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全是土葬，而坟地大多都集中在不能耕种山坡上，鬼火在百姓看来虽然诡异，但并不少见，就算没见过的也都听过谁谁谁上坟的时候在山上见过鬼火。

百姓们认为鬼火是鬼魂的具现化，并且还认真研究出一套应对的办法。

见到了鬼火首先不要靠近，也不要着急跑，先装作没有发现，慢慢的离开，等拉开了距离再跑，如果看见就跑，遇到了脾气不好的鬼火，可能追过来纠缠，轻则败坏运道，重则不得好死。

胖子瘦子小时候给祖宗上坟的时候，都曾远远见过的鬼火。

可这个不一样啊，那么大一片，已经不是谁家的老祖宗出来溜达，是漫山遍野的鬼全都跑出来了吧，两个人怎么能不怕。

坟坑自然也不敢回去继续挖了，胖子和瘦子被吓得似没头苍蝇般的在山里乱撞，天蒙蒙亮时终于气喘吁吁的出山结伴前往大程子家。

两人到大程子家的时候，大程子正和给女儿配阴婚的牵头人坐在院里的小桌上吃早饭。

其余几个大程子的孩子都被他妻子关进屋里，程嫂子红着眼睛如门神般站在门外，似是怕大程子做什么伤害其余几个孩子的事。

大程子见胖子瘦子来了，还以为二人的狼狈样是挖坟坑累得，热情的站起身招呼二人坐下先吃口热乎饭。

瘦子注意到程嫂子红着的眼，心里更难受，身子一躲站到了胖子身后。

胖子心有余悸的抓住大程子的手，哪还有心情坐，边用力摇晃边绘声绘色的说起昨晚在山上的经历。

瘦子在后面适当的插几句，重点描述了鬼火怎么怎么渗人，猜测是不是程家丫头怨气太重，惊扰了魂灵。

大程子心虚的看了眼牵头人，生怕对方改变配阴婚的想法，厉声喝止胖瘦二人道：“别瞎咧咧，一个黄毛丫头死了还能够嫁到冯家是她的福气，你俩连个坑都挖不好，给我滚。”

胖子虽然是为了赚点钱，但面子上始终说着是帮发小忙才干的晦气营生，大程子此话无异于把他的脸面扔到地上踩，他当场就火了。

“大程子，你别给脸不要脸，我都是为了你好？”

“我没给你钱吗？我让你白忙活了吗？”大程子梗着脖子吼回去。

“艹、就你那仨瓜俩枣值得老子大半夜爬坟圈子！”胖子气的要挥拳。

一旁的瘦子见情况不妙，连忙抱住胖子的胳膊。

“老哥别生气，咱别和这人一般见识。”

大程子怕胖子真动手，也有些怂了，声音低了些，不过语气依旧不好的嘟囔

“我还没你这个兄弟呢，什么发小，敢败坏我闺女名声。”

胖子听着气得鼻子都要歪了，要不是瘦子拼命拦他，他怎么也得给大程子的脸上来一拳。

在瘦子的拉扯下，胖子往大程子的身前吐了几口吐沫，气呼呼的走了。

大程子从内将院门挂上，立即换上讨好的笑，看向，始终坐在桌前慢悠悠吃饭的牵头人。

“见笑，让贵人见笑了。”

牵头人将筷子放到桌上，啪的一声，“程兄弟，有些钱不该省。”

“是是是、是是是……”大程子点头哈腰的应。

本来挖坟这事也该配阴婚的冯家包了，是大程子动了多赚点的心思，说着自家也能挖坑，讨要辛苦钱过来。

可他近几年日子过得浑，只挖出浅浅的坑就累得受不了，转而去找发小胖子，少给点钱，再卖着兄弟情让胖子帮忙。

如今可算是钱也没了，胖子这个兄弟也没了。

大程子顾不得这些，他满心都在观察牵头人的神态，生怕露出丝毫要取消阴魂的意思。

牵头人抬眼望了下雾蒙蒙的天色。

“正午前。”

“什么？”大程子没反应过来。

牵头人站起身，抚了抚衣摆，“正午阳气最足，必须下葬，现在去找冯家人挖坑我也没脸，要是正午前坟坑没有……”

大程子已经明白，立即接口道：“我挖！保证顺利下葬。”

牵头人点点头，让大程子打开院门，离开了程家。

大程子恭敬的目送人走远，立即捡起院里刚才胖子瘦子扔下的镐钯和锹。

拎到手大程子心里有些发虚，想到昨天上午他挖了一会就呼哧带喘，再把胖子请回来已不可能，这事他也不像闹得太多人知道。

大程子的目光扫向守在卧房门口的妻子，眼见妻子跟母鸡护崽似得回瞪他，厌烦的撇撇嘴。

“当哪个都能卖大丫的价钱呢，我把娃养这么大又不是买的，没见识的婆子。”

大程子看出没办法让妻子和他一起去挖坟坑，悻悻的独自离开。

程嫂子眼见着大程子关上门，脚步声也远了，浑身脱力的跌坐在地。

休息片刻，程嫂子悄悄开门想看看孩子，却见三个从大到小的孩子拍拍站在门口，眼睛雪亮的望向她。

“娘，爹走了吗？”最小的程二郎嘬着手指头问。

“你们……什么时候醒的。”程嫂子欲言又止的问。

家里出了那么大事，程大丫上吊的死状几个孩子都看到了，小点的程四郎不知道怕，大点的程大郎和程二丫压根连觉都睡不好，听到动静就惊醒。

程嫂子幽幽的叹了口气，“都饿了吧，出来吃饭，你爹已经走远了。”

几个毕竟都还是孩子，哪怕是已经十二岁的程大郎，吃起饭后也慢慢放松下来。

程二郎还不怎么饿，吃的也最快，他见哥哥姐姐没吃完，不想独自去玩，便坐在椅子上东瞅瞅西望望。

很快程二郎看到了墙头上探出的身影。

“傻子白了！娘，你们快看，傻子的头发白了！”程二郎笑着指向墙头。

程大郎闻言一惊，嘴里的饼子差点把他噎到，连忙吐出饼子直咳嗽。

程二丫乖巧的将水递给程大郎止咳。

“小声点，别一惊一乍的，你都害得你哥呛到了。”程嫂子斥责完二郎，站起来要去把爬在她家墙头的郑傻子赶走。

程大郎连忙将他娘按回板凳上，“娘，我来吧，平时我们总和郑傻子玩，他应该是来找我的。”

程嫂子原本心里还奇怪，听说郑傻子妹妹丢了，整日都在找妹妹，怎么今天一大早跑到她家来了，听了儿子的话更加疑惑。

“找你？郑傻子能有什么事。”程嫂子不安地抓住程大郎，不让他走，“大郎，你别去了，还是娘去把郑傻子赶走，郑傻子的头发怎么还白了，看着怪吓人的。”

程大郎哪里敢让母亲与‘郑傻子’见面说话，他更没办法说郑傻子的头发是他和几个小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