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沈野清咳一声，他解释说道：“那你们村的大人都错了，二狗爹不是怕媳妇，他是爱护尊重自己的媳妇，不像别人，把媳妇当成牛马使唤。”

可没想到，北往脑子转得飞快，语出惊人，“那他们岂不是都把媳妇当成牲畜？”

南来也露出懵懂的神色。

沈野：“……”

他嘴角抽了抽，发现跟两个小崽子是讲不通的，干脆不再说了，只胡乱点了点头，“应当是吧。”

两个小家伙没察觉到他的敷衍，顿时露出恍然的表情。

回去的路上，北往还仰头看他，“沈叔叔，你放心吧，只要你对我娘好，以后我就给你养老。”

一旁的南来很是赞同地点头，“对。”

沈野不光嘴角抽搐，眼角也跟着抽搐了，宋金禾和他那死去的战友是怎么教养孩子的，怎么净往人肺管子上插刀？

他：“……那我还真是谢谢你们。”

北往小手一摆，很是神气又豪爽地脆声说道：“不用客气。”

南来则是羞赧地笑笑，瞧上去很是腼腆。

沈野噎得倒吸一口凉气，他这辈子算是栽倒在宋金禾母子三人手上了。

回到车厢，宋金禾已经没有看窗外的景色了，而是躺在床上，一只脚翘在床铺边边，好不惬意。

见到他们回来，她眼神都没给一个。

倒是沈野开口询问：“也快到吃饭的时间了，我去找列车员。”

北往闻言眼睛一亮，忙不迭点头，“沈叔叔，你快去吧，我有点饿了。”

南来对吃的不太感兴趣，并没有说话。

宋金禾是懒得说话。

不过她也注意到，经过这几天，两个孩子的胆子大了许多，现在已经懂得表达自己的想法，稚嫩的小脸上笑容多了起来，也有了小孩子的活力与幼稚。

终于不是动不动就满脸无措不安又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沈野刚出去，那边的年轻女人就走了过来，仿佛早上的不愉快从未发生过，笑着与宋金禾打招呼。

“宋金禾同志，你家男人又去买饭了啊？”

宋金禾抬眼，“你有话直说。”

年轻女人脸上的表情一顿，不过只瞬间又恢复笑容，她撩了下耳边的头发，“没有，我就是好奇你男人是做什么的，怎么那般舍得一到饭点就去买饭。”

宋金禾乐了，“那等会儿他回来了，你去问他？”

年轻女人又是一噎，对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恨得牙痒痒，只是脸上却丝毫不敢表露出来，“男女有别，我怎么好去问？”

“没事的，我不介意。”宋金禾鼓励她，甚至举了举手，以示加油。

年轻女人：“……”

年轻女人：“…………”

她看着宋金禾，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紧接着是委屈的表情，“宋金禾同志，我不知道你这么介意让南来北往去倒热水，是我的错，我以为给报酬就行，真是对不住啊。”

语气很是可怜巴巴，不知情的人，恐怕要以为宋金禾怎么她了。

宋金禾眉心轻蹙，眼神平静地落在她的脸上，“你为什么要道歉？这件事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年轻女人更委屈了，“那你为什么不愿意理我？”

一旁的南来和北往见状小眉毛直接拧起来，稚嫩的小脸紧紧绷着，仔细看还能瞧见懊恼。

宋金禾乐得笑出声音，那轻快的语调与年轻女人的委屈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说道：“我和你之间，说白了就是萍水相逢，甚至连过客都算不上，我为什么要理你？”

年轻女人的脸色瞬间变了，表情一阵变换，很是难看。

宋金禾摸了摸北往的脑袋，眼睛瞥向她，继续说道：“而且你这个人很奇怪，从我们上车，就有意无意打听我们的情况，更是趁着我们大人不注意，与两个五六岁的孩子套感情。”

直到这一刻，年轻女人脸上才终于现出慌张，她着急地反驳，“你别张嘴就诬赖人，我不过是想着多认识一个人多一份照应，你即使不愿意，也不能这样诋毁我。”

车厢内其他人自然也看见她们争执，由于宋金禾的声音比较小，神态也不似年轻女人激动，众人即使不知道两人的矛盾，心却是已经偏向年轻女人的了。

有位大娘不屑地看向宋金禾，“我说你这位女同志，得饶人处且饶人，人家一个人带着这么小的孩子不容易。”

话音落下，车厢内立马有人附和，“可不是嘛，可别仗着自家男人在就欺负人家，大家伙都看着呢，要点脸。”

也有人没忍住提醒大家，“我们都不知道她们在吵什么，大家就都少说一句吧。”

“……”

