?这辈子的?耐性都耗在这,就是拨不开,姜语气死了,抬头瞪他:“你tm,系那么紧?”

李京肆憋着?笑,握住她两只手,他掌心似被她蕴热,宽大得轻易就把?她包裹,沉着?齁重鼻息,告诉她,得这么解。再覆盖着?她,指节张动?,三两下摁开。

又去摸开了床头一盏暖灯,转头之际,顿觉两只手搭在肩上使力,往后推压,他不过奇怪几?秒,很?快顺应了她,倒下去。

她站起来?,踩着?他趾高气扬地,揣着?坏心思揉磨。就这股与生俱来?的?傲气,似乎一直没变。

李京肆无奈笑声,便由着?她,抓她纤细脚踝,往边上扯下去,那腿折曲,没了着?力点,跌坐,只来?得及惊叫声,他再寻到她后颈一拉,脑袋压下,唇舌侵入。

时不时荡进微风,飘在姜语半湿的?发丛间,遮住半边脸色,不知哪时她额前汗液滴落到他颈边,他愣下,轻笑又劝她,喊她乖乖,说累了就下来?。已经不知说了几?次。

她都要使劲推搡他,瞪他这般“瞧不起”的?眼色,又被他两句浑话挠耳,她要骂他,他便倾身来?吻,密密匝匝地将话顶进舌腔深处。

姜语还发现,他太喜欢阿肆这个亲昵称呼,来?来?回回要哄她叫好几?声。

有些时刻,她甚至梦回从前。

那时,她当真以为这仅是一个名字。

夜极深,窗外?风霜渐盛,与室内暖温相斥。

几?枝翩动?玫瑰吹落些花瓣,飘出?盆外?,落在地上,卷到轻晃床前那盏灯火映下的?幽幽叠影。

第62章

混战持续到后半夜。

有了在浴缸里接受李京肆帮她重洗个澡, 她差点站不起来的前车之鉴,披睡袍时麻溜地躲他八丈远。

李京肆笑得没边儿,将敞开睡袍系好, 跟在她后边出了浴室。

地板干净, 姜语是边脱鞋光着脚往床边走?, □□在动?, 灵魂早飞了的惘然状态。

李京肆弯下腰给她捡鞋,一步跟一步,见她几?乎是把自己掼床上的,笑了声:“是谁白天跟我得瑟?”

她猛地转头瞪他,骂声都没劲儿,转回去,抽他的枕头,向后?抛。

是没抛准的,他特意歪一步去接到手里, 笑说:“脾气还大。”

姜语当没听见的数, 把脸蒙进枕头里。

李京肆走?到床边拉手顺腰将她起来, 哄说:“先把头发吹干。”

他小臂顺担了毛巾,眼疾手快裹她脑袋上, 一顿搓, 姜语被?迫清醒,靠床头。

李京肆出去趟又回来,接了吹风机,让她乖乖坐着。适度的热风, 她舒坦地要坐不住, 弓着背,眯起眼快睡着, 李京肆就掌稳她脑袋,想倒也倒不了。断断续续吹干了,他才放手,人一歪就往边上倒,没了声息。

余一地残局,李京肆站床边,叉腰,笑笑,低头拾捡,几?分钟搞定了,一路灭了灯回来,只余床前一盏。

见着姜语整个人横着睡,他便过去把人正好,上床,凑近她,伸手去给她揉揉后?颈。方才做的时候,她老?喊酸。

原来,姜语是真要享受着这份“伺候”舒服着睡迷了,便听见李京肆在笑,说句:早就让你下来,到后?边知道喊疼喊酸。

立刻将意识拢回来,根本憋不下去他一句一句怼她,她可太气了,摸去床头手机看眼,转头笑看他,说:“李京肆,现在好晚了噢。你明早几?点的班呢?”

她实在幸灾乐祸,一定要赢他那么?一两句。

他索性闭谈:“你若不是想心疼我,那么?我们就不用继续探讨了。”

姜语把余剩的劲儿也笑没了,转身去环他,整张脸埋进他滚热胸膛。刚洗过澡,他身上惯有的淡茶香被?沐浴露清爽的柑橘调掩盖,那味道更?浓,熏进鼻腔里,易上瘾。

好久,李京肆掐她后?颈轻手给她提溜出来:“不会憋得慌?”

她还喘着气,笑:“有点,但是好闻。”

李京肆笑着去捏捏她脸,“你都知道不早,还不睡?”

姜语太有底气:“明儿要上班的都不急,我急什么??”

李京肆笑笑,不跟她斗。

感?觉到他自顾往后?退一寸,姜语仰起脸,瞧他侧身下了床。还没问出口,盯着他去的方向,笑得浑身一颤。

他居然还是想着把那扇窗户关好。

顺带挪了挪那盆花,意识到什么?,他一顿,转头看到床上,姜语正盯着他,显然早是注意到了这盆花。

李京肆故作无事摸摸后?颈,挡住她视线,走?回床边,无意那么?说:“得晚几?个月,它才会开得像些?样子。”

姜语笑得合不拢嘴,双手撑起来,问:“它真的是你养的?”

“不然是别人?”

李京肆掀开被?角进来,她便上前蹭蹭,撑起来,坐他腿上,被?他环住腰的姿势。

脑袋靠在他颈窝,说话的热息也浮在他脖颈,“想不到,你真有这个恒心。当时你把它送过来,我都没往是你养的那方面想。”

李京肆垂眼看她,笑意不达眼:“那么?,你当时就知道是我养的,就不会送回来了?”

姜语抿抿唇,认真想了想:“这还……真不好说。”

李京肆早猜到,哼声:“你就是个绝情的,送两回,退两回。”

姜语被?他这惋惜叹气的语调逗乐,蹭一蹭,说:“好重的罪。”

“我还想问你,分开这段时间,你当真到处玩嗨了?”说到这,腰间力道也不自觉收紧。

“没有!”姜语着急否认。

却好像一下掉入自证雷区,隔开去瞧他时,那眼睛里外都不是太相信。

也归功于当时,姜语作的模样,一点儿也不像骗他。他真信了,她什么?话他都信,所以那晚才半点不受控,要她难受得很。

姜语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真诚些?,说:“我就是赌气,我好难过的,哪里有心思玩别人。”

“那个阿升又是怎么?回事?”

“我跟他比白纸还白,你信不信?”

李京肆笑了:“我信。”

姜语萎了脸,“……好假。”

“你又不信我了。”

姜语又缩回他肩头,无聊去拨他衣领,暖光将指节投落阴影,辗转到锁骨轻揉,沉叹声,“那,如果我真跟他有什么?呢?”

这话倒问住他半刻。

李京肆脑袋侧着,用颊边抵她脑袋,眼底是她看不见的无限温柔,讲故事般娓娓道来的口吻:“分开这段时间,你过得好,我自是高兴,但我始终有私心,我不希望这个好,是你在别人身上讨来的。如果真是那样,我大概,至多自己伤心会儿,寻个机会,在你身上讨回来。”

姜语仰脸吻他唇瓣,每个字都咬得刻意:“你好委屈啊。”

李京肆笑着回吻一下,抱得更?紧。

到现在,毋庸置疑,他是被?拿捏的那个,他无法推开她,到了一个就算她“罪大恶极”也不足以叫他恨的程度。

老?爷子那句话,是得理?的,想必他这辈子就一回没出息,这会儿细品,更?没毛病,甚至觉得,这份不出息贯彻一辈子也没什么?。

能?得到个令自己甘拜下风的女?人。

他说,这是幸运的。

姜语那点悬着的念头,顷刻消散了。

她有些?懊恼,她想象的这一场赌局。

在他那边,单方面就既定了她必赢的结果。

“李京肆……”她忽然有很多话想说。

绵绵不尽堵在胸口,不知从何说起,她多想让庸俗的语言抵达到一种程度,能?三言两语就叫他明白心意。

他却紧抱她,抚慰般,说,我在。

贴近的热温交融,难分彼此,好似这就足够,再多的话也俱是旁白点缀-

姜语毫无疑问又睡到翌日?中午。

用餐时,阿姨在边上提过一嘴,说先生清早七八点就走?了。她呆怔,回想昨晚他们究竟几?点睡的,她还少?有睡得沉,身边人离开半点察觉没有。

姜语再不说他身体不行了。

昨晚“小辫子”被?那么?一抓,她自找没趣一定要被?老?男人嘲。

这两日?,姜语都住在景苑,白天搁琴房待得最久,有时练着谱会忘了饭点,下边人就来喊。

不知哪时候,她听到那么?一句传言:他们李先生,前段时间失了神似的,总往琴房跑,有时候干脆躺沙发上就是一夜,把他们吓得人心惶惶。如今这么?一看,怕不是念着您呢!

姜语揣着这句传言憋一整天笑,晚上等李京肆回来,挺直腰板把话怼他耳边去,趴在他肩头,施施然地一口一句“李先生居然把自己折腾那么?惨”,笑得他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当时还奇怪他怎得没反应,还觉多么?没趣,却仅是前一秒情绪稳定地不像话,后?一秒就抽皮带来绑她。

起伏时咬在她耳边,说,你得好好补偿我,那段日?子,我是为你难过透了。

姜语倒想心软,手上挣不开,两只脚被?他一只手就环住,往上顶,整个人呈L形摆布。

结束后?,称得上“狼狈”地满地找内裤,最后?被?李京肆一手捞回床上,在床角给她翻到了,转头,十分无奈说湿透了,穿不了。

姜语气得又拿枕头扔他,他乖乖挨完批,转头给她重新找一套,将她捞抱进浴室去了。

一夜之后?,她心没软,腰软了。

第二日?起得更?晚,洗漱过下楼,客餐厅里,李京肆就端正坐在那,见到她来,停下餐叉笑笑,似在等她。

横竖就让姜语看见了四个字:人面兽心。

姜语在他边上拉开椅坐,喝了一大口水润嗓子,再开口,竟还是哑的:“你怎么?中午还回来?”

他却别开脸笑。

笑她这腔昨夜就叫哑了的嗓。

姜语脸说臭就臭,瞪着他,放话说:“你信不信我跟你分床睡?”

他故作吓到:“这么?狠毒?”

