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翻译白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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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专家摇摇头:“短期内, 不建议。她看见电筒的时候,有明显的闪躲。”

白千顷点点头:“好,谢谢。”

白千顷走过去, 她伸手握住姜莱莱的手,又细心温柔地替姜莱莱整理着凌乱的发丝,她的脑海里忽地冒出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

她想将姜莱莱彻底地藏起来,全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能找到她。

从此之后, 遮风挡雨, 将她存于温室之内,再也不受到任何人的伤害。

白千顷伸手触摸着姜莱莱的脸颊, 娇嫩的触感好似花瓣一般。

她凝视着姜莱莱, 姜莱莱何尝不是一朵花呢?

鲜艳又娇嫩, 绽放之时看着有无限的生命力。

如今她只是这么触摸了分毫, 她都怕会碎了。

姜莱莱垂着眼, 伸手抬了抬自己青肿的手。

因为被无意拔掉针的缘故, 她的那只手便青肿了起来。

大约因为皮肤白, 那片青肿便显得更加恐怖。

可偏偏她好像一点也不疼, 连医生给她重新处理伤口的时候都不疼。

只是麻木。

她明明能感受到白千顷眼里的心疼, 但是却无法给她一点积极的反馈。

想了一会儿, 她问:“我的病很重吗?”

白千顷的眼神明显愣了一下,可转而她又将其掩藏得很好。

她坐在床边, 伸手拿过水杯递给姜莱莱。

声音清冷仿佛同往常一般:“不重,只要你乖乖吃药,乖乖配合医生, 很快就好了。”

姜莱莱没有接过水杯, 只是又问:“真的会好吗?”

白千顷捏着水杯的手颤了颤,继而缓缓将水收回, 她看着姜莱莱的眼睛,却一眼望到了底。

那眼底如无风的湖面一般,波澜不惊。

仿佛不会再掀起一点的涟漪。

她的喉间苦涩,所有的花在经过那里之时,都化为了虚有。

她提起一口气,说:“不想喝水就算了。”

转而又用着轻松的口吻说道:“不过,今天医生说你可以吃一些清淡的流食了。想吃什么?”

姜莱莱想了想,她想得很认真。

可是满脑子都只有各种各样的沙拉。再细细地想,她想到了在那个综艺节目里被迫吃的牛眼睛,青蛙。

忽地一下,一股从心底里的恶心从胃里泛滥。

姜莱莱吐了。

因为没有吃什么东西,吐出来的全是胃酸,最后甚至还带了一些血丝。

白千顷吓坏了,赶紧叫来了医生。

一番检查以后,医生告诉了白千顷一个更加糟糕的消息。

“病人长期饮食不规律,胃病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

医生说到这里,看着姜莱莱纤细的身躯都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按理来说,胃病到了这种程度,应该发作的频率很高了,但是病人居然能忍到现在,也是很坚强。”

白千顷捕捉到了这话里的几个字眼,墨色的瞳孔在此时震颤,好似发生了地震一般。

她几乎是不可控制地后退了一步,嘴里喃喃念道:“发作的频率很高。”

医生点点头:“对,应该是这样的,而且她现在吃的那些胃药应该也很难缓解了。”

白千顷回忆起了曾经姜莱莱无数次地和她说起过胃疼。

她却都以为那是姜莱莱不愿意面对她,不愿意好好学习的借口。

疼。

好疼。

白千顷弯着腰,每一次呼吸都好似疼得发颤,也几乎让她窒息。

她回头看着姜莱莱,可不知何时雾气涌上了眼睛。

可也就是透过这雾气,她看着姜莱莱的身子越发纤细,直至要淹没在那白色的被褥里。

原来,伤害她的。

还有自己。

白千顷的眼睛酸涩,心也疼得厉害。

再进去之时,双脚却像是灌了铅一般。

每走一步都很艰难。

可姜莱莱看着她却是笑着。

白千顷第一次觉得那笑容是刺眼的,甚至是刺到她的心里的。

“疼吗?”白千顷问。

可在无意间,她却没有发觉她此时的声音是颤抖的。

姜莱莱伸手握住白千顷的手,将僵直的白千顷拉到自己面前,再伸手抱住。

她将脸埋进白千顷的身上,就此吮吸着白千顷身上的雪松香味,贪恋着白千顷身上的温暖。

姜莱莱像一只餍足的猫咪,撒娇着:“原来冰冰冷冷的雪松也可以是带着热度的。”

白千顷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形如此时心里复杂的心情。

她伸手抱着姜莱莱,却浑身都在发颤。

她怕不小心把姜莱莱给弄碎,却又怕不用力眼前的一切就变成泡影。

她内疚至极,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姜莱莱。

白千顷伸手顺着姜莱莱的发丝,一下又一下。

怀里的姜莱莱忽地说道:“小翻译,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啊。”

白千顷想着“回家”这个词,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姜莱莱。

只能说:“你现在还需要在医院静养。”

姜莱莱的声音有些落寞:“可是我不是很喜欢这里,到处都是白色,随便一闻都是呛鼻的消毒水味。”

白千顷环看着四周,她问:“那你喜欢花吗?”

姜莱莱点头:“喜欢,我喜欢樱花。总觉得那个花开起来很灿烂。”

白千顷:“好,你现在乖乖地睡觉。醒来,你就会看见樱花了。”

姜莱莱笑了。

她只觉得白千顷这是为了哄她,竟然什么话都乱说了。

樱花花开一瞬,现在虽然是樱花盛开的季节,可樱花一般都在公园,很少有私人或者商业买卖种植。

她说:“小翻译,我觉得你很适合去骗人。”

白千顷还是那句话:“我从不骗人。”

次日。

姜莱莱闻到了樱花香味,起初她以为是幻觉,抑或者是樱花味的香水。

可睁眼一看,不知从何处来的樱花一株一株地装点了整个病房。

樱花的朵朵正是绽放的时候。

那旺盛的生命力将身后的白墙衬托得都好似是远处的冰山一般。

冰山虽然冰冷,却不像白色的墙面一般死板,让人看了心生绝望。

连来打针的护士都忍不住问:“我能拍张照吗?”

姜莱莱点点头。

护士一边拍照一边说:“我们这里是私人医院,一般都是注重隐私或者想要VIP服务的人来。大多数都是有钱的。我在这里当值那么多年,见过很多撒钱的,花钱又用心的这还是头一个。”

说着护士转头问姜莱莱:“那个白小姐是你的爱人吧,她真的好宠你啊。”

姜莱莱面色一滞。

爱人?

她的爱人?

她能有爱人吗?

就算有,又怎么配得上那么好的白千顷。

她摇了摇头,声音有几分苦涩:“只是长辈。”

护士也是看得懂脸色的,当即讪笑了两声便退了出去。

看见门外站着刚买早点回来的白千顷还愣了一下,原地站了半天还是打了一声招呼:“白小姐。”

姜莱莱听到声音的时候,白千顷已经走进来了。

姜莱莱忍不住关注起了白千顷的脸色,可她也忘记了白千顷有着极强的控制力。

她笑着和白千顷打着招呼:“早啊,小翻译。”

白千顷神色如常,可如果仔细看的话也能看到眼底划过了一丝落寞。

她将买到的早点放到一侧问:“喜欢吗?”

姜莱莱点了点头:“喜欢。”

转而又忍不住悲伤了起来:只是樱花花开一瞬,今天它们已经盛开了,明日就要枯萎了。

白千顷说:“不会,只要你喜欢,那便能日日都是盛开的樱花。”

姜莱莱伸手摘过最近的一朵樱花,她看着花在她手心盛开:“不用了,能看一次就好。”

白千顷却直接拿过一株樱花塞到姜莱莱的怀里:“莱莱,你可以贪心一些的。”

姜莱莱看着白千顷,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此时的白千顷眼神浓烈得好似燃着一把无尽的火。

姜莱莱转头又看了看装点了整个病房的花。

她很喜欢,真的很喜欢。

可喜欢之余,她又总觉得自己配不上。

也害怕,自己如果习惯了这样樱花装点的病房,忽然有一天全部消失了,她会伤心,她会难过。

她害怕那样的落差。

“不用了,看多了我也会腻的。”姜莱莱违心地说。

白千顷将买的早点一样一样地拿出来。

有很多,甚至放满了整个桌子,可她的神色还是那样的清冷:“那我换一换。你只要说你喜欢什么,我一定会帮你找到。”

姜莱莱来了兴致,她说:“那如果我想要吃荔枝呢?”

姜莱莱这话纯属是刁难,因为在现在这个季节是绝对不会有荔枝的。

可白千顷却答应了:“好,那明天就是荔枝。”

姜莱莱愣住了,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白千顷,慌乱地挥着手:“其实不用的,我只是开玩笑的,不用真的找来,那样太麻烦了。我会乖乖地吃药打针配合医生,你不用这样麻烦的。”

白千顷眼神坚定地看着姜莱莱说:“只要你想要,从来不是麻烦。”

姜莱莱捏着被单,神色慌乱。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白千顷那样的坚定,她也害怕那样的坚定。

毕竟从小长大至今,从来没有人这样对自己。

她小声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第三十二章

姜莱莱说出这话来的时候, 又不由得赶紧将嘴闭上。

她低头凝视着自己的手心,总觉得这话看着是在问白千顷又像是在问自己。

可她不敢回答这个问题,也就不敢听白千顷的答案。

抬眼间见白千顷好似要开口的架势, 赶紧说道:“我的早点呢?”

白千顷伸手指了指身后的桌子:“不知道你想吃什么,就每一样都买了。”

姜莱莱顺着看过去,差点没吓死。

她从没有看过那么多碳水,吃了以后指不定得胖成什么样。

当即说道:“我吃不完。”

白千顷:“吃得完多少, 吃多少。”

姜莱莱又下意识地说:“这么吃, 我会胖的。”

下一秒白千顷一个眼神甩过来,好似冰凌一般。

姜莱莱赶紧认怂, 伸手随意一指:“那是海鲜粥吗?我想尝尝那个。”

白千顷将那碗粥端给姜莱莱, 顺手也端了一碗小米粥。

她先将小米粥递给姜莱莱:“小米粥养胃, 先喝一点这个。”

姜莱莱蹙着眉头, 她素来不喜欢小米粥的味道。

伸着的手缩了回去:“谢谢。”

谁料白千顷直接往她旁边一坐:“你打针不方便, 我来喂你。”

姜莱莱简直吓得不行, 不停地朝后仰, 讪笑着:“谢谢, 太客气了。”

白千顷却丝毫不理会, 舀了一勺小米粥凑在姜莱莱嘴边。

姜莱莱死死地闭着嘴, 看着小米粥愁眉苦脸的。

她拉着白千顷的衣袖,晃动着:“白老师你最好了, 别让我吃小米粥。”

白千顷却面色丝毫未变,一张脸一沉,活脱脱地铁面判官一般:“吃十口, 身后的随你挑。”

姜莱莱一双眼睛看着小米粥都快泛着泪花了, 好似水晶石一般。

她又看了看白千顷,直觉告诉她, 现在的白千顷不是那么好商量,便退了一步:“那我吃了,你要说话算话。”

白千顷点点头:“好。”

姜莱莱狐疑地看了一眼白千顷,转而还是准备相信她。

可事实证明,白千顷就是一只千年的狐狸,虽然不骗人但是处处都在她的算计之内。

比如现在,姜莱莱眼睁睁地看着那碗海鲜粥,闻着它鲜美的香味,却只能打一个饱嗝。

这让她的怨念不是一般的重。

她捧着海鲜粥,看着白千顷,说话都带着委屈的哭腔:“你一定是故意的。”

白千顷却悠然往一旁一坐,拿出iPad来浏览着一堆看不懂的英文。

听到姜莱莱的怨念,她连神色都没变过,淡淡道:“是你自己吃不进去的,怎么能怪我呢?”