不过即便如此，年轻女人也仿佛有人撑腰了，脸上瞬间浮现出得意之色，只是语气仍然带着委屈与无措，“大家都别说了，是我不自量力，以为能跟宋金禾同志交朋友，现在想想真是可笑，我不过是小山村里种地的妇女。”

此话一出，瞬间引起众人的不满，是对宋金禾的。

“小山村种地怎么了？我往上数五代都是贫农，根正苗红，谁敢说我一句不是？”

“对啊，这是什么资本小姐的作态，瞧不起我们贫农，是什么成分？”

“怪不得顿顿都买饭呢，感情这是学了□□。”

“……”

猛然涌起的一阵激烈讨伐，将南来北往给吓到了，他们小脸煞白往宋金禾怀里缩了缩。

宋金禾及时搂住他们，摸了摸他们的脑袋表示安抚。

只见她脸上的漫不经心不知何时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冰冷与漠然，宋金禾没管众人，充满冷意的眸光落在年轻女人脸上。

“你很想知道我是什么成分？”她问道：“为什么呢？想要趁乱带走南来和北往？”

宋金禾没头没尾的一番话，车厢内众人听得都愣了下，唯有年轻女人的眼底闪过一抹慌乱。

年轻女人后退了两步，“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宋金禾冷笑，她本来与沈野商量，打算快到羊城站再来说这事儿，防止车上有突发情况，可没想到对方先沉不住气了。

“你真的听不懂？”宋金禾目光凌厉，她伸手指向在床铺上睡觉的孩子，“这个孩子，你确定是你的？”

年轻女人脸上的惊慌彻底藏不住了，她飞快瞥孩子一眼，努力深呼吸稳住自己的情绪，“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从我肚子里掉出来的，不是我的孩子，还能是谁的孩子？”

宋金禾随手指了下刚才对年轻女人说话的大娘，问道：“大娘，看你的年纪，应当是带过孩子的，你见过喂了奶立马就睡，一直不醒的孩子？”

大娘闻言一愣，随即摇了摇头，适时露出一抹怀疑的表情，“没见过，不光是我的孩子，我们大队那么多孩子，就没一个会这样。”

年轻女人：“这能说明什么？我的孩子打小身体就不好，这次我就是带他去羊城看医生。”

说着她“呜呜”地哭了起来，看起来好不可怜。

车上有共情力强的人也跟着红了眼眶。

宋金禾嘴角抽了抽，随即提出疑问：“既然你这么疼孩子，那么照顾孩子这件事，肯定不会假手于人，对孩子的身体状况很了解？”

年轻女人想都没想，“那当然，不是我夸张，就算他被蚊子叮了个包，我都会发现。”

宋金禾挑眉，发出一声“哦”？尾音微微抬高。

此时，依偎在宋金禾身旁的北往“咦”了一声，“那弟弟手上的磕伤你怎么没发现？”

南来点了点头，小脸紧绷着，“弟弟的手今天早上磕到车门，我们跟梅姨说了，但是弟弟的伤口还没有处理？”

他说着伸手自己的小手，在上面认真地比划。

宋金禾意外地挑眉，低头望向两个小家伙，没想到他们还挺聪明的。

年轻女人下意识偏了偏身子，试图挡住孩子的手，可是抵不住车厢的人多，立马就有眼尖的人看见了，伤口有没有处理过，一目了然。

“还真是没处理过，她为什么要撒谎？”

有脑子活络的人瞬间明白了宋金禾的意思，眼睛不由自主瞪大，“孩子不是她的，天哪，不会是拐子吧？”

此话一出，在人群中引起一片哗然。

被北往叫住梅姨的年轻女人慌了，她极力保持镇定，试图大声解释：“你们不要被她带偏了，这是我自己的孩子，我怎么就成还拐子了。”

当发现解释没有用，她又开始不顾脸面大哭大闹起来，“这就是我的孩子，你们都欺负人，救命啊，有人要抢孩子……”

沈野买饭回来，见到的就是乱成一片的情景。

他愣了下，把饭房子桌子上，看了看神色冷凝的宋金禾，目光又落在南来北往脸上，以眼神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南来北往没空理他，神色紧张地盯着宋金禾，生怕宋金禾那个坏女人欺负。

事情证明，梅姨抱着的孩子果真不是她的，列车员将她带离车厢看管起来。

至于孩子，暂时交给车厢里那位热心肠的大娘帮忙照看。

沈野知道宋金禾闹出的事儿，没忍住捏了捏眉心，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身子偏了偏，挡在她的身前。

因为不知道车内是否还有梅姨的同伙，要是对方脑子一热，当场找宋金禾晦气，他能及时挡住对方。

宋金禾倒是没那么多心思，她站在大娘旁边，与列车员一起检查孩子的身体状况。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人群中有一道充满恶意的目光。

宋金禾顺着目光的方向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