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碑》

21. 失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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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燃!”

...

“黎枝燃!”

含糊不清而又熟悉的声音就在耳边,黎枝燃想要睁开眼睛,却无法动弹半分。

见她没有回应,那声音便缭绕着,渐渐淡去了。

待声响彻底消失,便只剩下了一片黑暗覆裹着五感。黎枝燃想,若是就此无尽安静下去,也未尝不可。

可偏偏有人不遂她的愿,那唤声又响了起来,只是这次,似乎换了一个人。

“黎枝燃?”

模糊的人影从黑暗中渐渐聚起一个轮廓,凝成形后显现在她面前。

声音从轮廓中传出,如地低语呢喃般飘在她的耳边:“你的姓名,是黎枝燃吗?”

姓名?

她的姓名......难道不是黎枝燃吗?

“你为什么回来,还记得吗?”

是了,她想起来了,她不叫黎枝燃。

她的名字,早已在十年前被掩埋在朝光之下了。

她回来,就是要找回自己的姓名。

那道声音越来越轻,几近于无:“醒过来,告诉我,你的真名。”

黎枝燃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却犹如被指引一般,无意识地动了动自己的唇齿。

“我叫——”

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不知游荡了多久,床榻之上,苍白而浅薄的眼睫微不可见地轻轻颤动。

意识随着光亮,一点,一点,渐渐回拢。

黎枝燃迟缓地睁开双眼。

转圜在嘴边的话语戛然而止,入目是挑高的沉檀横木,半明半暗。

她知道,这是她在丙寅营的宿处。

“枝燃!”

师云意正在桌边食着酥饼,圆鼓鼓的脸听见动静便立刻向身后望去。

见卧榻之人终于转醒,她立刻捧来一盅热茶围到黎枝燃身边喂着喝下:“你醒了?感觉如何,伤口还疼吗?”

干涩的唇角与喉腔被温烫的茶水润湿,黎枝燃坐起身,微微蹙眉咽下。

许是躺久了,黎枝燃只觉得整个人还有些软绵无力,勉力淡笑道:“我没什么大碍,你们昨夜可还好?”

“昨夜?”师云意望着她,眼神中充满了担忧,“枝燃,你足足睡了四日。”

“四日?”黎枝燃微怔。

师云意点头:“是啊,足足四日。那夜你被晏二哥送回来时半边身子都是血,医官又都围在奉才渊那边,我差点就以为......”

黎枝燃的手覆上左肩,衣衫之下的伤疤在心口旁隐隐作痛。

她昏昏沉沉,在丙寅营里已经躺了足足四日有余。

那再过三日,便是大祭的日子了。

“我没事,只是皮外伤,”黎枝燃的声音还拖着几分沙哑,“你方才说医官都围在奉才渊那边是何意思?他也碰见刺客了?”

师云意看上去有几分犹豫,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们那晚......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

“他们说,”师云意斟酌着用词,想了想还是直言道,“晏二哥是刺客。”

谁是刺客?

黎枝燃以为自己听得有误,可师云意的神色明切,并不似玩笑。

可她与那人待在一起,刺客冷针射来之时,还是他拔刀挡下。她亲眼所见,刺客身上穿着的,是丁卯营的暗白学服。

晏惊归怎会是刺客?

师云意继续道:“四日前,约莫亥时,我已在屋中歇下,隐约听见外面有人大喊,五营之中同时出现了刺客。丙寅营的刺客冲着奉氏而去,奉才渊身受重伤,医官现在还在那边全力救治,生死未卜。”

师云意所言并非空穴来风,各营的住处以营为划分聚在一处,氏族子女的宿屋又以长廊打通相接。若是刺客无所目标的话,大可在伤了奉才渊之后顺着长廊再去其他人的屋中。

但刺客偏偏只伤了奉才渊后便全身而退。

黎枝燃:“可曾有人见到那刺客模样?”