姜语不看他,埋头吃东西。

李京肆那脑袋一偏就没挪正,从侧面落地窗透出午时的烈烈朝阳,打光在她半边。

她还穿着白色抹胸吊带睡裙,扎了个随意松散的低丸子,碎发散落,她吃着还得时不时将鬓发别去耳后?。普通而充盈着温馨的画面。

从前,他大概无法想象有天为此停留。

这未免是太过消耗耐心的事情。

可如此刻却不然,他希望这样的时间久一些?,再久一些?。甚至于走?过去,帮她拆下发箍,都成了下意识的举动?。

姜语愣住,想回头却被?他叫住:“你吃你的。”

男人低头垂眸,将她散发仔细着一点点摞起来,从动?作到眼神都流露着从未有过的温柔。

厅内旁人没敢发出半点声息,几?番侧目,皆是不可思议的眼光。

李京肆自觉手艺生疏,从没为人绑过发,姜语也笑他,故意夸张说:“你再折腾折腾,我这饭都吃完了,你也绑不好。”

他不受这句激将,按着自己的慢节奏,一圈一圈绑上去,姜语都忍不住笑他老?半天就绑了个最简单的低马尾。

李京肆脸真黑了,坐回去睨她:“我总也不能?给你绑出朵花儿来。”

不过想想,他那么?细致,那么?努力,怕也是人生头一回,姜语最终勉强给他打了个拇指。

待她笑够了,吃得差不多,李京肆同她再提一嘴,就说晚上回不来。

姜语咬着最后?一团饭没咽下去,闷着音问:“做什么??”好有一番“难不成你是要夜不归宿”的质问架势。

李京肆被?她眼神逗笑,“去趟瑞士赶场经济论坛,估计得几?天。”

姜语也就点点头,没说什么?。

李京肆被?她过分漠然的态度噎到,反过来质问她这幅跟舍不得半点不沾边的表情。

他是整日?与她厮混着,耳濡目染,什么?话都学了去。

姜语笑得腰又疼了,便就端着腔回他话:“怎么?会,我差点都哭了,我在用笑容掩饰悲伤你没看出来?”说着一边急切地将他往大门口推,一边道着反话,“你再不走?,我一定会难过得拽着你不让你走?的。”

李京肆霎时被?她逗得啼笑皆非,在她“十分不舍”的目送下出了门-

这晚,姜语没留宿在景苑。

下午就回了小别墅,给李京肆发了个消息告知。

次日?赶早起得,去医院。

孟仪观察期过了。

奇异地,周闻景没来。

姜语提一嘴。

孟仪只苦笑说:“终归就那样,他早两天能?来看我都意外。哪有那种关系的,会做到这地步。”

她说那样都足够了。

她还不足以那么?有份量,去耽误周公子的宝贵时间。

姜语没作评价。

将她送回家,她原想直接去公司,还是被?姜语拦下,抱着台电脑,沙发上一坐就是一上午。

中午,姜语闲的没事,跟她家保姆一块儿进厨房,琢磨着给她做了顿清淡养胃的午餐:一点食欲都没有。

看着一桌子“美?味佳肴”,孟仪咽咽喉,看向姜语:“我忽然觉得医院楼下的小笼包也挺好吃的。”

姜语不给商量一下,硬叫她挨个尝,用心的就必须吃完。

还没结束,晚上也是换汤不换药的一顿。

孟仪两眼一黑,硬着头皮吃。

这时候有门铃响,姜语起身去开的门。

男人肩头担件大衣,撇眼她,大摇大摆潇洒走?进来。

姜语忍着没把他打出去,眼睁睁看着他到桌前,顺手帮孟仪分担了一碗雪梨燕窝,两口就放下,啐句难吃。

“也不是叫你吃的。”姜语白眼他。

周闻景噎住,大衣甩椅子上,跷二郎腿坐下在孟仪边上,“姜小姐好有火气,怕不是老?无趣惹你了?不然我顶个风险,带你上场子里逛逛?”

孟仪先拍他下肩膀,眼神警告他闭嘴。

姜语这时是打算走?了,到沙发拎了包,听到这话,顿住脚,路过时,睨他眼,嗤声,满满的嘲意:“以为谁都跟你似的。”

周闻景:“……?”

第63章

临到节前, 姜语应承了柏林一场音乐会。

这段日子自是没闲着,李京肆那边似乎也因什么事耽搁,去了快一个周。

这天?通视频, 姜语将要去柏林的是与他说, 那边是深夜, 李京肆才回到住所, 刚洗过?澡,发尾微湿,坐沙发里,肘撑扶手,指节抵太阳穴,要睡不睡的眯着,睁开。

听到这话,只是极淡地?应声?,说自己过?两日该也回来, 过?于疲惫的模样。叫姜语也不知道他有?没在认真听。

姜语还在琴房, 拿手机支架撑好一个角度, 能够装下她整个上半身。

李京肆撩眼,淡声?说:“不然你给我弹首曲子听?”

姜语仰脸看向镜头:“你想听什?么?”

“还能点歌?”

“当然, 我什?么都会。”

李京肆笑了, 夸她厉害,“我不懂钢琴,别的不知道,不如?, 你给我弹早前发朋友圈那曲?”

姜语征征, 一挑眉,揶揄他:“你这跟自曝有?什?么区别?偷看我朋友圈?”

李京肆耸耸肩说:“你又没屏蔽我, 光明正大看的,也有?错?”

姜语低下头笑得不行。

缓调的抒情曲,有?助于安神,姜语连着弹了快二?十分钟,结束时再看向镜头,人脸没了,他没力?举着,瘫在腿上,对着天?花板一面铜色吊灯。

静静地?,有?细微鼾声?。

姜语倾身把手机从支架上拿下来,试探喊他名字,一声?没应,再一声?,好半天?,镜头动了,再怼回那张脸,惺忪的着眼,迷茫嗯了声?。

姜语叫他去床上睡。

他梦呓似的,含糊嘟囔什?么等他回来。

姜语笑叹声?,估计着方才的话也白说。

瞧他不是一般的累,随口两句告别,也不知他听到没,挂了电话-

姜语提前订好了去柏林的机票。

恰好在前一天?,先?赶上了德约那地?方周年庆。她从前是常客,马觉第?一个想到也是将她喊来镇场子。

李京肆这天?再给她通了电话,说是刚下飞机,再去公?司处理些事。

姜语问他几点回。

他说:“应该挺晚。”

本想喊她先?睡,别等他这句话还没出口,被她一句“那再说吧。”打断。

姜语赶着出门,说话也急,在大门边,肩膀抵着手机夹在耳边,弯下身换鞋,“今晚我得去德约应个场,晚点回景苑,先?这样昂,拜拜。”

连个回复也不等,火急火燎给挂了。

傍晚将过?的时间,幽闭包厢便嗨到了兴致头上。空气中弥漫微醺酒精,舞池跃动,劲爆炸耳的音乐没停。

姜语来了只往沙发里一坐,喝两杯酒下桌,上了几场牌局。

一圈儿把把不知换了几个人——因为某个遍传的消息,本是与姜语交情浅的些人都开始谄媚攀亲近,一把换一把的人上来。

也不知谁起头问那么句:三小?姐那婚期还没定下来?这喜酒我们可等了小?半年咯!

话引子出来,一声?儿接一声?儿都在调侃。

姜语不搭茬儿,灯光暗,飘在脸上,也瞧不清人乐不乐意,是何态度。

大伙等着,没了声?。

等来姜语撇句没意思,漠然下了桌,转去吧台,要杯调酒,撤回卡座。

点支烟,叠着腿靠陷进?单人沙发里,打眯。

北京这些天?渐冷,她里头只穿白背心?,披的灰色针织开衫,很规矩的穿搭,就那么一躺,慵散气质就跟规矩毫不搭边。

身边走近了人,姜语才若有?觉察睁眼。

马觉续了杯酒递给她,笑问她怎得这幅没趣。

姜语接过?就喝,不乐意搭理。

平日她最克制,旁人要想灌她酒基本不可能,今时却不同,叫人难辨,心?情好吧,她一直臭脸,心?情不好吧,她往中央卡座一坐,摆手就叫来一票人,兴致高涨玩骰子。

这片乱得很,马觉叫来不少男男女女,混搭着,人挨人坐,灯光靡乱下,摸摸碰碰纠缠一起。只姜语一座冷清,她没发话无人敢碰。

几场下来,姜语也记不清喝多少酒,醉得差不多,断断续续几杯是别人递到嘴边的,或还有?递烟、递火。

手机扔在边上,若不是有?人给她连着递来,她恐怕都发觉不到这通电话。

姜语打个暂停手势,揉眼细看备注,看不清,滑开接听,送到耳边,听不清。

喂了两声?,耳边除却此?起彼伏的喧闹与舞乐什?么也听不见,她烦得很,给挂了,重新回到游戏局。

喝得分不着东南西北,脑袋发晕才下的场。

跟着的随行在身后提了包,一步并作两步上前搀扶。姜语直不起身,掌心?摁着额头,往垃圾桶边走过?一趟,半天?吐不出来,甩开人,眼花缭乱中瞧清楚了路,向包厢双开大门去。

昏茫里,触手可及的距离,门先?从外拉开。

背景乐被稀释出去,外光溺进?来。

姜语一抖肩,后退半步,缓冲会儿,抬头望,射进?满瞳孔的霓虹彩色。

她看见一个人,一个男人,就站在门内外交界处,颀长身影于暗灯中忽明忽暗,镀层迷离醉人的光晕,身后还跟着些个不清不楚的人。

接着,男人大步迈近,头顶的光线收聚,再散开,他目的明确地?,一把拽过?她手臂,向外拉。

那一瞬间,包厢里,无任何一阵人声?。

玩牌的,打球的,唱歌的,全然消释,只余接连不断的震耳乐曲,及,几乎同步的惊愕表情。

姜语蒙头转向被拉出拉出包厢,途中试图挣动,没挣开,步调跟着前人一齐急促,到长廊中才停下。

她是想骂人的,在抬头之前。

视野大亮后,眼瞳一睁,脑子里被敲了钟铃——廊道投射的莹白光下,从那身日常的棕色大衣,到男人硬朗清晰的五官,她看见那双眼睛里泛着的冰冷幽光。令之心?口震颤。

手上力?道还在,甚至往深加劲。

“有?胆。”

从齿缝里硬挤出的,愤懑的字眼。李京肆压身,到与她平视,眼睛死死勾着她,即使如?此?怒到失去声?线控制,那眼睛里终究余留那么些,在看着她时,独有?的一份似水温柔,“我才走几天??敢跑来找别的男人?”

一面,他向后抬抬手,两人重新往包厢里去,该是处理后事。这刻,姜语的注意力?被什?么都能吸引,偏偏看不到李京肆这儿来。她心?虚,脑子不清醒、没干什?么也心?虚,她觉得自己是该心?虚的。

她不吱声?,听见他在那样沉重的默然里叹声?,手上力?道再被带得一扯,向电梯里-

夜风凉而躁,今日更甚。

轿车驶停在路边,姜语忍着腹痛,下车空吐半天?,开衫吹得糟乱,垂到肩下,露两条细带。

实在吐不出来,姜语闷头蹲马路牙子边,不动了,肩上披来件大衣,方抬头。

他实在高,挡住明晃晃的顶上路灯光,身上只剩件深棕衬衣,那么弯身,满目才装得下他。

一瓶水先?递到跟前,姜语接过?了,猛灌两口,与喉间发涩的酒精对冲,舒缓许多。

这时候才才接上些神经,姜语呛咳两声?,拧好瓶盖置在路边,转脸,和颜悦色仰头看他,张不开嘴,话从齿间巇隙中闷出来:“……你怎么会来找我?”

李京肆冷着面色,两手抄兜,饶有?威严盯住她,“我不来找你,打算今晚跟哪个野男人回家?”

姜语微后仰,哼声?:“哪有?,你这是欲加之罪。”

同时站起身,起风呼啸,扰着视线,耳音。

“那你挂我电话又怎么解释?”

她不确定是不是听到这么句话。

身子前倾,直攀到结实怀抱,从暖热胸膛里把脸挣出来,姜语向上只看到他下颌。

一阵没声?音,李京肆再问:“哑巴了?还是说中了,挂电话,就忙着跟别的男人快活?”