姜莱莱来气了:“那可是结结实实的十大口粥啊,我吃了以后当然会吃不下海鲜粥啊。”

白千顷抬眸看着那碗小米粥:“一半都没到,你应该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胃口太小了。”

姜莱莱不敢相信地指着自己:“你还怪我?”

白千顷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姜莱莱,便让姜莱莱彻底弱了势。

姜莱莱弱弱地指了指那一桌子的早点:“那,那些怎么办?”

白千顷伸手在文件上标记了一处,头都未抬:“白云。”

姜莱莱有些不敢相信,她问:“白云现在在哪。”

白千顷冷声:“你倒是很关心她。”

姜莱莱闻声只觉得后背一冷,她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一眼白千顷,解释道:“白云是我经纪人嘛。”

白千顷的眼神自下而上扫了姜莱莱一圈:“你现在怎么工作?我找人帮你抬出去吗?”

姜莱莱努嘴:“总归是要商量下有没有工作机会的,现在这些医疗费不要钱吗?”

白千顷默不作声,毕竟姜莱莱并不知道现在所有的开销都是她出的钱。

她也不想让姜莱莱知道。

不想让姜莱莱有负担。

她现在只愿让姜莱莱开心一些,再开心一些。

姜莱莱见白千顷没有说话,不停地打量着白千顷的神色。

白千顷被看了不自在,丢下一句:“她马上到。”

这话还没有落声,白云就出现在二人眼前,手里提着各种各样的东西。

姜莱莱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这小小的病房确实平添出了不少的药味,她下意识地蹙着眉:“什么东西。”

白云献宝一般地将那东西提溜到姜莱莱眼前。

一时兴奋没注意,在路过白千顷的时候,还顺道踩了一脚。

白千顷看着自己的新鞋上平添的脚印,简直忍无可忍。

她恼怒地低声唤了一声:“白云!”

白云头都没回:“姑姑你需要我以后再孝敬你。”

白千顷又不耐烦地唤了一声:“白云!”

白云回头了,眼神懵懂,伸手扒拉她那些药材的动作都还没停,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的样子。

姜莱莱也被弄得很紧张,她看向白千顷,没来由地说了一句:“白老师,你是哪里虚吗?”

白千顷只觉得熟悉的火直上脑门,烧得她快要失去理智。

她咬牙说了一句:“你觉得呢?”

姜莱莱和白云两人倒是默契。

摇头摇得和拨浪鼓一般。

白千顷冷笑了两声,只觉得再待下去自己会被气死,快步离开了病房。

白云愣神,看着自家姑姑离去的背影:“我做错什么了吗?”

姜莱莱这下有经验了,直接给白云下了结论:“你完了。”

白云抱着她的药材,哭丧着脸:“我再给她买一份还来得及吗?”

姜莱莱伸手从那个袋子里拿出一根人参。

她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从电视上看到的人怎会出现在自己面前,连连咋舌:“这么些年,你倒是没少赚啊。”

白云状似不在意地挥挥手:“大家五五分的事情,谈钱多伤感情。”

说到这个,白云忍不住和姜莱莱说:“虽然你妈那天闹的事情很荒唐,但是确实有点用。经过炒作,你现在的热度可一直不低,有很多访谈节目啊,杂志采访拍摄来找你。”

姜莱莱眼神有些晦暗,不知为何,一听到拍摄那两个字,她眼前就被闪光灯所覆盖。

哪怕使劲眨眼,也走不出分毫。

她莫名地生出了一丝怕意。

这对她的职业绝对是有毁灭性的。

姜莱莱脑海里清醒地知道这是重新回到大众视野的最好机会。

但是,她的身子却在不断退缩。

这样的矛盾让她很是心烦。

只能说:“再等等吧,给我休息一下。”

白云点点头,姜莱莱这次的病说严重也算严重,说轻也算轻。

只是那么多事情砸过来,姜莱莱也确实需要休息一下。

这点她倒是没什么意见。

白云还有事情,转头匆匆看了一眼病房,点评道:“你别说这医院还真有人情味,以后我要是生病了,我也想来住。”

姜莱莱汗颜,这哪是医院的人情味,这分明是她姑姑的人情味。

可姜莱莱不敢这么说,她现在不敢得到白千顷那个答案。

也更加不敢承认白千顷的心意。

听着白云的这句话,也只能讪笑着说:“你应该希望自己以后不生病才是。”

白云却说:“生病了有人关心多幸福啊。”

姜莱莱低下头,她深深知道,白云说的那是她的父母。

她没有。

唯一的白千顷。

还是从白云那里“偷来”的姑姑。

白云也不想和姜莱莱多说,直接走了。

走廊里遇到了黑沉着脸的白千顷。

白云还笑着打招呼:“姑姑。”

却被白千顷拦下:“我有事想和你谈谈。”

白云鲜少见白千顷那么严肃,当即有些害怕,点点头答应。

两人寻了一个空旷的地方。

白云还没来得及开口问,白千顷就急急地开了口:“最近不要给姜莱莱接工作了。”

白云一开始有些不理解白千顷这话的意思,毕竟从前她接触到的姜莱莱,面对工作从来都是拼命三娘的化身。

她尝试理解后说道:“是不要有剧烈运动的工作吗?我一定注意。”

白千顷重新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的意思是所有。”

白云蒙了:“为什么啊?姜莱莱的病情不是能靠吃药控制住吗?”

白千顷说:“她现在不能再受到刺激。”

白云说:“那我就给她找一些闲散一些的工作,只要她能出面露脸,刷刷存在感也是好的。”

白千顷否定:“那也不行。”

白云看着眼前的白千顷只觉得荒唐:“姑姑,你从前从不爱管这些闲事的。”

白千顷也不屑于藏了,第一次坦白露骨地说:“因为姜莱莱对我来说很重要。”

白云没有理解这话的意思,强行解释道:“她姜莱莱是您的学生对您很重要,那我是您的亲侄女,我难道就不重要吗?”

“姑姑,你知不知道是姜莱莱一个人下面养着多少人,我们都要指着姜莱莱出去工作给我们发工资的。”

白千顷的神色冷漠而又清醒:“你只管和我提,多少钱我来出。”

白云只叹眼前的白千顷像是一个疯子,她说:“姑姑,你让我觉得陌生。”

白千顷也没有否认,反而接过话来说:“我也觉得,但是已经病入骨髓了,没办法。”

白云看着白千顷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逼问:“姑姑,她姜莱莱对你就有那么重要吗?”

第三十三章

白千顷低头苦笑了一声, 似乎在笑自己,也似乎是在笑这个问题。

可转而,她又看向白云, 眼神坚定:“重要,很重要。”

白云看着白千顷,只觉得陌生。

她有些不敢相信:“什么?”

白千顷却无所畏惧,这是她藏在心底的心事, 可绝不是说不出口的爱意。

她又重复了一遍:“姜莱莱对我来说很重要。”

白云蹙着眉, 仔细地分析着这话的意思。

她不是傻子,自己姑姑从小性情冷漠, 对任何人都礼让三分, 那双眼睛自带着无尽的疏离感, 让人触不可及。

她从前一直觉得自己这样的姑姑应该是让人敬畏的高山, 抑或者是生长在高岭的花朵。

自出生之日起便会带着令人生畏的寒气, 在那高不可攀的山崖绽放, 直至衰败。

而不是跌下山崖。

“你喜欢姜莱莱?”这话在白云的嘴边, 可她偏偏说不出口。

她看着白千顷, 试图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 重新认识她。

却又不想认识这样的姑姑。

她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吐下。

“这段时间会让姜莱莱好好休息的, 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吧。”白云的声色有几分疲惫。

白千顷还是那句话:“你只管和我提, 多少钱我来出。”

白云作为一个视金钱如命的人,从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别人可以拿钱来砸她,可如今这人换成了她的姑姑, 她又怎么都觉得别扭, 忍不住吐槽:“我说姑姑,你说你有那么多钱。以前给我发压岁钱的时候怎么端着那副高冷的架子, 不给我多发一点?”

白千顷真的不理解,白云按理来说也不缺吃不缺穿也不缺钱,怎么就日日抓着钱不放,像是掉进钱堆里似的。

“还不走的话,钱一分别想拿。”白千顷忍无可忍。

白云一听,赶紧溜走,脚步一刻未停,一副生怕白千顷反悔的架势。

白千顷回到病房的时候,姜莱莱已经睡着了,屋外的阳光偏爱于她,从窗户溜进来洒在她的身上。

屋内的樱花也好似对她有几分怜爱,落下的花朵,掉在她的发丝上。

美人娇嫩又恬静,熟睡的睡颜,看着毫无攻击性,娇嫩得让人心生保护之意。

白千顷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忍不住伸手想要摸一摸姜莱莱的脸,又或者想替她整理一下凌乱的发丝。

可又怕打扰了姜莱莱休息。

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转身坐在一旁,静静地等着姜莱莱睡醒。

姜莱莱睡醒的时候,已经下午了。

看见拿着iPad在勾画什么的白千顷,心里有几分暖意,可又怕耽误她:“白老师,其实你不用在这里守着我。”

白千顷将平板收起来,摘下眼镜揉了揉眉间:“那你倒是早日康复出院。”

姜莱莱郁闷:“这又不是我想的。”

白千顷忍不住说:“你但凡平时注意一些饮食,多运动,不要吃一些不洁食品,也不会一天到晚地躺在这个病床上。”

姜莱莱将头低着,小声吐槽:“怎么生病了还要说我。”

白千顷抬眼:“你说什么?”

