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都在接电话的方念安睁眼一看，大亮的房间让她急得一把掀开被子坐起。

结果被外面刺骨的寒意激得“嘶”了一声，立刻缩回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然后才想起她正在老家，不用早起通勤。

又看了一眼窗外，才发现天色还早，只是忘拉窗帘，让她以为时间不早了。

叹息自己社畜生物钟没福气睡懒觉，方念安习惯性先去摸手机。

昨天工作群消息没看完就睡着了，项目组几个同事的消息也没等到回复。

虽然现在是项目平稳期，但自己是突然赶回老家，办丧事这几天，白天也忙得晕头转向无力顾及，但她那该死的责任心始终让她放心不下，这几天晚上都会坚持看完群组消息，以免错过重要事项。

没想到，手机没摸到，只摸到了根孤零零的数据线。

方念安从被子里探头看向床头柜，只看到耷拉在柜子上的数据线，和插头接口被拽出大半截，插头也被半扯出插座。

“吧嗒”一声，数据线彻底脱离了插头掉在了地上。

这不会是我拔的吧。

方念安眨眨依然干涩的眼睛，放弃了继续在被子里暖和一会的打算，叹着气穿衣起床。

边整理边回想。

她昨晚睡前一直躺在被子里刷消息，中间眼睛涩痛到不行，就把手机放回床头柜充电，然后滴了人工泪液想闭目缓解一下。

结果就睡着了。

但梦里也是各种事情不停闪现，让她觉得整晚都似醒非醒，似乎还接过电话。

不会真的接了电话吧……

方念安抱着试试的心态，按自己的习惯往床头两个枕头下都摸了摸。

手机竟然真的在其中一个下面。

“什么鬼……”她嘟囔着想按开手机看时间，却发现没反应。

长按了一会看弹出的开机动画，才意识到手机之前是关机状态。

不会昨晚没充上电吧，方念安有些担心地开了机，在看到73%的剩余电量时安下了心。

再一看时间，已经六点多了。

不是不奇怪还有这么多电的手机怎么会关机，手机又是怎么跑到枕头下面去的，但是待办列表上成堆的事情，让这些念头在方念安脑海里顶多转上半圈，就消失了。

她是接到爷爷脚滑跌落的消息赶回来的。

赶到医院没多久，医院就宣布了抢救无效。事假变丧假，要不是同事晚上打电话找人，她差点都想不起还要补请假流程。

这猝不及防的丧事让方念安心力交瘁，要不是老村长刘伯一家和很多乡亲大力帮衬，她觉得自己压根没法让爷爷按村里的习俗顺利出殡。

昨日上午办完了出殡安葬，本来还要商量后续礼俗怎么做，但方念安实在伤心，借口有工作把这事挪到了第二天。

独自一人跪在爷爷奶奶的合墓前，痛哭许久。

方念安快速看完剩下的工作消息，发现项目组的同事还是没回复她昨晚的例行确认，心里有点不安。

但眼看时间已过七点，村里老一辈起得都早，她不想麻烦长辈上门，便再给组里几个同事又发了消息，准备等下午空下来再打电话过去。

盯着手机满腹心事的方念安快步走出房间，准备先去洗漱。

对这里的熟悉让她压根没顾脚下，也忘记办了丧事的家里正堆着各种杂物。

***

“小心！前面有啤酒箱！”

骤然响起的陌生男声和小腿传来的剧痛一起传进脑中。

没来得及惊讶有陌生人进门，被拦路啤酒箱绊到的方念安就眼看着手里的手机飞了出去。

不想膝盖磕上啤酒瓶的她则只来得及抓住墙角稳住自己，深呼吸来平静自己“砰砰”急跳的心脏。

再看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巧地抓住了半空中的手机，放回到了她的眼下，那个拦在她和陌生人中间的啤酒箱上。

警惕地沿着手一路打量过去，方念安撞上了陌生人的视线。

一双黑亮清澈的眼睛。微垂的眼尾让礼貌微笑的脸多了丝乖巧。

这让她没由来地想到陪了自己很多年的小白狗，在最后那几年，它总是默默趴在她身边，每次对视，都能看到它清澈专注的眼神。

不能放松警惕，她在心里告诫自己。

睡前她确认过门窗房锁，早上也没听到任何声响，这个人是到底是怎么无声无息冒出来的。

方念安权衡着是现在就按快捷键报警还是大声呼叫，对面的“不速之客”却已经后退几步，主动表达出友善的态度：“能给我一分钟自我介绍吗？”