这回听见了。

姜语脑袋抵在他身上,贴着摇头,还纳闷摇得费劲,“我没接到电话……我这辈子,就跟你身心?唯一了,我看得上别人?你这是在贬低你自己。”

李京肆:“……”

“没关系。”

她开始前言不搭后语,退出一小?步,趔趄下被他扶稳,面对面,十足郑重的眼神,指指自己:“我是个大度的女人。”再指指他,“你受委屈了,我给你道歉,对不起行不行?我喝太多了,下不为例。”

音调似溺入海里,跟着浪潮,时起时浮,“我就是有?点不高兴。”

听到这,李京肆慢顿,瞧她垂下去脑袋,问她为什?么不高兴。

她被这个问题难到了,看看天?又看看地?着想,“因为……”因为了半天?,说:“记不起来了。”

李京肆显然失去了跟一个醉鬼交流的兴趣,伸手要拽她,她这会儿反应快得嘞,一甩,一躲,倔强,又几分做错事的表情,哄他:“你别气了,心?胸大一点嘛。”

来硬的果然不行。

李京肆沉叹口气,背着千斤重担似的,放软声?,说:“我不气,过?来,回家。”

“我不信。”

“……”

“我给你赔罪吧。”姜语挪动步子,踩着步调不稳的高跟,伸手去捞他脖子。

李京肆被她推着后退两步,拦着她腰站稳,正色瞧她那副浮在醉晕里红透的脸,眼睛都睁不开,手还在可劲儿扒拉。

接后,她开始了一顿口齿不清的眯眼乱语:“来嘛,亲一个,小?宝贝,亲一个就不气了。”

李京肆:“……”

这般,叫他想了许多措辞,好似都不足矣,搜寻着,只与某些靡乱场面对上号。

她不踮脚,压着他脖颈下来吻,再退一寸,“什?么?一个不够?好贪心?,那亲两个。”

她张嘴,吮他微张唇瓣。

他不动,她又自顾侧头再吻:“三个。”

“四?……”

没吻下去,被掐着后脖子退出来,姜语蹙紧眉,只见到他那副冷冰冰检视的作态。她毫不气馁,怔住几秒,抬手,比出一拃框他半脸,噗嗤声?:“假正经。”

李京肆站直了,仰头闭目,复睁开。

暗自决心?,以后绝不能让她喝成这样。

伸手作势去横抱,姜语眼疾手快又躲,这一步没站稳,李京肆也没捞着,一蹬腿坐倒,垫在大衣上,也不知叹了今晚的几回声?,他单膝跪下去。

姜语在努力?摸着撑地?站起来,身体向侧边,蹭到某个硬物。来自大衣外兜。

感知到什?么新奇东西般,姜语忙探手过?去翻,摸半天?摸到兜口,伸进?,摸到个方方正正的,捞出,“诶?小?盒子……”

李京肆伸出去的手悬于半空,放下了,心?底某处被抓挠,悬口气,定眼见着她低头认真、茫然地?试错几个打开方式,最终,拨开侧边的束扣,向两边拉展开丝绒质地?的盒盖。

姜语歪侧身子,将它高举在亮灯下,在被折射光泽沾满瞳孔时,呼吸滞停,刹时失了声?。

那是枚由两侧白钻烘托于中心?的,瑰丽无瑕的枕形粉钻,错然细看,竟是比过?了她的指宽。

顿觉心?脏漏跳,思绪无处安放。

直直坠进?一片粉红的梦幻岛屿。

第64章

“你不会是?……”

姜语盯着那颗粉钻, 侧看见李京肆,尾音拉很长。

这悬念留得叫他凭生几分惊惶,作副气定神?闲, 心早就提起来。

姜语旋即笑出声, 垂头, 笑得脊背震颤, 将戒指展在李京肆眼下,没心没肺的态度:“想向我求婚吧?”

不知是?想法太乱还是?,竟觉得这风都吵得要死。李京肆缓缓呼出口气,看着她:“是?,想向你求婚。”

她一点也不惊讶,该是?酒精作用,真诚表情问他:“那你为什么不求呢,还要我把它找出来。”

李京肆叹笑:“你确定现在?明?早你还会记得什么?”

“你求是?不求?”她语气居然强硬。

街景蓦然被拉得很远,偏道上?零星车流, 鸣笛, 几家?营业店铺的熠亮灯箱, 杂乱人声飘在更远的地方。

这盏笼罩下来的路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亮。

亮得,竟唤回一段久远过去。

女人浴在白茫之?下, 笑得招摇妩媚。

恶劣地在他嘴里?塞进一颗酸枣。

胆大, 高?傲,动魄人心。814巴1流九六3

正如此?刻,她得意模样是?无二区别。

好似知道自己一定会得逞。

李京肆指腹稍热,贴在她冰凉手背, 暖过会儿?, 顺去抽回戒盒在手上?。

她看见他弓挺起脊背,戒盒换了个方向, 展予她,杂着风声,吵闹的沉嗓,说:“阿语,嫁我,好不好?”

像在哄。

他一直都那么耐心温和地在哄。

以至于叫她早都忘了,李京肆这个人,他并不好脾气,他强大,孤独,有手段,懂谋略,从世家?的深潭水里?挣出来。

漠然而冷血,骨子?里?就刻着无情。

不是?的。

姜语望进他温润眼底,惊觉,她方才掉进的梦幻岛屿,是?他造的。

她感?觉到心尖狂颤,捂着,还在颤。从那枚钻戒,看向李京肆,愕然无措:“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感?动哭了?”

“……?”李京肆不明?就里?,直觉不对。

“但怎么办,我真的哭不出来。要不你等会儿?求,我酝酿一下?”

真的不对。

李京肆眼里?衔着无奈笑意,“……回家?吧。”掌心扣紧戒盒起身,另只?手去把她捞起来,弯身捡起大衣,悬空甩几下灰。

朝后走,弭入灯外?的寂静与黑夜。

“诶你……你这人?”姜语急眼,踉跄跟上?去,边走便踢掉高?跟,李京肆停步,转头,是?要去给她捡鞋,被她拦住,一把伸手抢了他的戒盒,“拿走干嘛?这是?我的,我要戴上?的。”

第二次,轻车熟路开了盒子?,拿出来,不由分说套在无名指上?。前后动作一气呵成。

李京肆始料未及地,愣在当场。

随后,她开始瞧着那枚超大颗的粉钻笑呵呵,向前两步,没穿高?跟,她要吻他,需要踮脚,她索性踩在他皮鞋上?,整个身子?贴去。

主动地去翘他唇齿,卷起湿滑的软舌,换息着,在内壁缠搅。有如从前,她万般风情地问他,知不知道怎样接吻比较色情。

刺激感?是?从那时,穿梭至此?刻。

她吻累了,李京肆方才回应,想后撤已?经太晚,腰被他箍在臂里?,舌尖放肆□□,分开时,额头与鼻尖相抵,吐息交乱,沾满呼吸道。

姜语哑声一笑,后退踩回地上?,眯弯了眼:“我好高?兴啊李京肆,我现在更哭不出来了,以后吧,以后补给你。”

似还沉浸着,李京肆只?视向她,心思早早飞远,呼吸沉调,是?未缓过来的旖旎,是?她浓郁未散的酒香。

“晚了。”

“啊?”姜语恍惚就见李京肆向后迈两大步,拎起高?跟,直朝她来,绕在她身前,环手来,屁股一紧,天旋地转,她双腿悬空,就这么被扛上?宽阔肩头。

他抑着气的声音自顶上?落下,远得似从天边飘来,近得如平地一声雷。

他说:“用不着以后,我看就今晚。想哭多久哭多久。”

姜语忽觉脑子?里?炸起了金花-

车是?就近寻五星酒店进的地下车库。

空阔幽灯,静得无一丝声息。

却不足以叫人平复心情,李京肆去揽抱她的动作可堪急迫,伸手拉车门,跨下去。

姜语站稳到地上?不过一秒,又被拦腰扛起,大步迈向电梯里?。

眼睁睁被带着到酒店大堂,办理入住,再进电梯。不知路过多少眼光,她无力叫唤,至于走廊时,才哼哼了句头晕,没被搭理。

终于听见门卡解锁的声音,顷刻融进另一片黑暗里?。

李京肆后脚踢带上?门,丢了高?跟、大衣,转向侧边,姜语被抵上?冷硬墙面,脊背摁到了玄关的暗暖壁灯,这一方寸之?地照亮。

她来不及看清他的脸,那唇舌便裹挟着狠劲吻上?来,紧密到呼吸不过的空气,她在努力睁开的眼缝,瞧见他溺在温色中近乎痴迷忘情的脸,又在失控着,撕扯着。

姜语趴伏在他肩头,哼喘咬下,留道触目惊心的红齿印。舌头便游至她颈边舔舐,湿滑温热,挠痒般,叫她难耐搂他脖颈更紧。

又听见太模糊的声音喷薄:“你还有理咬人?”

她讲话?都难,就往他身上?贴得更紧,要隔离后背冰凉的触感?,低吟声:“……墙,太硬了,不舒服。”

他自鼻腔中极轻地哼笑声,叫她:“脑袋伸出来。”

姜语迷茫照做,与他双目对接,他再压近,舌尖相缠,一面全然托抱着她往里?走。

客厅没开灯。

昏暗环境将感?官放至最大。

光从侧面巨大的落地窗透进来,浮在女人晕红面庞,她后颈枕着沙发扶手,涔涔细汗将黑发沾黏在白颈,颊侧,十指插入他利落的发丛间,仰脖,大喘汲取氧气。

窗外?摩天大楼浩瀚灯火,汽车轰鸣远上?穹顶,她仿佛在弥留之?际望见残夜。

暖温烘热的空间,哈气成薄雾,漫上?半空。她视线胶糊,敞开的脚趾曲卷,脖颈挺直再坠下,往复不断,稳不住声线,只?得颤着叫他,别……

李京肆攀身过来,吻她潮红面色,距离唇瓣咫尺,停止,与她视线交缠。

他眼睛很亮,像缀进一颗星,睫羽在星上?颤。

姜语盯得入迷,心尖被他抓挠,没忍住去亲吻,右边吻完,换左边,用唇蹭在他鼻尖,“你的眼睛好漂亮。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眼睛……呃……你好没劲!”她掩下脸笑,怪嗔:“怎么可以在我夸你的时候打断呢,我还想再夸几句。”

李京肆笑眼瞧她眸底,“你一次夸完,下回我听什么?”

姜语想了想,笑说:“下回我再想别的,你哪里?都漂亮,我不会词穷的。”

他闷笑,鼻尖蹭她,柔声哄:“来,张嘴。”

姜语不悦别开脸:“不要,好脏,你去漱口。”

他便用虎口钳住她,硬摆回正脸,指腹摩挲,漫不经心地笑:“乖乖,这是?你自己的味道,我尝得,你尝不得?”

姜语两颊被掐陷,说话?极不清晰,却铿锵有力:“我不要。”

他冷哼:“由不得你。”指用力,将她齿关压松,舌探来抵入,腥黏与津液混搅进来。

那味道冲得要涌进胃里?般。

她心下抵触得很,却又忍不住深陷,舔他舌尖滚烫。他退出去得措不及防,她哑着嗓子?咳起来。

在之?后一声声细吟里?,他将手伸出在她面前,沿着本就大张喘息的唇间,两指深入揉磨她瑟缩的舌。

粘液顺着唇角淌下来,在细弱光下显出透明?亮泽,他吻上?去,舔干净,抽出两指,抚她面颊,沉笑问她:“更喜欢哪种味道?”

