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

45.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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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温玠再回到雅间时,厅内已然只剩二皇子并几位侍从了,想必是正在等候大夫的到来。

二皇子见温庭兰独自一人回来,神色瞬间更为阴沉,“温大人没有捉住那贼人吗?”

温庭兰负手站在门边,神情冷淡微一颔首:“那人武功高强且身手明显受过训练,应是受人雇佣的杀手。温某不才,让对方逃脱了。”

二皇子似乎是经由他的话联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人,神情瞬间变得狰狞起来,并连声冷笑,直至扯痛了脸上的伤口才有所收敛。

他转而问道:“既然如此,温大人当时何故不让本宫的护卫一同追去?”

虽然二皇子心下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且从未想过会是温玠害他,可温玠此举难免让人有些在意。

突然被指出这点温庭兰却丝毫不显得惊慌,反而问他:“殿下怎知厅内没有隐藏着别的杀手?”

二皇子闻言悚然一惊,若是当时厅内还留有别的杀手而自己又将护卫派了出去,岂非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而且,说不准当时其实真的有别的杀手隐匿其中,只是看着自己身边有人才没能动手。

毕竟,以那人想置他于死地的心思之盛,怎么会没有后手?

二皇子越想越是后怕,而此刻温庭兰又继续道:“况且此事实在不宜声张。”

他未解释过多,可二皇子又哪里不知他言下之意。

若他自导自演行刺一事传进了陛下耳中,那自己的蠢便是坐实了,他一向认为自己比之三弟的优势在于自己比他聪明,可若是连这点都没有,自己又怎么与他争?

再者,他想抚摸自己脸上火辣辣的伤口却又于半途停了手,就像大晋的皇上必须身体健全一般,若他的脸上留了疤,便是无论如何也与那个位置无缘了。

所以,今日他就是牙全碎了也得全吞进肚子里去。

想通这两点后,他在看向温庭兰的目光多了许多亲切和热络:“温大人大才也!大人点拨之恩逍没齿难忘。”

“只是,逍还有一事向大人请教,大人所言厅内可能还隐藏着别的杀手,此话是何意?”

他已认定幕后黑手乃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三皇子,这一问是想试探温玠事先对三皇子所谋是否有所了解。他想知道,今日三皇子派人刺杀于他究竟是巧合还是得知他筹谋后的将计就计。

温庭兰不吃他这装傻的一套,直言道:“殿下想必已有想法,又何故问温某?”

二皇子被他这么直接点破,神色间略有些尴尬,“今日赴宴之人不在少数,且有许多并非本宫麾下。那依温大人所见,本宫该如何堵住悠悠众口呢?”

温庭兰面上已有些许倦怠之色,闻言也不与他绕关子:“若是殿下实在怕那万一,当断则断才是。”

二皇子微怔,温玠这是让他自折羽翼……

他心下权衡片刻,却未表露出自己的态度,“今晚招待不周让大人见笑了,逍来日必登门谢罪,今夜事多,就不送温大人了。”

温庭兰颔首,向他行了一礼转身便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及至彻底看不见他的身影,二皇子身边领头的黑衣人俯首于他耳畔询问道:“殿下,是否需要属下跟上?”

二皇子摆摆手,“不必,温玠此人向来滴水不漏,更何况,你以为我那愚蠢的三弟能入他的眼?”

说起三皇子,他的脸色又瞬间阴鸷下来,吩咐道:“我这里另有事让你去办。”

东行第三个巷道口,果不其然,马车还停在那里未曾离开,只是驾车的小许神色间略有些不自然,无声地朝温庭兰挤眉弄眼。

温庭兰脚步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地掀开车帘上了马车。

只是,还未等他坐定,一束雪色月华骤然洒落于他颈上。

明明是霜雪一般的寒凉,温庭兰却觉得自己与之相贴的肌肤要被灼烧殆尽了。

他伸手抚上了横陈于咽喉前的长剑,欺霜赛雪的手指在夜色下竟比这柄由寒玉铸就而成的剑更为摄人心魄。

“阿钰,”他暗哑开口,却将剑刃又往自己脖颈递上几分,一抹红痕悄然显现,“这许多年,你可有曾想过我?”