“你说。”以防万一，方念安的手指还是偷偷放在了报警快捷键上。

“早上好，方念安小姐。‘旅途无忧-万界版’系统于蓝星时间3小时21分钟前，在得到您的同意后，与您签订契约并绑定。我是系统分配给您的助手，编号MAR23012107……”

“等下！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名字从陌生人口中说出的惊慌让她忍不住直接打断了对方，“还有，系统又是什么鬼，诈骗新手段？”

“诈骗？作为系统助手，我不会欺骗系统持有者。”

自称是“系统助手”的家伙微微侧头，像是在倾听，很快又开口：“鉴于您的表现，判断为对绑定情况持怀疑态度。依照万界联盟规定，本系统完整记录了契约场景。需要我播放记录吗？”

3小时21分前？方念安心中闪过昨晚接电话的“梦”，又想到早上离奇移位的关机手机，有些心慌，面上却不显，镇定道：“播！”

裹在被子里，眼圈通红满脸浮肿的“方念安”出现在了两人中间。

这是！全息影像吗？

方念安压住自己想要伸手触碰的好奇，认真地盯着宛如时光倒流的逼真影像，不想放过一丝细节。

影像里，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接着，她无比熟悉的电子音响起，那是手机自带AI助手的声音，日常忙得腾不出手的她早已习惯的存在。

但这个熟悉的AI此时播放的却是陌生的内容，在电子音介绍“旅途无忧-万界版”系统几分钟后。

影像中的“方念安”终于满脸烦躁地扯过手机，摸索着死按侧键，试图强制关机。

然而，电子音没有停止，音量反而变得更大，继续循环着“旅途无忧-万界版”的种种福利和好处，什么连通万界、促进交流、成果互助这类烂大街的画饼台词……

似乎是变响的电子音让睡梦中的自己放弃了摸索按键，转而用更习惯的语音命令尝试关机。

“关机！关机！关！机！”

影像外，系统助手则主动开口：“马上就进入到向您征求同意的部分了，按照规定，我们必须得到至少三次以上的同意反馈，且中间不能夹杂反对或疑惑态度。”

像是呼应他的介绍，影像中电子音播放的内容也变成了：“检测到潜在绑定对象指令，是否绑定系统后执行关机指令？”

影像外的方念安恨铁不成钢，眼看着影像里的自己听岔了，急急把手机凑到脸边，含糊而努力地说道：“嗯嗯，是的，是的，是！的！快点关机吧求你了。”

随着声音落下，一声“滴”响，似乎对应系统绑定成功的提示，电子音变成了轻柔的男声。

好像就是眼前这个家伙的声音，方念安咬牙，难怪我昨晚做梦都在接电话！

轻柔男声的说话内容也从“绑定条件已符合，系统绑定中，如有异议请与15秒内提出以中止绑定……”进行到了“未接收到异议内容，系统已绑定。

“系统持有者方念安，声纹已记录。系统助手分配中……已分配，编号MAR23012107将于120分钟后投放至持有者所在附近，请持有者注意接收。现在执行关机指令，持有者如……”

之后的话随着手机被塞进枕头的动作变得模糊了。

影像结束，然后如突然出现那般突然消失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此刻的方念安开始相信眼前人那套“系统”的说辞了。

这个身临其境的全息影像实在过于有说服力。也算在半个科技企业上班的方念安心知，现在谁要真有这种划时代的技术，第二天就得开发布会来震撼全世界，顺便掀起新一轮科技革命。

但是！这不影响她的不满。

怎么到了提出异议环节，留的时间就只有15秒这么短啊！

果然系统都是包藏祸心的！

她对系统的印象，主要来自于刚毕业那会跟风看过的系统无限文，骗人点“是”之后就陷入无尽求生危机的那种。

虽然眼前的系统在介绍里说的像亲善大使般友好和睦，但那个有趁人之危嫌疑的绑定流程，和她没机会清醒考虑就被绑定的结果，都让方念安对这个系统不抱幻想。

她可不相信天上会无缘无故掉馅饼！

“你们这是侵犯隐私，骇进手机趁人之危！总之，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