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念安安》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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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至中天,照进霞谷。眠鸥宿鹭,阒然无声。

直到背后的暖光逐渐收敛,那群偷袭的人顿然失去浮力,重重摔在地上在地。

彦时安这才缓过神来,向后退却一步。

李至简松开了手,袖口滑落,遮灭腕上的微光。

彦时安脑中冒出一个念头,语调轻颤,“你……是人是鬼。”

听闻此语,他眉宇舒展,将手伸到她身前,彦时安小心碰了碰,传来微温。

她指尖轻缓触于掌心,令人心头浮动。

不是鬼就好。

李至简语调温和,“如姑娘所见,我非人、非鬼、非魔,但也不是什么厉害人物,只不过是一介替天道办事的小仙。”

“办事?”神仙也有公务在身吗?

他点点头,“帮助凡人实现心愿。”

人活一世,平生夙愿千千万,“什么愿望都能实现吗?”

“非也,只有那最执念的,才能上达天听。”

她曾听过无数神明显灵的故事,也渴望过自己的愿望能够被菩萨听见。

如果从前遇见李至简,她一定会万分欣喜。彦时安试探性的问到:“你知道我的执念吗?”

李至简自然是明了的,但他不能明白地说出来,“或许,姑娘会遇见属于自己的神明。”

无希冀便无失望,她掩饰道,“你一个神仙,却来找我帮忙?”话本子里可不是这么写的,那些神仙各显神通、法力高强、锄强扶弱……

“我灵力低弱,也确实不认路,一个人实在是不行。”

彦时安只觉得这个人惯会伪装。白日与他们交手时,可不是方才这番景象。此前还说什么,父亲曾帮过他。

李至简捕捉到她神色中的一缕失望,又回想起她在听到兰识谈论祭神时,一闪而过的神情,宽慰道,“聚散终有时,即便是法力最高强的神仙也无法更改。姑娘还是向前看的好。”

彦时安未料到他如此细致入微。不过说来也是,父亲曾说过事在人为,不能一味倚仗他人。

彦时安摒除杂念道,“你刚刚如此救我,不怕别人看见吗?”

“常人看不到法阵。”可她又一次游离在寻常之外。

彦时安转身上前去查探气息,地上这些人只是了晕过去。神仙果然不会草菅人命。

但这些人对她来说就是祸害,如不解决,后患无穷。

彦时安拔出弯刀挑了他们的手筋,下手利落。既不至丧命,也不能再来添乱。是生是死,自求多福。

弯刀入鞘,雕刻繁复,红宝石仿佛因渴血而变得显眼,彦时安挑衅似地问到,“都说神爱众生,你不拦着我伤他们?”

李至简淡然道,“人各有命。”

“那你为何拦着他们伤我?”

换来片刻沉默不语,“人各有命。”

“什么人各有命,就是不忍袖手旁观。”

彦时安惊觉第三个人的声音响起,微弱,但在静夜中却十分清晰。

她惊慌地向四周望去,整条街市除他二人外,未见旁人身影,“谁在说话?”

李至简尚不知金玉精的话在她耳中已成人言,亦感到困惑,以为是她幻听了,“无人说话。”

“肉眼凡胎,疑神疑鬼。”

“分明有人在说我肉眼凡胎,疑神疑鬼!”

三脸震惊。

如此僵持半晌后,金玉精缓缓举起爪子、探出头来,“你说我?”

“还请姑娘为我保密。”

彦时安双目紧闭,大步走回宫室卧房,这一定是梦。

今夜的经历太匪夷所思,竟然发现自己确实能听懂一只老鼠讲话。

渐渐的,不但是那只老鼠,各种极远的声音都能传入她的耳中,心中实在烦躁不已。

她枯坐一夜,天色将明便敲开了李至简的房门,道明一切。

她进门不由分说,先讨了杯热茶提神,毕竟耳边甚是聒噪,已无心为自己烧水泡茶。

待她一饮而尽,李至简双手捂上她的耳朵,低声念到,“听之无闻,万象断形。”

一阵温热过后,耳畔终于清净了。

李至简见她疲惫不堪,“时安,以后你有什么难处,可第一时间告知我。”

确有一事,她第一次听说鹤拓,并非在步六孤辰口中,而是在李至简所给的信纸之上,“你给我的信上写有鹤拓。”

他点点头。

“我起初以为你只在大漠中找人……”

李至简急切道,“你要反悔吗?”