姜莱莱立马抬眼微笑:“没什么,我说天气很好,天气非常好。”

话音刚落,屋外就下起了雨。

白千顷起身去关窗,路过姜莱莱之时,忍不住揶揄两句:“天气当真是不错。”

姜莱莱尴尬极了想找个缝钻进去的心都有了,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谁能想到睡了一觉天都变了。”

白千顷转过身来,将水递给姜莱莱:“喝点水吧。”

姜莱莱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却忘了那只手在打针,幸好白千顷眼疾手快地将她的手按住,这才避免了针又一次滑落。

白千顷也吓出了一身虚汗,她紧盯着姜莱莱:“你小心一点。”却没有注意到此时二人的姿势极其暧昧。

白千顷压在身上,按住姜莱莱的手,致使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无限接近。

在那样的距离之下,姜莱莱甚至对于白千顷的呼气都无处可躲,只能任由其喷薄在她的脸上。

她想伸手将白千顷推开,轻轻一推,却让白千顷的力气更加重了几分。

白千顷的呼吸逐渐厚重了起来,声音也有几分嘶哑:“别动。”

姜莱莱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乖巧地点了点头。

白千顷担心压到姜莱莱的伤口,一直都是强行撑着。但是看着近在咫尺的姜莱莱,她又有一种异样的冲动。

她不停地深呼吸压抑着自己,试图用理智重新控制着自己。

可一看到眼前的少女面色绯红,身下好似没骨头一般的娇软。

那股冲动又在不断地叫嚣着她的理智。

直至门外有了敲门声,白千顷的理智才回来了一些。

她起身,伸手推了推脸上的眼镜,几乎在瞬间那冷清的模样又再一次贴在了她的脸上。

她将门打开,护士走进来,说道:“算算时间姜小姐可以拔针了,拔针了以后,带她在走廊上走一走,稍微活动一下,通通气。”

白千顷点点头。

姜莱莱也正好想走走路了,天天待在病床上,她都觉得她快成“僵尸”了。

但是她也没有想到,她现在的身子虚成了这个样子。

才一下床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往地上扑。

还好有白千顷,将她扶了起来,她也就顺势将整个人的重量全部都靠在白千顷身上。

“还好吗?”白千顷伸手扶着姜莱莱,却还是感觉她不受控制地往下倒,干脆伸手揽过她的腰,小心地搀扶着。

姜莱莱的腰肢很软,也很纤细,她只是伸出一只手仿佛就能控制住她整个腰间。

“还行。”姜莱莱冒着虚汗,却也知道如果想要康复,就一定要听医生的话。

她试着在白千顷的搀扶下走了两步,身体的虚弱让她一时无法控制自己。

几次被白千顷扶起来。

不知何时,她整个身子都好似陷入了白千顷的怀里,鼻尖充斥着馥郁的雪松香味,身后的温暖带给了她无限的安全感。

可姜莱莱不敢贪恋,她试图挣脱开白千顷的怀抱,说道:“我可以自己走。”

白千顷蹙眉:“你小心伤口。”

姜莱莱这才想到自己的伤口,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却被白千顷警惕地握住:“你要干什么?”

姜莱莱小心翼翼地抬眼看着白千顷,声音弱弱地:“我只是想要自己走,试试看。”

白千顷盯着姜莱莱良久,知道姜莱莱性子倔,一旦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

只得自己妥协道:“我扶着你。”

姜莱莱摇摇头,她伸手指了指医院专门设置的扶手说:“我想扶着那些走试试看。”

白千顷抬眼看去,默不作声。

姜莱莱说:“你总有你要忙的事情,不能总是围着我转。我自己熟悉了那些扶手,以后自己住院的时候上厕所也方便。”

白千顷是没有想到姜莱莱说的“自己走”是这个意思,胸腔泛起了无限的酸涩,她想说在姜莱莱病好之前,她是不会走的。

但是又怕这话说出口以后,会给姜莱莱带来负担,反倒要赶自己走。

她没有办法,也不敢多想。

只能将泛起的酸涩强行咽下,小心翼翼地牵起了姜莱莱的手,想要伸手握住又不敢用力:“好,那我牵着你。”

姜莱莱低头看着两人紧握的双手,手指相交,看上去有几分缠绵之意。

她深深地觉得这样做不妥,可是她又贪恋白千顷掌心的温暖。

深吸一口气,姜莱莱目视前方,试图将所有的杂绪扔掉。

扶着扶手,一点点地走了起来。

她的脚步很慢,白千顷也难得地有耐心陪着她一点点慢慢地走着。

走着走着,姜莱莱的脚步也渐渐稳了几分。

她时不时地偷看白千顷,却猜不出她的情绪。

大约是无聊,她试图和白千顷聊天。

“白老师,你不找个工作做做吗?”

白千顷的神色一动,心里有几分晦暗:“你是嫌我烦了吗?”

姜莱莱赶紧说:“当然不会,如果没有你,这次住院就是我一个人了。我只是怕耽误你工作。你能陪我这几天,我已经很感谢你了。”

白千顷探查着姜莱莱的脸色,试图以此来验证姜莱莱这句话的真假,可惜她看不透姜莱莱。

姜莱莱对于她来说,只是那道难以解开的谜题。

“已经联系了一所大学,不久之后就会去教书。”白千顷说。

“那翻译呢?没有办法再回去了吗?”姜莱莱想起这件事情还是有几分内疚。

“还会接一下有关翻译的工作,只是不回去了。”白千顷的神色很冷淡,好似在谈论和她无关的事情。

姜莱莱点点头,那毕竟是人家的人生,既然白千顷都做好了决定,她一个外人又能说些什么呢?

“那是什么大学?”姜莱莱问。

白千顷忽地顿住了脚步,看向姜莱莱,弯了弯嘴角。

姜莱莱怔怔地看着,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那笑容有一丝坏。

但是那笑容在白千顷这样端正之人的脸上,她又觉得不会。

白千顷伸手捏了捏姜莱莱的脸,斯文的脸上有了一丝玩味:“你猜。”

第三十四章

姜莱莱无语, 怎么又是猜。

成天猜猜猜,没完没了了。

姜莱莱瞪了白千顷一眼,将白千顷的手甩开, 往前走了几步才敢回头说了一句:“猜猜猜,一天到晚猜猜猜,猜你个大头鬼。”

说完了以后,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白千顷, 确认了一下白千顷的脸色。

她以为白千顷不会生气, 但是没想到白千顷却笑了,她就倚在墙上, 双手环胸, 银色的眼镜框下全然是玩味, 斯文内敛的气质被撕开, 此时的白千顷的像极了一个出身世家的纨绔子。(这里“子”指孩子的子)

她垂眼看着姜莱莱, 眸光里流转着笑意, 又好似有几分宠溺, 她缓缓歪头说道:“都敢骂我了。”

姜莱莱赶紧地撇开视线否认:“我没有。”

白千顷也不说话, 只是脚步一步一步地逼近, 每走近姜莱莱一分, 姜莱莱都能感受到无形的压迫感,好似覆盖在她的心上的阴影, 逐渐让人慌乱。

白千顷靠着姜莱莱越来越近,也没有停下的迹象。

直到她弯腰下来一点点逼近。

直到她的鼻尖快要抵在姜莱莱的鼻尖上。

姜莱莱死死地攥着扶手,身子的柔弱让她没有办法快速闪开。

只能一个劲地回避着视线, 声音微颤:“你…….你要干什么?”

白千顷还是没有说话, 只是那个距离越来越近。

不知道是因为白千顷的呼吸喷薄在她脸上的错觉,还是她的错想。

她总觉得白千顷的唇也在逐渐靠近。

甚至在的脸上游移。

最后在她的唇边确定了目标。

姜莱莱不安地抿唇。

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次, 可无意间瞥见白千顷的眸子,又有些欲言又止:“白老师,你要……你要。”

话音未落白千顷伸手揽过姜莱莱的腰,看着姜莱莱有些不知所措的眸子,像是受惊的小鹿一般。

她的神色低沉,又带着几分玩味,一时之间,姜莱莱竟然觉得自己在白千顷的身上看到了一股痞味。

“身子弱走不稳,就不要走得那么快。”

姜莱莱原先有些不自在,可听了白千顷这话又觉得有几分道理。

她下意识地告诉自己,也许只是来自长辈的善意,抑或者是她的教养。

可即使这样,姜莱莱还是迅速地调整了自己的神情,她虽然年轻稚嫩。

但是毕竟是演员,表情管理这项业务能力,还是可以的。

她故作冷漠地推开白千顷,淡淡道:“我现在可以走稳了。”

说着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一般,自己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步伐因为虚弱还有些不稳,却从未回头。

姜莱莱走到床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两人之前轻松的氛围消失,转而有些压抑。

白千顷深吸一口气,走了过来,将手机递给姜莱莱:“看看晚饭想吃什么。”

姜莱莱接过,想了一会儿又将手机还给白千顷。

找出自己的手机来,递给白千顷:“拿我的手机点吧。”

白千顷凝视着姜莱莱,点了点头:“好。”

姜莱莱将手机递给白千顷的时候,两人手指在无意间交触,一瞬间,好似有触电的感觉。

姜莱莱赶紧将手收回。

白千顷一个没拿稳,手机就在两人手中掉了下去。

姜莱莱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捡,却无意间撕扯到了伤口,吃痛地倒吸冷气。

白千顷将姜莱莱的手机捡了起来,眼睛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姜莱莱。

姜莱莱伸手想要拿过手机,但是又怕自己又碰到白千顷的手,小心翼翼地触摸了一点边,再顺着将手机接了过来。

白千顷再迟钝也看出了端倪,她蹙着眉眼:“你在躲我。”

姜莱莱将头低下,看着自己手心里的手机,闪躲着眼神又在脑海里编纂着措辞。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这样异样的情绪。

只是觉得太近了。

这样对她是危险。

对白千顷也不是一件好事。

白千顷见姜莱莱没有说话,只当她是默认。

她自顾自地叹了一口气,又苦笑了一声,转身拿起自己的外套:“自己记得吃饭,吃药,我先走了。”

白千顷说走就走,随着她话音落下的还有关门的声音。

一时之间,偌大的一个病房只有姜莱莱一个人,显得空旷无比。

雪松的香味走了之后,随之覆盖而来的是更浓烈的消毒水味。

姜莱莱抬头环视了一圈后又将头垂下,任由发丝散落,她低头凝视着手。

巨大的落差让她有些难过,又莫名地酸了鼻子。

眼泪落下之时,她又赶紧安慰自己:“别哭,姜莱莱别哭。”

继而,姜莱莱又有些沮丧。

她拿起手机,翻找到白千顷的名字。

来来回回在那个对话框里输入了几遍的对不起。

但是最后又将它们一一删了。

将手机藏在枕头后面,再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她现在太糟糕了,又怎么能去攀折那样的高龄之花。

她甚至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了,又怎么去谈以后呢。

仅仅一墙之隔的屋外,白千顷站在走廊里。

她刚才被冲昏了头脑,可在走出门外的时候的那一瞬间,又清醒过来。

姜莱莱现在身边还需要人,她又怎么能做到不管不顾。

她拿出手机来,想看看姜莱莱有没有给自己发什么消息。

可是没有。

她倚着墙面,叹了一口气。

大约是她太心急了吧,又或者是她自己失控了。

总之,大概都是她的错。

姜莱莱屈膝坐着。

直到医生,拿着晚上要打的点滴和吃的药走了进来。

“该打针吃药了。”

姜莱莱茫然地抬起头看着护士。

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有些天真地说:“今天晚上可以暂停一下吗?”

护士笑了笑:“不可以,只有乖乖听医生话,才能好得快。”

姜莱莱深吸一口气,乖乖地伸出手配合。

护士将针插上,将药递给姜莱莱吃下后,说道:“对了,你病房门口站着的那个是谁啊?你们吵架了吗?”

姜莱莱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

护士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说道:“就是一直在病床里陪着你,长得温润如玉的那个。她今天怎么站在你门外,你们吵架了吗?”

姜莱莱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护士,半晌才反应过来。

难道,白千顷站在门外一直没走?

可是她刚刚不是出去了吗?

难道没有回家,只是出去了一直站在自己门外?

姜莱莱越想越歉疚,越想越有些不知所措。

她捏着被子,心跳得很快,眼巴巴地看着紧闭的房门。

她想出去叫白千顷进来。

可是又怕自己这样反倒让两人之间没有了界限,最后弄得不清不白。

她不禁咬唇。

护士见姜莱莱不回答自己,也不多做打扰。

推着小车转身走了。

独留下姜莱莱一个人。

姜莱莱一个人在房间内纠结了许久。

她看着那扇门,也仿佛也在看着自己和白千顷之间的那道界限。

她心里想去打开那扇门,可也怕打开那扇门后的世界是她无力承受的。

她害怕这样的不确定性。

这样的纠结,仿佛一把火一般灼烧在自己的心里,让姜莱莱倍感煎熬。

直到护士重新走进来,帮姜莱莱处理伤口的时候问了一嘴:“你们还没和好吗?”