姜语努力仰起下颌,躲开他叫人颤栗的视线,想呼吸两口清新气儿?,口鼻腔里?皆尽涌着湿稠的潮意,忍不住骂娘:“不要了!妈的,不要那破钻戒了,还你,都还你,我真的要睡觉了,我好累……”

“还我?”他警告声线重复的这两个字,像被气笑,俯身咬她颈边,“你还了更完蛋。”

姜语顷时背部一空,直直被捞起来,跨坐,挂他肩头,浑身猛颤,只?好哼吟着蹭他颈窝,骂的气力也没了,不断地,黏黏糊糊地重复着“累”“想睡觉”的字眼。

加之?酒精双重冲击,姜语当真有种马上?暴毙而亡的猛烈错觉。

不知何时结束的,失去时间概念。

她当真觉得自己死了。

然后一只?手来托起她,告诉她还有得救。

他步调很稳,穿过卧室,进浴间-

躺在床上?,姜语尚有种超生之?感?。

四肢瘫软,脸捂在他胸膛,嘴里?断断续续,呓声似的说着要死。

他笑着前胸轻颤,抚她柔软发丝,“明?早醒来,可就没后悔药了,这戒指,你非抢走戴的。”

“嗯……嫁你,只?嫁你。”大概脑子?是?混沌的,她闷声哼,音量愈弱。

不清醒的话?,他也是?副讨到了欢心的神?色,轻吻她额头,“睡觉吧。”

她就那么消敛了声息,被拥在怀中涣散意识。

手里?,她还戴着那枚硕大一颗的粉钻,抵在男人胸前。李京肆顿了顿,拾起这只?手,视线游荡在她鼾甜睡脸上?,蕴着轻柔的神?情,吻她指节,掌心将其包裹,贴抚心脏处。

第65章

昼夜不分的缠绵, 使得姜语常常要睡到中午十一二点。

这?觉,也是让她睡得云里雾里。

仿佛大脑被抽空,滞愣着?下床, 身上穿着酒店供应的深色睡袍, 着?手?将?浅灰遮光布帘拉开。

忽地一顿, 意识到指间异样, 举在窗帘窄缝溜进的光下,那颗粉钻亮得刺眼。

床头响起来电铃声,姜语惊得一抖,趴上床扯到手?机,一看备注,滑开接听。

“李京肆你——”

“下楼,来接你了。”

他都不给她叫喊的时间,将?话堵回去,姜语哑了一刻, 电话便挂了。

记忆倒涌都是片段拼接, 组起来也乱。

怎么到这?里, www.youxs.org,以及, 这?枚钻戒。

姜语闭眼, 悬口气长叹,抓紧手?脚洗漱完,换了理好在客厅沙发的衣服,在玄关找到昨晚被李京肆随手?甩开的高跟。

进电梯, 姜语摁了车库层。

或许是心情?急迫, 降下的速度不慢,她却?觉得每一秒都是数着?过的。

叮声, 门往两边划开,最后开手?机看了眼时间,满屏都是信息,没来得及看清,先抬眼看见了不远处一抹影。

他靠在车门前,换了平日常穿的黑风衣,内里裹板正西装,精致到头发丝的正式。

姜语与他同样望来的目光相视,那瞬粘定在原地。

这?个点,尚有车辆进出,车轮声悠悠荡荡。

姜语理了理开衫,缓和?呼吸踱过去,李京肆侧身为她开了后座车门,等她钻进,跟后进来,带上门。空间变窄,气息变挤。

“解释一下?”

李京肆转头就看见她举起那只手?,将?那枚戒指亮在他眼前,那副冷面肃然确把他刺到了,他反手?过去,五指交叉紧握,哼说:“想?后悔?不想?嫁了?就想?想?吧。”

姜语讶然啊着?嘴:“还真是求婚?你都没问?我愿不愿意呢。”

李京肆靠回去,看车顶,沉思下,侧过脸,车子正好驶出大道,她见到午时第一缕阳光淌在他半边,轮廓也有种模糊的朦胧美?。

特微妙的气氛。

直到他再开口,将?她脑子打回现实:“问?了,你说你感动得想?哭一下,然后抢了戒指就往手?上戴,拦都拦不住,说要?嫁给我,说这?辈子没我活不了,说——”

“你这?是造谣。”她同时伸另只手?捂住他唇,笃定地看着?他:“我绝无可能说出这?种话来。”

李京肆后仰,拉开她这?只手?,那模样诚恳极了:“我有什么好骗你的?”

姜语郁闷表情?,坐直回去,将?他扣住的手?甩开,独自沉默。

“真想?后悔?”

听到这?话,姜语倏地又将?脑袋偏回去,定定看他,抿唇,再张:“是我全忘了,该死,求婚我都忘了,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在我醉酒的时候求?”

李京肆征征,嗤笑,心里那点飘悬未定的空落被充满,重新将?她手?捞回来,“倒不是我想?,我说了,你要?抢着?戴的。”

“我……”姜语哑然。

她看见他眼神,不像骗人?。

想?信又不愿信,怎么敢想?自己这?么丢脸。

她又沉默去了,憋着?气儿?似的。

李京肆笑得颤肩,指腹摩挲她指节,笑说:“我记得就好。”

今日好天气,难得艳阳,紧挨着?坐,姜语却?觉得这?暖意只从他身上来。

索性,勉强接受了现实。

半途,李京肆抬手?看了眼表盘,睇她眼:“还有个例会,就送你到公司附近的私家菜馆,我打过招呼。”

姜语噢了声:“那你是折返过来接我的?”

“不然呢?把你带来就扔在这??这?样的未婚夫是不是不大称职?”

他刻意加重了那三个字音。姜语怔住,额头抵在他肩笑起来:“你名头倒挂得快。”

他开始作强调:“你不也得自觉挂挂?等中秋节后吧,把证也领了。”

未免太过事?儿?赶事?儿?。姜语还在笑:“你怕我跑了不成?”

李京肆当然地点头:“你可会跑了。”

姜语别开脸乐,五指被他扣得更紧,她感知到了,方转脸去,学?着?他那副郑重其事?的腔调:“行吧,李先生都已经是奔三的老?男人?了,能碰到像我这?样如花似玉的姑娘,也不容易,我就委屈嫁你好了。”

把他逗乐,自然接话,说好-

姜语没想?到他口中的“挂名头”是这?么个挂法。

会议赶得急,匆匆停在饭馆楼下,车就开走。这?地方是楼阁建筑,内里装修风格也是浓郁的古典风,是在进了饭馆之?后,服务生将?她引入特定包间,提的那一嘴“太太”称呼。

追问?之?下才知,李京肆所谓的招呼,竟是这?么打的。姜语哭笑不得,二话不说,往他聊天框里发了个佩服的表情?。

另外回了马觉的消息。

昨夜在包厢的大致,从他口中姜语听个明白了。说李京肆过来那趟,把一圈儿?人?都吓坏,马觉连个招呼也没蹭上,李京肆的人?再折返回来,是为封口,谁敢多说一句话啊,大伙心里都有底了,口舌紧着?。

算起来,马觉是更早知晓二人?异样,从北海那场碰面开始,但即便如此,也是懂眼色的不会多嘴,这?么大个世家,区区“内部消化”罢了,算得什么奇事?。昨日也是,人?前脚一走,立马上赶着?给人?包火,愣是没抖出去半点风声。

他也不问?不该问?的,简单汇报了情?况,关系套一套就罢,典型的商人?嘴脸。

点的都是饭馆的特色菜,差不多上齐,姜语拍了张照传过去,大概在忙,那张表情?包也没来得及理。

李京肆叫的司机在楼外等,姜语简单吃完就下去了,却?是没想?到,在悬木楼梯拐角碰见了李沅。

很是奇异地互相站住脚,相对无言。

早先退婚宴,姜语没去,但她从吴清妍的得知李沅来了,至于其间未告知于人?的退婚缘由,她想?,他该是心知肚明。

或多或少有些尴尬。

是被李沅主动打破,摸着?脑袋憨笑,说刚刚从会议上抽身,他是来吃饭的,问?她吃了没,又看看她是下来的方向,觉出问?了句蠢话。

反应过来时,姜语已经答了他,说既然来了,一块儿?坐下聊聊。

两人?寻新的二楼包间落座,李沅翻菜单点了几分中餐,转头问?到姜语,她摆手?说自己吃过,只要?了杯淡茶。

菜上来,李沅夹了几筷子,时而看向姜语,咳下清嗓子,缓气氛,尽力自然些说:“这?家老?饭馆味道是挺不错的,平常我在公司也经常订这?家外送,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你。”

姜语笑说:“李京肆顺道送我过来的。”大大方方,毫不掩饰。

李沅神经一紧,干笑:“噢……原来如此,挺好的。”

姜语看出他有种坐立难安的窘迫,端起淡茶尝了口,还是喝不习惯,作个表面文雅,笑问?他:“你们开完会,李京肆还在忙?”

“啊,你是等大哥吗?”李沅想?了想?,不等她答,说:“他估计脱不开身,还得赶点去证监局的座谈,委员会那边可不好推脱。”

姜语神情?淡,摁开手?机屏看时间,“也没有,下午我得赶飞机。”抬眼,直盯他,“我跟他的事?,他都跟你说了?”

似乎在尽量温和?了,可这?跟他大哥如出一辙的冷硬态度,李沅咽了咽,挤出笑来:“……我是知晓的,姜小姐是好女孩,我们家都挺支持,就是大伯那边,还没明确表态呢。不过既是大哥的决定,一般没人?能拦。”

姜语点头,云淡风轻:“嗯,我知道了。”

那话是扣着?字眼的,她不会听不出来。

李京肆若是真不要?面子抢了这?婚,他父亲还要?面子,怕是得有阵磨嘴皮。李沅惊奇,姜语竟丝毫不慌,此话揭过,便不提了。

闷头吃了会儿?,掀眼瞧在她指间闪动,脱口是句:“这?戒指真漂亮。”

便意识到什么。

这?钻戒太夸张,与她身上的日常搭极不适配,谁为装饰要?平常往指上套,便只能是……

他心一提,笑笑,接上说:“和?早前那条粉钻颈链挺搭的。说来挺不好意思,那颈链其实也是大哥教我转送……”

不对劲。

他登时失声,如此一对上,很难不叫人?前因连后果地揣测起来,那项链都是多久之?前送的了?在印象里,那时候他们甚至没有过碰面。

原来,他俩竟是这?么早的事?。

姜语瞧他面色异样,略思顿,笑应:“这?样。”

他僵了身子,脸憋个直冲太阳穴的红,简直,要?像块将?晒干的毛巾,被人?再拧出余水来,放朝晖底下继续晒。

姜语探头,疑惑看他,蹭得一下他突然站起,挠挠后脖子又挠挠头,“啊那个,公司那边还有点事?儿?,你慢坐,我就先走了。”侧身走时,还差点被椅子绊倒,趔趄着?,头也不回出了包间。

这?反应未免太显稚嫩,挂身上那件精英装扮都显违和?,姜语忍不住笑。坐了片刻,就拎上包摆步子跟在后边出去,门口停下,点头示意服务生,下楼去。

李京肆这?时候才回的消息,打开手?机第一条就是,他将?李沅告知她的行程又复述遍。

姜语回:【我知道,刚跟李沅碰面。】

【聊了什么?】

姜语思索着?,憋笑敲字:【他晓得你早早就不要?脸来撩拨我了。】

发出去,没见回应,她差点乐得没注意脚下阶梯给摔了。不逗他,再转了话:【我下午就要?走了。】

他问?她去哪里。

那日果然是累傻了没听进去。

姜语叹声气:【早告诉你了,你自己忘掉,去柏林。】

那边便没回话。

下到底层,姜语站定楼梯口,前后翻翻记录,又补句:【正经工作,绝不是故意在你前脚回来,后脚就走。】

这?回,李京肆秒理她个表情?包。

一只严肃的,在比心的猫。

姜语愣下,噗嗤笑起来。

肚子都笑疼。

——他根本是老?年?人?玩手?机,哪有什么表情?图,全盗她平常给他发过的。

第66章

姜语到柏林是忙得不可开交, 结束了两?场协奏,有个乐队极其难搞,过分掐重细节, 磨合就费不少时间。

原定时间是回不去了, 怕是得卡在中秋节的档。李京肆平静得很, 只问她大概什么时候。

姜语边翻行程表, 回说剩后天一场独奏演出,完事儿就回。

每晚必不缺席的便是一通视频,姜语笑得嘲谑他过于离不开她,她要开始怀疑当日从他嘴里听来那番话的真实性,到底是谁这辈子没了谁活不了。

李京肆顺话就接,是我,姜小?姐哪时想走,顺道把我剐了再走。

姜语笑好一阵,终于抬起头看视频通话里, 一时不说话, 将那枚钻戒举给他看, 玩笑说自己?哪跑得掉。又几句吐槽,这钻戒太夸张了, 与许多礼裙和?便衣不对搭, 回回都要卸下来。

李京肆笑说:“结婚时另外有对戒,低调些,这个,你?什么时候戴都可以。”

姜语惊奇:“我们领证都没, 你?连对戒都准备好了?”

