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颜染苏醒，盛希寒的眼底出现了一丝震动。

明明医生说了没事，只是不明原因的昏厥，为什么不亲自看到他醒来，就是放心不下呢？

越来越多事让盛希寒搞不懂，颜染在他身边的日子里，原来坚定冷酷的意志越来越被扰动。

“为什么？”

颜染听到他微微喑哑的声线。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出不了道，你以后怎么办？”

声音一开始克制又压抑，逐渐带上质问的语气，“要是你的手臂不能恢复，以后连艺人都做不成，你要怎么办？”

颜染轻轻闭了闭眼睛，阳光透过窗帘落在他粉白色的皮肤上，让他看上去恍如天使。

他轻轻挪了挪打着夹板的手臂，碰了碰盛希寒的指节。

“问那么多干什么。”

“你差点没命，还需要别的理由吗。”颜染的唇瓣有些干涩，声音却依旧柔缓清泠。

盛希寒背过了身，浓重的阴影洒在了颜染刚睁开、还没适应好光线的眼睛上。

“你就不后悔吗？”盛希寒冷沉沉地问道。

“我饿了。”颜染毫不隐晦地回答，“给我打饭，要三份肉。”

盛希寒回来的时候，颜染眼睛一亮。

“你对我心中有愧，也不用买这么多，”颜染一边说一边拆包装，“浪费了多可惜。”

盛希寒看着他一点也不像能浪费的样子，默默拧开牛奶倒进杯子放在他面前，然后一言不发地看着颜染进食。

颜染把美食一扫而空，顿时有些坐不住，盛希寒伸手扶他躺下。

从上午出事，直到晚上暮色四合，盛希寒同样水米未进。但是，看到颜染胃口大增，盛希寒便觉得安宁，心里被某种抽象的情绪填满了。

“你不饿吗？”颜染打了个饱嗝，抬起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盛希寒摇摇头。

颜染跟着他摇头，从枕头下面拿出一根压碎一半的脆脆鲨。

盛希寒瞳孔扩张，随即去摸自己的口袋。车祸前随手塞进去的零食不翼而飞，现在正在颜染手上。

就在上午颜染倒在他胸口的片刻，储备食物的本能侵占了作为“人”的理智。

被系统强制下线之前，颜染在盛希寒口袋中顺走了脆脆鲨，醒来后第一时间藏在了枕头下面。

盛希寒面无表情，毫不客气地撕开包装。

“一人一半。”颜染要求。

盛希寒直接转手塞进他嘴里，另一只手接住碎屑。他一边做这一切，一边又冷冷问道：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他的目光指指颜染手臂，“决赛前不可能康复，你出不了道了。”

他冷静又决绝地说出结论。

颜染眨了眨眼：出道确实不在他的计划范围之内，所以这个问题他没法回答。

而在盛希寒眼里，颜染的行动像是强撑着坚强的迷惘：连炒作为自己拉票这种事情都不肯做的颜染，怎么会去承认自己的无助呢。

盛希寒望着那双小鹿一样纯洁的眼睛，心底不自觉掠过一丝隐痛：

他年轻漂亮，孤身一人，除唱歌跳舞之外没有别的出路。这样的男孩子就像丛林里任人猎杀的小动物，黯淡的未来几乎显而易见。

不知为何，一帧颜染坐在灯红酒绿中间的画面打进了他的脑海，他厌恶地想让它消散，却挥之不去。

“你不去练习吗？”此刻，“柔软脆弱”但能吃的颜染问道。

“不练了。”

“什么？”颜染皱起了眉头，像是没听清他的话。

“这次事故是冲我来，”盛希寒忽然转过头，对颜染说，“抱歉把你牵连进来。”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肇事者九成会赔偿然后无罪释放。”盛希寒顿了顿，像是接下来的话颜染不会明白，但他也想要说出口。

“但我会追查到底，这件事、背后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过。”

颜染窝在床上没有答话，目光空明而澄澈，似乎懂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不懂。

盛希寒看着他这幅样子，忽然觉得此刻分外美好：

这个男孩子和他本质上没有任何关系，仅仅是一档选秀节目中“限定”的缘分，对方却赌上性命救了他一次。

这也是他第一次和人产生如此深刻的羁绊。

为了守护这个澄澈到几乎透明的少年，他愿意做出那个违背本心的决定。

“滴滴滴——系统升级后第二条线索补充已到位，请问是否阅读。”

颜染脑海中忽然传来系统的声音。

“读。”

“任务目标在原剧情中，入狱原因为多起谋杀，作案动机为商业纷争……”

颜染皱紧了眉头，抬眼去看盛希寒时，却只看到一个冷硬的背影，带着落寞与不可撼动的决绝消失在门口。

盛希寒明白，只要他还存活在这世上，凌氏兄弟是不会停手的。</p