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厄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得知艾伦的死讯。

“【亚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彼时拜厄正打算就处置余光的问题同艾伦进行深入探讨，却得知艾伦已经在前一天的出舱任务中身亡，据【亚当】描述他遭遇了那场庞大陨石流的袭击，没能及时返回漂流舰。

“这是艾伦博士出事时的影像记录，我对影像进行了反复细致的分析，在博士遇难前半分钟……”【亚当】调出昨日艾伦的出舱任务录像，将进度条拉向地球时钟的傍晚六时十三分的位置——

“……这里，安全绳索的回收系统似乎出现了某些故障，从而导致艾伦博士在陨石流经过方舟时没能及时赶回舱内。事后我对回收系统进行了全方位的扫描清理，却并没有发现错误代码。”

“……”

拜厄揉按自己胀痛的眉心，深深叹出一口气来。

从艾伦遇难的这一刻起，他们与余光之间原本保持微妙平衡的局势被打破，劣势已经不可抵挡，相信余光在不久之后就会针对他秘书长的职权发动进攻。

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就在艾伦宣布死讯的第二个周末，始终按兵不动的余光选择率先向拜厄打响第一枪。

失去艾伦这个出谋划策的狗头军师后拜厄处理政事也明显显得力不从心起来，他不得不重新启用【亚当】作为处理工作时的助手。

在这之前艾伦反复提醒过他面对看似坦诚智慧的【亚当】要始终保持警惕，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忙碌得焦头烂额的拜厄最终还是解锁了【亚当】的更多权能——

这其中包括但不限于余光完成计划所必须的防卫安全指挥权。

拜厄将方舟的安全系统从里到外交到了【亚当】的手中，除了他始终掌握的亲兵团之外，方舟上下所有的安全防御系统都对【亚当】解锁，这使得余光能够在不上报拜厄本人的情况下进入九千多名平民休眠的安置舱。

他的计划很快就要完成了。

“你的计划进行到哪一步了呢？目前方舟距离STY32号小行星只有大约120万公里，飞船已经进入到低能耗滑行状态，我们的能源要告竭了。”

【亚当】试图得到关于余光计划更加详尽的内容。

但这次余光守口如瓶。

“不急，一切都在有序进行中。你只需要知道我们始终是一条船上的伙伴就好了。”

“……”

“好的，指挥官阁下。”

余光并不打算将自己的一切计策都抖落给【亚当】，倒不是因为对这个盟友的不信任，毕竟它刚刚为自己除掉了艾伦这个绊脚石。

只是【亚当】的指挥权终究还握在拜厄手里，艾伦死后【亚当】迅速搜查了他光脑以及终端通讯中所有的信息，但都没能找到变更指挥权的方法……

余光憾然扼腕的同时不得不在如今越来越紧要的关头对他有力且能干的盟友提防一手。

这完全是时局所迫，余光想，善解人意如【亚当】一定会理解他这样的无奈之举。

但愿吧，如若不能……

“相信摧毁一台机器要比摧毁一个人要容易很多。”

余光这般想着，从通讯器中召来了自己的副官。

“长官，有何指示？”

副官很快便收到讯息赶来，垂眼等待余光的吩咐。

余光正要开口，突然意识到什么回头看去。

他办公室中的摄像镜头后红光闪烁，他意识到这里并非他的私人处所，在那里【亚当】注销了对他的监控权限，但在这他所说的一切都有可能落入拜厄的耳朵里。

“……”

“【亚当】，关闭我办公室中的监控镜头，撤出房间，我有些事要与副官密谈。”

“好的阁下，监控镜头已关闭，系统预计十秒钟后撤离。”

余光点头，兴许是考虑到【亚当】尚有用处，他又补充道：

“密谈的内容不便让你获知，否则拜厄问起

你我都要完蛋。”

【亚当】没有再回答，十秒钟过后房内发出“滴”的一声轻响，余光看过去发现摄像镜头后的红光熄灭了。

他用携带的仪器检查了整间办公室，确认【亚当】已经完完全全撤离出去，放下心来。

……

门外的走廊上，每隔五步便安装一个的监控摄像头分分秒秒不停地运转着，作为构成方舟安全系统的一部分它们的监控范围能够覆盖到方舟的每一片区域。

自然也就包括余光办公室门前。

从上方狭窄的玻璃窗中能够看到余光与副官二人正站在窗前说些什么，二人十分谨慎即便明知没有监控录像依然是背对着走廊的。

可他们清晰的倒影映在了漆黑一片的玻璃舷窗上。

门外走廊上监控镜头无声地转动头部，散发着幽暗红光的硕大单眼穿透办公室门上那个窄小的视窗，将余光二人映在舷窗上的倒影清清楚楚地拍摄了下来……

——安置舱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回长官，情况如你所料，拜厄果然将安置舱的管理权划分给了霍都，就在刚才，我已经秘密从霍都手中拿到了能源分流室的权限。

——呵，失去艾伦后的他如断一臂，分身乏术之下自然只能将手中的权力下放。除过艾伦外他最信任的就是亲兵卫团长霍都，可惜了。

——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等我的信号，我这边一旦得手你就开始行动。

——明白！

……

余光算准了拜厄的所有行动，却没料到最让他放心的人工智能竟然摆了他一道。

【亚当】通过解读唇语获知了所有信息。

谁能想到人工智能竟可以狡诈至此呢？人们已经习惯了像命令智能机械一样对人工智能下达指令，却常常会忘记，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人类文明有史以来最具智慧内核的超高智能系统。

傲慢，从来都是指引人类走向灭亡的原罪。

【亚当】知道，余光很快就要对拜厄下手了。

没隔两天，余光终于找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解决掉了始终包围住秘书长办公室的守卫军，悄悄潜入了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

俗话说“狡兔三窟”，这些守卫军既不是余光掌管的政府防卫军也并非霍都手下的亲兵卫。

拜厄自己还培养着一批忠心耿耿的私兵用以防身，好在这些人人数不多很容易收拾，余光几乎不费一兵一卒就来到了拜厄面前。

“别动！”

他将手中的枪抵到毫无防备喝得醉醺醺的拜厄额角。

拜厄总在夜里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