这话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彻底拨响了她心中杂乱的心弦。

姜莱莱忍不住问:“她还站在门外吗?”

护士完成手上的工作,点了点头:“是啊,一直在门外呢。我有一个同事路过问她吃过饭了吗,她也只是摇摇头,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姜莱莱攥着被单,心跳早就乱了节拍。

在护士离开以后,她再也忍不住,推开门走了出去。

她一只手拿着吊瓶,走路走得很不稳,推开门以后,走廊里有些昏暗的灯光让她有些不适应。

可就在这样的灯光之下,白千顷就站在那里,好似一个一动不动的雕塑一般。

她沉着的眸子,好似月光一般不含任何的温度。

可向她伸出的手,却像是阳光一般的温热:“怎么自己出来了?”

白千顷接过姜莱莱手里的吊瓶,语气温和。

这反倒是让姜莱莱鼻尖一酸,她主动伸手抱住白千顷,带着哭腔:“白老师,我是不是很任性啊。”

白千顷知道姜莱莱的心思是细腻的,甚至是敏感的。

总是害怕麻烦别人,耽误别人。

恰恰她从前就是一个怕麻烦,怕被耽误的人。

可偏盘在遇到姜莱莱之后,她好像就变了。

白千顷的大掌,一下一下地顺着姜莱莱的发丝,哄道:“不是。”

姜莱莱却很内疚,她想做的事情从来都做不好,反而还要一次又一次地耽误别人。

她也控制不住自己,最后反倒是在为难别人。

大约她就像是她妈妈说的那样,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麻烦精。

白千顷抱着姜莱莱,她说:“你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总会有人愿意迁就你。”

姜莱莱不敢回答这句话,因为抽泣,身子在一点点颤抖。

白千顷深吸了一口气,她说:“莱莱,你可以给我一个迁就你的机会吗?”

第三十五章

姜莱莱将手缩回去, 后退了几步,垂着头让人看不出表情,她的声音有几分无奈, 又有几分是卑微:“我不敢。”

姜莱莱说完,也不敢抬眼看着白千顷,去看她的神情。

她垂头看着地面,又看了看自己的裤脚, 病号服的颜色大面积地闯入她的视线。

她忍不住摇了摇头。

又小声地说了一遍:“真的不敢。”

说着姜莱莱就准备走, 可又想到自己还有输液瓶在白千顷的手里。

这么想着她抬手想要接过自己的输液瓶,却被白千顷抬高了几分。

几次伸手都够不到, 她忽地有些恼怒, 看着姜莱莱的眼神忍不住凶了几分:“我没心情和你玩。”

白千顷也不恼, 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她笑了笑, 眉目里都好似装点着星辰。

她摸了摸姜莱莱的头发, 宠溺地说:“你没有直接拒绝我, 就说明是有机会的对吧?”

姜莱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有些疑惑地看着白千顷, 疑惑她是不是听不懂自己说的话。

可她都已经说了两遍了, 白千顷要是还听不懂,难道是要自己和她说英文吗?

姜莱莱忍不住嘟着嘴, 又尴尬又有些生气。

偏偏白千顷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伸手捏了捏姜莱莱的脸庞说:“我等你。”

姜莱莱在气头上,一时之间没听懂白千顷这没头没尾的一句, 下意识:“嗯?”了一声。

白千顷好脾气地顺着姜莱莱的发丝, 又说了一遍:“我等你,等你给你我机会的那一天。”

姜莱莱看着白千顷的眼睛, 那双墨色深不见底的黑瞳,此时如同清澈的湖面一般,甚至上面还有你的倒影。

姜莱莱眨着眼睛,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消散一些虚无。

却发现那眼睛里自己的模样越发清晰了起来。

她清了清嗓子,眼神慌乱地逃离着,说道:“还没有吃饭吧,我也很饿。”

白千顷笑了一声,扶着姜莱莱回了房间。

不知怎的,姜莱莱忽地胃口大开,看着琳琅满目的菜单,什么都想要吃。

就连曾经一向觉得油腻的食物也想要吃一些。

“那就这个还有这个,水煮肉片也可以来一份。”姜莱莱看着菜单兴致勃勃地点着。

白千顷伸手抢过手机,将水煮肉片删去,面色冷凝地说:“其他的都可以,水煮肉片不行。”

姜莱莱一整个痛苦面具:“为什么?”

随即质问道:“白老师你是不是对水煮肉片有意见。”

白千顷:“不是。”

姜莱莱嘟着嘴,默默地又把水煮肉片加进去嘴里嘟囔着:“那你就是对我有意见。”

白千顷又将其删了,一板一眼地说:“水煮肉片太辣了,你现在的胃还不能吃这些。”

姜莱莱眼睛一转:“白老师你放心,我不吃。这是我点给你的,那红红火火的颜色一看就和白老师很配。”

白千顷失笑,她自认严肃,可偏偏总是拿姜莱莱一点办法都没有。

姜莱莱点了很多,甚至点了很多家。

外卖送来的时候,一度像是外卖小哥来集中开会。

姜莱莱躲在厕所里,偷偷地看着外面。

最后一个外卖小哥提着东西送到,看着满桌子的东西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白千顷问了一句:“您一个人吃吗?”

白千顷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神色悠然:“不,我准备养猪。”

外卖小哥也不敢多问,赶紧送下一单去了。

厕所里的姜莱莱冒出头来:“你说的猪,不会是我吧。”

白千顷抬眼:“这里还有别人吗?”

姜莱莱走出来眼神环视着四周的樱花胡乱说着:“有啊,你看那是温蒂,这是艾丽,那个就是杰里。”

白千顷没有扫兴,点了点头:“好,坐下来吃饭吧。”

姜莱莱出来,先打开了一碗米饭,闻了闻饭香,独属于米饭的醇香,在她鼻尖荡漾开来,姜莱莱开心地说:“好久都没有吃饭了,倒是忘了米饭的香味这么好闻。”

白千顷扫了一眼姜莱莱纤细的身子,默默咽下了胸口荡漾的酸涩感。

姜莱莱忽地想到以前,自己小时候不听话,吃不饱就晚上偷偷在厨房里吃剩下的大米饭。

最后被发现长胖了,免不了有一顿打。

那个时候她还不能想象自己以后只能吃沙拉的日子该怎么过。

没想到一晃那么多年过去了,自己真的习惯了,却还能有吃米饭的一天。

白千顷的注意力几乎都在姜莱莱身上,见她沉着眸子看着米饭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用筷子夹了一块肉递给姜莱莱,柔声问道:“在想什么?”

姜莱莱从自己的思绪里走出来,笑了笑:“在想自己如果长胖了会不会很丑。”

白千顷说:“你现在的身体需要吃这些食物给你提供营养。如果以后你长胖了,你不喜欢那样的自己,我可以再陪你去运动减下来。”

姜莱莱又问:“那你说,如果我胖了被媒体拍到,我的粉丝会不会不喜欢我了。”

白千顷颇有耐心地说:“我记得你的微博下面,你的粉丝都是在让你多吃点,好好休息。”

姜莱莱放下心来,端起米饭吃了一口,像一只吃到腥味的猫一般,露出了餍足的表情。

嘴里的米饭还没有咽下去,她便急着发表着感想:“米饭的味道是独一无二的,绝对没有任何替代品。”

白千顷忍不住笑了。

姜莱莱自从那日吃了米饭之后,胃口便一点一点地打开了。

大约是肚子吃饱了,整个人状态也看着好了一些。

白云看着面色红润的姜莱莱连连感叹:“我以前只当是我姑姑是少年天才,原来在养猪这方面也是一个天才。”

姜莱莱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这白家到底怎么回事,姑侄两个说话都是这一套。

一旁的白千顷也瞪了白云一眼,那杀伤力,颇有想要将人粉碎的即视感。

白云赶紧认怂,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姑姑,只觉得自己真是委屈。

好不容易自己抱上了一个摇钱树,还要被自己一向惧怕的姑姑盯上。

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姜莱莱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问道:“你今天来,是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情吗?”

白云下意识看了一眼白千顷,小心翼翼地说:“你的工作我基本都给你推了,最近只是主要以你好好地休息休养身体为主。只是……”

白云又打量了一下两人的脸色,有些颇为无奈的样子。

姜莱莱最讨厌人话说一半,催促着白云赶紧说:“只是什么?你倒是别卖关子快说啊。”

白云叹了一口气,看着姜莱莱说:“只是,你妈妈接了一个和你的访谈。”

姜莱莱还带着几分笑意的脸瞬间垮了下去,伸手揉捏着被单。

白云继续说:“要到过节了嘛,就有节目做这样的母女访谈,希望让观众有合家欢的感觉。”

姜莱莱还是没有说话。

倒是一旁的白千顷问了一句:“能取消吗?”

白云摇摇头:“这倒是有点难,我去问了导演,姜妈妈已经和人家签订了合约了。如果到时候姜莱莱没有出现,那最后大约会被媒体扣上一个“不孝”的帽子。”

白云看了一眼姜莱莱继续说道:“你知道的,这个话题放往日大约可能没有那么严重,但是马上要过节了。”

一直沉默的姜莱莱点头说道:“我知道。”

说着她苦笑了一声,又抬眼冲着白云笑了笑,问道:“节目是什么时候录制。”

白云:“后天。”

姜莱莱捏了捏自己这两天养起来的肉肉,有些苦恼地说:“那我这些肉肉没有时间减了,怎么办?”

白云说:“没关系,我到时候会花点钱发通稿,解释你这是生病了缘故。”

姜莱莱点了点头:“好。”

白云看着姜莱莱实在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又叹了一口气转身说道:“那我去回复那个导演,也好争取一个好印象。”

白云走后,整个房间又只剩下了白千顷和姜莱莱两人。

姜莱莱拿起一个手持镜,打量着自己的脸说:“你说我现在去打一个瘦脸针还来得及吗?”

白千顷锁着眉,看着姜莱莱却总是欲言又止,听见姜莱莱说话,还是忍不住先回她:“不用,现在很好看。”

姜莱莱却嘟着嘴说:“那是白老师你没有体会过上镜胖十斤的烦恼。”

白千顷却还是肯定地说:“不会丑的,很好看。”

姜莱莱瞥了一眼白千顷,有些半信半疑。

白千顷起身走到床边,坐下:“你真的要去吗?”