李京肆说:“选料, 设计,制作, 都需要时间。”又十足地认真瞧她,“再者,只是备好,你?想什么时候嫁,都行。”

姜语噗嗤笑:“李先生现在不怕我跑了?”

李京肆顿顿,用她方才的话回击:“跑不掉。”

时间已经不早,姜语今日收工晚,被?他再逗,困意?都笑没了,再潦草几句便就挂了-

第二日得试妆造,姜语晨时就到音乐厅。

大伙都起得太早,一问个个没吃早餐。姜语的小?助理?尚且闲着,大家?三言两?语磨人耳朵,她便自发地去买早餐。

诚意?满满地绕了几条街,到那家?特出名特好吃的早餐店,回来提了两?手?的各色面包、煎饼、吐司,麦片或穆斯利,贴心带了各种?酱汁的样装。

室内兴起一阵此起彼伏的肉麻话与感谢。中?场休息,都围去了桌边吃早餐。

姜语太不习惯早起,精神?萎靡,要了份黑咖,助理?递到她手?边,她坐在沙发一角,翻看手?机信息,要死要活爬起床时给李京肆发的吐槽信息还没回,入神?间还是助理?叫两?声,她方抬眼,接过咖啡说声谢谢。

约莫吃了二十分钟,大家?陆续回到工作里。开始了无休止地挑挑拣拣,对礼服、发型、妆容进行风格对搭、试错。

捯饬到近中?午完工,午休时间不长,一群人收拾“战场”时就在讨论去哪凑合顿中?饭。礼服师莉娅是个身材超棒的大美女,姜语这几天显有见识她的身材管理?,中?午都自带搭配好的果蔬餐,有时会凑过来问姜语吃不吃。

莉娅还有个令众人艳羡的高?壮男友,今儿中?午又来了,通个电话不知要重复多少声“Schatz”,在大家?伙吃味的调侃下,她将今日份带的果蔬塞给了姜语,飞吻一个,快速出了门。

没一会儿,陆续的再见声,人都走光。

姜语才进换衣室把礼服换下来,套回自己?的衣装,精简干净的小?香风黑白搭。

拉门出去,在门口顿着,往化妆台走了一圈,眼神?逡巡,又翻去了沙发那儿。背后的化妆间隔门被?拧开,听到声响,姜语闪过困惑,挤出来的午休不都赶着吃饭去了,谁还会返回来,第一时间扬声,同时转身:“有没看见我手?机……啊?”

原想看人再叫出的称呼被?塞回喉里。

柏林九月的白日气温也有十九度,他穿件日常标配的薄风衣,身上余留股浓厚未散的风尘气,单手?置兜,另只手?还扶在门边上。

姜语愣睁眼,情绪杂在一起,惊喜又惊吓的,还是等着李京肆挪步走近,停至她身前,展开双臂,挑眼,难藏笑意?。

“你?怎么……跟突然?变出来似的。”姜语眸中?含笑,倾身,抱住他腰身,下巴抵他颈肩。

李京肆揉她脑袋,拥紧,笑说:“抽个小?空过来,看你?演出,再陪你?一块儿回去。”

姜语噢声拉长音,故意?掐字眼打趣他:“这个小?空还真‘小?’,李先生一天得值多少钱呀?”

李京肆笑笑,下巴轻抵她脑袋上,“那确实挺贵,不然?,你?想想怎么补偿我?”

姜语后仰探出头,与他对视:“你?还真敢说。”

李京肆笑得更欢,迅速在她鼻尖留下个吻,再到颊边,唇角。姜语那点心理?防线被?他攻得全盘崩裂,微微偏唇,对吻上,轻吮慢品,若即若离地勾人。

显然?,他更是没什么防线的,几下主动便叫他缴械投降,拿回主动权,扣她腰更紧,深吻着,有意?无意?地推动,是带她往通向换衣室的隔道走。

姜语过于沉溺其中?,大手?顺着腰腹攀上,再被?抵靠墙面,熟悉的冰冷触感才换回片刻理?智,搡他肩隔开距离,迷乱着神?色,却笑他不顾场合,实在饿极。

李京肆笑说:“我什么时候是会拘小?节的人?”

确然?不曾想,他是一贯如?此的不、要、脸。

唇再顺颈延下,吻在她凸起细白锁骨上,话音闷出:“生日快乐我都不跟你?讨了,但欠下的礼,今日还吧。”

姜语笑着一颤一颤:“你?还记得啊。”

李京肆抬直脖子,俯看她:“当然?,想赖账?”

姜语再轻推他,没使力,无奈笑:“差不多行了。回去再说,等会儿人都回来了,你?老实一点。”

李京肆这才放过她,却仍维持这个动作,姜语这回用力推了,没推动,叫他起开,要整理?衣服。他再来劲,笑声,两?只手?再伸进来,帮她拉理?好扯乱的内衣。姜语被?他挠得笑倒在他肩头。

愣是磨蹭半天,恢复正色,一前一后出了隔道。姜语再继续了方才的翻找,总算搁沙发抱枕后翻出了手?机。

李京肆站在身后,问她句:“下午什么安排?”

姜语只看眼时间,回了几条信息,一时没答应,那只手?就顺上了腰,挠痒的劲,她无力笑了笑,偏头睨他:“只是排演,不会太晚。”

他还在恼她片刻无视,带点力又掐掐腰,姜语就开始求饶,主动亲他下,才将人哄到心思上,松了邪念。

这里可随时有人进来,毫无防备地会被?撞见。他不要脸,她要-

下午,李京肆没回去,被?接待到休息室。

姜语收工回来,路过时拧开半边门缝,往里瞧了眼,这人是一刻不浪费,估计着一下午都坐沙发上盯着台电脑远程忙碌了。两?边还站着随行,好威严的架势。

对上目光,李京肆顿下,紧绷的面色松弛,有起身的意?思,姜语眼神?制止,抬指示意?侧边,他又坐稳回去。

姜语重新合上门,往化妆间走。

门尚关着,声音还是传出来,闲了的几个妆造老师聊得火热,话题无疑围绕着休息室里特定接待的男人。都知道是姜语的客人,及背后的华人身份。

姜语觉得,李京肆的长相该是也跳准了西方审美,眼窝深邃,瞳色也偏灰,真像是混了点西洋血统,一进去,就有人蹭来问姜语,那男人到底是不是混血,那模子,身材,准是受尽了上帝宠爱的。

羡慕莉娅的大帅哥男友那批,包括莉娅本人都转了阵地,笑姜语藏得太好,这种?品级的伴侣,换作她们,要到处炫耀!

有人解惑了,说咱姜小?姐差在哪里?谁炫耀谁还不一定。笑倒了一片。

姜语在取笑声里费劲脱身,换下便服,与她们打过招呼,便就出去了。

穿过长廊拐道,通向休息室,不长不短的距离,姜语却觉得内心无由地充足。

特别,就在拐角之?后,休息室门口,见到他只身站立,手?抄进衣兜,廊道尽头透着幽光,他在幽光前边。

姜语见过莉娅的男友,时常等在门口、长廊,任何莉娅会途经的地方。

再之?后。

她加快了步伐。

越靠近,心底的实感就越真切,咫尺相望,他顺着张开怀抱,将她拥入,深深揉进。

说话也有股沁透心尖的暖热,他问她累了没有。

姜语抵着他胸膛,小?幅度摇头。

“那饿了没?”他又问。

“有点,中?午我都没吃。”

“为什么不吃?”

她抬脸,故意?说:“被?你?耽误了,你?反思一下。”

李京肆一手?搂紧她腰,另只掌抚她半脸,过于正经:“你?之?后也不告诉我?”

姜语却笑,伸手?给他顺眉:“行了,那么严肃干嘛。那时候也不饿,懒得瞎跑找餐厅,这里的吃食又太寡淡了,不是特别有食欲。”

她顺带苦笑说了莉娅那女人,飞奔去找男友前还将那份更是寡淡无味的果蔬餐塞给她,这会儿还放在桌子上没动。

李京肆就勉强舒展了眉,搂着将她往外带,嘴上搭她话头,满是兴趣,无妨聊些无油盐的闲话-

旁人都叫李京肆清走了,余一辆车。

他也吃不惯当地的晚餐,姜语便带他寻了附近的中?餐馆,在二楼寻靠窗座。

天不算暗,餐厅的小?夜装饰灯都亮起来,入口处还有人拉小?提琴,舒缓调子,适配了满厅的温馨氛围。

点餐上齐,姜语才从手?机里抽神?,抬头,却是征住。

李京肆一脸的“你?比我还忙,忙得吃饭也把我当空气”

他越是慎重其事的表情,看在姜语眼里就更好笑,伸手?在他眼前挥挥,反来说他:“你?苦着脸做什么?”

李京肆没真计较,见此,很快把注意?力放去别处,往她小?盘里夹菜,叫她尝味。

她笑说是试毒,他真自己?先尝一口。

将她被?逗得不得了。

她吃饭总不是太认真,吃一会儿停一会儿地,要么看窗外,要么看他吃。

那时候姜语就有种?感觉,这男人除了在床上,或者对她犯骚的时候,干什么事都死板端正,往那儿一坐就特规矩。

还,让人很想犯坏心思。

“你?这时候撩拨我,不是好事。”

倏然?一语,他再抬眼,将姜语惊动,她还肘撑桌上,捂半边憋笑脸,桌下叠着二郎腿,上头那只脚竟什么时候开始,不自觉地有一下没一下,碰他小?腿侧。

这会儿才停,她没有被?戳破的窘蹙,嗤笑出声,装作无事把脚撇到边上些。

李京肆还在瞧她,目不转睛,或是有了别的意?思。

她才开始预感不妙。

这人猝然?笑声,学着她,手?肘撑桌,轻攥拳,抵在颊边,慢条斯理?,毫不知耻地启唇:“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在哪里都可以。”

第67章

姜语毫不怀疑, 他真做得出来。

敛了笑,难得专心用餐。

每每抬眼,他总是在?看她, 那眼神有些索求或警示的意味。

吃过饭, 时间尚早。

姜语非拉着他在?莱比锡大街走?了走?, 将食物消化得差不多, 才回?到车上。

没立马驶动,李京肆偏头问?她句住在?哪儿。

姜语知他什么意思,笑说:“你没订酒店?”

他就冷脸了:“我需要订酒店?”

“……不需要。”

这对话太傻了点?。姜语侧开脸瞧窗外,还在?憋笑,李京肆好耐心等她缓过劲,伸了手过来,把自己?手机递给她。

然?后,更一步印证了他是“老年人”的事实,居然?, 连个密码也没有, 往上一滑就开。李京肆不懂她的笑点?在?哪, 愣眼瞧她乐得不行。

就连系统字体也稍微大些,姜语越翻越觉着有意思, 胆着笑他:“我怀疑你是不是总看不清字儿, 所以老有怼屏幕的习惯。那你怎么从不戴眼镜?不是近视眼?就是看不清小字儿?噗哈哈哈……”

“……”李京肆凝噎表情。

他自己?也没意识到这方面,但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他笑不出来。

这么面无表情看她肆意拿自己?取乐,呼气?也沉几分, 倒挺想?抓着她往怀里拉, 干脆就在?这办了她。直到看见她有别的动作,滑拉屏幕, 一顿他瞧不清的操作,还刻意抬起,挡住他视线。最后放下来,就只看见她去调了个地址导航,摁灭屏幕递还给他。

李京肆迟疑接过,打?开,下滑,跳出了输入密码的界面,疑惑眼盯她。

姜语环臂,朝手机抬下巴,笑说:“我生?日,解得开吗?”

