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璟迎着风回道：“嗯，小道长，我相信你。”

平安落地后，百里执方径直走到一旁的点灯处，他拿出一张符纸凭空点燃，借此点亮点灯处的主灯。

霎时，火光顺着主灯蔓延。

光亮顺着石台一圈又一圈亮起。

少女站在搭好的祭台中间，手持桃木剑，一招一式干净有力，刚中有柔，柔中有刚。

阴风呼啸，唤众神归位。

季云璟拿起桌上的符纸，闭上眼睛默想着书上的步骤，手腕翻转，纷飞的符纸飘散在空中。

“此间无间，鬼避魂灭，神泽降临，福佑万安。阴阳轮回，天道有界，时辰既定，请神——”

随着咒语的唱念，整个祭祀台都开始变幻起来，空气中流光溢彩，祭祀台被一股奇异的能量笼罩着，天地间也仿佛随之产生了一种神秘的共鸣。

忽而，天色骤变，于十里开外之地忽现电闪雷鸣。

少女的衣袖被吹起来，像迎风绽放的花，遗世独立。四两拨千斤，如在白纸上敲出震耳欲聋的鼓声。

黑水尽数洒下，玄天阴阳环出。

季云璟一挥手，数只狮头蛇身异兽凭空出现，将祭台围了一圈又一圈，低吟着古老的咒语，眼中没有之前见到的戾气，现在是温和的，神性的。

她手持铃铛，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摇晃着，发出悦耳的声音，空灵清澈。

“阴阳开阴阳，环中有乾坤，神谕有令，听我号令，阴者入阳，阳者入阴，阴阳大开。”

耀眼地红光从玄天阴阳环中发出，四周的树木生灵，无一不感知到神谕的降临，不停摇曳着。

季云璟的周围不断闪烁着神秘的光亮，打开阴阳边界，就在此刻。

阴阳大开，凡有阳世未了之事，皆可如愿。

只可惜，曾经为了重返人间、相互厮杀的鬼，都消失在了那个未知之夜晚。

“还真成了！”

百里执方喃喃道。

季云璟的脸上也显露出几分惊喜，眼眸微弯，这个世上就没有她季云璟办不成的事。

百里执方站在她的后面，手中幻化出一块石盘法器。

此石盘乃上古灵石经九九八十一道淬炼得一块，蕴含天地灵力，强大而纯净，借此石盘改变阵法，最好不过。

百里执方施法操纵石盘，他要开的不是阴阳大门，而是禁止闯入的混沌之境。

混沌之境，是阴阳两界的绝对黑色地带。

一旦闯入。

就是对神至高无上权威的挑战。

他要在那里将剥离季云璟生魂，只有把她变成天道不容的存在，天道才会给季云璟进入浮屠塔的通行令。

等到时机成熟，鬼神完全认定她在浮屠塔的存在，他让季云璟染上他的罪恶气息，并且融一魂在季云璟身上，欺骗鬼神出逃。

在季云璟逃出的瞬间，鬼神会立马感知到他的存在，将季云璟认成妄图出逃的他，他便获得机会离开浮屠塔。

触犯神罚的少女，会永坠阎罗。

而他，将会获得自由。

这就是所谓的。

欺得鬼神一刻，偷得半生自在。

想到此，百里执方抑制住心中的狂喜，更加专心操控石盘。

快一点，再快一点。

马上就要成功了。

开启阴阳大门和扭转阵法的两股力量，不断改变着阴阳祭祀阵法的走向。

季云璟只觉得手中的阴阳之力似乎不受控制，夹杂着一股奇怪的力量，但此刻由不得她多想，少女费力地支撑着，额头上冒出涔涔汗水，双手止不住地打颤。

越到后面，季云璟越感觉自己身上像有千斤重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

季云璟心一横，带着破釜沉舟的魄力，强行将阴阳之力融合。

“百里执方——”

风沙骤起，季云璟被迷得睁不开眼。

忽而感到手中有一温热，紧紧牵住了她。

“这下可不能再走散了。”

又是熟悉的白蔷薇香，百里执方的声音从季云璟耳边传来，让她感到一阵心安。

“嗯。”

天光乍现，阴阳之门缓缓开启，它不通向人间，也不前往地狱，而是混沌之境。

她说道：“太好了，我们终于可以离开了。”

季云璟不知道阴阳大门打开会是什么样子，毕竟所有的一切都是基于书上的内容，出于对自己的绝对自信，她丝毫不怀疑面前的大门是否是自己所要的。

“是啊。”百里执方轻声道。

我会带你前去混沌之境，剥离你的生魂。

到时候，你也会这样高兴吗？

“季姑娘，我们快进去吧。”少年眉眼含笑道。

季云璟点点头，当脚步踏进阴阳之门的瞬间，阴阳祭台在身后化为虚幻，充沛的灵力，永久的死寂，萦绕在季云璟的鼻间，是她从未嗅过的味道。

季云璟明显感觉到自己悬浮起来，身体轻盈的像一片羽毛，她逐渐抓不住身旁少年的手。

少年的身影在眼眸中模糊起来。

季云璟感觉自己好像失去了自我控制的能力，思维在一点点涣散，睁不开眼睛，抬不起手，一句话也说不出，该说什么也思考不了。

蓝色的灵力似乎哼着睡眠曲，将她缠绕起来，一点点蚕食昏迷中的少女。

四周都是混沌之境的灵力，少女闭着眼睛，衣带飘飘，宛如神女。

百里执方睁开眼睛，看着漂浮在自己上面的季云璟，他的手缓缓抬起来，用妖力将少女拉回自己身边。

他歪着脑袋，手指轻抚上她的脸。

额头，眼睛，鼻尖，下唇。

仿佛在把玩一个毫无生命、任他摆弄的傀儡。

“季云璟，多谢你，成全我。”

百里执方的眼中有几分喜悦，更多的是即将实现所图的癫狂。

他的手对准少女的胸口，施法慢慢剥离她的魂魄。

灵魂都是很脆弱的东西，需要悉心维护，所以他的动作要很轻柔，妖力要像细丝一样缠住她的魂魄，慢慢揪出来，与此同时疼痛感也会被放慢。

就是这样。

一点一点的。

魂魄被轻微牵扯出来，少女疼的皱起了眉头，而疼痛感并没有消失，它还在一点点加剧，如此反复折磨。

“好疼，真的好疼。”

少女的思维又开始涣散，只知道很疼，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疼。

正在施法的百里执方，突然听到了一丝细微的声音。

“什么？”百里执方问道。

“......疼。”她已经无意识了。

“......”

“百里执方，救我。”少女嘤咛着说道。

少女的声音悄无声息地滴入百里执方的心里，他不由得心神一颤。

她是如此的相信他。

而他却要将她带入地狱，多么讽刺。

看着少女愈发苍白的脸，百里执方施法的手有停顿，但又立马狠下心来。

说疼也没用。

疼也无法把你送回去。

百里执方的眼神顿时狠厉起来，继续剥离季云璟的魂魄。

混沌之境里的灵力将二人环环围绕。

滴答，滴答——

这里寂静无声，曾经有过的细微声音也消失不见。

终于，季云璟的生魂被完整剥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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