非也,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那此次就一举两得。”

不过,既然决意要去鹤拓,总得有个应对之策。毕竟云措的暗桩遍布四海,却无法打入鹤拓。

总是有原因的。

***

兰识要去,步六孤辰必然也要跟去,“鹤拓路远,我这有几匹宝马,可以少在行路上浪费些时日。”

行路不难,难的是没有合适说辞进入鹤拓。

彦时安一夜未眠,心中想过许多对策。他们三个商队中人,最好的借口就是做交易,“不如我们与西鹤拓谈谈生意?他们所求不过家园安宁。”

兰识道,“倒是可行。不过,眼下西鹤拓已有利刃在手,只怕他们不会轻易上当。”

人心不足,得以利诱之。鱼不上钩,往往是饵不足矣吸引他赌这一把。

李至简心知鹤拓境内生灵逐渐凋敝的境况,一语道中要害,“一味的开拓疆土是解决不了山灵枯竭的。”

既如此,不如先去查清真相。

“还有一个人。”步六孤辰视他为眼中钉。

不甩掉兰霆,他们的行踪很快就会暴露。

“我与兰霆是旧识,或许还可说得上话。至于如何引他现身……”说着兰识看向彦时安。

昨晚遇袭,他们的目标一定是她,不如将计就计。

“可是他们死的死、伤的伤,兰霆会信吗?”

“总得一试才知道。人在极度紧张的状况下极易产生错觉,下蛊本就隐蔽迅速,说不定他们会以为自己下手成功了。你若中蛊,需得我来解,所以我与你留在房中。”转而对李至简说到,“昨晚他们已经见识了李公子武力,你得离开。我们都分开了,兰霆才好下手。”

也就是说,这间房中只留彦时安与兰识两人。

“不行。”步六孤辰信兰霆不敌兰识,但还是放心不下,不能独留她二人在此。

“就是要欲擒故纵,你们快出去吧。”彦时安将两人推至门边,步六孤辰无奈只能配合。

李至简假装出去寻药,步六孤辰则留在隔壁房中守着。

整日没有动静。

直至夜深众人休憩时,一阵笛音引蛊虫进入房中。一群蛊虫在黑暗中如鬼魅爬行,一点点攀上床榻。

兰霆感受到蛊虫啃噬血肉,自以为得逞,大胆推门而入。

一股血气喷来,他上前掀开被褥,却发觉床榻上的是一块羚羊腐肉。

“小舅子,好久不见。”步六孤辰飒然从房梁上跃下,刀已架上云霆肩头。毫不犹豫,伤口流出的血浸湿他的衣领。

兰霆听了这个称呼怒火中烧,以蛊虫为掩,毫无准头地向身后抛去。

未曾想步六孤辰竟放下手中的弯刀,专门迎了上去,在兰识进门的那一刻应声倒地,“夫人救我。”

兰识快步上前将他扶起,发觉所受不过寻常男蛊,这才放下心来。

兰霆见状抬手捂住白皙皮肤上的伤口,掏出木笛。被彦时安飞来的弯刀打落在地。

他分明是个御蛊高手,不擅近斗,却偏偏孤身进入房中。

“堂姐……”兰霆乌发散乱搭在肩侧,娇柔道。

兰识起身,横刀指向他,“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兰霆阴沉沉地看着步六孤辰,并不作答,“堂姐是为了这个人,离开鹤拓,抛下我吗?”

兰识已忍无可忍,“当年之事,你是当真不知,还是装作不知情。”

他再次转移话题,将过错抛给仍赖在地上的步六孤辰,“他分明可以躲开,却故意讨你关心。明明他也伤了我。”

兰识只轻轻扫了一眼他的伤口,“你莫要再耍小孩子脾气。”

他扔出的蛊虫是不致命,可方才用笛声送进来的,确实直取人心头血的啖血虫。

“你分明知道南鹤拓如今境况,为何还要跑来北漠胡闹。再这样下去,整个鹤拓族人都会丧命。”

兰霆嗤笑,垂下眼眸,语气阴冷至极,“不过是一群虫豸,苟活于深林,死了就死了。”

兰识诧异不已,“你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兰霆不语,一双柳叶眼只望着兰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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