他了然?,牵丝笑意,输过出生?年份,再自信摁下数字“1025”,解开,毫不费力。

姜语有会?儿反射弧,笑着过去轻啄他脸侧,“以后就用这个作密码。”

他享受那个吻的余温,与她在?一起,总能被她各种小举动取悦,许久也没有所动作。

姜语奇怪,板脸:“不乐意?”

李京肆低眉,柔眼望着她,十足的真诚:“此前我总觉得多此一举,现在?似乎也挺有意思。”

她征愣,又笑起来,说他:“你好像满脑子除了搞事业什么也不会?。”垂眼,想?到什么,笑着抬头,“不对,你还会?种花!”

那只手同时伸来,从眼前掠过,压着她后脑,往前倾,她尝到他舌腔中的热息,笑容被愈加放肆的动作和唇舌肆虐挤崩。

拨到暗扣处停住,是她使力推了把,挣扎句都说好先回?去。

他便抚下来了,滑过腰背一掐,不轻不重,“你倒是老实点?。”

姜语将他推回?主驾,整理上衣,边笑说:“我又没招你,说句话就忍不住?”

他不听了,将车开出去,无视态度,过分的冷静。

将到公寓时,姜语才觉出的不对劲,李京肆半句话不说,她看手机,时不时嘟囔两句,点?他还是没点?他,都一个样?。

导致余下那点?路,姜语都用来思考一会?儿该怎么哄他,可又搞不懂这人憋闷的点?在?哪。

剩下就十几分钟的路,停进车库。

姜语跟在?李京肆侧边稍后些,挨着近,齐肩进电梯,她摁下楼层。

出来之后,姜语在?前面些带路,扯了句闲话:“年头那会?儿在?柏林,我也住这里,那时候跨年很?热闹,感觉每层住户都不带睡觉的,一整晚不消停。国内春节的时候这里冷清,现在?回?想?都没什么特别,就晚上收到了许多新年祝福……”

她停步在?房门前,输密码,一大通话,后头也没半句回?应。太奇怪。

门打?开,姜语前脚踏进去,刚转头,身子就被推搡着向后,没入黑暗中,她只惊声叫了他的名字,唇就被堵住。

李京肆熟练地后脚踢上门,蹬鞋子,吻着她向里带,他不熟悉这里的设计构造,仅摸黑靠着墙走?,走?出玄关,到客厅灯开关,是姜语凭记忆腾出手去蹭,揿亮。

看清的一瞬,李京肆摁着她抵上硬墙,吮吻在?脖颈、锁骨,姜语微扬下颌,嘴里哈气?。桎她的手忽然?松开,他去脱下自己?的大衣,解衬衫扣,开到胸肌处,再深吻到她唇,换息时,她听见他讲话,说,能忍到这里再办你,你就该庆幸。

姜语一下就想?通了。

他哪是气?了一路,他就是憋的。

她被揽腰直身抱悬,拐身,向后走?,李京肆将她抵到客厅餐桌边,松开她舌尖,鼻尖蹭她,迷醉的眼神,声音哑的不行:“上回?在?桌上,不算多么愉快。给你造些好的,盖过去。”

姜语僵住,望他深邃眉眼,探舌主动吻回?去。

如果不提,她其实已经忘了。

那晚的心情,如今体会?不到,却仍不愿回?想?起。她以为他不会?明白那是怎样?的,万念俱灰的绝望,她头回?哭得眼睛疼,却不是因?为快感。

而如今,此刻,他记得,他说,要盖过去。

桌面是冰块般的触感,不多时便被磨热,姜语躺仰着脖,喉间陷下去,瞧着顶头吊下的小灯,神经发晕。

这时候,好似听见了不合时宜的电话铃响,姜语认出是自己?的手机,在?散落一地的衣物堆里。俩人都没搭理。

大掌从背部游过,将她揽起,坐在?桌上,吻卷进来,吟音堵塞。

铃声再响起。

依旧被置若罔闻。

停下来的一刻,他问?她冷不冷。

她声息细弱,说,有点?。

腰处力道?便收紧,李京肆托起她,很?是标准的考拉抱,往卧室走?,她无力伏在?他肩,感觉到他脑袋稍侧,唇贴着她耳畔,笑说:“夹紧了,别掉下去。”

姜语有劲在?口头上跟他比骚,笑句:“什么时候掉过?”

李京肆笑声,顺着姿势将她压陷进床褥间。

灯是灭的,窗帘拉得紧,静而暗,才入夜一些,辨不清早晨与昏时的,雾霭似的光俯在?男人撑起的臂膀与厚实起伏的背部。

姜语往侧偏,脸几乎要全埋进去,声音时断时续,或喊清晰,或闷出来,手心使力,将那一团被褥攥卷。到达时,去抓他肩头、发丛,欲将他脑袋捞上来,他感觉到力道?便自发抵来,吻她唇边。

她笑他为什么最近有些执着这个。

他一想?,提了之前在?酒店餐厅时,他们?曾聊起的他与阿升。末了又说,他也挺喜欢,喜欢看她这时候“要死”的表情。

她就拍他一下,笑得瘫软。

客厅里悠悠又传来那阵铃声。

姜语虽然?不理,但有注意,连续几回?,莫不是有什么事。他又攻来,她推他,抿唇,说句扫兴话:要不先接个电话?

李京肆真被她这番说得人不知该哭该笑,拇指腹揉她脸,有些狠力咬她唇上一下,槽她这礼物,送得不大走?心,都他在?伺候,还不懂享受。却也由她,直起身,侧翻下床,赤脚踩去客厅,回?来拎着手机,铃声在?响,他先瞥了眼,看姜语,笑说:“莉娅?你跟我说的那个?”

姜语伸手,示意他递来,滑了接听。

声音叫得都有点?虚。

姜语试图正色发音,第一个字就把自己?气?笑,瞪李京肆,他居然?也敢笑,她伸腿蹬他。

听到电话里回?音,是奇怪她这么久不接电话,还特意隔开时间打?的。

姜语清咳两声,开口还是哪个嗓音,只说有些事耽搁了。

这通电话,是问?她去不去聚会?,莉娅男友跟他兄弟攒的局,叫上了其他一些朋友,其间意思,还想?着姜语把李京肆也叫过去。

房间里落针可闻,即使没开免提,那话音也能传出来。李京肆是看出她在?酝酿什么更好的婉拒话,伸手去,扯她手机,她紧握下,不明不白还是由他拿去。

李京肆站床边,一只脚曲跪上来,姜语睁大眼,就被他拽着小腿猛下拉一寸,半圈住,压倒性的趋势。

手机是他另只手握着,抵在?耳边,姜语忍着没叫出声,憋红了眼。

电话里传出疑问?。

他面上不惊波澜,言简意赅回?句恐怕没时间:“Sie ist hier bei mir.(她和我在?一起)”

莉娅一阵无声胜有声的沉默,惊呼声“Was”

李京肆双眼撩起,从下至上睨她,咬重每个词说:“Auf meinem Bett.(在?我的床上。)”

引得对面连声抱歉,声音里还有些窥得隐秘的惊喜与羞赧。

挂断后,手机掼边上,李京肆俯身倾压,又一阵沉迷的深吻,勾着她舌退出来,笑说:“其实我想?说得更过分点?。你猜猜么?”

姜语不猜,早将他洞悉的表情:“有什么好猜?你不过是爱玩些变态把戏。”

李京肆笑声,揉着她,听她耐不住吟声,“我看你也挺喜欢?”

姜语蹙眉着笑,搡他,说这是被迫同流合污,特别侧重了“被迫”两个字。

他就越猛力,势要瞧她多么被迫-

几轮结束,夜刚上来,客厅掌了小灯。

姜语自房间换好睡裙,吹干头发出去,接了杯水,解些干渴,走?去沙发那头。

就过来一两天,李京肆什么也没带,衣服都叫人后送来的。才洗过澡,他咬支烟,脊背微弓坐在?沙发,盯注电脑里,抽一口,雾气?晕出,烟蒂置于指间,她那只脚放在?他腿上,他便自然?往后倒靠,耳边正讲电话。

姜语背抵扶手,见他事情未完,自顾先看手机,搭他腿间的脚不大安分,时而交叠,时而乱蹭,脚心晾得微凉,她极喜欢蹭他腹处,蕴些热温。皆是无意识的举动,被捉住脚踝,她才发觉,抬眼,见他略略威胁过来的视线。

她就摁熄了手机屏,偏喜欢与他这副神情较劲,由他束着的脚尖歪斜,向下,话刻在?脸上:你能拿我怎样??

她是仗着他现下手头有事。

“稍后再谈。”

他这话一出口,姜语错愕着就要把脚回?收,挣动,无用,他掐得更紧,拇指摁断电话,扔边上,单指掐烟,两只手都去抓着她,往两边掰,膝盖顶上前,阴影覆压,睡袍前襟开敞,能见柔暖光下,隐约张驰的胸肌线条。

姜语闻到他身上弥来股沐浴露的香调混着烟草辛辣,她笑推他双肩,叫他暂停下了吻舔她颈窝的动作,轻哼声,唤他全名,训教的口吻说:“你都过了血气?方刚的年纪,怎么还总是欲壑难填呢?”

他膝盖就更往前顶,沉哑嗓音泛出滚热喷薄在?她颈肩,不予商酌:“你有胆招惹的时候,就没想?到我欲壑难填?”

她就笑他太小气?,这也要与她分金掰两,一点?都不经逗,是很?没意思的。

不过很?快,她口嗨不出来了。

李京肆真能将正事往后推,就为叫她付出点?代价来。她先服气?了,猜准他一来就无休无止,那都不要睡了!她明儿可还有事。

他便顿了顿,似在?收纳这意见,最后在?她耳边笑,说你这罪名都给我挂上了,就这么放过,太不像我作风,我瞧这时间早得很?,不如换个你更喜欢的法子。

姜语盯着他,说不出话。

是没想?到这个“法子”她并不陌生?。

在?赌城,她许过他一次后就悔肠子的。

与进不进去无二区别,磨的都是她,旧忆重演,蹭得她恍惚。

从厅内至浴室,白洗个澡。

吹干的头发又沾湿,姜语是边骂着他走?出来,李京肆还是笑,骂声在?他耳里夸奖似的好听,亲自再给她吹干发,再抱回?床上。

她就问?他了,是不是有这面儿的癖好?越骂还就越起劲,听上去好生?变态。

他极耐心,顶着谦和一张脸,说,是吧,所以就记着,骂我没用,得求饶。

她仰头笑没声儿了,怼他:果真变态。

第68章

演出在翌日上午, 下午就返程。

落地直奔景苑,姜语没特别正式搬去,常对那个衣帽间挑三拣四, 偶尔就回去住, 李京肆下了班也跟过来?。

如今演变成她在哪里, 就决定了他晚上将住哪。

某日是在她家, 习惯留个?门?给?他,那晚等到十点,回来?就被?他拉着,展开电脑看“婚房”,却不是选择,从海淀到东、西城,万柳到奥北他都有房产,她稍微觉得好?些便决定?送了,或有新开发的也计入购置名单。

姜语笑倒在他怀里, 说谁家婚房这么多, 住得过来?吗?