姜莱莱的眼神在一瞬间有些失焦,嘴里喃喃念道:“已经答应了。”

白千顷说:“如果你不愿意去,我们可以一起想想办法。”

姜莱莱苦笑,继而又故作轻松地说:“白老师那是我的工作,我只有工作了才能有热度和钱。”

说着,姜莱莱的声音又弱了几分:“而且陪我去的是我妈妈,她应该都是为了好的。”

白千顷直接说道:“莱莱,你其实可以不用这样骗自己。”

第三十六章

姜莱莱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有在骗自己呢。

她清醒的知道, 可也只能陷在这个漩涡里无可奈何。

姜莱莱不想伪装,也不想再起争执,坦然地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小翻译, 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她深吸了一口气,笑了一下:“我也挣扎过,但是从好像没有用。你看,如今妈妈不还是私自去接了访谈。”

说到这里, 姜莱莱垂着眼。

“我可以不为了她去, 可是我不能将我自己的事业弃置不顾。太多双眼睛盯着我了,我没有办法。”

白千顷又何尝不知道姜莱莱的处境。

自从遇到姜莱莱之后, 她也渐渐了解了娱乐圈, 也大致地了解了姜莱莱是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 姜妈妈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仅仅是片面的感受, 她便深深地感受到了压在姜莱莱胸口上的巨石有多么的令人窒息。

姜莱莱见白千顷半天没有说话, 在察觉她面容冷凝之时, 她反过来安慰白千顷。

“其实只是一个访谈, 只要坐在那里说说话就好了。主持人都很会活跃气氛的, 况且我许久都没有工作了, 这也是一个很好的曝光机会。”

白千顷伸手摩挲着姜莱莱柔顺的发丝, 胸口一阵一阵地泛起了酸涩。

姜莱莱便像猫儿一般用自己的脸去蹭着白千顷的掌心,感受其细腻的触感和温暖的温度。再顺着这样的温度, 深深地去嗅闻独属于白千顷身上的雪松香味。

姜莱莱觉得自己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于白千顷的依恋程度越来越深了。

她不知道这到底是一件坏事还是一件好事。

只是她越发地控制不住自己。

在白千顷没有推开自己的界限里一点一点地“为所欲为”。

录制当天,白云顶着医生的劝阻带着姜莱莱离开了医院。

因为之前和白千顷被拍到过, 所以白千顷不能随行, 只能目送着她们离开。

姜莱莱倒是看着没心没肺的,虽然不能减肥也不能打瘦脸针之类的。

但是该做的护肤项目一样没少。

比起之前参加节目回来之后的暴瘦, 脸颊瘦削,身形消瘦。

现在的姜莱莱也别有一番美感,充盈地娃娃脸,身材看着也匀称了很多,削弱了骨感。

面色红润了几分,加之她原先就精致的面容,看着像是洋娃娃了。

就连化妆师都夸,姜莱莱这生病了一番,反倒是看着更加好看了。

姜莱莱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虽然这话她经常听到,已然不新鲜了。

可想到自己生病这段时间是谁在日日陪伴自己,照顾自己。

难免还是有几分少女的娇羞。

她捂着有些发烫的脸庞:“这几天没有控制饮食,胖了一些。”

化妆师却说:“我倒是觉得你现在这样还挺好。以前给你化妆,总要把你往胖了化一些。一不小心,就看着太过假面。”

姜莱莱时笑了笑,又反复打量起镜子里面的自己来。

她总觉得眼前的自己有几分陌生,像是以前不该有的样子。

她看着自己又难免想到白千顷。

白老师如果做一个恋人,应该是很称职的存在。

化妆师看着姜莱莱却忍不住吐槽着:“话说,姜妈妈呢?还没有来吗?再不来,化妆时间就不够了。”

姜莱莱垂了垂眼,有几分苦涩。

她妈妈其实也没接过她的电话,只是如今在外人面前,她只能装一装。

拿出手机给她妈妈发几条消息。

可在看见那几个未接来电的时候,心里还是有几分苦涩。

姜妈妈是在姜莱莱快要化好妆的时候,才忽然出现。

好似一个想念孩子的母亲一般,推开门看见姜莱莱便往前扑过来,不管不顾地抱着姜莱莱说:“哎呀,宝贝。妈妈好想你啊。”

姜莱莱有些诧异,甚至一度有些相信。

可抬眼看见姜妈妈身后的摄影机时,她的眼神灰暗了几分。

她甚至觉得自己都不是一个合格的演员,仅仅是提起嘴角笑一笑,这么简单的动作,她都做得很迟缓。

姜妈妈不满意姜莱莱的这个反应,在摄像机拍不到的位置,掐了一下姜莱莱的腰间。

她总觉得自己这个女儿是越发的不乖顺了。

姜莱莱吃痛,她懂姜妈妈的暗示。

她只是觉得那样有些累,不想做。

反正等下还要演,现在就不要白费力气了。

姜妈妈怒意越盛,面上又只能耐着性子。

她转头讪笑对着身后的导演:“导演,差不多了吧。我也要化妆了,不然来不及了。”

导演想想也是,让摄影师不用录了,又转头催促一旁的化妆师:“动作快点,不要耽误录制。”

人群出去,门关上。

姜妈妈见只有一个化妆师,也懒得装了。

她瞪了一眼姜莱莱,坐在化妆凳前。

化妆师拿着水给她轻轻擦一道保湿,却被她训斥:“你拿的什么东西?我的脸可不是你拿便宜东西就能应付的。”

姜莱莱看不下去,帮化妆师说话:“妈妈,给我用的也是这个。这个不便宜,而且效果也很好。”

姜妈妈瞥了一眼姜莱莱,意有所指地说:“有些女儿我生她养她,长大了就胳膊肘往外拐。”

姜莱莱沉默。

每次姜妈妈都是这句话。

她从前以为自己只要足够听话,足够拼命就能报答姜妈妈的生养之恩。可直到现在,这话说得越多,她却越发地觉得麻木,心累。

这笔账太重了,她大约这辈子都还不起。

姜妈妈还没有就此罢休,逮着一个机会便继续说着:“生病了就自顾自地躲在医院里休息,丢着整个家不养。我看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不如找个人嫁了吧,还能再赚点钱。”

姜莱莱继续沉默。

姜妈妈便踩着姜莱莱这份懦弱,仗着这个女儿绝对不敢反驳自己,肆无忌惮地打压着姜莱莱:“寻着一个生病的借口就大吃大喝,看看那张肿得像猪一样的脸,真是白瞎我给她生出来那么漂亮的脸。”

这下连化妆师都忍不住看看姜莱莱的脸色,见姜莱莱的脸色与常无异。

不由咂舌。

不愧是明星,心理素质就是强。连这种话都可以忍。

不过来参加这档节目的明星父母那么多。

姜妈妈这么奇葩的真算是头一个。

她记得曾经有一个帖子说是姜莱莱以前家的邻居出来爆料。

说姜爸爸是一个一事无成但是空有一副皮囊的落魄富家子,原先靠着家里有钱挥霍无度,后来没钱了,就靠着骗女人。

偏偏姜妈妈就是那个情愿“上当”的人,一心一意对姜爸爸,什么都能忍。

好不容易靠着怀孕,两人领了证。

结果生出来是个女孩。

姜爸爸重男轻女为此没少骂姜妈妈,两人甚至差点离婚。

原先还有些不信,毕竟这些年姜妈妈也没少出现在镜头里,还一直都是一副和蔼的模样。

如今看着姜妈妈这副蛮不讲理的脾气,她倒是觉得一切皆有可能。

姜妈妈又从包包里拿出一堆名片丢到姜莱莱身上。

姜莱莱有些懵,随手拿起一张念着上面的名字:“张成?”

姜妈妈颇为得意地点点头:“你也二十的年纪了,该物色对象了,这些都是我精挑细选的,你抽空一个一个地去见见。”

姜莱莱难得沉着脸,将这些名片整理好重新放入姜妈妈包里:“不用您操心。”

姜妈妈厉声呵斥:“我是你妈妈,我不操心谁操心?”

姜莱莱咬牙,本想算了。

可姜妈妈下一句却更让她生气:“我总不能看着我养大的女儿被一个不明出处的穷鬼骗走吧。”

姜莱莱知道姜妈妈这句话指的是谁,她转头,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在此刻爆发:就算被骗走,也不会少您一分钱。

姜妈妈不敢信心地看着姜莱莱,连连说道:“疯了疯了。我看你是被那人迷失了心智!”

姜莱莱看了一眼一旁的化妆师,稍稍控制了一下情绪,她沉着脸负在姜妈妈耳边说:“这个月的钱如果您还想要的话,大家现在相安无事比较好。”

说完她想起了那堆名片,她也不知道是谁给她了一个胆子,让她继续说道:我找对象的事情也不劳您费心,毕竟您能看上我爸,说明您看人的眼光也不怎么样。

这话绝对是姜妈妈的痛点,她气急。

看着姜莱莱死死地瞪着,胸口剧烈地起伏。

“你!”

姜莱莱转身走了出去:“里面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

姜妈妈看着姜莱莱离去的背影,直呼气:“气死我了,这孩子真是气死我了。”

化妆师看着姜莱莱的背影,又看看姜妈妈。一脸疑惑,也不知道姜莱莱说了什么,居然能两句话把刚才气焰嚣张的姜妈妈气成这样。

她本就记恨刚才姜妈妈对她没来由地挑刺。

如今看姜妈妈气成这样,忍不住站在后面偷偷笑着。

屋外,姜莱莱也不敢走远,她怕她这个妈妈又做出什么超出想象的事情来。

她站在走廊里,拿出手机,点开白千顷。

脑子一转,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刚才我妈妈要我去相亲来着。】

第三十七章

消息几乎是秒回, 姜莱莱开心地点开。

她记得从前她开玩笑说了一句,自己在结婚。

便引得一向少言寡语的白千顷说了许多,还连连逼问了白云怎么回事。

姜莱莱想想还有几分兴奋。

按照百千顷现在对自己的在乎程度。

她猜白千顷此时一定急得不行。

可惜自己出来录节目没有办法亲眼看见白千顷着急的面容。

不过, 她可以等着慢慢回。

最好是等到节目录制结束再回复她。

姜莱莱想得很好,甚至已经有了详细的计划。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

白千顷只回了,简简单单一个字。

【嗯。】

姜莱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她这句话是没有什么分量吗?

白千顷居然只给自己回复一个简简单单的“嗯”就没有了?

她就出来这么一点时间,她们的感情就淡了?

姜莱莱伸手拍了拍手机, 见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她忍不住小声嘀咕:“怎么可能只有这么一个字, 一定是这个手机把我的消息给吞了。”

白云听说了化妆师这边出了一点问题,感激吓得跑过来。

一过来就看见姜莱莱对着墙不知道在念些什么。

她凑过去, 只听见了三个字。

“给吞了。”

白云看看墙, 又看了看姜莱莱, 筹措了半天语言, 才说了一句:“你今天出门, 医院没给你吃药吗?”

姜莱莱差点翻了一个白眼, 在几次深呼吸下才试着平息怒火, 她看着白云, 只觉得她现在和白云这样的事业脑已经无法交流的。

她拍了拍白云, 意味深长地说:“有些话, 已经没有办法和你这样的小孩说了。”

白云指了指自己,满脸疑惑:“我?小孩?”

姜莱莱点了点头, 毕竟她如果和白千顷在一起的话,白云也算她的侄女了。

白云:“姜莱莱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还比你大。”

姜莱莱笑而不语, 年龄不是问题, 辈分才是。

白云看着姜莱莱这个样子,只觉得后背发凉。

不知道为什么, 她总觉得现在的姜莱莱有点像她姑姑。

这对她是一个不好的信号。

可是她姑姑想不开就算了,姜莱莱为什么也要想不开地喜欢她姑姑啊。

这个世界能不能对她友好一点啊。

白云正在仰天抱怨不公,就收到了一条消息。

担心是哪个甲方爸爸给她发的,赶紧拿起来看。

结果显示是自己姑姑,莫名其妙的一句。

【你给姜莱莱介绍相亲了?】

白云满脸蒙,有了上次的经验她便拿起手机问姜莱莱:“我什么时候给你介绍相亲了。”

姜莱莱拿过手机,仔细看着,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还是很在乎她的嘛。

对自己只回一个字,倒是知道问白云。

姜莱莱拿着白云的手机回了一个,

【嗯。】

然后把手机还给白云的时候嘱咐:“你不准回你姑姑的消息。”

白云问:“为什么啊?”

