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啊，难道你忘了，明天就是你嫁进来的第三天，咱们还得回你家去，先前娘还专门提醒我这件事来着，我差点也忘了。”秦遇安走在她的身旁，和她说着这些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的话。

他也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像现在这样，和一个小姑娘讨论着这些他从来没有关心过的问题。

“哦，回娘家啊。”听到秦遇安的话，林初夏低下头去，看着脚下的田埂，和先前那个动不动就打人的小娘子，完全就是判若两人。

见她这样，秦遇安想了片刻，又往她身旁挪了挪，凑近她问道：“娘子啊，你是不是不敢回去？”

“那是我娘家，我怎么会不敢回去？”林初夏没有像往日那般嫌弃他离得太近，只是睨了他一眼。

“既然是这样，那你怎么在听说明天就可以回娘家的时候，没有一点儿高兴的样子？”秦遇安抬手在自己的下巴上摸了两下，“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想回去。”

“我怎么会不想回去？”听到这话，林初夏又笑了一下，看着他。

“你想啊，你爹用三两的银子，就将你嫁给了我这样一个小混混，这种事情，换做是谁，都接受不了。”秦遇安撇撇嘴，“换做是我，我也不想回去。不仅不想回去，以后见到他一次，我还想打他一次。”

听着他这不着调的话，林初夏笑了笑，道：“那可是你的岳父。”

“我这不是顺着你的话说的嘛。”秦遇安弯下腰，看着她，认真的瞧了片刻，才道：“娘子啊，就该多笑笑才好嘛，本来就长得不好看，天天愁眉苦脸的，就更不好看了，像个老太太似的。”

一句话说完，换来的又是腿上被踢了一脚，她咬牙切齿的看着他，问道：“你说谁不好看呢？”

“就是说你不好看。”秦遇安说完，在林初夏动手打他之前，赶忙跑了。

吃了饭之后，坐在门口打发时间的村民，看着像是小孩子一般互相追逐的两人，也跟着脸上带了笑。

“遇安小子，你现在可算是遇到能管住你的人了。”有人笑道。

“三爷爷，能管住我的人，还没出生呢。”秦遇安朝着说话的人做了一个鬼脸，又转过头去，看向被自己落下一段距离的林初夏，放慢了脚步。

“你这孩子……”那人又笑着摇了摇头，拿着手中的烟袋，吸了一口，然后眯起眼，看着两人从自己面前跑过去。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秦大富和孙玉贞的屋里，没有点上灯，只是听得一些低低的絮语。

两人相视一笑，又蹑手蹑脚的回了屋。

“诶，玉贞，你说，自从初夏嫁进来之后，遇安是不是比以前更听话了？”听到院子里的动静，秦大富转过身，看着孙玉贞，说道。

“那可不？初夏这孩子啊，也是个可怜见的，幸好那天，你帮了她爹，才让她嫁了进来，我现在就盼着他们两个以后能好好的过日子。”孙玉贞笑着回答。

“说起来这件事还是我的功劳，”秦大富得意的提高了声音，“看你以后还说我是不是爱管闲事。”

“是，先前是我错了。”孙玉贞抬手，在他肩上打了一下，嗔怪道：“行了，你也早点儿休息，明天一早又要天不亮就起了。”

“说起明天，初夏也该回门了，这回门礼，你准备好了吗？现如今，遇安已经成了亲，家里要用钱的就只剩下了阿砚，你便是要心疼儿子，也不可让初夏明日回门的时候什么都不带，免得让她落了闲话。”

秦大富又嘱咐道。

“这些事情还用得着你操心？我早就准备好了。再说了，倘若初夏果真空着手回去，落人闲话的就不是她，该是咱们。”

孙玉贞的泼辣，在整个洛水村都是出了名的，便是在面对自家相公的时候，她说话，也不见得任何的客气温顺。

听着她这中气十足的声音，秦大富又腆着脸笑了，“是，这些年，幸好家里大小事情都有你操持着，我才能放心。”

“呸，老都老了，还学着这样说些不着调的话，都是那遇安小子，连带着把你也给带得不正经了。”听到秦大富的话，孙玉贞又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啐道。

月色淡淡，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她的脸上，她唇角弯起的幅度，比月牙还温柔几分。

良久，身后才传来一句低低的话，像是在和她谈论，又似在说着梦话。

“玉贞，这些年，你受苦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算不得多好听，却听这话的人，脸上笑意更浓。

多年的夫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

第二天早上。

林初夏醒来的时候，外头，已经传来了此起彼伏的鸡鸣。

穿好衣裳出了屋，先往锅里掺上水，然后扔了两根木头在灶膛里慢慢的燃着，趁着这个时候，她又去找出几个红薯来，削了皮，切成块备用。

等锅里的水热了，她又舀了一些出来，留着洗脸用，剩下的水，倒了些淘洗干净的米、还有切块的红薯进去，盖上锅盖，慢慢的熬煮。

趁着这个时间，她又去将鸡圈里的鸡鸭给喂了，又把院里种着的那些花给浇了水，再把院子给打扫干净。

乡下人家，早上没有那么多的喧嚣，只有连绵的鸡鸣，徐徐的炊烟，潮湿的林雾。

雾气重的时候，吸上一口，好像鼻腔里也能感受到那种又湿又冷的感觉。

做完这些事情，锅里熬着的红薯粥也好了。

香甜的红薯，搭配着洁白的米粥，再有一碟儿爽脆的泡菜，就是乡下人家最简单的朝饭。

泡菜坛子里的萝卜茎，是昨日才泡下的，新鲜的萝卜叶子，去掉叶子之后，只剩下一根茎，放到泡菜坛子里，今天早上抓出来吃，不会太咸，也不至于辣口，当地人称这种泡菜为跳水泡菜，淋上一些辣椒油，是吃粥最好的搭档。

林初夏在切萝卜茎的时候，闻着那酸酸的气味，终究是忍不住，拣了一截儿放在口中，又酸又脆，让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也皱起了眉头。

家里的泡菜，算不得好吃，倒也聊胜于无。

想想也是，能够把白面馒头给做成铁馒头的人，又怎么会泡出好吃的泡菜？

看来，她还得将家里的泡菜坛子给重新改进过才行。

等她将朝饭做好，其他人也起了床。

洗漱过后，众人坐在桌旁，就着一碟泡菜，吃着红薯粥。

那红薯粥，林初夏并没有放糖，吃的便是那红薯本身的香甜。

只是，这家里的红薯，并不是她喜欢吃的那种红彤彤的蜜薯，这种红薯，口感很水，并不够软糯香甜，这也是为什么她要钱多家的红薯藤的缘故。

红薯这种东西，本就是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