他想了想, 觉着也不算,顶多是自?愿赠予的财产, 为图方便, 主要住在景苑,说到时?再装修一番,按她喜欢的来?。

姜语觉着可行,问他那还挑不挑?会不会多此一举?

他奇怪一眼, 说当然, 方便是另外一回事,其他走流程也该走, 怎么别人有你?没有?你?不仅会有,还会有很多,不然你?嫁给?我的好?处在哪?

这一副正肃,是生怕亏待了她。

姜语躺他胸膛上,指尖逗他下巴,许久不说话。

她以前总觉得,婚姻简直就是一份灾难。

孟仪的先例,更?叫她打心底厌恶,她无?法想象那种被?绑束,增添赘余繁琐的昏暗日子。

好?似都不那么绝对。

她稍微有些畏缩时?,这个?男人就会站出来?用行动告诉她,不断地要她知道:尽管婚姻或许是灾难,但幸福不是-

回到北京不久,姜语接到过家中?电话。

是说压着没处理的那桩婚,拖到现在,想着该有个?交代,便与李五家约顿饭局,必然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问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

一字半句也说不清楚,姜语想着,约了个?就近的时?间,回家一趟。通电话时?,李京肆就在边上,就决定?到时?抽空送她去。

那顿晚饭阵仗要比姜语想象得大多,或许也因对象从李五变换成了李京肆的缘故,家里头上上下下,来?个?了齐全。

姜语是在赶去的路上才得知这个?消息。

由来?厌烦,姜家的嘴脸她早便看透,从来?如此,你?不好?时?,就算跌进?泥里,也是冷眼相看;你?好?时?,恨不能都在底下捧着,就为分你?手上一点甜羹。

说什么也不愿李京肆去应对这个?架势,尽管他主动要求出面。

姜语就说,除非你?想看着一桌子人对你?谄媚,不然就老实待着。

他却真觉无?所谓,并不在意,早晚有天是要见的。耐不住姜语强硬,把他的车叫停在门?口,一定?要他等着,她抓紧下了桌就回来?。

天色将深,庭院沿途掌灯,压不住里头动荡。

过路时?,姜语问个?院落的佣人,说都在偏院小宅热闹了,侧眼远望,灯果真从那房厅透出来?。

她拎着小提包,敛一脸肃穆,挺直腰背走过去,高跟踩得飞快,穿行长廊,噔噔噔的声响在接近时?渐弱。

停在门?口片刻,姜语听着里头高谈阔论,皆是围着她来?,叹声,那招呼便就没了打算。转头将电话拨给?吴清妍,步去正餐厅。

酒席是等着她来?才开,消息传过去,几个?叔伯当即下了牌局,纷纷前来?入座。

姜语从未见过这场面——人人笑颜,人人捧说,所幸不算没规矩,起头两句会问她近况,自?然而然再掰扯正题,侃她此等大事,不早于家中?磋商。分明?是个?个?和悦嘴脸,却叫她打心底唏嘘。

瞧出她半字不愿应,吴清妍紧着神色,先起出话题:“与李家那顿饭,也是没个?准话,就说由你?们俩来?决意?”

话点到众人都在意的份上,都噤声,向姜语注目来?,她不去看,低头吃东西,冷声应话:“这事,我还未见过他家父母,如今恐怕没定?数交代给?各位叔伯。”

大圆桌围着,姜语落座位置显眼,稍转过去,就能看全她面色。这回是姜围,笑着问:“确实得见见,有准备什么时?候?”

姜语依旧的头也不抬:“中?秋吧。”

谁再拍掌接话:“这个?好?!赶着节儿登门?拜访,可得好?好?表现,别再跟李五那茬似的……”

喋喋不休是被?姜围挤了眼色,方住嘴。

姜语没继续吃,放下筷子,酝酿如何委婉编纂离开的说辞。

又是谁歪头看过来?,笑意冷冰冰的,揶揄更?多:“小语也是,这么大都不懂些事。咱姜家人都来?齐,不知把李先生一块儿请来?,好?商量。”

有人嘲噱:“总不是把我们当外人?”

有人跟话,此起彼落,满厅扰声。

头顶那盏吊下的灯,竟也亮得晃眼。姜语不动声色摸身后去,握住提包,一起身,满坐寂然,眼光掷来?。

她基于礼数欠身,却是漠然一脸:“感谢各位叔伯到访。我那边还有事,暂且不作陪了。”

这行径引得谁都不乐意,指责声如潮起落。

她仿佛不曾听见,我行我素向门?外踏,疾步带风,越过廊道向小院去,唯恐沾染点散不去的,厅里的烟火气。

吴清妍接后就跟了出来?,在身后叫她,她听见,却不停,本着一心走了,终还是在那院前阶梯上停下来?。

等着吴清妍走到了跟前,步子缓下来?,与她贴身站一块儿。

一时?间谁也不讲话。

瞧天,瞧地,瞧几盏夜灯落下光影打在的灌木高树上。

吴清妍了解她脾性,一不做二不休就走人,这冲动作风,气得不轻。

话斟酌未出,姜语先给?她打预防针:“是要劝我回去,就算了。”

吴清妍看向她,夜色下不清楚,眼底那点冷光还是闪着,叹口气只安抚她:“那些人就是心直口快,何必较心里去。”

起了反作用。姜语忍到最后也没翻那个?脸,哪些话不是照单全收,再想起就憋得慌,瞥她眼,咬牙,气说:“我与谁在一起干他们家什么事?一个?个?凑赶上来?生怕分不着甜头,平常连个?影子都不见,早干嘛去了?”

这放在家族里太过正常,不妨碍她回回膈应。早先她生日,一听李五不来?,多的是急事推脱,如今要贴着她了,都摆副笑脸吟吟教?她安分守常。

她胸腔里窝着火,深吁口气,怒极反笑:“我是什么人?给?他们当垫脚石踩着去够李京肆的吗?我早知道会这样。”

吴清妍犹豫张张嘴,却没话出口。

话是直白露骨,或也早猜到姜语受不了。

但这顿饭,收场也未免不好?看,特意追来?,这下,她倒都不好?开口了。

这时?候,不远有人声脚步动静,二人沉浸情绪,都未觉察。

姜语靠边上的廊柱,环臂,站得松散,低眉冷静,再如何也是啐声:“没在里头掀面子,都算我给?的教?养。”

那动静也接近了,先有道女声悠来?说着“请”之类的恭敬话。

吴清妍注意到抬头,见到领路的佣人步履急匆,侧身跟着个?如树高大的男人,踩着夜色,掠过了暗影,走到光下来?。

她惊愕着,目光炯炯,脑子里寻着称呼,迟迟没张开那个?口。

是男人停住,仰头,出声,清风寒霜般冷冽的声音先道出:“伯母好?。”

“啊……好?。”

姜语愣下,掀眼。

院里席起阵凉风,带起他风衣一角,灌入她每个?毛孔,鼻腔、眼睛里也涌塞涩意。

李京肆跨步停在她身前,站台阶下,与她身高持平。她堪堪意识回拢,再寻那股气,都不知所踪,满腔只剩惊疑:“你?怎么进?来?了?不是叫你?在外边等。”

他说不大放心。

方才的气话,他当是听去了一两句。

姜语不说话。

李京肆站上台阶,蹭到她身旁,掌心揉抚她肩,说:“既然过来?了,我就进?去讲两句话,好?吗?”

再转去看吴清妍,问是否方便。

吴清妍几番咽喉,一时?不知该惊他出现在这,还是此番毫不避嫌,叫人瞠目结舌的柔情,征然迟缓着应声:“方、方便的!”

李京肆看向姜语,叫她在这里等,往前走时?,衣角被?她拉住,他伸手覆上,递去热意打消她些顾虑。

姜语深深看他眼,还是点头。

下了中?式亭廊,到正餐厅,双开门?打开。

吴清妍带着他到厅口,自?觉站到门?边,意思请他先进?。

那里头嘘声尚在,欧式烛台吊灯拢起圆桌上一片杯觥交错,酒意甚浓。姜语前脚离开,话头便指去了姜围,毫不影响氛围。

这刻杂声嘎止,纷纷寻眼至门?口,翕然诧愕。

站着有门?高的男人,扮身全黑撑起副威严冷肃,面容仍余留些谦恭,分寸得当地,先抱声歉:“打搅各位叔伯了。”

几人坐不住,软腿站起,作“肃然起敬”形容也不为过。

一人咳笑打破僵持:“不……不打搅、不打搅!早说李先生要来?,这是工作没到位?都不提前告知声!”

那人转眼去看姜围,作个?表面谴责。

姜围后知后觉起身,笑脸相迎,叫李京肆入座,侧身挤开椅子,是要去请他。

他当即作个?停止手势,“到这也匆忙,不用多做款待,只来?说上两句话。”视线巡过一众,微颔首示意,十足诚恳的语气:“要阿语改嫁是我主张,不予商议,十分歉仄。必要后果我一人承担,绝不会叫她有半分名誉损伤。”

大家闻此皆是一愣,相互看看,调笑声满座。

随着谁一声:“客气话不是?小语有什么名誉损伤?她要真能嫁过去,就是替咱姜家修福啦!往后可得仰着您照拂!”

典型的势利作派,接上不同的人牵五挂四地问候。李京肆已?然被?拉至桌边,椅子推开,却无?坐下意思,身前有人倒小杯酒水,他接过在手里。

顷刻,谁人都笑颜对杯举来?。

都在等他说话,迟迟无?声,也无?举敬动作。

陷入僵局中?,也无?谁先站出头。

等来?他似笑非笑自?鼻腔哼声:“话不是这么说,娶她,是我的福气。”

此话之后,青瓷杯盏举出,愣是叫离得最近那人不知握高握低,他要稍高一寸,那人便不敢动了。

众所瞩目下,李京肆仰尽小杯酒液,致意,再放下,便都逐一接了这轮酒。

李京肆半点不变的表面恭谨,然而笑意不达眼,再颔首:“那就不多叨扰,来?日再以礼致谢。”

分明?前一刻其乐融融,不知哪时?暗里渐渐降到冰点,各自?气息都变缓,都开始意识到那句话说得不得当。

不待谁再出声,李京肆道别过后,便就毅然从各位眼皮下转身,半点余地不留。

“实在见笑了……”吴清妍将他送出去,小声赔歉着。

走到门?口,俩人都是一顿。

正餐厅门?前是一块木质踏板,屏风隔在前头,几株插花摆置过道边,风穿道过,她穿赫本风冬长裙,略显单薄站在那里,不知多久。大概从他们进?去之后。

李京肆一个?急步上前,揽上她肩,离开前,转身看眼吴清妍,真真谦和地点头。

吴清妍抿唇笑,说:“回去注意安全,过节再回来?吧。”

过多不愉快的话,她也不说了。

走回长廊,光亮从侧边院里来?,夜黑风高,李京肆直把姜语往怀里拥,垂眼瞧她板着面色,停下,指腹轻捏她脸,被?她捉开,说太凉了。

李京肆就问她吃饱没:“要不回去再让阿姨做顿夜宵?”

她摇头。

“还气着?”他笑问。

姜语抬眼看他,眉间多几分倦色,话是笑出来?说:“不气,没什么好?气的。”

脑袋往他怀里靠,汲取到点温暖,索性环过他腰,李京肆顺着她的动作更?抱紧。

他轻抵在她头顶,开口,音色沉得有些凉薄,却又有种直达心脏的暖意,他笑说:“那现在,你?母亲多半不会被?气死了。”

姜语抬眼,见他半隐在暗光里的脸,没反应过来?他这话意思,“什么?”

