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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唯接到谈霁之电话的时候，正随意坐在一户人家堂屋门槛上，拿着一叠纸，用膝盖垫着，帮徐来做情况登记。

云桥村的3月末已经有很多小飞虫，无孔不入，即便程唯穿着长长的阔腿裤，小腿上也被咬了两个疙瘩，痒得不行，问村民借来了毛了边的两个旧布条，把裤腿扎了起来，精心搭配的服装立刻变得奇怪了起来。

程唯还兴致勃勃地把摄像头切换了给谈霁之看自己的新造型，镜头切回来后，她看见屏幕里谈霁之的小半张脸。

看背景，他正在书房里，嘴里不忘叮嘱程唯：“晚上会镇上，记得用我昨晚留给你的止痒消肿的药膏，云桥村自然环境好，蚊虫相对应的，也比较毒。”

“知道啦，你在干嘛呀？”

“刚刚在看……一家公司的财务报表。”

谈霁之关了海颐集团的财报，从椅子上起身，弯腰拿起程唯反扣在书房小几上的书，准备放回书架，想了想，又搁回了小几上。她看书时裹着的毛毯已经被他叠好搭在扶手上，如今也是无人问津了。

“那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程唯看看时间，下午三点半。

以前往往都是程唯主动，除了会刻意避开谈霁之上课开会的时候，不拘时间，想起他便会发微信、打语音，分享生活，撒娇卖乖，不管他在做什么。而谈霁之，一般都是饭点前后或者睡前，在正好忙完了的闲暇时间，才会主动联系程唯。

谈霁之起身从书房走到客厅，摆件、玩偶、花瓶、桌布，处处都是程唯的生活痕迹，提示着他们俩共度的时光。

他把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的哈士奇玩偶翻过身来摆正，镜头晃动，他的脸从屏幕里消失，只让程唯看见了衣服领口，但声音却清楚地传了过来，回荡在着小小的、破旧的屋门口：“你的哈士奇想你了。”

程唯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谈教授，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手机那边传来他否认的声音。

程唯把手里的纸笔放在旁边的小圆凳上，双手捧着，举起手机，正对着自己的脸：“谈教授，我看不见你脸啦。”

那边镜头有一阵晃动，片刻后，谈霁之的脸出现在屏幕里。他好像还是不太习惯视频的沟通方式，拍他脸的角度奇奇怪怪的，好在他的脸帅得得天独厚，一点也不害怕镜头的畸变和刁钻的角度。

程唯眼睛直视着镜头，眼里的爱意和话里的爱意都诉说得坦坦荡荡：“我想你啦，谈教授！我想你啦！”

院墙外的一棵树被风吹过，春日里新长出的叶子被风吹动，沙沙作响的声音中，程唯的眼睛穿过镜头，连同风声一起，跨越山海，来到自己面前，也吹动了谈霁之的心。

某个瞬间，他又想起了她很多次站在自己面前仰着头坦荡诉说爱意的时候，也是他的理智寸寸溃败的时候。

等挂了电话，退出聊天界面的时候，和谈霁之的微信聊天框出现在了置顶的第一个，程唯注意到他的头像显然和从前有所不同。

她心里一跳，手上匆忙点开聊天框，点击右上角，点开个人详情，点击放大头像。

那图片上，赫然是他们一起去买的宜家小木人，被摆出直立站好，抬手打招呼的姿势，质朴，可爱，又好像带着些谈霁之特有的沉稳可靠。

程唯保存了图片，想到了什么，又点进谈霁之的朋友圈，发现背景图片也被换了，换成了小木人抱着干枯玫瑰的照片，与头像相比，又多了些浪漫气息。

程唯在院子里蹦了两下，开心得像是想要原地起飞。

明明谈霁之只是换个头像和背景，她为什么这么开心。

程唯到自己相册里找了张小木人怀里的玫瑰开得最好的时候拍的照片发给谈霁之。

程唯：【朋友圈背景用这张吧，你那张小木人抱着的玫瑰花都快凋谢了】

谈霁之：【先不换】

程唯不解，但也接受。

等今天的采访结束，她和时雨又回到了那个被迫辍学的女孩子家里，程唯跟她的弟弟聊了几句，确定她的弟弟聪明上进，体谅姐姐，并不是个不懂感恩的白眼狼，于是跟她的父亲李茂提出资助意向。

姐姐弟弟的学费全部由她负责，姐姐读到什么学历，便资助弟弟到什么学历。

程唯要了他们家的银行账户，先把这个学期姐弟俩的学费转了进去，还给徐来和李茂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这种资助方式是昨晚她和谈霁之商量好的，既然遇到了，那就帮。

这对她来说没什么，但是对这对姐弟来说，或许能有个改变人生的机会。

等这边采访结束，程唯便和时雨各自回家。

在家里晚上洗澡的时候，程唯才发现，自左右两个小腿上起了很多小红疙瘩，从脚踝到膝盖下方一点，约莫有二三十个，被热水一冲，更是痒得厉害，程唯忍不住挠了几下，腿上便更红了些。

洗完澡和谈霁之视频的时候，她给谈霁之看自己腿上的惨状，惨兮兮地抱怨：“好痒啊，云桥村的蚊虫这么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