姜莱莱说:“那也行,你回吧。到时候我不帮你解释,你姑姑肯定会骂你。”

白云看着姜莱莱气结:“你……你倒不愧是我姑姑的学生。按理来说她不是只教你英语吗?怎么你现在说话做事越来越有我姑姑那一套了。”

姜莱莱做了一个鬼脸:“略~”

姜妈妈的化妆时间延长,耽误了节目正式开始录制的时间。

到了录制厅后,导演看了一眼姜妈妈,只能将怒气撒在一旁的化妆师身上。

姜莱莱过意不去,让白云区帮忙买一些奶茶,这才缓解了尴尬。

姜妈妈和姜莱莱两人就坐在沙发上,看着台本。

姜莱莱还好,一般情况这些台本都会找白云去对一遍,敏感的就直接删了。

现在给自己看,多半也是让自己准备一下回答的措辞。

但是姜妈妈却不是。

她的眼神有几分傲慢地扫过白云后随意指了几个说:“这些问题都删了。”

那编导有些为难:“这些都是我们节目的常规问题。每一个来这里的嘉宾都回答过。”

姜妈妈:“是啊,人家都回答过的问题还要我们继续回答。你们节目组是没有一点新意了是吗?”

编导见姜妈妈说不通了便看着姜莱莱,毕竟姜莱莱之前还没有火的时候,是靠配合度极高流传在圈内,才有了资源。

姜莱莱拉了拉姜妈妈小声劝道:“算了妈妈,这些问题我来回答吧。您愿意配合的话点个头,不愿意的话坐在一旁发会儿呆也行。”

姜妈妈却并不领情,她瞪了一眼姜莱莱,往一旁挪了一下,拉远和姜莱莱之间的距离。

忽地一道强光闪来。

姜莱莱知道那是摄影灯,也是正式录制的前兆。

可不知为何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躲闪开,以至于导演都愣了一下,问道:“莱莱,没事吧。”

姜莱莱强撑着摇摇头,眼睛却是一点都不敢往那边撇。

她将身子侧了侧试图逃过那道光。

可灯光导演却顺着姜莱莱的姿势不断地调整,让那光一直追随在姜莱莱的脸上。

姜莱莱的心跳很快。

她分不清这算是紧张还是什么。

但是整个人都显得很局促,不安。

她不断地握拳又舒展,眼神看着也有几分僵直。

白云察觉出姜莱莱的不对,赶紧上前和导演商量。

姜妈妈见此之时冷哼一声:“矫情。”

节目录制开始。

两人面对主持人做自我介绍后,主持人随口问了一句:“我们节目播出当天恰逢春节,不知道莱莱今天准备回家过年吗?”

这句话是没有在台本里面的。

姜莱莱扬着笑意,眼神却有几分低垂,纤长细密的睫毛眨了又眨,才讪笑着说:“回的。”

主持人又问一旁的姜妈妈:“那阿姨准备做什么饭菜招待莱莱呢?”

姜妈妈面上笑得慈爱:“我会给她准备一些热量不高的什么鸡胸肉和生菜之类的。”

主持人笑了笑:“姜妈妈好严格,连过节都要严格控制姜莱莱的饮食吗?”

姜妈妈说:“那当然,孩子要严格要求。她自己没个分寸,我们做父母的总得替她把关。”

姜妈妈这话意有所指,姜莱莱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她懒得分辨了,况且这还是在镜头面前。

主持人又看向姜莱莱:“那莱莱呢?过年有什么想吃的吗?”

姜莱莱看了看姜妈妈,看着慈眉善目的妈妈,她反倒有些陌生,也觉得心酸。

如果她们一定要在摄像机前才能演一对关系正常的母女。

她又有什么理由不作陪呢?

妈妈希望她是乖巧的,她便在摄像机前演得乖巧一些。

摄像机后,大家就彼此放过吧。

那样的亲情,实在是让人感到疲惫和窒息。

这样想着,姜莱莱看着摄像头笑了笑:“妈妈做什么我吃什么,我都听妈妈安排。”

主持人:“莱莱果然是一个听话的女儿,那新的一年姜妈妈对莱莱有什么希望吗?”

姜妈妈:“自然是希望她的事业能够更上一层楼,然后可以找一个如意郎君,爱她疼她。”

主持人:“那莱莱呢?新的一年有什么希望吗?”

姜莱莱:“希望自己身体健康,希望爱我疼我的人永远陪在我身旁。”

这句话不是姜莱莱随便说的,她是真实希望如此。

自己生病时的无助已然历历在目。

她也没有忘记自己能坐在这里,是因为白千顷的照顾。

既然她真的留不住那份亲情,那就算了吧。

节目录制结束。

姜妈妈一反以前立马就走的常态,叫住了姜莱莱。

“莱莱。”姜妈妈声音唤得有几分温柔。

倒是让姜莱莱都有几分不适应:“妈妈。”

“今天过年,你什么时候回家吃饭。”姜妈妈说。

姜莱莱笑了笑,这是她曾经很珍惜的机会。

可是现在放在她面前,她却忽然不想要了。

“你和爸爸吃吧。我不回来打扰你们了。”姜莱莱说得婉转,也有几分客气。

“你是在和我们赌气吗?”姜妈妈的语调高了几分。

可姜莱莱还是很平静,那双水灵的眼睛在星夜之下毫无波澜。

“没有。钱我会按时给您打,只是之后我的事儿你都别掺和了。”

姜妈妈恶狠狠地瞪着一旁的白云:“是不是这个人和你说了什么?挑拨我们母女之间的关系?”

“她也是要找你拿钱的,你怎么会不相信自己的妈妈反而相信一个外人?”

姜莱莱将白云挡在自己的身后:“我只是相信在我生病的时候来帮我的人。”

姜妈妈一怔,嚣张的气焰好似凭空消失了,风吹乱她整理得一丝不苟地发丝,她也没有伸手整理。

她看着姜莱莱,那个曾经自己总是嫌弃的女儿。

如今明明就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可是伸手却再也碰不到了。

姜莱莱防备地看着姜妈妈伸出的手。

她也是人,也会怕疼。

“我今天还要回医院打针水,妈妈早点回去吧。再见。”姜莱莱的口吻疏离又客气。

夜色为幕,星星为灯。

姜莱莱曾经以为在这城市里最大的孤独,就是你站在黑暗里抬头看到家家户户亮起的明灯。

万家灯火在你眼前,却没有一盏是属于你的。

第三十八章

所以她渴望有一盏属于她的灯火, 又或者她能回一次家。

可妈妈连续一来的做法几乎都在告诉她错了。

那样的家,就算是她回去了,也是冰冷的。

快要到医院的时候, 姜莱莱想起了那条短信。

她转头问白云:“你姑姑回了什么吗?”

白云恍然,赶紧拿出手机来看。

可来来回回翻了几遍都没有任何一条回复。

姜莱莱疑惑:“你的手机也烂了吗?”

白云却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自家姑姑不是那么没头没尾的人。

就算是一个“滚”字,她也会让一件事情收个尾。

但是从前出现这样的情况后。

白云看着姜莱莱,眼睛充满了同情, 千言万语化作了一句:“你保重吧。”

姜莱莱半信半疑。

她觉得自己再怎么说也是一个病人, 就算白千顷真的很生气,自己说几句好话, 也应该是能不计较的吧。

可转眼自己回到了病房, 入眼的漆黑让姜莱莱有一瞬间慌了神。

没走几步就因为恐惧连连往后退, 直到熟悉的香味将她包围。

一双手顺着她的腰间将她紧紧锁住。

白千顷的气息滚烫, 浑身上下又散发着清冷的味道, 禁欲又勾人。

姜莱莱被紧紧地锁在这样的怀里, 鼻尖的香味, 后背的滚烫都她也随之燥热了起来。

她忍不住唤了一声, 可声音发出来的时候却像是猫儿的求饶:“白老师。”

在这样的热度下, 白千顷的声音又干又干涩:“嗯。”

姜莱莱一时有些站不稳, 往一旁倒了一下。

却正好结结实实地跌入了白千顷的怀抱。

身体的绵软让她无法自控,可周遭的温度还在上升, 白千顷的惩罚也在继续。

她一手控制着姜莱莱的腰间,一只手缓缓地在姜莱莱身上游移。

由下到上,从腰开始一点一点地往上爬。

白千顷的动作极慢, 像是一片羽毛轻轻扫过。可偏偏白千顷的动作, 哪怕微小姜莱莱都能感受到,最后化为羞愧, 紧紧地咬着唇。

白千顷却明知故问:“怎么不说话?”

姜莱莱抬眸瞪着白千顷,睫毛轻眨之间,眼中有水波流转。

看着像是受了委屈但是又不服气的小兽。

白千顷便加重了手指的力度,这一下本来是带着惩罚的意味,想让姜莱莱吃痛。但是又怕会碰到姜莱莱的伤口,便收了几分力度。

这样一来,倒是彻底显得暧昧十足。

姜莱莱忍不住哼了一声,声音娇软无比,出口之时,自己都有几分不敢相信。

下意识地将唇死死地咬住,避免再出现这样的声音。

白千顷伸手捏住姜莱莱地下颚,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

“看来一天都不能放跑你。”

姜莱莱不服气:“不是不在乎吗?”

白千顷轻刮了一下姜莱莱的鼻子:“看来是故意的了?”

姜莱莱抬眼趁着星光的微弱亮度看着白千顷,白千顷此时没有戴眼镜,一双眼睛深邃不见底。白千顷比她高上一些,垂眸看她之时,像是在上位者的俯视,让人颇具压迫感。

再配合上白千顷的话,姜莱莱就算有一百个馊主意在此刻都只能如实招来。

“只是想试试看,你是不是真的在乎我。”姜莱莱说。

这也确实是姜莱莱的真心话,她敏感,对待爱情又软弱。

有些话她不敢真的问出来,怕得不到一个真正的答案,便想用这样的方式来试试看。

白千顷对姜莱莱这话一开始有些不太理解,但也愿意去理解。

两个人交往总是要先取得信任,既然她说过了她会等,那她也愿意等姜莱莱慢慢地相信她。

“那你今天试出来了吗?”白千顷的声音温柔了几分。

姜莱莱摇头:“没有,你都只回了一个嗯字,我能试出什么啊。要我看,得扣你分。”

白千顷有些不敢相信,却也觉得好笑:“你还在打分?”

姜莱莱理直气壮地点点头:“当然了,想做我姜莱莱的恋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等我哪一天把你的分全部扣完了,我就不要你了。”

白千顷:“一般什么情况会减分?”