师云意:“只有奉才渊见过,可他只说了一句‘是侍卫’,便昏死过去了。那夜正好轮到晏二哥当值巡夜,可刺客来时,晏二哥却迟迟未到,恰恰奉才渊身上......正是刀伤。”

桩桩件件,所有疑虑都指向了晏惊归。

黎枝燃仔细地回想,那晚她与晏惊归撞见的刺客穿着丁卯营的暗白学服,所用武器为冷针。

听师云意所言,丙寅营之中的刺客,用的竟然是稷序宫守卫的佩刀。

黎枝燃霎时明了。

刺客重伤奉才渊之时,本该巡夜的总卫大人晏惊归确是无法及时赶来。

因为那个时候,他也正被另一名刺客拖住了步伐。

既然刺杀她们的人可以伪装成五营的氏族子女,那去往营中的刺客,自然也可以伪装成稷序宫中的其他人。

比如在这稷序宫中,除了氏族子女,还有许多侍卫与宫仆。

黎枝燃:“晏惊归现在何处?”

“刺客一事已经惊动了鹿宫,天子震怒,下旨严查,晏二哥正被审讯之中,”师云意的圆脸像苦瓜一般忧愁,“枝燃,他们还说等你醒后,要见你。”

因为她是被晏惊归带回来的。

黎枝燃定神,眼下她必须想办法为晏惊归洗脱刺客之名的嫌疑。

一来,她将重明鸟血玉佩还给那人,本是想借此次机会搭上晏氏,却没想到晏惊归竟然会牵扯进刺客一事之中,只差一步,前功尽弃。

二来,她是他脱罪的唯一证人。

黎枝燃极快地起身,丝毫没有顾忌肩上刚愈未久的伤口。

师云意的声音追在她身后:“枝燃?外面正下着大雨呢!枝燃——”

黎枝燃披上裘氅,决然地伸手推开了门。

哗——

倾泄而下的寒雨垂击在阙楼砖瓦之上,站在此处,恰能望见鹿央帝都之中,正在建造的巨碑。

“晏大将军,帝君今日身子乏累,还请回吧。”

繁复的鹿纹宫殿大门外,宫吏几乎将身子躬折,而他身前之人无论如何劝说,始终一动不动。

晏钊立于殿檐之下,犹如沉默的守山神一般,他虽已不惑之年,仍英姿勃然。那双亮如骜鹰的眼睛仿佛透过了这宫殿厚墙,望向其中。

宫吏心中不由得暗暗叹气。

三日后便是大祭,大祭近在眼前,本应是风光无限的班师功臣,却因为不争气的次子,还要久久肃立在这滴水成冰的时节之中。

即使他们心中爱戴大将军,却也是得了旨意,不得不守在此处——

晏氏的人,天子不想见。

宫吏还想再劝,转眼向后一望,随即忽而以膝跪地,双手高举伏地:

“王后万安!”

金狐裘氅登上一阶阶青白梯形石台,露出头顶的凤冠玉笄,颈间环佩的玛瑙玉璜更是熠熠生辉,气度威仪,无一不彰显着来者至高的身份地位。

久久矗立的黑色魁伟身形终于一动,抱拳行礼:“阴王后万安。”

阴王后令姿端庄,凤眸幽幽地扫过殿前地宫吏,转而落在晏钊身上,声色淡薄:“苍洲功臣,岂容尔等轻怠。”

宫吏立刻叩头:“奴才该死!求王后恕罪!”

“退下吧。”话虽如此,阴王后并未有责罚之意。她向前走了几步,见晏钊还站在原地,便又停下了。

阴王后微微偏过头,绿松步摇缀在发髻之间古朴庄重,轻晃而未发出半分声音,淡淡道:“晏大将军,请随我进去吧。”

日仄时分,灯烛未点,殿外风雨飘摇,内殿之中纱幔摇动,一室昏暗。

司巫列于一旁,见到阴王后与晏钊进殿,恭敬行礼。

褪去了玉藻冠冕的帝王一头乌发披散在金色常服之后,立于高起的桌案之后,仪态松弛。

亓帝头也未抬,手中毫笔如同遒龙一样游驰在帛布之上。

“又是谁惹孤的王后不高兴了?”

方才殿外之事,宫吏早已向天子一五一十地上达。

“帝君万安。”阴王后向高台之后浅笑行礼,“臣妾正巧在门口遇见晏大将军,竟被不长眼的宫仆拦着,惩戒几句,便将大将军一起带进来了。”

阴王后身后,晏钊向前一步,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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