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安渝第一次见林中至允许女生近身。她和当时的男友张若愚去商业小吃街，在一个烧烤店前排队，四周都是像他们这样的大学生或下了班的年轻人，烟火气息浓烈，林中至被一个女生拉着手四处乱串。

“哇，今天是什么日子，下红雨了？”她觉得天方夜谭，“林中至竟然会和女生牵手？”

张若愚循着她视线看去，“那个女生喜欢中至，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

“中至喜欢她吗？”安渝目不转睛，女生一米七左右，一袭绿衣裙，长发如锦，清透，飘逸，像光辉逼人的水墨画，比水墨画多一份艳色，比油画少一份浓郁。

张若愚不看好，“白薇追他追得这么勤，他都无动于衷，这个妹妹八成也没戏。”

白薇是个艳光四射的大美人，追她的人犹如过江之鲫，但她只心系林中至，两人无论是相貌还是学历，堪称天作之合。按照一般的剧本，当时他们都隐隐认为林中至迟早会被屡败屡战的白薇拿下，不料林中至始终木人石心。

“我感觉这个有希望。”

“张若愚？”女生发现了他们，目露好奇。

张若愚挥手说嗨，携她过去。

她目光探究，“中至，这位是你的？”

林中至难以启齿。

季津竹立即说：“我是他朋友。”

两人和他们道过别，转身离开，林中至稍稍靠前，季津竹伸出一只手想牵他，他头都没回，无比自然地伸出手牵她的手。

安渝悚然一惊，这分明是情侣才有的默契和亲昵！

季津竹不是辰大的学生，也不是附近其他学校的，安渝再次见到她，已经是三个月后了。

安渝抄小道去图书馆为论文查阅资料，路过星月湖，被对岸的画面定住了身子。

正值春夏，湖边的垂柳随风摇摆，如同珠帘，若有若无地遮挡住坐在岸边长椅上的季津竹、林中至。

季津竹靠在林中至肩上睡着了，林中至放下书，侧低头看她，平时的冷静自持消失殆尽，目光久久在她嘴巴停留，想亲吻的样子，又缓缓上移，嘴唇只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安渝无声尖叫。

林中至抬头，似有所觉朝对岸望来，她立即逃离案发现场，暗自窃笑，真是道貌岸然！目无女生的高岭之花林中至竟然偷亲芳泽！

这之后的时间，安渝没再见过季津竹，毕业后，她听父母的安排，和张若愚分了手，回了江城工作，被社会生活压得劳形苦心，无意关注辰大的一切，路过她青春的风景也被时间的长河冲走。直至有一日，她在网络上无意间看到季津竹成为巴黎歌剧院芭蕾舞团第一位华人首席的新闻，有关辰大的记忆防不胜防地纷至沓来。

她通过旧友得知，林中至这么多年始终孑然一身，而他的好友张若愚早已怀抱新人。

过了几年，林中至来江城参加学术研讨会，安渝尽地主之谊，请他吃饭，见他学会了喝酒，愁眉不展，她状式不经意地提起季津竹，“你什么时候和季津竹分手的？”

他云淡风轻，“从来没在一起过，哪来的分手？”

安渝被敬酒声拉回了现实，视线落在季津竹、陈慕洵身上，这也是一对金童玉女，家世还旗鼓相当，中至已经无计可施了。

见林中至对灌酒来者不拒，季津竹出乎意外，他从前可是不沾酒，这样豪饮，身体受得了？

“来，尝一尝这个雪花牛肉。”陈慕洵旋转餐桌，用公筷夹了块牛肉放季津竹碗里，“厨师用慢火煎熬了七个小时，你肯定会喜欢。”

季津竹将林中至置之脑后，“好。”牛肉还能看到漂亮的纹路，她轻咬一口，肉里的浓郁汁液瞬间在口中爆开，她赞许地冲比陈慕洵了下拇指。

陈慕洵满意一笑。

林中至起身去洗手间，解完小手，来到盥洗池，水龙头开到最大，台盆很快接满水，他整张脸埋进去，憋气而窒息的痛苦登时袭卷，这是新冠患者死前的征兆，整个过程清醒又绝望。

听见动静，他抬起头，打开溢水孔的开关，放了台盆里的水，重新洗脸。

陈慕洵在一旁洗手，看着镜子里的林中至，“林医生，改天我们再切磋切磋排球。”

林中至不假思索，“不一定有时间。”

他转身离开，陈慕洵叫住他，“林医生，我从来没输过，也不会输。”

林中至驻足两秒，举步出去。他早已输得一败涂地，血本无归。

吃了六分饱，季津竹停下筷子，听其余人聊了半个小时，与陈慕洵起身离席。

见只剩安渝一个女生，大晚上的她又喝了酒，季津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