姜莱莱:“你现在再扣着我,我就要给你减十分了。”

闻言,白千顷迅速松开姜莱莱。那速度连姜莱莱都没有反应过来,忽然失去了温暖的怀抱,她冷得打了一个喷嚏。

白千顷便赶紧将灯打开,顺便将屋内的暖气调高一些。

姜莱莱打量着白千顷。白千顷黑色的衣服多一些,黑色会让她本就冷清的气质看着更加的不好接近,随意抬眸的眼神便会让人“望而生畏”。

只是往日如此也就算了,一个刚刚和自己那么近的人。

为什么还会那么冷。

她明明记得刚才白千顷靠近自己的时候是滚烫的。

白千顷忙完那些,便赶紧叫了护士进来打针。

几个护士进进出出,又是打针又是喂药,又是换药的。

一通忙活之后,姜莱莱看着眼前的白千顷就更像一座行走的“冰山”了。

她忍不住伸手拉过白千顷,在触及白千顷温暖的掌心时,忍不住喃喃自语道:“明明是热的呀。”

白千顷不明所以:“嗯?”

姜莱莱便真的问道:“你明明是热的,为什么总是看起来冷冷的。”

白千顷重新戴起眼镜,拿起一旁的平板,没好气:“因为我是活的人,等我死了你再来看我,我就哪里都是冷冷的了。”

姜莱莱无言以对:“……”总觉得这话有几分道理,但是又感觉哪里不对。

想了半天,她总算找到了一点这话不对的地方:“这句话会不会不太吉利,毕竟哪里有这样咒自己的。”

白千顷眼镜都没抬:“不吉利?我害怕姜小姐觉得太吉利了。毕竟我死了,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人耽误白小姐相亲了,到时候姜小姐想相亲多少个就相亲多少个。”

说完白千顷抬起眼镜,伸手推了推眼镜,那声音就像是低沉得就像站在十八层地狱里说的一样:“你说是吧,姜小姐。”

姜莱莱看着白千顷,心里发怵。姜小姐能怎么办,姜小姐只能给你笑一个。

然后内心疯狂吐槽。

白千顷这算是个问句吗?

那语气分明像是在警告她,她姜莱莱今天单反敢说一个对字,就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姜莱莱解释,声音都弱了几分:“相亲是真的,是我妈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堆名片让我一个一个地去见见,认识一下。但是你放心,我姜莱莱虽然怂,但是还是有底线的,当时我就把那堆名片还了回去。”

白千顷闻言抬了抬眉梢:“哦?姜小姐不一一打分?”

姜莱莱吃瘪,她总觉得今天的白千顷也太小心眼了吧。

白千顷见姜莱莱没有回答自己的话,面色阴郁了几分,继续说着:“还是太多了,姜小姐根本打不过来。”

姜莱莱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送出中国人的传统问候语来与之一对:“你吃了吗?”

白千顷闻言愣了一会儿,反问:“你没吃?”

这话让姜莱莱也愣了一会儿,明明是自己问问题,为什么不回答还继续反问啊。

她脑子一抽地想到了白千顷一句经常说的话:“你猜?”

果然,这话一出。

白千顷的面色不能说阴郁了,简直可以用黑沉来形容。姜莱莱甚至觉得白千顷现在恨不得打自己一下。

便赶紧讨好地说:“我开玩笑的。”

见白千顷面色没有改变,又继续说道:“之前忙着录节目,没有吃饭。现在好像有点饿了。”

话音刚落,白千顷便站了起来问:“这里外卖送到要等一个小时,你先点着。我出去给你买一样,你先吃着垫垫肚子。”

姜莱莱见白千顷拿起大衣就走的架势忍不住说:“但是现在外面很冷。”

白千顷好似没有听到一般,步伐未停,甚至还加快了几分。

匆匆留下了一句:“我不冷。”便再也没有了踪影。

姜莱莱看着白千顷的背影,心里莫名地有些暖。

这个世界上好像还没有人会这么在乎自己,对自己好。

原来她也可以被有人这样爱着,也可以配得上被人那么用心地对待。

原来她真的可以配得上。

白千顷回来得很快,回来的时候发丝有几分凌乱,手里端了一碗馄饨打开还冒着阵阵热气。

白千顷将混沌递给姜莱莱:“先趁热吃这个垫垫肚子。”

姜莱莱接过,却忍不住盯着白千顷。

直到白千顷脸上划过几分不自在,才开口问:“你不吃混沌,盯着我干什么?”

姜莱莱恍然,赶紧扒了两口混沌咽下去。

然后小心翼翼试探地问白千顷:“你帮别人买过混沌吗?”

问完以后又觉得这话问得不好,赶紧又说:“或者说,你对别人也这么好吗?”

白千顷坦诚地说:“我最讨厌麻烦,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

姜莱莱佯装镇定地点了点头:“哦”

心里却开心极了,赶紧又塞了几口混沌进去。

可开心没有一会儿,她又忍不住问道:“那你对刘瑶导演呢?”

第三十九章

白千顷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看向姜莱莱。

那双如墨一般的眼神有了几分清澈与坚定,她正色地唤了一声:“姜莱莱。”

姜莱莱抬眸看着白千顷,声音糯糯的:“嗯?”

“不用拿你自己和别人比较。我的心只此一颗, 心思也只会有这一份。”白千顷说。

姜莱莱怔了怔,她没有想到白千顷会这么正式地和自己说这件事情,也没有想到白千顷会说出这样的话。

几乎在瞬间红了脸,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快速将视线闪躲开, 又忍不住悄悄地偷看白千顷。

原来白千顷这样的高岭之花还会这样和自己说情话。

一板一眼, 但是说出来的话又是那样的好听。

这样的人,应该是不会骗自己的吧。

那这样说的话, 自己在她心目中一定很重要咯?

姜莱莱忍不住地开心, 甚至莫名地有几分兴奋。

她忍不住靠近白千顷, 亲近白千顷, 甚至产生了几分依赖。

比如此时, 姜莱莱非要缠着白千顷一起看电影。

“时间不早了, 你今天忙了一天, 早点休息吧。”白千顷语气是有几分担心的。

姜莱莱哪肯, 像个八爪鱼一样的手脚并用缠上白千顷:“不行, 你就陪我看看电视再睡吧。”

白千顷怕扯着姜莱莱的手术伤口, 不敢用力挣扎,却反倒给了姜莱莱机会。

缠着白千顷的动作越来越紧, 直到将白千顷扒拉到自己的病床上。

姜莱莱趴在白千顷胸口,眨巴着眼睛。

现在的姜莱莱没有了妆容的加持,姜莱莱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 一双眼睛看着有几分懵懂又有几分无辜。

大约还有几分害羞, 姜莱莱的脸颊有属于少女娇羞的淡淡粉色。

白千顷将头撇过去,声音低沉又有几分沙哑:“还不起来?”

姜莱莱问:“那你陪我看电影吗?”

白千顷无奈妥协:“看。”

姜莱莱便一个翻身下去, 将自己的被窝捣了一下后,掀开自己旁边的被子邀请道:“快上来啊。”

白千顷神色有几分尴尬,站在原地。

自己陪着姜莱莱的这几天时间里,都是睡在沙发上。

虽然在这几天里姜莱莱不停地邀请她上床一起睡。

这是私人医院,病床准备得都很大。

只是,她还是自认有几分不妥。

她们还没有确认关系,她不想这样唐突。

“我在这里也看得见。”白千顷清了清嗓子,又伸手推了推眼镜。

姜莱莱却伸手将白千顷拽过来,说:“站着看什么电影,电影就是要两个人在一起看才有氛围感啊。”

白千顷被姜莱莱拉到被窝里,又被姜莱莱递上刚才外卖点炸鸡薯条。

状似不经意地拿起一根薯条塞到嘴里,然后说:“你常这么拉人看电影吗?”

姜莱莱正在选电影,几乎不过脑子直接回道:“是啊,我不方便去电影院嘛。就总是拉着白云陪我。”

白千顷的声音重了几分:“白云?”

姜莱莱丝毫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点了点头:“是啊,因为我也约不到其他人陪我看了。”

白千顷咬牙:“你们感情倒是好得很。”

姜莱莱点点头:“对啊,白云是我唯一的好朋友。当初我被经纪公司抛弃,是她义无反顾来给我当经纪人。到现在我都很感激她,那段时间如果没有她,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白千顷面色黑沉,手里的薯条一根接着一根,等到了姜莱莱伸手过来拿薯条的时候,才发现居然在短短的时间内见底了。

她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一旁神色淡漠,气质清冷的白千顷:“你全部吃完了?”

白千顷冷哼:“舍不得?”

姜莱莱惊呆了:“我买的是两份大包。”

白千顷神色依旧漠然,声音好似没有温度一般:“哦。”

姜莱莱也谈不上心疼,只是她记得以往的白千顷对这样的垃圾食品没有那么大兴趣啊。

早知道,她多买一点了。

白千顷伸手将手里的零食放到一旁,明明自己还有些生气,可偏偏看见姜莱莱拿着空空的薯条包装袋又有几分心虚。

她从前是最不喜欢碰这些的。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竟然全部吃完都没察觉。

搞得像她抢小孩吃的一样。

“电影选好了吗?”白千顷问。

姜莱莱点头:“嗯!我们看南里前辈的吧~这个还获奖了呢。”

白千顷除了姜莱莱,其他都不认识。

听到这个名字只觉得陌生:“南里?”

姜莱莱重重地点点头,满脸兴奋地介绍道:“对啊。就是那个连任了两届影后的南里,她可是最喜欢的偶像呢!”

白千顷又抓住了关键词:“最喜欢?”

姜莱莱察觉白千顷的面色不对,赶紧识相地换了一个用词,并且解释说:“最欣赏的前辈。而且她结婚了,当时轰动一时,对方长得也超级漂亮呢。”

白千顷这才点点头,算作回应。

姜莱莱一开始还兴致勃勃地和白千顷一个一个地介绍剧情班底还有演员。

慢慢地就没有了声音。

她转头去看的时候,姜莱莱已经睡着了。

少女的睡颜恬静,没有往日的闹腾,整张脸陷在白色的枕头里倒真有几分像一只兔子。

白千顷忍不住伸手摸一摸姜莱莱的发丝。

见她没有反应,又伸手摸了摸姜莱莱的脸庞。

姜莱莱终于有了反应。

只是不是推开或者躲开她,而是将自己的脸蹭到她的手心里。

白千顷不禁弯唇,眼神也越发地宠溺了起来。

这也算是她们之间的一个习惯。

只属于她们两个人的习惯。

清晨。

连日的冷空气终于在今天迎来了一场大雪。

雪是静谧的,几乎没有任何声音,轻轻地落在大地上,将多彩的世界装点成只有白色的油画。

雪也是温柔的,它会格外偏爱每一个为它驻足的人,并毫不吝啬地奖励她们满头“白发”。

姜莱莱看着漫天飞舞的大雪,忍不住打开窗户将手伸出去,想要借上一点。

被一旁的白千顷拉住:“太冷了,小心感冒。”

姜莱莱也觉得,屋内有暖气这么看着还好,但是真的开窗将手伸出去,倒是真的有些冷了。

她赶紧将手缩回来。

可看着满世界飘着的雪花,她又忍不住感慨:“我好像病了很长时间。”

姜莱莱说出这句话,白千顷的神色有些尴尬。

今天早上,医生刚和她商量姜莱莱可以出院的事情。

只是她自己,实在贪恋这样的生活,也担心姜莱莱一旦出院了就不好好休养,又要满世界地跑去工作了。

姜莱莱一旦不需要自己,自己又要怎么留在她身边呢?

姜莱莱回头见白千顷没有理她,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便开口轻唤了几声:“白老师?”

白千顷回神,佯装镇定:“嗯。”

姜莱莱鲜少见白千顷这样站在原地出神的样子,一时有些好奇:“你在想什么事情吗?”