他低头,吻落在她唇间,轻声开口:“李先生要睡你?,也要娶你?。”

姜语呆怔,明?白他说的是哪回事了,扑哧笑声,脸埋回他肩头,轻蹭。

什么心绪都抛却脑后了。

只觉着,那夜相贴的温度传感至今,竟让这风都不再那么寒凉。

第69章

姜语一口气歇到了将近九月中旬, 今儿这里约个牌,那儿聚个会地潇洒。

有时会比李京肆更晚归,要找他?, 他?准在书房。

节前一天没找, 想着早点睡, 回来洗过澡就把自己往床上一掼, 蒙被?子睡了。

她当晚就做了个梦,噩梦。

跌进片湿浊的泥地,周遭是雨林,听不见声音,看不清东西,隐约感觉到被?蛇缠着,还?不止一条。游在小腹、后背、大腿,蜿蜒着,獠牙咬住颈边, 大腿上那条猛然向上, 冰凉触感顶到。

霍然睁眼, 腹处传来紧束感,她?一推, 坚硬身躯抵挨更紧密。迷迷糊糊发?觉了, 梦里的“蛇”不是那么回事。

姜语转头看到李京肆那张脸,精神?打不起?劲,脱口就是软话,叫他?消停会儿吧:“老实睡觉好不好?”

李京肆不带听, 掰着她?身子正过来, 揉掐她?那身睡裙,气她?日日晚归, 前些?日子还?会想起?他?,知道去看一眼,今日倒头就睡。

姜语浑身无力笑着,她?就一晚没找,怼他?这至于吗?而且,非得?挑明?儿有事的时候?

他?可不管,劲儿来了就是干。

原计划是打算中午一块儿回姜家,晚上再去李家,中饭就差点迟到。

睡醒在十点,姜语根本赶不及梳妆打扮,套身针织衫就要走,又被?李京肆拎回衣帽间?,要她?换件风衣。

又得?重新搭衣服,边穿边骂,叫他?做事不挑日子就算了,早上也不知叫醒她?。他?说体谅她?来着,她?就继续骂。

李京肆站门口通电话,是确认载上车的节礼,只管朝她?点头,毫无诚意受了顿训。

开了一小时半的车,所幸没迟到。

提前打过招呼,这顿饭只有一家直系。

姜文也自外地赶回来,虽是被?他?父亲喊回来的。上场姜家齐聚,他?没来,倒给姜语发?过信息,感叹她?非常牛逼,大场合他?就不到了,他?心灵脆弱,见不得?一屋子长辈。

饭后,姜语跟他?一齐下得?桌,在庭院散步。听他?谈起?正经事业,再飘到哪个妞,她?嘲两句缺德话,他?就告别回去了。

这时候李京肆还?在桌上,与?她?父母洽谈,瞧瞧时间?差不多,她?敲个信息问。

发?去没多久,李京肆从里头出来,在院里看见她?,信息便没回,大步过来,揽她?肩,往外走。

姜语问他?聊了什么。

他?笑说:“你不感兴趣,很俗气的场面话罢了。”

姜语侧仰头看着他?:“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感兴趣?”

李京肆想了想:“我?说,我?大你许多,你还?肯嫁我?,是我?求之不得?。”

她?笑声:“果然好俗气。”

他?无奈摇头:“早跟你说了。”

就不往下再说,她?还?想继续听点俗的,他?也不说了。

这院子不大不小,步调慢些?,悠悠闲闲才到门槛。

正午朝阳烈,姜语脱下风衣,给李京肆担小臂上,说他?弄巧成拙,这气温不热死她?就算好。

他?笑说外头晒久了当然闷,这不还?有他?拿衣服,苦不到她?头上。

她?思来也是,笑笑,“大度”不作?计较了-

姜语下午在孟仪那儿,从拳击馆出来,在附近咖啡厅小坐,喝下午茶。

闲说扯淡,聊过近况,聊到了姜语晚上准备去李家,算是见长辈。

孟仪反应比她?还?大,笑了阵儿,说那场面不敢想象:“你上回去,那人聚得?全吗?”

姜语说:“挺全的。我?见过他?爸妈。”

“那不会尴尬死?”

她?不疾不徐啜口咖啡,点头说:“迎难而上。再说,我?们也不是过去坦白,这事儿先揭出来的,想着,这么久,他?家也该消化完了吧?”

孟仪笑得?不行:“你就祈祷吧,李政廉可是有头有面的,要是为难你就完了。”

她?就昂首挺胸,说我?怕过什么。

傍晚,李京肆来接她?。

图个体面,姜语回去化了个妆,从头到尾装扮个遍,抛却了她?喜好的那些?,往良家淑女那套打扮。

等不及时,李京肆就进来找她?,在全身镜前瞧她?对着自己挑剔。

他?坐到换衣室边上的沙发?,盯着她?换掉两套,转而问他?,哪个更好看些?。

他?真没分出来区别,起?身走到她?身后,伸臂拥她?,问她?是不是太紧张?

姜语有心逗他?,歪歪脖子,探手抚他?面颊,斜睨笑说:“我?这是在研究新穿搭。你爸妈之前不是蛮喜欢那个,叫宋什么来着?”她?作?副认真思考,“我?见过她?,也是这种风格的打扮,你说,我?学着她?,你爸妈——”

后话淹了。

他?那是撕咬的来势,将她?堵得?密不透风,带着狠劲掐她?,揉她?,吻得?潮水溢涨,压到镜面上,吮咬她?舌尖。

她?吃痛,他?才松开,额头抵过来,说你最好别讲这些?屁话,我?可不在意一会儿迟不迟到。

姜语那身衣服还?是被?他?扒下来,他?好像一想起?她?说的什么要学着就来气,这种素雅风格的都扔了,叫她?换自己的衣服,喜欢什么换什么。

她?从家里笑到车上,笑他?果然较真,她?不过玩笑话罢了。他?不喜欢那个玩笑。

姜语不说了,主?动吻他?,哄说晚上回去补偿他?。

他?果然是变态,一下就不气了。

她?怀疑他?是不是就等这句-

紧赶慢赶,这顿晚饭没迟。

李家人也是来得?齐了,缺个老爷子,老人家年纪大了,身子不健朗,这回就没过来。

闲谈时一提,她?抢在李京肆前答,说再寻时间?去拜访老人家。

正如孟仪所说,尴尬,万分的尴尬。上回来也是这阵仗,那时她?落落大方,坐在李五边上。

这回,李五敬酒过来,是要叫她?声嫂子。

边上人谁不汗颜,便就看着李京肆往那儿一坐,效用非凡,无人多言罢了。

用餐时,姜语没少去注意主?位上的男人,一贯的深沉冷然。她?是与?李京肆一同敬的酒,李政廉自也没说什么,应下些?恭维话。

所谓“为难”还?真没有,却过分平和,这顿饭吃得?何其尴尬。

散场后,接连出了正餐厅,一行人踏至前院园子里,过到池塘上那座小桥。

另外两家不多掺和,连着李二李五并同道别快步走了。剩李雯俩姊妹,慢悠悠商讨一会儿上娱乐房玩玩牌搓搓麻之类。

李政廉这时才将李京肆叫住了,站后边,原本是目送姿态,这会儿一腔正肃。

前头俩人齐肩走,都愣着转了身。李京肆转头对姜语说话,匆忙几?言叫她?先玩会儿,等他?一起?回去,便跟着他?父亲,向茶室那去了。

姜语则被?俩姊妹拉去,客厅里一坐,叫人送了副新牌来。

之前打过那回,李棠溪就念着再有机会跟姜语磋磨磋磨,势必一雪前耻。开局前,她?就放言,自己的牌技已经修得?炉火纯青!李雯在边上打脸,说她?前两天几?小时就输了个把万给谁家太太。李雯好有气势“dai”了她?一声,就去捂她?嘴。

气氛这就热起?来,姜语也被?这俩一来一回逗哏唱戏似的说乐。

她?们讲话叫人舒服,虽好奇性子,也愣是憋了几?局,坦言自然了,才与?姜语扯皮扯到李京肆那份上。欲探知他?们究竟怎么认识的,问得?极委婉,生怕叫她?羞怯难言。

也不曾想到,今夜见到的姜语,不似从前几?回那向来温柔良善的气质,一度叫她?们认定姜语这人的脾性。

三小姐慢条斯理喝了口刚送来的果汁,槽声有点涩,觑向她?二人探究眼神?,竟笑了,一脸“就等你们问”的自得?神?情。

从“你知道你们大哥其实是个变态吗”讲起?,其间?对话放松,没半分严肃,这个点笑完了笑那个点,方才餐桌上的静穆也抛却脑后。

有来有往地,姜语还?从俩人口中听得?不少关乎李京肆的“坏话”,她?早知道他?弟弟妹妹从小怕他?,但从两个深受其害的人口中听得?他?那些?威厉作?派,委实好笑。

最后,她?们由衷震惊,李京肆还?有这一天,先前家里头谁不是觉得?,他?这辈子要不听父亲的跟谁家结个表面亲都成不了婚。

李棠溪说:“他?嘛,要么十几?年风雨雷打不动,一来就来个炸的。该说不说,缺德,但是真勇。”

“缺德”这个形容词正戳中了在坐笑点,拉着他?爸一块儿下面子,可不缺嘛。就连老爷子也说,他?早不说晚不说,事儿都要定了来要人改嫁,丢面子也是他?应得?的!

姜语笑着想应和两句,兜里响了电话,恰好现下卡在洗牌阶段,她?打个暂停手势,掏手机,看到备注,走到大门口。

厅外有风,她?往边上斜斜一靠,单手抱肘,捂些?温暖,接起?电话,挂在耳边,喂了声,没有回应。

拿下屏幕一看,通话正常,挂回耳边,吓一激灵——有阵怒音冲出来,她?几?乎瞬间?就辨出来这严声来自谁。

“你好意思提宋家女儿?我?是着急你,三十没个定数,不容易有个好的。现在呐,老宋那头我?还?有得?嘴皮磨!”

李京肆并无波澜,极冷静回怼这话:“我?早与?您说过,宋家那女儿我?没意思,您强撮到这份上,不是给自己难看?”

“你……你就是诚心呛我?来的!”

李政廉这声,姜语仿佛都能联想到茶室那番景象,若非李京肆稳静,怕就是掀桌架势。

为此,她?还?回过头去瞧客厅里,总觉这动静大得?能传过去。

“这人情我?给父亲欠下就是,您随时来讨。”李京肆这句,才叫话题趋于些?平和。

“这副德行也不知学谁的,白长了岁数!”

李京肆笑应:“我?是您教大的。”

李政廉便无言片时,诚然被?堵得?怼不回去,哼声:“……事到如今,我?不跟你犟。姜家也算个好门楣,别的不说,你把外头闲风堵住了!”

“自然。”李京肆迤迤然的语气,从容自若又接下去说:“我?们打算尽快领证,至于订婚日期,想来,该请问您的意见。”

李政廉不耐烦说:“你们自个儿商议。”

“好,还?有些?繁琐礼节……”

“叫小语,同你母亲谈说去,该送的送,又不是娶得?不光彩!”

李政廉似一摆手不管不顾的态度,话却铿金戛玉的,听着,也能觉出点面上嘴硬来。

姜语静然听到这里,原以为是李京肆误触之举,想着先挂断,话筒里又响一声。

那腔熟悉的,霜雪压枝头的冷然音色,渡入耳畔,却空生暖意。

他?在透过这边,话对父亲说:“嗯,她?听见了。”

姜语感觉心脏猛颤一下,忘记眨眼,风蹿进瞳孔,干涩凛冽。

再看向手机时,电话挂了。

有条信息弹出主?界面:

【辛苦太太再等会儿,我?们就快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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