车厢的角落里,横波握剑的手陡然收紧。她原天真地以为,纵使世事变迁不尽如人意,纵使两人相驰南辕与北辙,可自己依然会毫无芥蒂地祝愿他年年喜乐,岁岁逢春。

可到头来,自己远没有想象中那般大度,而再次见面时,终究是不平与埋怨先上了心头。

没有得到回答,温庭兰也不介意,他扭头望向黑暗中那张已卸去伪装的熟悉又陌生的脸。

他曾无数次想象过神气的神霄郡主长大后会是何等模样,期望过他们再度相见时会是何等情形。

却原来,无论他们以何种方式重逢,他都甘之如饴。

即使她想要自己的命。

他面上冰霜尽碎,于春风化水:“阿钰,我很想你。”

横波终于收剑入鞘,盘腿闭目于座上,不欲理会他。

温庭兰却不肯放过她,故意凑到她面前,“阿钰是在生我的气吗?”

萦绕着幽兰冷香的鼻息扫在横波面庞上的绒毛,激起阵阵颤栗。

横波没忍住以剑柄将他的脸推开些许,颇有些怨气的翻了个白眼与他,让他自己体会。

温庭兰一怔,随即没忍住笑了起来,原来从没有什么陌生,至少神霄郡主的白眼从未变过。

而横波看着温庭兰一不小心露出来的两颗尖尖的虎牙,也忍不住莞尔。

虽然温阶自小便被称端方守礼,少年老成,可他若真是如此又怎会与肆意妄为的神霄郡主形影不离?

毕竟他常挂在嘴边的那句“郡主,你慢点”后面跟的可是“等等我”啊。

只是可惜这两颗躲在冷淡薄唇后肆意生长的虎牙,除了看着他长大的家人,也就只有阿钰知晓了。

“阿钰,”温庭兰突然收起了笑,郑重道:“二皇子的命不值得你以身涉险,你若有什么想做的,尽可吩咐旧部。”

横波面上的笑意也淡去,她直视温庭兰那双认真的眼却摇了摇头。

她见过那夜照彻了一方天地的火,不愿再往里填哪怕一条命。

温庭兰默然,他明白了她的拒绝,也并非不懂她拒绝背后的坚持,可正因为如此,一阵原只深埋于心底的渴望如今却呈摧枯拉朽之之势妄图燎原。

行驶的马车中他突然屈膝而跪,双手奉上的不只有男儿膝下的黄金,还有此生全部的退路。

马车颠簸,温庭兰的声音却平稳的如同亘古不化的坚冰:“苟延残喘从不是旧部所信服的命运,万家灯火也并非姬衡扛得起的盛世。”

“神霄,你不是我的私心,你是众望所归。”

横波的身子骤然一僵,她从来只把自己当做玉京的一个过客,若是了却一切后能侥幸生还,她是想要回到碧云山的。

她生在玉京,却从不认为自己属于这里。而温玠所托付的太艰难太沉重也太过于虚无缥缈,她不敢应。

良久的僵持过后,终究还是温庭兰率先妥协,他拍了拍衣服上沾染的尘土重新坐下,云淡风轻地笑了笑:“阿钰,你的路还需你自己去选,我不逼你。”

横波却没有感到丝毫的轻松,阿钰的路可以自己选,可神霄呢?神霄从来都不是自由的。

……

马车扬起尘土在路上奔驰,而道路的尽头则伫立着两道几乎完全笼罩于夜色中的身影。

“公子,郡主也在马车上。”黑风终是将这个血淋淋的事实剖给了沈归棠,若非他们晚来了一步,便是郡主与温玠早有策划。

而这任意一种可能,都不是沈归棠能够坦然接受的,毕竟在刚看到温玠出现时,旁边这煞神可是骨头缝里都透着杀意。

沈归棠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走,黑风连忙跟上,“公子您去哪儿?”

“喝酒去。”

“诶?”黑风想问他不是不喜饮酒吗,然而看他今夜心情实在糟糕,识相地闭了嘴“好,好的。”

想想他家公子也真是可怜,二十几年好不容易动一次心,结果人姑娘还有未婚夫了...想到这,黑风看向沈归棠的眼神都柔和许多。

没想到沈归棠却望着他皱起了眉头:“跟着我作甚?我去喝酒,而你,”他指了指不远方的鸣翠楼,“去把小郡主留下的痕迹清理干净。”

黑风:……一个人究竟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同情一个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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