白千顷怕心事被看破,转身逃避着视线也逃避着这个问题:“我还有一些文章没有看完。”

姜莱莱歪头看着白千顷的背影,欲言又止,又怕自己越了边界。

白千顷小心翼翼地看着姜莱莱,一句话哽在喉咙肯定不好过。

她看着窗外的一片白雪,只叹雪花虽小,却可以压死一根草。

姜莱莱见白千顷又拿起iPad看了起来,只能自己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但是一个平时生活里只有工作的女明星,闲下来会做什么呢?

姜莱莱会告诉你,打牌。

白云接到姜莱莱的一通电话的时候,以为出现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

赶紧换了衣服,就冲到了医院。

到病房里的时候,连发丝上的雪都未融化。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

姜莱莱拿出一副牌,缓缓展开:“来打牌呀。”

白云屏息无语,转头看着一旁气定神闲的白千顷:“不是啊,姑姑。你人都在这了,就不能管管她?”

白千顷翻了一页,直截了当:“不能。”

白云转头:“那我走了。”

姜莱莱急了,赶紧下床追白云。

白千顷抬眼警告一般地瞪了一眼白云,冷声道:“既然来了就留下吧。”

白云站在原地,看看姜莱莱又看看白千顷。

一个是自己的财神爷,一个是自己现在的老板。

白云叹气,只叹自己生活不易。

她就知道这钱绝对不是那么好赚的,每一笔横财都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她满脸怨念地看着姜莱莱:“那输家要给钱。”

姜莱莱满脸自信:“没问题,我牌技很好的。”

可是接下来,笑容转移到了白云的脸上。

“不好意思了,转钱吧。”

姜莱莱痛苦面具:“不是吧,我为什么一局都赢不了。”

白云毫不客气:“谁让你菜。”

姜莱莱哭丧着脸,转头寻找着救兵。

小手可怜兮兮地扒拉着白千顷:“白老师,救救学生吧。”

白千顷神色冷漠:“不想玩。”

姜莱莱嘟着嘴,控诉:“你冷漠!你无情!”

白千顷毫不示弱:“你无理取闹。”

姜莱莱咬牙:“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一旁白云忍不住偷笑:“莱莱,这就是你不了解我姑姑了。我愿意拿一百块钱赌我姑姑绝对不会被你这句话威胁到。”

第四十章

姜莱莱闻言沮丧着一张小脸, 委屈控诉:“你们欺负我。”

下一秒又拿起手机:“微信还是支付宝。”

白云咧着嘴,笑容得意。

直到下一秒,周遭的空气突然降下温来, 白千顷坐到了姜莱莱身边,慢条斯理地卷着她的衣袖,露出纤细的手腕。

她的眸子慢慢扫过白云,却未作停留, 伸手拿起牌洗着, 开口的声音好似没有温度一般:“微信还是支付宝。”

白云的笑意停留在脸上,看着白千顷的出现面部逐渐扭曲。

姜莱莱却笑了, 灿若桃花:“你来和我们一起玩啦~”

白千顷偏头看了看姜莱莱, 见她的发丝有些凌乱, 细心地替她整理。

白云看着两人的互动连连咋舌。

白千顷眼神里的宠溺, 是她从未见过的。

姜莱莱的乖顺也是少见的。

两个她从前认为绝无可能的人, 此时在她的面前好似一对璧人一般。

白千顷神色冷清, 但姜莱莱笑容温暖。

白千顷逻辑缜密, 但姜莱莱粗枝大叶。

两个看似不着边际的人, 在此刻好似形成了闭环。

她们应该是天生一对的。

白云在此刻忽地有了这个意识。

白千顷将牌整理好, 发给每个人。

姜莱莱花痴一般地看着白千顷, 过去的记忆好似在此刻有了重叠。

记忆里的那张脸好像从来没有变过,皮肤好似一块通透的玉, 举手投足间浑然一体的儒雅气息。

不同的是那个戴着银丝框眼镜的斯文禁欲大佬,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

那个话语间尽是疏离的白千顷,此刻好像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双骨节分明捏笔的手, 此刻在翻弄着扑克。

原来一扇窗户所隔的不仅仅是屋外的大雪, 还有她贪恋的梦境。

白云输惨了。

原先还有些不认输,直到把最近所有的工资都通通赔了进去。

她才哭丧着一张脸, 喊着刚才姜莱莱的口号:“你们欺负我。”

白千顷伸手拿过自己的水杯:“微信还是支付宝。”

姜莱莱赶紧跟上模仿着白千顷的语气说:“微信还是支付宝。”

白云怒骂:“你胳膊肘往外拐。”

白千顷却也只是淡淡道:“都是一家人,不算往外拐。”

姜莱莱一怔,转头看着白千顷。

白千顷也在看着她。

自己带着疑问,她却在回答自己。

姜莱莱凝视着白千顷的时候总能从她那双墨色的眼睛里找到她自己。

就像是她的爱意,坦荡又清澈。

只要自己有怀疑的时候,她总会用行动告诉自己,她的爱意从未变过。

白云付完钱抬头看着两人拉丝的眼神。

差点没有心梗去世。

她大雪天跑过来,就是为了给她们钱然后看她们虐狗的吗?

这个世界还有没有天理的。

白云清了清嗓子,提醒两人自己的存在。

见两人还不搭理。

便赶紧端出自己经纪人那副架子来:“嗯哼!那个。姜莱莱公共场合还是给我注意一点吧。”

姜莱莱回过神,点点头:“哦。”

白千顷沉吟了片刻,起身。

“我出去买饭。”

姜莱莱说:“我还想吃那家馄饨。”

白云看看白千顷又看看姜莱莱:“除了馄饨还有什么其他的吗?”

白千顷的视线都未在白云脸上停留一秒:“不知道。”说完,她转身就走。

留下白云一个人无辜地指了指自己问姜莱莱:“我是她侄女吗?我都没有说我想吃什么呢。”

姜莱莱赶紧安慰:“那说明你姑姑对你的喜好了如指掌。”

白云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叹了一口气:“算了吧。”

接着看起了四周,有些奇怪:“你今天不用输液了吗?”

姜莱莱点点头:“是啊。今天早上医生看我的恢复情况不错,告诉我之后不用打针了。吃药就行了。”

白云反倒蹙起了眉眼:“那医生有和你说什么时候出院吗?”

姜莱莱摇摇头:“没有。”

甚至自己猜测起来:“可能还要再过两天?”

白云下意识觉得这件事情不对,站起身走了出去:“我去帮你问问医生。”

刚到医生办公室还没进去,便听到了里面白千顷和医生议论的声音。

“病人现在的情况正如我早上和你说的,恢复的情况达到了出院的标准。后续回家再静养一段时间,正常的活动是没有问题的。只是要注意胃药还是要按时吃,还有心理情绪问题要继续关注。”

“如果把在家静养的这个阶段留在医院内呢?”

“也可以。只是我们后续会降低护理的等级。”

白千顷这么出来找医生,自己是有些心虚的。

她自认一向行事坦荡,今天却无奈做了一次小人。

她甚至怕这件事情被别人知道,趁着旁人不在偷偷找医生来谈。

可走出医生办公室的时候,只是看见了白云。

白云的眼神漠然:“姑姑,我越来越不认识你了。”

白千顷低垂着眼,声色有一丝疲惫和无奈:“你不懂。”

白云转身就走:“我去和姜莱莱说。”

白千顷伸手制止。

白云更加不理解了:“姑姑,你要瞒着莱莱?”

白千顷回避着白云的眼神,还是那一句话:“你不懂。”

白云来劲了:“那你倒是具体说说我不懂什么?”

白千顷环顾四周,拉着白云寻了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

不知何处忽地蹿出一道冷气,让人没防备地发颤,却也让她的意识清醒了些许。

可这也让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荒唐,以及荒唐背后难以言说的无奈。

她看着白云,几次提气又长长地呼出。

最后苦涩道:“我只是想让她可以好好休养。”

白云不理解:“姜莱莱回家了以后不也可以好好留在家里休养吗?她在医院时间越长,就越可能被狗仔和私生找上门来,到时候就更别提修养了。”

白千顷说:“那你觉得姜莱莱能在家休养几天?”

白云有些沉默。

现在找上姜莱莱的合约有很多,很多机会机不可失。

站在朋友的角度她希望姜莱莱能身体健康。

可是站在经纪人的角度上她也有她的无奈。

白千顷继续抛出第二个问题:“就算她能好好休养。但是她也不会停止减肥,一旦再强行节食减肥,她的胃病就彻底别想好了。”

白云继续沉默。

这是她不能忽视的一个问题。

姜莱莱没有节食之后越来越胖了,甚至因为药物的原因越来越肿。

这对于一个曾经靠着美貌出圈的女明星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

白千顷深呼一口气,有些颓然地倚靠着墙面,银丝框下的眼睛却清醒异常:“如果姜莱莱不能彻底将身体养好再健康运动减肥回去工作。那她现在的病情只会是她人生的恶循环,最后走到一个我们都不想看见的结局。”

白云还是沉默。

她反复思考着白千顷的话,她试图站在经纪人的位置上想出一个更好的路。

可她不想消费姜莱莱的病情,更不愿意看着姜莱莱身体再一次变糟。

只是……

白云说:“假设现在的一切都按照姑姑设想的来走。等姜莱莱身体变好了再复出工作,那你觉得姜莱莱她自己能接受她的身材走样,被人淡忘吗?”

这次换白千顷沉默了。

她没有忘记姜莱莱有多么在意自己的身材,有多么怕自己的身材走样。

她也曾经见过站在闪光灯下星光闪耀的姜莱莱,她也听姜莱莱说过她有多怕自己没有工作。

白千顷将眼镜摘下,揉捏了一下自己的鼻梁。

这像是一个无解的题,没有人能在这些选择里找出一个标准答案。

可这也是一个没有标准答案的题。

而这道选择题最终也只有一个人能做。

白千顷回到病房的时候,姜莱莱正在窗户上看着漫天的飘雪,长发乖顺地垂在她身后,隔着宽大的病号服也能看出她纤细的腰肢,侧脸的时候,纤长的羽睫忽闪。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少女转身。

几乎是在看见来人的瞬间展露了笑颜,然后一蹦一跳地走了过来:“你回来啦。我的馄饨呢?”

白千顷将手里的馄饨递给姜莱莱。

姜莱莱很开心,抱着馄饨就找一个地方坐下,准备开吃。

反倒是随后的白千顷愁容满面,她看着姜莱莱,忍不住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姜莱莱被白千顷突如其来的动作有些吓到。

不是因为牵手而是因为白千顷掌心的冰冷。

她赶紧伸出另一只手反握住:“帮你暖一暖,这样就不冷了。”

白千顷看着姜莱莱,掌心里熟悉的暖意让她一时有些失魂。

她记得,自己见姜莱莱的时候,姜莱莱往自己手心里塞了一个暖宝宝,也是这样的温度。

她盯着姜莱莱,缓缓开口:“现在这样的生活,你觉得你开心吗?”

姜莱莱下意识地点头:“开心啊。”

可是看见白千顷的愁容以及盯着她的眼神,她又有几分迟疑:“应……开心的。”

见白千顷还是盯着她。

她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她将手缓缓地松开,却在瞬间被那双大手紧紧拉住,甚至力道还有几分重。

姜莱莱有些无措,颤着声音问道:“发生什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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