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蔓生微愣，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抱歉…”

季青临却丝毫没有不适，笑容一如既往，说道：“不算大事，不姓傅，治理傅家反而要得心应手些。”

随后起身准备下楼，裴蔓生也跟在他身后，距离不远不近。

“你晚上有别的事嘛？京西尘埃落定，江洲的苏商会呢？要你去主持大局嘛。”

裴蔓生嗓音轻轻，又小跑上去，和季青临并肩下红木旋转梯。

“非必要不出席，地区都有专人负责。除顶层董事会总经理外，负责操办落实者，大多数不认识我。”

“哦，这样啊。”裴蔓生有些好奇：“昨天说的一路线服务，包含多少城市啊。这些城市的私商会，都是你在京西组织发起的吗。”

“差不多吧。”

两人行走在明和堂的青提走廊，连接整个明和堂前后左右八居室的长廊浓春骄阳繁花绚烂开遍顶廊，盛夏青提剔透饱满垂落枝头，晚秋金灿枯枝残败飘落。

而此刻，晚冬余晖金乌堪比午时光彩，枝干盈满茂盛松雪被融掉，轻盈挂在廊口反射光彩的玻璃罩上，眼见就要化成水珠坠下。

午夜缝隙滤镜让整条长廊都显得柔和。

整个玻璃罩笼罩的青提走廊暖气充足，裴蔓生就算穿着单薄袖袍也不掩其悠然自得。

颇有兴致的双手纠在腰后，笑着凑在季青临身边问道：“如果我去了，算关系户嘛？”

季青临步履稳重，皮鞋踏在印花纯色石子上，发出格外好听的轻碾碰撞，雪花飘簌声随凛风伴奏，与裴蔓生清脆的小高跟交织共舞。

“你的明和堂尚未商业评估与流水高效率化，但我居住这些天来，能看出你这儿的这方面运作已经非常完整，基本要求合格，其他的只需要等评级结果。”

“最重要的是，明和堂的中医药膳主营业，始终属于新兴小资。”季青临此刻才提起些兴致，笑道：“完全不赚钱的东西，哪怕你我交清深厚，我也不可能推你进去。”

“新兴小资？”裴蔓生不解。

“传统中医药的主消费群体，会更倾向于明中堂那种老字号，不了解的甚至会认为你这明和堂在做盗版。”

“而更加年轻的群体对于养生需求，相比你的明和堂中药膳，他们的方式显然更加时尚随大众，大多数集中在LightFoodGym.”

裴蔓生从未进行过用户群体调研，因此听到这个观点觉得十分新奇，特别是季青临在讲专业知识的时候，音质偏冷，吐字异常清晰标准。

她其实很早就怀疑，季青临在京西生活多年，却完全不受一点京西本地口音同化，只有两种原因。

一，季青临言语天赋异禀，在谁人前说何话。

二，季青临对于京西排斥异常，所以下意识纠正口音。

随着这些天来的观察了解，裴蔓生比较倾向于后者。

她思维十分发散，尽管想了诸多有的没的，此刻还能跟上季青临的话题，于是问道：“那明和堂的出路在哪？我应该向哪种人群服务。”

季青临垂眸侧视她一眼：“高端精英小众人群。”

裴蔓生在心中盘算中，京西向来是权柄交接最为残暴血腥之地，能有多奢靡就有多苦衷。

真正能享受权力带来极乐的人群都是被保护着的二代与附庸，季青临虽然也是二代但——

“你在想什么？”季青临语气骤冷，看向她时眼神底色铺满审视意味。

他今天身着修身深蓝色西服，估计又是在和谁谈论交接公事，刚回来刚好赶上饭点，就没有平日的休闲服装，压迫感比平时要重上许多。

裴蔓生略微惊吓，脱口而出：“没什么。”

平心而论，他的样貌当真是极其出挑的。

裴蔓生见过江洲顶级富豪区的聚会，能到季青临这个量级的人，年过五旬都算年轻，而他们会比正常中年男子要更加注重身材管理。

季青临则帅的简单松弛，身材好到媲美男模，随便搭上衣服都好看。

所以她承接着季青临审视地目光，不准备说实话，而是轻轻道：“在想昨晚。”

季青临挑眉，眼底如同机械冷感的扫视停止，转而变得淡漠，不再看她。

“你说完全不赚钱的东西哪怕交清深厚也不妥协，那……你以后的爱人想出去做点事呢？”

“爱人？”季青临听后这个词，忍不住重复咀嚼一遍，似乎感到新奇有趣，随后才淡淡道：“我们这种人，没有爱人和女友，只有未婚妻与妻子。”

裴蔓生听后轻哦，安安静静地跟他一段路，又说：“你老婆以后想出去做事呢？”

“傅家不会允许的。”季青临轻笑：“更何况，成为我的妻子，她不需要有任何物质上的忧愁。”

不会允许？裴蔓生默默想着，听说他都在傅家掌实权了，傅家的意思不就是他的意思吗？

“那不是很无聊吗？”

“怎么会无聊？”季青临笑了：“彻底没有物质外界的忧愁压力，人才能彻底追寻自我存在的终极理想意义。你难道就没有什么非做不可，但因为各种原因还没去完成的事吗？裴小姐？”

裴蔓生听见他久违地叫自己裴小姐，忍不住笑笑，说：“有啊，但是现在能力不足，等以后再说吧。”

她还有想问，没说出口的话，但是刚抬眸而视，就看见季青临放缓脚步，显然已经到了明和堂的左客居。

“问这么多做什么。”季青临撩她一眼：“怎么，裴小姐想做傅家太太？”

没有。

裴蔓生刚要脱口而出，但突然止住，抿唇咽话。

看着季青临面容平静，瞧她时眼底无波无澜，矜贵优雅地挽起腕骨侧袖，露出块苍绿双蛇头腕表，轻抚表盘时唇角勾起的弧度若有似无，也不知是嘲讽，还是调侃。

但无论如何都不必当真。

所以裴蔓生转念，朝他纯纯一笑。

自然明丽十分，她的语气也娇俏些：“你不让老婆出去工作，我不嫁给你。”

以往撒娇卖乖，都是暗戳戳的，可能只有她自己知道在示弱卖好，除此之外便只有醉酒两次还能壮胆。

今天是她首次在清醒时刻这样卖乖。

把核心理念一调换，说的好像季青临在问她愿不愿意做傅家太太一般，偏生她还拒绝了。

季青临笑了，也不与她计较。

“先上去了。”

但裴蔓生拉住他的袖口，“唉。”

季青临侧身见她，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